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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雷穎在兵部尚書府,忽然接到綠袖的來信,情知有异,連忙打開一看,信上寫著:

  “小姐:
  蘅先公子极可能是王爺家失蹤十九年的趙珩二世子,有人要害他,他有危險!我過去王府別邸,請您快過來!遲一步,就來不及了!

                       綠袖”

  接到這樣的信,雷穎臉色大變,綠袖早先就曾把永蘅光至王府目的告訴了她。她雖不知宁夫人之事,但已可推測一點端倪。連忙告訴趙沂,要他請世子幫忙。接著,因為擔心著綠袖孤身前往,便帶著几名侍從,先赶往別邸去了。
  趙玥見他們神色匆忙,面色凝重,已覺不對勁。趙沂將趙玥拉至外頭,將永蘅光至王府的原委,簡單對趙玥說了一遍,心中念著雷穎和綠袖的安危,說完后,立刻騎馬,追著雷穎到別邸去了。
  趙玥听了趙沂所言,猶不敢相信。半年多前,王爺要他尋找他的弟弟,他一直都銘記在心,商總管是他最信任之人,便托他代尋。接到未查獲下落的報告,心里好生失望。下午商總管對他報告,已經尋到二世子下落,他大喜過望,本想等過几日王爺回邸,便要一起探訪竹情山庄,迎永蘅光回王府。
  他從趙沂口中得知,自己极為喜歡的琴師‘莫蘅’,竟便是苦尋不著的親弟弟,心下大為激動。府中雖避諱此一話題,但他一直知道自己有個弟弟。
  記得自己二三歲時,曾經和母親前往別邸,一同拜訪美麗的宁夫人,和尚在繈褓中的可愛幼弟。只是當時年幼,不記得宁夫人的臉。趙玥和永蘅光都長得像各自的母親,不像王爺,是以他見了永蘅光,并未認出他卻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只知道自己和他特別談得來,特別有親切感。有一陣子,甚至有股認他為義弟之念頭。哪想到他竟是自己的親弟?知他有危險,立刻帶著侍從們,往別邸去了。
  三個人在別邸前聚在一起,此時雷穎已經問明別邸的侍衛,綠袖和永蘅光的去向,三人便一起追將過來,所幸在千鈞一發之際赶上了。
  趙玥見到商總管,又見到在一旁受了傷,倒在一旁的永蘅光和綠袖,再笨也猜得出來,傷害他們的便是商總管!
  “商叔叔,你……你竟然……”趙玥嘴唇顫抖,心下震惊不已,無法相信自己最信任的商叔叔,竟就是要殺害自己親弟弟的人!
  商總管只是默默望著他,不解釋也不說話。
  過了一會儿,商總管忽然舉起手中的短刀,往自己的頸子落下,被一旁的侍衛一把奪下,只擦傷了皮膚。
  永蘅光望著商總管和趙玥,緩緩開口道:“商總管,你……你別自責,我雖受了傷,但是……但是還未傷到性命,你也不用……自殺謝罪啊!世子……你別誤會,我……我從別邸回來,被……被強盜襲擊,是商總營救了我的,別……別冤枉了他……”
  趙玥愣了愣,永蘅光轉頭對著綠袖道:“綠袖,那強盜……凶得很,是商總管……救了咱們,對不對?快向——世子解釋一下,別讓總管……蒙冤……”
  綠袖當然知道永蘅光的用意,方才初見他二人,商總管未立即下手殺害。后來二人逃走后,雖被追上,但尋到二人之際,并未痛下毒手。見到二人依依情狀,最后竟打算作罷,足見他的心地其實不坏,只是護主心切,是以才不擇手段要除去他們。商總管若真是十惡不赦之人,他倆早已沒命,焉能等到世子他們前來?
  她和永蘅光心意相通,見他神色,雖然這么說違反自己心愿,還是點點頭,道:“世子,阿蘅說的是真的,您別誤會商總管了!”
  商總管呆呆地望著面前的永蘅光及綠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腦袋轟轟作響,听到永蘅光斷斷續續說道:“商總管,請過來,我還沒……還沒……向你道謝……”
  商總管跌跌撞撞向前,來到永蘅光身前,永蘅光示意他蹲下,低聲道:“商總管,就當你發現了……琴師就是永蘅光,要——要跟我說真相,我卻……遇到盜賊。世子那么……那么信任你,別讓他傷心……”
  商總管听到永蘅光的話,几乎無法相信,呆立在場。雷穎在旁听得一清二楚,知道永蘅光的心意,伸手招來商總管的四名屬下,道:“帶商總管回去療傷吧,接下來我們就交給處理吧!”
  四名漢子對商總管忠心耿耿,原本以為總管的陰謀被發現,多半是沒有活命希望了,卻沒想到,他們所要追殺的對象竟不計前嫌,不但未說出他們的陰謀,反倒還掩護商總管!心下大為感激,又是敬佩,又是慚愧,向永蘅光行了一個禮,道:“二世于保重!”四人便扶著商總管离開了。
  商總管离去后,永蘅光方才安下心,望著綠袖輕聲說道:“我……倦了,我想睡了……”他受了傷之后,元气本已大損,又經過一段惊險的逃亡路程,自是极為疲累。話尚未說完,便閉上眼,沉沉地睡著了。
  趙沂見永蘅光受傷,不宜上馬,伸手招來一名侍衛,吩咐他駕一輛馬車來,接著,几個王府侍衛抬著永蘅光,上了車朝別邸而去。
   
         ☆        ☆        ☆
   
  一會儿,到了別邸,侍衛抬了永蘅光進入廂房內,一堆侍女忙上前給他換上干淨衣裳。
  趙玥早吩咐其他侍衛飛快前往延請大夫,沒多久,大夫便已到來。
  那大夫看了傷,診了脈,并將傷口敷了藥,說道:“世子放心,這位公子外傷不重,敷上這‘花蕊石散’,可將血化為黃水,兼可止痛,不一日便可收口。
  內傷傷及髒腑,雖不甚輕,幸好并未傷到要害,對生命無妨礙,服下這帖‘活瘀止血湯’即可。若仍有唾血嘔血之情形,乃因血聚集于胃中,再加上川厚朴一錢半,用姜汁炒了服下。約莫休養個十天半月,便可痊愈!”
  听了永蘅光的傷勢并無大礙,大家這才放了心。
  雷穎見綠袖神情极為疲憊,婉言道:“綠袖,已經沒事了,去歇息一會儿吧!”
  綠袖搖搖頭,道:“我——我不累,我想留在這儿。”她雖說自己不累,但是卻忍不住打了几個阿欠。
  雷穎見了她如此,哪肯讓她繼續熬夜,綠袖雖不想离開永蘅光,但在雷穎堅持下,也只好到房間歇息。她心力交瘁之下,躺下去沒多久,便沉沉地睡了。
   
         ☆        ☆        ☆
   
  雷穎剛安頓好綠袖,趙沂便來尋她,二人一起走到外面,准備商議如何向趙玥說明,并通知永蘅光之事,卻見一位侍女跑了進來,向著趙沂道:“趙公子,外面來了一位道姑,說有急事相找,此時正在前廳里等二位呢!”
  雷穎知道那道姑必是凌梵無疑,忙道:“沂哥,倘我猜想沒錯,來訪的必是聆音觀的凌梵這姑!此時已是深更半夜,她必有要事,咱們快去吧!”
  二人忙到了前廳,見一個白衣纖長身影,果是凌梵!
  雷穎一見了她,忙問道:“道姑怎找得到這儿?是不是薰光姊姊那儿有事?”
  凌梵歎口气道:“唉!沒錯,正是阿薰那出了問題呢!事態緊急,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自從你和綠袖离開,薰ㄚ頭三番二次派人送信,打听阿蘅何時回山庄。上次接到阿蘅說,要六月十五過后,方能回來,我已經在擔心,時間過長,薰丫頭會不會起疑。果然,今天下午接到薰丫頭的信,說時間差不多了,明儿個要來接阿蘅回去,我忙派人去王府找阿蘅和綠袖,想通知你們一聲,但听到小道僮回報說,阿蘅、綠袖和你們都不在,本該等明儿大清早再來尋你們,但心中甚為不宁,一算之下,卻是阿蘅的血光之兆!我忙下了山到王府去打探,尋了好些地方,几經波折,好不容易才知道你們在這儿!唉,阿蘅可還好?”
  雷穎道:“道姑真厲害!”蘅光公子剛剛受了傷,王府世子送他來這里療傷呢!”
  凌梵問道:“阿蘅果真受了傷?可嚴不嚴重?”
  雷穎道:“您請安心,蘅光公子已經請大夫看過,敷了藥,沒有生命的危險!”
  凌梵皺了皺眉,道:“唉,阿蘅的傷,卦象雖凶,卻是凶中帶吉,必能化險為夷,我擔心的是如何向薰ㄚ頭啟齒哩!她……唉!”她歎了口气,便不再說下去。
  趙沂奇道:“坦白向薰光說明,蘅光是為了追查山庄被歹人闖入的真相,而到王府調查,不就好了?”
  雷穎道:“不行呵!沂哥,這么一來,就會牽扯上商總管之事!方才你也听了蘅光公子所言,他不愿意讓世子知曉商總管之事,若是說出真相,那就有違蘅光公子的心意了!再加上蘅光公子是瞞著薰光姊姊出來,現在出了事,薰光姊姊就會曉得,道姑、綠袖、還有咱們,是聯合騙他的!”凌梵道:“我不擔心阿薰知道我幫阿蘅的事,只是阿薰她……唉!現在還不是讓她知道的時候,其中緣由,目前我不便透露!唉!我唯一能夠說的,是現在決不能讓阿薰曉得,唉!她——
  “她連連歎了几口气,雷穎見凌梵的模樣,知道必有內情,也不便追問。
  雷穎道:“那依道姑所言,要如何向薰光姐姐說才好呢?薰光姊姊既已起疑,我們又不可能把蘅光公子留在這,待傷好才送回去呀!何況,蘅光公子是王爺家的二世子,這件事,也不能不對薰光姐姐說啊!就算我們不說,玥世子和王爺王妃,將來還是會去山庄找薰光姊姊,商議蘅光公子之事的呀!”凌梵道:
  “阿蘅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世了么?”
  雷穎道:“看他的樣子,應該是知道了。”
  雷穎見凌梵道姑一點也不吃惊的模樣,似乎早已知道永蘅光的身世,便開口問道:“道姑知道蘅光公子的身世?”
  凌梵歎口气道:“我早就知道啦!只是因為我答應過芊芊,不能告訴阿蘅,所以當阿蘅說他要离開山庄來王府之時,我才沒阻止!只是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子,現在阿蘅的身世已明,對他來說,也未嘗不好,阿薰這ㄚ頭十分明理,也十分尊重阿蘅,理當不會有問題!如今要商量的,是如何向阿薰解釋,阿蘅為何會受了重傷回去呀!”
  雷穎和趙沂雖不知凌梵道姑為何不愿向永薰光說明真相,但猜想著,以永蘅光的個性,也不會愿意讓永薰光知道,于是三人便仔細地商議,要如何向永薰光說明才好。
   
         ☆        ☆        ☆
   
  由于前一天過于疲勞,逃亡過程又耗掉极大心力,到了第二天已時,綠袖方悠悠醒轉。一睜開眼,見雷穎在她床邊,綠袖慌忙要起身來。
  雷穎按住她的肩膀,道:“你昨天一定累坏了,再歇歇吧!”
  綠袖搖頭道:“我……我不要緊的。阿蘅他呢?是不是已經沒事了,我想要去看看他!”
  雷穎望著綠袖道:“蘅光公子已經回竹情山庄去了!”
  綠袖惊道:“回去了?怎么……會這樣快?那薰光小姐不就會知道,阿蘅他是偷溜出來的么?”
  雷穎道:“唉,因為昨儿事出突然,薰光姊姊似乎起了疑心,所以不得不快把蘅光公子送回山庄去!”
  雷穎把昨儿凌梵道姑來訪之事,告訴了綠袖。說完后,又說道:“你放心,沂哥還有世子那儿,都已經商量好,只說蘅光公子和你接到薰光姊姊來信,怕她擔心,便從聆音觀下來,在回山庄途中,卻遇到盜賊。剛巧世子察知了蘅光公子是王爺家二世子之事,正要去山庄拜訪,路上碰巧救了你們,因蘅光公子身受重傷,便先帶他到別邸療傷。一問之下,才知他即是世子苦尋不著的弟弟!本要等你醒后再一同過去,但因王爺王妃急于找薰光姊姊,所以剛剛沂哥、世子、同王爺王妃,便一起送他回山庄去了!”
  綠袖沉默了半晌,她和他,竟連再見都來不及說么?心下十分傷心,默不作聲。
  此時別邸的持女端來午餐,緣袖默默到桌前坐了下來,吃了几口,就搖頭不吃。雷穎請侍女們退下,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綠袖,昨儿到底是怎樣情形,可以告訴我么?”雷穎關心地望著綠袖。
  “你我從小…塊儿長大,就像是我的親姊妹一樣。該說与不該說,我自有分寸,你放心罷!”綠袖知道雷穎為人,不該說的絕不多說,便將她如何遇到王府的老嬤嬤,又如何知道宁夫人的故事,進而推測出永蘅光便是王府二世子,察覺他有危險,一路追赶,如何遇到商總管,商總管如何想除去永蘅光,二人如何逃亡的經過,除了永蘅光和她吐愛意那段——一五一十地向雷穎說了一遍。
  綠袖說完后,望著雷穎,道.:“小姐,蘅光公子他不希望玥世子知道,是商總管要害他,請千万別告訴他啊!”
  雷穎笑笑,道:“我曉得,雖然蘅光公子那么說,玥世子還是有點疑問。我曉得他的心意,所以今早任他如何想找你去問話,我也不讓他吵你!真難得蘅光公子的气量這么大,商總管想害他,他竟不埋怨,還替他掩飾,這等胸襟,世所少有!我就是知道他的用意,所以沒有拆穿啊!不過,這也太曲折离奇了,真沒想到他竟然是王府世子!真像是傳奇里的故事呀!”
  雷穎說完,輕輕拍了拍綠袖的肩,道:“咱們明天就要啟程回綿竹去了!臨走前,咱們就一起去一趟竹情山庄吧!你和蘅光公子相處了這么久,要走了,也應該去打聲招呼呵!”
  綠袖木然地點點頭,低下頭,回了聲:“好。”
  她雖如此說道,但心里一酸,眼淚便要掉了下來,她赶緊拿起杯子假裝喝茶,淚珠儿掉在杯里,茶嘗起來好苦,好澀啊!
  雷穎見她神色不對,關切地問道:“綠袖,你還好么?若是仍覺得疲倦,咱們就晚三天出發,讓你多休息一下,好不?”
  綠袖勉強笑笑,道:“小姐,我沒事的!只是昨晚受了惊嚇,作了好几次惡夢……”她說到這儿,眼眶又紅了起來。
  雷穎見她一副欲哭的神情,雖然心中覺得不對勁,但綠袖從小到大,什么事都會跟她說,自己明了她的個性,也不是個會隱藏心事的姑娘,以為她是惊嚇太深,柔聲安慰她道:“別怕,現在安全了,不會有人傷害你的!一切都過去了!
  嗯?”
  一切都過去了?是的,她的愛和她的心,也就這么留在這里,再也尋不回來了!她在心底苦澀地想,卻仍強裝作笑顏,對雷穎道:“我知道,謝謝小姐關心。”
  雷穎扶她上了床,幫她蓋好被子,點上安息香,道:“綠袖,你安心睡吧!
  點了香,心情會平复點,就不會再做惡夢了!”
  綠袖溫順地點頭,雷穎又安慰了她好﹂會儿,方才帶上門,离開了。
   
         ☆        ☆        ☆
   
  雷穎出去后,綠袖從床上坐起,眼淚不停掉落。
  她多不想回去啊,她多想和永蘅光在一起,二人永遠在一起彈琴,在一起談天。但是雙方的身分差距太大了,叫她要如何是好?
  她不是沒想過,就這么留下來吧,依雷穎的個性,不會阻止自己与心愛的人廝守在一起,反倒還會高高興興地鼓勵她留下,搞不好還不肯帶她回家,可是,她真能留下么?
  法律規定,平民与皇族不能通婚,更何況她是奴籍出身!就算她能嫁給永蘅光,最多也只能當偏房而已!她不是在意自己有沒有名份,也不是在意自己的出身,她可以為永蘅光做一切事情,可以為他犧牲生命,但是,她真的能夠嫁給他嗎?
  她知道得很清楚,依永蘅光的個性,倘若真娶了她,是不會再娶別人了!可是,他是王爺家的二世子啊!如此顯赫的家世、地位,有多少好人家的姑娘想要嫁入王府?又不知有多少千金小姐想嫁給他?就算永蘅光堅決不娶,礙于种种因素,他能由自己作主么?就像是王爺与宁夫人,這樣一對只羡鴛鴦不羡仙的神仙眷侶,王爺終究還是迫于母命,被迫娶了米夫人啊!王爺王妃的命令,他能違抗么?到時,她要眼睜睜看著地為了自己,陷入兩難的困境嗎?
  綠袖倒在床上,心中充滿無奈与悲傷,她從來沒怨過自己的出身,從沒怨過自己只是個小侍女,更從沒攀上枝頭變鳳凰的想法,可是,她能怎么辦?她是真心的喜歡著他啊!
  她只要他幸福,只要他快活地過一輩子,她不要他為難,不要他痛苦,不希望他有不愉快的事情啊!更不要眼睜睜看著他為了她傷神,為了她而与王爺王妃發生爭執啊!
  止不住的眼淚,從她面頰上,一顆一顆地滑下,掉下,像成串斷線的珍珠,像燃燒著的紅燭。
  “蜡炬成灰淚始干’,蜡燭的淚,燒完了,也就沒有了!而她的眼淚,卻是這樣汨汨不絕,怎樣也停不住阿!
   
         ☆        ☆        ☆
   
  第二天,綠袖隨著雷穎和趙沂,一同到了竹情山庄。
  到了山庄,永薰光一臉凝重地出來,雖還是如同往常一樣的招待,可是可以看出她的心情很亂,雷穎和趙沂見永薰光如此,知是為了永蘅光之故。一向相依為命的弟弟,也許就要离開自己身邊,這事來得如此突然,也難怪她會如此。
  雷穎与趙沂見狀,不便多留,便向永薰光道別,臨走前,綠袖鼓起勇气,向永薰光道:“董光小姐,我……我可以去看看蘅光公子么?”
  永薰光答道:“好啊!這些日子也多虧你照料他,他在東廂房歇著,尚未醒呢!你去吧!”
  綠袖點點頭,朝東廂房而去。
  到了束廂房,只見荷香正在永蘅光房內幫他煎藥,綠袖走近床邊,望著永蘅光,見他一臉病容,兀自昏睡,擔心地問道:“姊姊,蘅光公子他沒事吧?”
  荷香輕聲道:“公子從回來后,就一直昏睡,尚未醒呢!不過王爺請御醫來過,御醫說,公子的傷不妨事儿,沒有生命危險,只是過于勞累,才會一直昏睡。凌梵道姑也來過,說話也相同,妹子不要擔心!”
  綠袖聞言,方才放下心。
  荷香是個聰明的姑娘,見綠袖似乎有話想說的表情,開口道:“妹子,我想出去一下,公子麻煩你照管一會,我去去就回來!”
  說完后,便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荷香走后,綠袖在床邊坐了下來,手輕輕撫著他的臉頰,默默地注視著他,輕聲道:“阿蘅,我走了,再也不能跟你在一起喝茶彈琴了,你自己……要好好保重,不要再到處冒險,別讓薰光小姐擔心……”
  她自袖口掏出一條帕子,輕輕放在他的床邊,望著他,輕聲道:“阿蘅,我不能再待下去了,再繼續望著你,我會……我會走不了的!阿蘅,你自己好好保重——以后你會遇上比我更好的姑娘,你的個性這么善良,這么溫柔,一定會過得很幸福,你一定,要過得比任何人都幸福——”
  她說著,眼淚掉了下來,低下頭,輕輕吻了他的面頰,他的唇,一會儿,終于下定決心,擦干了眼淚,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門。
   
         ☆        ☆        ☆
   
  永蘅光醒時,已是三天后。
  他睜開眼,只見永薰光正擔心地在他床前守著地。
  “阿蘅,你總算醒了!永薰光又惊又喜地望箸他,一眨眼,淚珠便掉了下來。“我好擔心啊!”
  “薰姊姊,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永蘅光勉強笑了笑。“這是哪里?”
  “這事東廂房啊!”永薰光拭去淚珠,道:“你這孩子,可讓我擔心死了!
  出去養個病,居然受了重傷回來!害我好擔心……好擔心!你會不會也像他一樣,永遠不回來了——”永薰光說著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
  “姊姊,我不要緊的!”永蘅光輕聲安慰著她。“你瞧,我不是回來了么?”
  永薰光擦擦眼淚,微微一笑,道:“嗯。”
  此時藥已煎好,菱香捧上藥碗,永薰光忙端給永蘅光喝了。
  永蘅光皺著眉頭喝完,道:“姊姊,綠袖還在別邸么?我想見她,姊姊派人請她過來好不好?”
  永薰光撫著他的發,道:“傻阿蘅,你昏睡了這几天,她們早出發回綿竹去了!”
  “什么?她……她回去了?”他听到這消息,一激動之下,气血翻涌,頓覺頭暈,眼前一陣發黑,過了一會儿工夫,才好了些。
  “怎么可能!我……我要去找她!”他說著,便想下床,但他剛受傷,又失血頗多,怎可能下得了床?才剛掀開被子,便無力地倒下。
  “阿蘅!
  別激動呀!”永薰光見他如此,慌了手腳。“她們出發几天了,以你現在的身体,怎么出門呢?就算你去追,也不知道她們已到了哪里呀!”
  永薰光畢竟是聰明人,那日綠袖來道別之時,雖覺她神情有异,但那時永蘅光剛受傷,自己也沒料想到他的身世這么快便被查出,頭腦正一片混亂,便沒細問。
  永蘅光昏睡期間,她只要有空,必守在他床前,他多次囈語,都被她听在耳里,什么“你不要傷她,她是無辜的!”“綠袖,你走罷!
  別管我!”心下早知,永蘅光此次出門,內情并不單純,必發生了不少事情,決不是像凌梵和趙沂趙玥說的,只是她不好戳破而已!此時見永蘅光的神情,心下便猜出七八分,一雙眸子凝視著永蘅光,道:“阿蘅,你喜歡綠袖,是不是?”
  永蘅光點頭,眼神堅定地望著永薰光,道:“是的!我喜歡她,我一定要娶她,除了她,誰也不要!”
  永薰光道:“她是個好姑娘,姊姊也不反對,可是……可是你的親生爹爹那……”
  永蘅光道:“我不管誰反對,我這一生,只愛她一人!她對我來說,比生命還重要啊!沒有她,我哪活得到現在?我……我……”他傷還未好,說了這一會話,已然神情疲憊,完全只靠一口气撐下去。
  永薰光見他不顧自己的傷,執意要去尋綠袖,雖然不明白其中緣由,但与永蘅光相處多年,知道他和綠袖之間的感情一定很深,否則不會這樣,這种心情她明白,但永蘅光這模樣,又要如何出門?忙安慰他道:“阿蘅,你別心急!安心養傷罷!等你傷好了,姊姊立刻帶你到綿竹去提親,好不?你這樣子,讓她知道了,她會心疼的!”
  永蘅光雖想立刻去找綠袖,但他真的無法起身,藥中又加了安神藥,藥力已開始發揮,他只覺一陣困意襲來,勉強點點頭,道:“一言為定,姊姊,你一定要帶我去,不可以食……”話未說完,他便昏昏沉沈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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