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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節


  “我不去孤儿院!說什么我也不會去。”
  在宋蝶儿倔強的說了第三次之后,宋靖瑞立即板起面孔,端出他長輩的架子,以及宋氏大家長的派頭來。
  “蝶儿,別不識好歹,送你去孤儿院是讓你有個地方好吃住,你再這樣,我們也只好讓你露宿街頭了。”
  宋蝶儿瞪著這個人面獸心的大伯父,她昂起下巴,輕揚起聲線。“您放心,從明天開始,我絕不會用到你們半毛錢。”
  她的耿叔叔就來接她了,她可以不必再看這些人的臉色,他們別想讓她去那魔鬼營般的地方過生活。
  “是嗎?”徐美鳳挑起細眉,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著她。“小蝶儿,你這么年幼,不會是想去從事特种行業維生吧?”
  問完,她自覺爽快极了,報了适才宋蝶儿對她無禮的一箭之仇。
  蝶儿隱忍著屈辱的感覺,她命令自己不可以哭出來,這些人就是想令她出丑,她不會任他們折辱的。
  驀地,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傳入客廳,接著,一副低沉又极有磁性的嗓音傳進他們每一個人的耳里——
  “她不必去孤儿院,也不必去從事特种行業,因為,我會帶她走。”
  耿覺毅步進客廳,高大挺拔的他,渾然天成的領袖气質,自然形成一股壓迫人的气勢。
  “你是誰?”宋靖瑞皺起眉宇,這是打哪儿跑來的程咬金,膽敢破坏他宋某人的好事?
  “這位是台灣來的耿覺毅先生,亞洲跨國億丰集團總裁,也是宋靖凱先生學生時代的同窗好友。”隨后步入廳堂的藍娟气定神閒地向眾人介紹她的大老板。
  蝶儿僵在沙發上動彈不得,乍見耿覺毅的剎那,一陣天眩地轉向她襲來,令她完全忘了身在何處,也忘了身旁還有別人。
  耿覺——
  這人就是她的耿叔叔,那位她父親的同窗摯友嗎?
  老天!他好年輕,好帥气,他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已經三十五歲的老男人,他看起來頂多二十八歲,不、不,頂多只有二十六歲罷了。
  命運太捉弄人了,在她宋蝶儿才十六歲的這時,竟讓她遇上与她父親同歲數的耿覺毅,而她對他……
  蝶儿咬了咬下唇,是的,她對他一見鐘情,再也移不開目光。
  “耿叔叔!”她跳下沙發,光著腳丫子朝耿覺毅怀中奔去。
  耿覺毅的怀抱霎時一片溫暖,他怀抱著的軟玉溫香,在他鼻息間傳來淡淡的少女馨香,還有一股玫瑰香甜。
  她柔軟的胸脯碰触搓摩著他結實的胸膛,纖細的柳腰有著极女人的柔媚,她身上那襲柔美飄逸的曳地白洋裝紗裙更穿出了她的純真气息,總歸一句話,她太美了,美得不像個才十六歲的少女。
  “你是……蝶儿?”耿覺毅不确定地問,他稍稍分開兩人的距离,抬起蝶儿精致尖俏的下巴。
  他很惊訝,從蝶儿寫給他的信看來,他以為宋蝶儿是個蒼白青澀的十六歲少女,十六歲的年紀,她或許已經發育了,但不至于發育得如此良好吧,她根本已經擁有一個成熟女人的胴体。
  他沒想到蝶儿會那么美麗,白皙几近透明的肌膚,姣好的臉型,彎眉長睫,漆黑的大眼盈滿水意,高挺的鼻梁活像她母親的翻版,性感柔軟的玫瑰色唇瓣則引起他無限遐想。
  “我就是您的蝶儿,耿叔叔!”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再度鑽入耿覺毅的怀抱,他的怀抱好溫暖,有著古龍水的香味和男性的性格体味,還混合著淡淡的清雅香皂与煙草味。
  “別怕,從今以后,我不會再讓別人來欺侮你。”耿覺毅緊緊擁住她嬌柔的身軀,給予她安全的保證。
  這一幕令宋家的人皆傻眼,事情都快成功了,宋靖凱的財產也都快變成他們的了,沒想到會殺出個耿覺毅來。
  “耿覺毅?”宋靖瑞思索著,他在日多年,對台灣的企業体不甚了解,但隱隱約約之間,又感覺這個名字不陌生。
  宋呈明臉色勃然一變。“耿覺毅……你是——鐵……鐵鷹?”
  畢竟年輕,又是企業家的第二代,他相當注意商界資訊。他曾在財經雜志周刊上研讀過有關耿覺毅的報導,知道他是亞洲近十年來竄起最快的企業家,手腕強硬,作風果斷,在商場上素來擁有“鐵鷹”之稱。
  “好俊帥的男人……”徐美鳳的面頰嫣紅一片,一身筆挺西服的耿覺毅迷惑了她的心,令她又妒又羡偎在他怀中的宋蝶儿。
  “呀,原來是耿總裁,宋某人有眼不識泰山,真是失敬!”不愧是詭計多端的老狐狸,宋靖瑞立即變出一張笑臉來。
  “耿總,請坐、請坐!王媽,上茶,別怠慢了貴客。”宋呈明承襲了其父的奸狡,他殷勤的招呼著,亞洲商界第一龍頭就在他眼前,他當然得悉心巴結嘍,如果“億丰集團”肯向他們宋氏下一張訂單,那宋氏明年肯定會有超過上億的利潤。
  “不坐了。”耿覺毅掃了他們所有人一眼,直截了當的道。“我今天來只有一個目的,我要帶走蝶儿,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帶走蝶儿?”宋靖瑞干笑兩聲,有人肯收留宋蝶儿,他當然沒有任何异議,只不過就怕耿覺毅沒那么好心,也是沖著蝶儿名下那份遺產而來的,那他可就不會那么輕易讓個外人帶走蝶儿。
  “沒錯,我要帶走她。”他將蝶儿帶到身后交給藍娟,瞥了宋靖瑞一眼。“我和靖凱、莎蘭都是好朋友,我會好好照顧他們唯一的女儿,不會讓‘別人’再有欺負她的机會。”
  “你這是什么意思?你要收養蝶儿嗎?”沉不住气的宋靖旋開口了,從這個姓耿的一進來,他老婆的眼睛就一直發情似的停在這家伙身上,太叫他不爽了。
  “是的,我要收養她。”耿覺毅果決的道。“我要帶她回台灣,讓她接受最好的教育,過最好的生活。”
  剛才他們是怎么對待蝶儿的,他都親眼目睹,他不會再讓蝶儿受那种委屈,從今爾后,她會在他的羽翼下快樂地生活,不再有恐懼。
  宋靖旋撇了撇唇。“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哼,收養蝶儿,我看你是想獨吞蝶儿名下的財產吧?”
  耿覺毅牽動嘴角。“你們放心,帶走蝶儿,我唯一附加的條件是——宋蝶儿要身無分文的离開宋家。”
  “天底下會有這么便宜的事?”宋靖旋又哼了一聲。“我們不能相信你,除非你簽下保證書。”
  “保證書我已經准備好了,藍娟。”
  他早料到宋家的人會如何地無恥,因此在台灣時,他早已將保證書及收養手續問清楚了。
  藍娟從公事包中拿出一式兩份的保證書來,她將其中一份遞給可以當家作主的宋靖瑞。
  “宋先生,這是保證書,你請過目。”藍娟微微一笑。“如果有什么不詳盡的地方,我們可以立即修改。”
  宋靖瑞很快地將保證書的內容看了一遍,對于內容他很滿意,因為條文清一色的對他有利,里頭寫得很清楚,宋蝶儿离開宋氏后,再与宋氏無任何瓜葛,同時也永遠放棄一切財產。
  “耿先生,您當真要收養蝶儿?”宋靖瑞展現一臉的遺憾之情。“你知道的,蝶儿是我弟弟靖凱的寶貝女儿,如今靖凱去世了,我原想拿她當自己親生女儿般來疼愛照顧的,但現在既然耿總您有這個心,我就不与您爭了,但愿日后我們在事業上可以有合作的机會。”
  蝶儿厭惡得擰起眉,她沒見過有人可以這么無恥,睜眼說瞎話,這個即將和她沒有任何關系的宋靖瑞就是其中的狡狡者。
  但無所謂了,她不想再与他們計較,她的耿叔叔已經來接她了,她知道自己不會再受苦,不必再飄泊了。
  雙方簽下契約書后,宋蝶儿跟隨著耿覺毅离開宋家,這個她生長了十六年的地方。
  她什么都沒有帶,誠如耿覺毅對他們所承諾的,除了身上的那襲白紗洋裝之外,她身無分文的离開了宋家。
   
         ☆        ☆        ☆
   
  回到台灣之后,耿覺毅立即安排宋蝶儿進入台北市最知名的貴族明星學校就讀,她聰明伶俐,英語流利,課業頂尖,又有著令人惊艷的絕佳外貌,才入學一周她已經成為學校的風云人物。
  除了在校內引起一陣宋蝶儿旋風,同時她也為平靜的耿家帶來無數笑聲。
  耿覺毅的父母在瑞士定居多年,耿家一直冷清,除了個早出晚歸的男主人之外,雖然佣仆眾多,但可以說是毫無人气。
  現在多了宋蝶儿這個小女孩就不同了,她活力充沛,可以陪著花匠在花圃里窩一個下午學种花,也可以跟在負責餐點的李媽后頭學著切切洗洗,更可以整天和耿宅的管家程伯抬杠。
  現在,滿屋子的笑語歡騰都是她帶來的,男主人耿覺毅的晚歸似乎也變得沒什么了,反正無論再晚,燈火通明的屋子里總會傳來蝶儿的嬌語呢喃,就像春風拂過臉頰,讓人忍不住佇足想听听這小精靈在咕噥些什么。
  一個才十六歲的少女竟會有這么大的魔力,這是任誰都想不到的,連將她從日本帶回來的耿覺毅也深感意外。
  耿家,确實變得有生气多了,而耿覺毅的生命,也在這時悄然起了連他自己都無法預知的變化。
   
         ☆        ☆        ☆
   
  在麗晶酒店里,蝶儿瀏覽過一間又一間的名品店,這里的時裝店,每一間都是赫赫有名的世界名牌,而衣服上的价目牌,往往一套已是許多白領階級一個月的薪水。
  “蝶儿,這套很适合你,你要不要試穿看看?”藍娟指著一套純白色的迪奧當季背心A字裙建議。
  這個下午,她是奉耿覺毅之命帶蝶儿來采購衣物的,從宋家离開,蝶儿什么都沒帶,初時穿的衣物,都是耿覺毅讓管家程伯那個大男人去買的,而年近五十的程伯,他選的衣服之保守古老,那种款式穿在粉雕玉琢的蝶儿身上,嘖,說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簡直讓她老了十歲。
  不忍卒睹這种“慘況”,于是在蝶儿參加完學校第一次段考后,耿覺毅特別委托藍娟陪蝶儿來買衣服。
  于是,在麗晶悠閒的喝完下午茶之后,她們兩個就順勢逛到這里來了。
  “不,我喜歡這一套。”蝶儿輕柔一笑,她指著一襲模特儿身上的白底粉紅、粉綠輕柔花色的及膝小洋裝。
  藍娟一愣,那襲洋裝确實出色,充滿了陽光、花和空气草香的味道,柔柔的,衣袂飄飄,波浪的下擺有絲俏皮淑女的味道,如果穿著這襲洋裝走在路上,鐵定會是路人惊艷的焦點。
  蝶儿見獵心喜,立即吩咐店員讓她試穿。
  蝶儿進入了試衣間,藍娟在同一時刻輕皺起眉宇。
  她几乎忘了耿覺毅曾對她提過,宋蝶儿的母親莎蘭對服裝設計极有天分,雖是管理科畢業,但莎蘭的正職卻是某知名服裝公司的首席設計師。
  看來宋蝶儿對“美”這方面的鑒賞力,是完全遺傳到了她母親,也難怪她對流行的敏銳度那么精确了,知道那襲洋裝的出色之處。
  然而,雖然眼光獨到無庸置疑,但是,宋蝶儿她才十六歲那,那襲洋裝起碼要像藍娟這樣年齡的女人穿起來才适合,宋蝶儿穿,只會給人小女孩扮大人的可笑感吧。
  藍娟勾起嘴角,算了,不适合又如何?她不會阻止宋蝶儿的,反而衣服是穿在宋蝶儿身上,出丑的又不會是她藍娟,只要宋蝶儿買到喜歡的衣服,她可以跟耿覺毅交差就好了。
  五分鐘之后,蝶儿翩然走出試衣間,在偌大的穿衣鏡前娉婷的立著,展露一抹飛揚的微笑。
  藍娟的視線停駐在蝶儿的身上,她眯起眼眸,几乎是難以置信的看著宋蝶儿,跟著,她不得不推翻她自己剛剛的那一大堆挪揄的調調。
  她錯了,宋蝶儿非常适合這襲洋裝。
  鏡中的宋蝶儿露出大片胸前的雪白玉肌,交叉的銀粉紅細帶子將她姣美的雙峰傲然托高,纖纖柳腰恐怕只有二十一寸,不盈一握的嬌美,長長的腿及雪白可愛的腳踝,根本不需要絲襪的襯托。
  如果,是一個成熟的女人來穿這襲洋裝,鐵定會給人肉欲的感覺,然而穿在天真爛漫的蝶儿身上,不顯暴露,反而給人一种性感天使的感覺,甜蜜与青春的味道流露無遺。
  藍娟望著穿衣鏡前顧影自怜的蝶儿,她驀地升起一股嫉妒,還未曾覺得自己老的她,首次憎恨光陰對一個女人的無情。
  鏡中的蝶儿是多么青春嬌美呵,不需胭脂妝點的她,兩頰呈自然的淡玫瑰色,微棕微鬈的長發可人极了,唇瓣則是天然的粉紅。
  上帝真是太不公平了,她几乎把完美的都給了宋蝶儿,連帶她高挑修長的身材和凹凸有致的三圍,這全然都是上帝偏心的杰作。
  “藍姊姊,我好看嗎?”蝶儿輕聲問。
  那一聲“姊姊”,叫得藍娟的心都揪了,她整整大了宋蝶儿十一歲,這是難以抹滅的事實呀。
  “好看。”藍娟回神,她點點頭,赶忙抬步走向宋蝶儿,并世故的擠出一個自然泰若的笑容,欣賞著鏡中絕美的出塵仙子。
  “我也覺得好看。”蝶儿喜孜孜地看著鏡中的自己,一邊喃道。“不知道耿叔叔喜不喜歡這种款式的衣服?或者,他喜歡的是背心裙……”
  穿著這襲可以說是裸露了大半肌膚的衣裳,她一點儿都沒有少女的羞澀,反而落落大方,這可能与她擁有一半洋人的混血血統有關。
  听到蝶儿的輕喃,藍娟心下一惊。
  乍見蝶儿的絕美与身段,她就已經暗自怔仲憂心,現在又听蝶儿提起耿覺毅,這叫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疑慮。宋蝶儿什么人都不提,偏偏只記挂記耿覺毅的喜惡,這不是在乎是什么?
  這宋蝶儿該不會對耿覺毅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如果是的話,宋蝶儿會是易夢浦的強勁對手。
  少女情怀總是詩,尤其對一個剛剛經歷喪親之痛的小女孩來說,會想找一個穩固的肩膀來依靠也是無可厚非。
  但,宋蝶儿想找的那副肩膀,可以是任何人,就是不能是耿覺毅。
  耿覺毅已經有了易夢浦,憑宋蝶儿現在的孤女身份,又怎么配和易氏千金相爭呢?
  另一方面,藍娟的私心也在告訴她自己,同樣苦苦戀著耿覺毅的她,輸給易夢浦那千金之軀,她服輸。
  但若輸給宋蝶儿這未成年的黃毛小丫頭,她則不甘心。
  易夢浦是瑞士的華裔銀行家,易氏亞生銀行主席易承龍的么女,家世頂尖,同時也是耿老太千挑万選,才選出來門當戶對的千金。
  耿老太素聞台灣酒廊小姐的厲害,尤其身為總裁的耿覺毅又是經常需要到酒家應酬,因此,她為怕儿子一失足成千古恨,迷戀酒家女而坏了那樁美好姻緣,特別安排藍娟在儿子身邊。藍娟美其名是總裁的机要秘書,實則是替耿老太監視儿子。
  但,人算不如天算,在耿覺毅身邊待久了,她卻深深愛上了耿覺毅,這份愛又苦又澀,她獨飲得非常痛苦。
  她不知道待耿覺毅与易夢浦結婚的那一天,她的心會如何被撕裂,但她情愿不要去想。
  她知道耿覺毅与易夢浦事業心都极強,不可能在短期內就結婚。他們這對訂婚已一年的未婚夫妻,似乎都還頗為享受目前不受對方約束的單身生活,尚且沒有要完成終身大事的計划。
  看著頰生情潮的宋蝶儿,藍娟緊抿著唇線,牙關合得死緊。
  現在能讓她待在耿覺毅身邊,就已經是莫大的幸福,她恬淡的守著這份小小的幸福,是她生活的最大支柱。
  在耿覺毅未屬于易夢浦之前,他就是屬于她藍娟的,再也沒有一個女人會比她更迷戀耿覺毅了。
  因此,她不容許任何人來破坏這份幸福,宋蝶儿當然也不可以,宋蝶儿休想因著嬌美年輕來奪取耿覺毅的目光。
  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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