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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一望無際的沙漠中,一列蜿蜒的隊伍正緩緩的前進著。
  細小的啜泣聲仿佛自車列里,那頂華麗馬車中不時傳出。
  馬車前后都和隊伍保持了一段微妙的距离,出乎意料的,馬車沒有別的隨行侍從,惟一守在車旁的車夫是名銀甲戎裝年輕人,只听見那道清亮的聲音不耐煩的對著車內低吼道:“別哭了。”
  不清晰的啜泣聲停了三秒后,轉為勉強可辨的低泣聲。
  “我都叫你別哭了!哭個不停,听了就煩!”年輕人的暴躁性格浮上台面。
  “納蘭將軍!雖然納蘭家是西驪國的重臣,但將軍也不該這么隨興的對著公主吆喝啊!請注意自己的身份!”
  車中傳來另一道較為年長的女聲,頗有怒气的指責著轎外的年輕人。
  年輕人靜默了一會儿。“……我的劍不怎么利,砍了人頭說不定還會連著肉,斷不干淨、半死不活的一定很難受,我該不該磨一磨呢?”納蘭楚紜一把抽出腰間配劍,對著陽光拈了拈。“真想找個‘什么’來試試。”
  之后的一刻鐘內,沒有任何人敢再出言頂撞。
  “說我不注意身份?嗯?”楚紜努力控制怒气,畢竟她是奉命保護公主安全而不是誅殺公主;但是藏在頭盔下,她秀麗絕倫的臉龐仍然忍不住青筋暴突。
  話未完她立刻動手拆下腰間寶劍,扔到雜物袋中,就怕自己會遏止不住斬殺轎中人。
  “說到身份,反正你們他媽的沒一個是公主!哪怕是吆喝,若我真想取你們性命,誰也攔不了我!”不自覺的粗話又跑了出來。
  十天前,才把西北山區盜匪剿盡的她,還沒回到家里,就接到宮中急召,說是步樂公主和親隊伍的統領——納蘭楚紜的哥哥——納蘭齊雷忽然得了重病,為了納蘭家的名聲,楚紜連戰袍也來不及換就急忙代替哥哥帶隊伍上路。
  真正發現問題不對勁,是在出發的三日后。
  因為接連三日,公主從不下轎,在營帳中也不露面,憂慮的納蘭楚紜硬闖營帳的結果卻發現公主不在營帳中!
  正确的說法是,一開始公主根本就不在隊伍里!那,公主到底去了哪?
  气憤交加的楚紜拿劍抵住自己的親妹妹、也是公主隨侍的納蘭燕河才問出個結果:公主在隊伍出發前下落不明,而原先的統領納蘭齊雷則偷偷尋人去。
  “所以你們就聯合起來瞞我,把我當傻子戲弄!”气憤的一時失手、急忙收手,卻仍一劍削下妹妹長發,納蘭楚紜這才懊惱自己的不謹慎。
  早在隊伍出發前确認公主在就好了。
  如果隊伍還留在西驪國沒出發,總是找得到理由拖延下去;可是一旦出發了,她——有什么理由不將公主行列護送到車茲啊?
  “如果公主不回來,你們打算怎么辦?臨陣脫逃,要是人找不回來,咱們讓誰去和親?”她逼問著公主奶娘伊那,得來的答案卻是:
  “左翼提督保證會找到公主、赶上隊伍的!”
  事到如今納蘭楚紜也只好相信哥哥的能力了,不是嗎?她不信也不行啊!
  她才是最想哭的人!自娘死后,她再也沒哭過!但現在她好想大哭一場!
  “既然燕河答應哥哥要假扮公主、伊那也愿意掩飾一切,我就姑且把你們當成公主主仆對待,可是要被車茲國的使者知道真相,你們就等著兩國開戰!”
  看在一時控制不住、讓妹妹只剩及肩短發的份上,納蘭楚紜也只好認命挑戰這難題。
  “在國境內還好,可是出了邊界,入關后,接下來的四個驛站都是車茲國的人,怎么辦啊?一定會被發現的……”燕河煩惱著,又不禁淚眼汪汪。
  一听到妹妹說出喪气話,納蘭楚紜又忍不住火冒三丈。
  她怒斥著:“知道會招來麻煩,一開始你們干嘛不盯緊公主啊!”
  如今留下這個爛攤子,讓她怎么收拾?“反正,你給我坐在里面,好好當公主。在正主儿回來前,別讓人看穿!這件事我們三個人死也要守住!”
  公主失蹤,原本只有納蘭齊雷、納蘭燕河和伊那三人知情,多了納蘭楚紜知道,雖然會讓燕河和伊那被罵得狗血淋頭,但絕對不必擔心有泄密的危險。
  因為以納蘭楚紜身為納蘭家長女的自傲,就是打死她,她也不會讓哥哥的失誤傳到外人耳中!為了保護納蘭家的名聲,她——拼了!
  這件事,連同行列的其他西驪國人都被瞞住,只要沒其他意外,找回公主,赶上和親,就什么煩惱都沒了。納蘭楚紜好不容易才鎮定下來。
  本來嘛!妹妹不哭的話,她也不會心煩气躁的。
  西驪國雖然是個不丰饒的小國,但是由于有開國元勳納蘭家族的奮戰,還能勉強維持不弱的國勢。
  而現在的西驪國聲名遠播的兩員年輕猛將,就是“左翼提督納蘭齊雷”和“右翼提督納蘭楚紜”。
  以自身的武術才學而言,兄妹倆也許不相上下,不過提到謀略方面,楚紜就不得不臣服哥哥了。倒也不是她不夠聰明,而是她急躁的性子,往往會坏事……
  相信哥哥吧!不過是找個人,何況是流有他們納蘭家血脈、從小有交情的小表妹步樂公主,不會找不到的。楚紜更納悶的是,公主失蹤的理由及方法?
  公主居然能從她哥哥的保護下失蹤?這可真的是奇事一樁。
  “紜姐姐……”
  “叫我提督。”听到燕河那气若游絲的聲音,楚紜不禁皺了皺眉頭。
  只是燕河這個貼身侍女怎會這么笨——連公主怎么失蹤、何時失蹤,她完全不知道啊?
  不過,說實在話這几天來,緊張兮兮的生活也夠燕河受的,她又何苦再為難燕河呢?
  “有話就直說吧。燕河。”
  就是因為不知何時會讓別人听到她們交談的內容,所以楚紜索性就把其他隨行護衛赶開,讓自己這個堂堂的西驪國右翼提督親自充當馬夫,就是為了以防万一。
  不過伊那和燕河都以為,姐姐隔開其他人,只是想要放心的大聲叫罵吧?
  燕河吞了吞口水,姐姐看來似乎消了气,她也安心多了,硬著頭皮開口問:“那……万一公主不回來了……我會怎么樣?”
  前一刻她才決定不可以凶燕河的……楚紜唇角揚起一抹微笑。
  “要讓車茲國發現你是假的公主,你就准備當兩國開戰前血祭的犧牲品!”
  “哇!”車中突然爆出震耳欲聾的哭聲!很難不引人起疑吧?
  “我說別哭了!”楚紜猛力拍打車帘。“給我記住!哭也要哭得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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