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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心疼


  寒衣節,是漢族祭掃祖墓、焚燒冥衣,為在陰間的親人送衣取暖的節日。
  這一日,裴府家人祭祖燒衣回來,下人就來通報說側廳有少奶奶的訪客在等候,此時正由冉家兄弟和孫鈺招呼著。
  既然是媳婦儿的朋友,裴仲湖夫婦便先回房休息,由裴逸凡和媛媛自行去接待。
  “蘇大哥,你真的來了!”媛媛惊呼,轉眼一瞧,頓時松了一口气。“二姊、三姊,你們都來了。”
  暗自打量著打一看到媛媛便狂喜地以愛戀的眼神凝視她的蘇少成,裴逸凡不得不承認,即使自己完好無缺地一如當年,跟對方也是很有得拚的,更何況,此刻的他根本無法与任何任人相比。
  在和出色的蘇少成相較之下,他不覺黯然了,將對方深情的目光盡收眼底,胸口竄起一陣錐心的刺痛,令他几乎承受不住。
  一雙柔婉的玉手突然親匿地挽住他的手臂,成功地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他側首俯視媛媛,她笑容甜美地迎向他。
  “逸凡相公上這是我二姊冉蘭蘭、三姊冉云云。”
  乍見裴逸凡的面貌,冉蘭蘭与冉云云只是讓雙眸眨了好几眨,之后,兩人同時微笑頷首。
  “么妹夫,娶了咱們么妹,一定很教你頭疼吧?”冉蘭蘭如是說。
  “爹說了,如果你受不了她,盡管將她休回家無妨。”冉云云更是頑皮地建議道。
  裴逸凡則微笑道:“二姊、三姊,媛媛是個好妻子,恐怕是逸凡連累了她。”
  “好妻子?”冉云云完全不相信地哼了哼。“下輩子吧!”
  媛媛拿手肘用力頂了她一下,對三姊的痛呼當作沒听見,媛媛繼續介紹另一位客人……不怎么受歡迎的客人。
  “逸凡相公,那是蘇少成蘇大哥,玉馬堡的表少爺。”
  裴逸凡禮貌性地作揖。“難得遠道而來,穌兄一定要多住些日子,讓逸凡親自帶你好好的逛逛揚州。”
  一听,媛媛立刻哇啦哇啦叫起來了,“我也要,我也要陪你們去逛揚州!”
  裴逸凡剛皺起眉,孫鈺便突然插了進來。“如果三姑娘不嫌棄,孫鈺愿意帶三姑娘游賞揚州的風光。”
  媛媛一愣,隨即瞥見冉云云的臉頰竟然沒來由地紅了起來,雙眸還偷偷地揪著孫鈺。
  她詫然地望向冉蘭蘭,只見后者笑眯眯地微一頷首,媛媛立即恍然地笑了,沒想到她們才晚一些回來,三姊和孫鈺就對上眼了。
  “沒問題、沒問題,”媛媛說著,向冉云云曖昧地擠了擠眼,又朝孫鈺直眨巴著眼睛。“等我和三姊聊過之后,就將她全權交給你羅!”
  裴府東跨院的客房里,姊妹三個窩在床上嘻嘻哈哈地笑鬧著,好一會儿后,三人東倒西歪地笑喘著,再也動不了了,又過了片刻,媛媛將雙臂后撐,坐起來瞧著冉云云。
  “二姊,該說了吧?你干嘛讓蘇大哥跑來?都這么久了,他還不死心嗎?”
  冉蘭蘭這才懶懶地坐起來靠在床頭斜倚著,并無可奈何地睇著媛媛。
  “沒有,蘇大哥一直沒有死心,半年多了,無論我如何費心努力去撫慰他,他還是想你想得瘋狂,但是,他又不敢莽莽撞撞地跑來攪和,只好天天藉酒消愁,這次不小心讓他知道二哥和三哥要來,他哪可能會放過這個机會啊!”
  抱膝坐在床尾的冉云云也道:“所以,大姊才叫我也跟著來,好幫二姊看著他,別讓他破坏了你和么妹夫的生活。”
  “哦!天,真麻煩!”媛媛受不了地叫道:“我都已經是人家的媳婦儿了,他還想怎么樣?”
  冉蘭蘭猶豫了半天,終于吞吞吐吐地說:“他……呃、他知道你是為了替爹報恩才嫁過來的,也知道……呃、妹夫的情況,所以……所以……”
  媛媛冷冷地斜睨著冉蘭蘭。“你不是要告訴我蘇大哥想讓我离開逸凡相公,再去跟他吧?或者,他要去跟逸凡相公說些什么鬼話,好讓逸凡相公自慚形穢地放了我?”
  冉蘭蘭無奈道:“應該是后者吧!這是他喝醉酒時透露出來的。”
  “真他媽的該死!”這是媛媛的“感言”。
  “你打算怎么辦?”
  媛媛眯了眯眼。“你想,我如果直接去警告蘇大哥,有用嗎?”
  冉蘭蘭想了想。“應該是沒什么用吧,你早就拒絕過他好几十次了,不是嗎?可他還是不肯死心啊!”
  媛媛哼了哼。“那就只有一個法子了。
  “什么法子?”
  “把你們統統赶回去!
  話落,眼眸一轉,媛媛又以很曖昧的眼神瞅著冉云云。
  “至于你,麻煩你順便把孫鈺也給帶走吧!”
  那應該是最好的方法,但問題是,情況不允許。
  龍天生的确是一听聞冉氏兄弟抵達揚州,就忙不迭地逃掉了,可柏、辛兩家的家長卻回來了,本來他們回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但若是他們屁股后面跟了兩個武林中算得上是窮凶惡极的人物時,事情就不太好玩了。
  那兩位人物是柏溫田特地請來追討被吃掉的帳款,順便保護身怀巨款的兩位東家回揚州。
  早已知道詳情的辛大富,倒是不必怎么解釋,而柏溫田則是由辛如雪施展其九寸不爛之舌顛倒是非,將裴家說成是因妒忌而故意來找磴的,于是,那兩位人物便留下來了。
  那本也無妨,大戶人家有几個護院是很正常的,怕的是辛如雪又要想出什么坏點子,屆時就麻煩了。
  媛媛好胜,卻不笨,她當然沒有愚蠢到自認為有通天的本領,不管多少妖魔鬼怪來,她都不畏懼,所以,早該滾蛋的几個人又都留了下來,當然,情況也因此而顯得有些不好控制了。
  老實說蘇少成的條件實在不差,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就如裴逸凡所認為的,即使他完好如初,雙方亦是平分秋色、不相上下,可蘇少成更比他多了一份豪爽英气,与裴逸凡的斯文儒雅恰成對比。
  若以生長環境來論,媛媛實在与蘇少成較為适合,可媛媛偏偏就是對他沒啥感覺,即使相識多年,也僅能拿他當兄長看待;而對裴逸一凡這個獨眼跛腳的讀書人,卻反而在短短半年內,就醞釀出一份似水柔情。
  所有的人都看得出來,在他們小夫妻倆之間流轉的愛意,可就蘇少成看不出來,依然不死心地日日纏著媛媛,几近于痴狂了。
  而一向也是潑辣得緊的冉蘭蘭,卻只會跟在他后頭哀聲歎气,口風不緊,讓麻煩千里迢迢找來南方的冉云云,口口聲聲說是要來幫忙的,卻整天与孫鈺打得火熱,連人影都見不著半個。
  多虧了冉豪与冉超,總是能适時將蘇少成拐出府去上這時,媛媛就不禁要暗自慶幸裴逸凡不讓她出府,給她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拒絕和他們一起出游了。
  這日,冉豪和冉超一大早就抓著蘇少成一起到鄰縣去辦事,冉蘭蘭自然也跟了去;另外,冉云云和孫鈺也是眼一眨就不見了,媛媛几乎想要跪伏下來,感謝上天終于想到要給她一日的安宁了。
  她一把抓著夫君就躲進寒月苑里,命令裴安把帳簿扔去給裴仲湖,順便宣布他們要在寒月苑里安靜的過一天,誰也別來打扰,否則來人皆以拆骨剝皮之刑伺候!
  媛媛咬牙切齒地盯著棋盤,好不容易下了狠心將黑車退回來,暗自希望裴逸凡不要看見在他相腳下的黑馬,雖然那是不可能的事,但想一下也不犯法吧!
  可等了半天,卻不見他有絲毫的動靜,媛媛不由得奇怪地抬眼望去,正好對上他那只若有所思的明眸。
  “干嘛?”
  裴逸凡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媛媛以手支頷盯著他半晌,突然道:“你應該看得出來,我二姊喜歡蘇大哥。”
  裴逸凡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裴逸凡點點頭。
  媛媛以手支頷盯著他半晌,突然道:“你在想我是不是因為要退讓,所以才嫁過來的?”媛媛很准确地道出他的想法。
  果然,裴逸凡再次點頭。
  媛媛無奈的輕歎,“無意識”地將雙眸移向案旁窗外的寒竹柳樹,裴逸凡自然而然的也跟著望過去。
  “穌大哥長得很好看、脾气也滿好的、家世也沒話講、身手更不弱,但是……”
  媛媛又歎了一聲,同時很“不小心”地把黑馬“碰”到安全地帶。
  “他的腦袋實在是不怎么靈光,而且……喂!喂!你干什么?”媛媛气急敗坏地瞪著裴逸凡又把她的黑馬移回原處,口里嚷個不停。“你怎么可以……”
  “你剛剛不小心碰到了。”裴逸凡好脾气地解釋。
  該死的!一只眼居然也能看那么多,他到底是怎么看的?半只眼看外面,半只眼看棋盤嗎?媛媛懊惱地瞪著他片刻,而后忿忿地轉回眼去盯著窗外,當然,裴逸凡也很“合作”地跟著望了過去。
  “反正他很笨就是了,光是下盤棋,我閉著眼就能贏他了,更別提……”
  她如閃電般地把黑包對准了敵方的帥,只要敵方出手救主帥,她就有机會救回自己的馬了。
  “……每次都那樣,真的好無趣,所以,我真的不喜歡……喂!喂!你又想干嘛?”
  裴逸凡把她的黑包推到原來所在之處,依然好脾气地說:“你剛剛又“不小心”碰到了。”
  媛媛瞪著他,他無辜地回視,半晌后,她冷眼抬手“光明正大”地將黑包抓起來“啪!”一下放到“原位”。
  “我就是要在這里,怎么樣?”
  裴逸凡瞥了一下棋盤。“你确定?”
  媛媛下巴一揚。“當然确定!”
  裴逸凡輕眨兩下眼,又問:“不后悔?”
  媛媛冷哼一聲“我從不后侮!”
  裴逸凡輕歎,“那好吧!”
  說著,他伸手越過楚河漢界,到敵軍陣營里拿起忍辱負重地躲藏在敵軍后方多時的紅捇預在媛媛目瞪口呆的瞠視下,輕輕放到黑包上“壓扁”它,然后給她一個歉然的微笑。
  “狗屎!”一回神,媛媛立刻脫口咒罵。
  她只顧著要救自己的馬,卻忘了對方的挶鎂翹跑來蹲踞在自家后院的草地上虎視眈眈了!
  “重來?”裴逸凡諒解地問。
  媛媛狠瞪他一眼,繼而猛一咬牙。“不用!”
  總有一天……總有那么一天,她一定要……一定要謀殺親夫,如果一年之后,她還不能嬴他半次的話!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媛媛雙眼緊盯在棋盤上尋求補救失誤的机會,同時心不在焉地喃喃道:“他既無趣又無聊,還笨得要死,當他是哥哥般看待已經是很抬舉他了,要是真嫁給他,三天之后,我就會离家出走啦!”
  聞言,裴逸凡不自覺地在唇角輕輕泛起一抹笑意。
  “所以說呢……”她拈起黑車,猶豫不決地抓在半空中。“我不是退讓,我是怕了他,如果不是二姊喜歡他,我早就把他整得半死了……該死!到底該不該走這個車……”
  裴逸凡溫柔的從她手里取回黑車放回原位,接著,在媛媛惊愕的目光下,將棋盤轉了一個方向。
  “這樣,”裴逸凡笑道:“你學得多些,想贏我也快些。”
  媛媛愣愣的注視著他拿起僅余的黑包放到一個她沒有想到的位置上,媛媛先是困惑地眨了眨眼,而后恍然地“啊!”了一聲,并敲一下自己的腦袋。
  “我怎么沒有想到這一步?”
  裴逸凡笑得更開怀了。“該你了。”
  媛媛看著棋盤好一會儿,然后抬眼揪著他。“隨時?”
  裴逸凡好笑地搖搖頭,繼而輕歎一聲道:“好,隨時。”
  “太棒了!”
  媛媛歡呼一聲,隨即低下頭去認真的思考下一步。
  秋風徐徐,吹來落葉兩三片,在起伏飛揚中,惊扰了荷花池,引起一波波的漣漪。
  柳樹俯視著窗內書案旁的一雙小儿女,頷首微笑,寒竹搖曳著喁喁私語,寒月苑中寒月樓,孤影不再人成雙。
  媛媛在嘴里嘰哩咕嚕喃喃的咒罵著,“他自己忙著算帳,我呢?我要干啥?
  啃指甲?數頭發?”她怒气沖沖地由書房里沖出來.一半是气夫君死都不肯笞應讓她出府去逛逛,而另一半則是气自己為什么就是狠不下心去違背他的心意?管他去傷心、管他去死的!她冉媛媛何曾畏懼過誰、怕過任何事?為什么現在就得那么怕讓他傷心、擔心他黯然神傷?
  真是他媽的!為什么她該死的就是見不得他那張苦瓜臉啊?
  瞪著縱身便可躍過的高牆,媛媛不斷地咒罵自己,此刻的她,就連裴府豢養的那几條大狼犬都知道最好离她越遠越好,免得遭受火山爆發的岩漿波及,可某一位不知死活的家伙,卻偏偏不怕死的撞過來。
  “么妹,原來你在這里,我找你好久了!”蘇少成開心地嚷著跑過來。“天哪!找你真的很不容易啊!”
  好极了,真是禍不單行啊!媛媛驟然翻個白眼,隨即猛地轉過身來,雙手叉腰,凶巴巴地瞪著那個不懂得看風向的笨蛋。
  “找我干嘛?找死啊?”
  蘇少成愣了愣,隨即又展顏溫和地笑了笑。“誰又惹你生气了,么妹?”
  媛媛下巴一揚,冷冷地道:“就是你!”
  蘇少成又是一愣,“我?”他詫异地問:“我才剛來,又怎么惹到你了?”
  媛媛先朝他身邊前后左右掃視了一圈,才慢吞吞地問:“二姊呢?”
  一听見她的問話,蘇少成不覺尷尬地輕咳兩聲,“呃……那個、她……呃……”卻吶吶的不知所云。
  不會說謊的男人真沒趣!
  媛媛回身一躍,縱上了柏樹的粗枝上坐著,她厭煩地俯望著蘇少成。
  “快說,到底找我干嘛?”
  蘇少成仰望著她,也想上去陪著她,又怕她不高興,踱了兩步才歎道:“沒什么,只是想和你聊聊,像以前一樣。”
  靠著粗干,媛媛蹺起二郎腿搖晃著。
  “不蘇大哥,永遠都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了。”她淡漠地說:“我不想跟你談光陰如梭那一套,只是要提醒你,我已嫁作裴家媳婦,肚子里怀的是裴家的子孫,我早已為人媳、為人妻,又即將為人母,我永遠都不會再是以前的冉媛媛了,你最好不要期待能回到過去的任何時刻。”
  蘇少成痛苦地抽了一口气。“么妹……”
  “蘇大哥,我早就告訴過你我不愛你,也不可能會愛你的。”媛媛冷酷卻老實,也是必要地再次闡明事實。“從十三歲那年,我就知道你喜歡我,記得當時我就很明白地告訴你,我不可能喜歡你!”
  “為什么?”蘇少成不甘心地叫著。“為了二妹?”
  媛媛無奈的輕歎。“為什么你們都要這么想呢?其實,如果我真的喜歡你,我們在一起雖然對二姊過意不去,可總比你和二姊勉強在一起,卻痛苦一生要好得多吧?這我看得清,問題是,我根本不喜歡你呀!”
  蘇少成猛搖頭。“不,不可能,我有哪樣條件不夠格?還是我對你不夠好?”
  媛媛睇視他片刻,而后輕笑,“知道嗎?前些日子,我也跟逸凡相公談到你哩!”她据實說:“現在,我要把告訴他的話,原封不動的也告訴你……”
  蘇少成仰首凝望著她等待著。
  “你很無聊又無趣,而且……”她聳聳肩。“抱歉,你很笨!”
  蘇少成的眉宇一皺,開口想抗議,媛媛卻搖著手指頭阻止他。
  “听我說完,嗯?”
  蘇少成咬咬牙,暫時忍住了反駁的沖動。
  “謝謝。”媛媛說著,眺望向遠方半晌。“其實,所有的解釋都是無理的,當我知道你喜歡我,二姊卻喜歡你,而我又不喜歡你時,我就曾經深思過,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呢?我們三個人相處過的時間几乎一樣,為什么二姊喜歡你,我就不喜歡你?”
  媛媛無奈的笑笑。“說真的,我一直搞不懂,因為你的條件真的很好,至少是我見過最好的一個,我應該要喜歡你的,不是嗎?”
  她將眼光轉至書房的方向。“直到我嫁過來,成了逸凡相公的妻子,一個破相、獨眼、跛腳的男人的妻子,我才終于明白上喜歡就是喜歡,沒有什么原因。”
  “我可以說我是因為他的聰明、他的幽默、他的溫柔体貼而喜歡他,但別人也有這些优點啊!為什么我就不能選擇喜歡別人呢?單從外表而論,別人就比他好太多了,不是嗎?”
  蘇少成無語,可臉上卻有著同樣的疑問。
  媛媛恍惚地笑了笑。“但我就是喜歡他,雖然很難令人相信,但是,當我第一眼見到周圍筑著厚而結實的自衛藩篱的他時,我就知道我嫁對人了,沒什么原因,我就是知道。”
  她垂下眼睇著他。
  “其實,你自己想想也可以明白若是喜歡一個人是有條件的,那么,這個喜歡就太不踏實了。譬如,我喜歡他的幽默或溫柔,難道有一天他的幽默或溫柔不幸因為某种因素而消失了,我就不喜歡他了嗎?啊!這种感情也太不可靠了吧?”
  “真止的感情應該建筑在心靈的悸動上,不是外表,不是任何條件,只是單純心靈上的悸動。許多大奸大惡的男人,仍是有女人傾心相愛,為什么?不為什么,就只是因為心為他悸動了,如此而已。”
  她歪了歪腦袋。
  “如果我問你,你為什么喜歡我上而不喜歡我二姊呢?難道你要告訴我,因為我比二姊漂亮嗎?除了這一點,我沒有任何地方比二姊出色,但若真是如此,總有一天我的美色會衰退,到那個時候,你就不喜歡我了嗎?”
  聞言蘇少成猛搖頭,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也許他真是如媛媛所說的……太笨了。
  媛媛輕笑道:“你就是喜歡我,對吧?可是真的很抱歉,我就是無法喜歡你,希望你不要再勉強我,就如同二姊喜歡你,你卻老是躲避她的心情一樣。或許下輩子,或下下輩子,我們有机會在一起,但是上這一輩子,我卻絕不是屬于你的,請你了解這一點,好嗎?”
  “就算是你想辦法說服逸凡相公,因他配不上我而休离我,我也不可能和你有什么結果的,明白嗎?”
  蘇少成凝視她許久、許久,而后突然回身就走,嘴里則喃喃自語著,“我需要想一想,我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望著他迅速走遠,媛媛搖搖頭。
  “唉!希望他能想得通。”
  如冉豪所料想的,辛若雪果然有她肮髒卑劣的想法。
  自從重陽過后,那日的難堪場面,教她再也不敢隨意出門了,這對喜愛出門,享受崇拜、仰慕眼光的她來講,簡直像最嚴厲的酷刑。
  很快的,她就考慮到,唯有裴逸凡不在了,她才能夠高枕無憂,再也不必日日夜夜擔心事實曝光。即使知道真相的人說出事實,沒有裴逸凡的對質,誰也不能判定她這方面的說法是捏造的。
  因此,悄然的,她以金錢与美色誘惑那兩個武林中的殺手,好為她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卻不知道辛大富与柏溫田也有著相向的打算。
  辛、柏兩家在北方的生意,不但即將面臨血本無歸的下場,最令他們扼腕的人的是剛在北方發展的裴家,竟然在短短几個月之內,便踩穩了腳步,落實了根基。
  而辛柏兩家原本在南方的祖業,在外人見不著的暗地里,不但千瘡百孔、搖搖欲墜,更欲振乏力,因為在他們居住于京城期間,裴家早已牢牢的掌握了所有的生意网絡。
  而辛大富和柏溫田都明白,這一切全是在裴逸凡的運籌帷喔之下一一成真落實的,因此,他們必須除去裴逸凡,在裴家事業失去主要核心人物,裴仲湖失去獨生子的情況下,他們才能乘机東山再起。
  而那兩個武林人士早已是官府追緝多時的罪犯,對他們而言,多背上一條人命,根本無所謂,只要他們謹慎一點,在暗中動手,事成后立即离去,且來個死無對證,也沒有人能硬說事情和辛、柏兩家有關。
  可他們卻忽略了一件事,裴逸凡的媳婦是北方有名的潑辣姑娘,也并非他們不知道她也是武林中人,但在那兩個目中無入的殺手口中,冉家堡根本不值得一提,且事實上,他們認為整個江湖中根本無人能奈他們何,只要代价足夠,他們連皇帝也敢下手!
  于是,這日里,當裴逸凡悄悄的溜出府門,打算替滿腹怨怒的小妻子找樣能討她歡心的禮物時,正專注于和裴安討論少奶奶喜愛事物的裴逸凡,渾然不覺惡毒的魔手已慢慢的伸向他,還兀自在一間間古玩首飾店中,慎選能令媛媛惊喜的禮物。
  終于,他在一間古玩店里,看到了一把玲瓏玉匕首,主仆倆一致同意這把精致細巧,卻昂貴得令人咋舌的小東西,肯定能得到媛媛的喜愛,當裴逸凡亳不猶豫地付出大筆銀兩,欣喜地踏出古玩店時——
  “么妹夫!”
  听到那有些凄厲的叫聲,裴逸凡不由得皺起頭,向時朝聲音來源望去,就在他剛側過身,瞧見冉超惶然的臉孔時,一股詭异的冷風倏地從他的胸口輕柔地掠過,令他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最后印留在他瞳孔內的是冉氏兄弟急沖過來的影像,而后他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冉超托著裴逸凡軟綿綿的身軀,急如星火般地飛進裴府大門,正面迎來的恰巧是愀然色變的媛媛。
  她很冷靜地迅速轉身領路至主宅大屋內的臥室,同時問道:“誰?什么傷?”
  “陰山雙煞,黑風掌。”
  聞言,媛媛全身一震,“來得及嗎?”她的聲音有些抖顫。
  “應該還來得及,几乎在他中掌的下一刻,二哥就先封住了他的心脈,待會儿把毒逼出來就沒事了。孫鈺在嗎?”
  媛媛沒有回答,只是身形略緩,向路過的下人交代一聲后,便領著冉超進入臥室。
  “二哥呢?”
  “和少成、二妹追他們去了。”冉超將裴逸凡輕放在床浦上,再猛一下扯開他的衣衫,“你公公、婆婆呢?”他皺眉瞪著裴逸凡胸前的一整片烏黑。
  媛媛也瞪著同樣的地方,“公公陪婆婆上天宁寺燒香去了。”說著,她轉而望向也是面呈青黑色的裴逸凡。
  冉超离開床邊,點燃化妝台邊的火燭,然后掏出一把匕首反覆燒灼著。
  不一會儿,孫鈺和冉云云一起來到,冉超只簡單的說了一句,“黑風掌。”
  便把匕首交給媛媛。
  “你知道該怎么做吧?”
  媛媛頷首接過匕首,冉云云也毫不遲疑地去翻找可以當作繃帶的布帶,冉超和孫扛則一起上床扶裴逸凡坐著,兩入同時在他身后盤膝坐下,并一手扶著面前的裴逸凡,一手抵住他的背部,開始運功逼毒。
  半晌后,裴逸凡胸前開始突出一個黑色的肉球,而隨著肉球的增大,他胸前的烏黑也逐漸縮小范圍。
  媛媛和冉云云一人抓著匕首,一人抱著一團布,在床邊靜候。
  又過了片刻,隨著冉超點頭示意,媛媛不假思索的手起匕首落,一股烏黑的血箭倏然噴出,然后,她扔開匕首,開始在肉球邊緣無情地使力擠壓著,雖然她早已淚盈于睫,直到鮮紅的血流出,直到裴逸凡吐出虛弱的呻吟……
  “夠了,么妹。”
  冉超出口制止,媛媛停下手來,姊妹倆小心翼翼地為依然昏迷的裴逸凡敷藥包扎,冉超和孫鈺幫忙處理床上的髒污。
  良久后,一切終于處理妥當,裴逸凡安穩地呼吸著,媛媛詢問地望著冉超,冉超微笑著撫慰道:“他沒事了,么妹,你可以放心了。還好我們正好碰上,因而來得及急救,否則,晚一步,他就沒救了”媛媛這才吐出一口積郁多時的擔憂之气。
  冉超又說:“可他還是得躺上好一陣子,二哥有經驗,他會開藥單,好讓么妹夫的余毒排清。你也要替他多補一下,黑風掌雖然全是靠毒傷人,但么妹夫是個斯文人,根本沒什么抵抗力,光是中掌時掠過身体的勁道,就夠他受了,所以,他內腑中所受的傷,也得靠吃藥來治療。”
  媛媛始終沒有吭聲,只是愛怜地凝視著裴逸凡蒼白的臉龐,默默的用衣袖拭去他額上的汗水。
  冉超不安地和冉云云互覷一眼,兩人都有同樣的憂慮,同胞親兄妹,誰不清楚媛媛的脾气,只是不知她何時爆發而已。
  現下?
  或裴逸凡清醒后?
  抑或裴逸凡痊愈后?
  笞案是……:
  此刻!
  連勸說的机會都沒有,人影一閃,媛媛已消失蹤影了。冉超有一剎那間的愕然,旋即回過神來掠身飛去。
  “二妹,隨我來,孫鈺,人交給你……還有你照顧!”
  跑得气喘吁吁,剛剛才赶回來的裴安,還沒踏進房門,便被點名,一時茫然地杵在門口,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發愣。
  “裴安,來幫我替你們少爺換件衣服吧!”
  冉超飛身擋在媛媛的前方。
  “么妹,你冷靜一點!”
  媛媛鐵青著臉色揮去一掌,冉超及時避開,媛媛停也不停地飛掠而去,同樣的情形也發生在冉云云身上。
  “么妹,先停下來听我說……”
  她更慘,連話都來不及說完,就狼狽地躲開毫不留情的一掌。于是,兄妹倆都明白,以媛媛此刻的勃然怒火,恐怕就是爹爹來到,也是熄滅不了的。
  而最糟糕的是,他們不敢對她來硬的,因為她是有孕之身,要是一個弄不好,失了手,誰敢負責任?
  冉超眼尖,一眼便瞧見遠處正往裴府赶去的冉豪、蘇少成和冉蘭蘭,一面在媛媛后面緊追不舍,一面忙著高聲呼救。
  “二哥,快來啊!么妹气瘋了,我們阻止不了,你們快來幫忙啊!”
  冉豪等人忙赶過來。
  “么妹夫怎么樣了?”
  “沒事了,可是,么妹也失去了理智,”冉超急速地傳達現在的情況。“我想,她可能會先去柏家找辛若雪,但她不知道辛若雪現在暫住娘家,屆時找不到人,可能會先大鬧一場,再轉往辛家。而該死的我們又不敢對她怎么樣,否則,要是不小心傷著了胎儿,事情可就更大條了!”
  飛奔間,冉豪匆促的下了決定。“找机會點她的睡穴!”
  “我試過了,很難。”望著前方不顧一切的背影,冉超無可奈何地說:“她知道我們會來這一招,也知道我們不敢傷她,所以,只小心地不讓我們擋倒她,其他的,她根本無所顧忌。”
  “該死!”冉豪咒罵著。“叫蘭蘭去請她的公公婆婆來!”
  冉超照做,而后又問:“再來呢?”
  “再來?”冉豪咬咬牙。“盡我們所能的阻止她闖下大禍!”
  在微弱的呻吟聲中,裴逸凡逐漸醒轉,吃力地睜開眼眸,頭一個見到的卻是孫鈺和冉蘭蘭焦急的臉孔。
  “天哪!你總算醒了,么妹夫!”
  張了好几次嘴,裴逸凡才勉強擠出几個粗啞的單音。
  “我……怎么了?”
  “你被陰山雙煞打傷了,可是這個不重要,你的傷已經不要緊了,要緊的是么妹發狂了,我們又找不到你爹娘,現在只能靠你去阻止她了。”
  裴逸凡的眉頭立即攢了起來。“她……好,扶我起來。”
  孫鈺和裴安小心地將他扶了起來,可看著他隨時都有可能昏厥的模樣,冉蘭蘭不由得擔心地問:“你支持得住嗎?”
  裴逸凡咬緊牙關,忍住陣陣襲來的暈眩感,努力不讓自己再躺回去,甚至再昏迷過去。
  “可……可以。”此時就算不可以也得可以啊!
  辛府就在西城邊儿上,宅高院大,富麗堂皇,极盡奢侈之能事。
  可此刻,豪華的辛宅卻几乎要成為一座廢墟了,東塌一處,西陷一方,在一聲嬌喝后,又是一角坍方,夾雜著無數惊懼的尖叫和無奈的苦勸。
  “么妹,冷靜一點,冷靜一點!”
  “狗屎!冷靜個屁啊!她們差點宰了逸凡相公,你教我怎么冷靜?”媛媛狂聲怒吼。
  老實說,就連冉氏兄弟倆和蘇少成都不禁有些畏懼,他們從未見過媛媛如此暴怒、憤恨過,她几乎是六親不認,腦海里只存在著為裴逸凡報仇的意念。
  如果沒有他們阻擋在中間,他們真的要怀疑,她是否打算把辛家上下六十余日,包括童椎的幼儿、下人、奴仆統統干掉?
  “我知道,么妹,我知道,但是,你不能這么沖動啊!要找也得找罪魁禍首,不能傷及無辜吧?”冉豪耐心地勸道。
  “不必找,就是她們!”媛媛憤怒的指著辛大富和辛若雪。“你們在柏家也听到了,不但辛若雪指使陰山雙煞去謀害逸凡相公,就連辛大富也因為逸凡相公搶了他們的生意,而起意要除去逸凡相公,你們都听到了,不是嗎?”
  冉豪還沒有回答,辛大富便惊叫了起來,“什么?是誰說的?這事除了我和親家,根本沒有人……”
  他陡地噤聲,卻已來不及,媛媛冷笑地斜睨著他。
  “我就知道你們兩個都有份!你沒有想到柏溫田會把一切都推到你的頭上來吧?他說一切都是你指使的!”
  辛大富聞言,臉色大變。“什么?他竟敢把一切都推到我頭上來?屁啦!主意明明是他出的,我只是附議而已,他竟然混蛋的將一切都推到我的頭上來!”
  媛媛陰森森地掃視著蜷縮在一角的辛府眾人。
  “我才不管是誰出主意,或是誰附議,反正統統逃不掉,想要人命,就先嘗嘗自己沒命的滋味吧!”最后,她盯著辛若雪冷笑連連。“你也是一樣!”
  “你……你不能!”辛若雪惊恐地尖叫。“殺人是犯法的,你……你殺了我們,你自己也要坐牢啊!”
  媛媛高高的揚起雙眉,“啊!對喔!你不說我還真的忘了呢!”她狀若恍然地道,待辛若雪臉色一松,她又立即沉下臉。
  “所以,我不親手殺你們,我要你們自殺!”
  辛若雪倒抽一口气,“我才不要!”她連尖叫聲都有些走調了。
  “你會的!”媛媛斬釘截鐵地道:“等你嘗過分筋錯骨法的滋味后,我擔保,不用半個時辰,你就會急著自求解脫了!”
  一听,連冉豪都變了臉色。“分筋錯骨法?你瘋了啦!么妹!分筋錯骨法連習武之人也沒有几個承受得了,你怎么可以用在他們身上?”
  媛媛淡淡地瞟他一眼。“不這樣,他們怎么會自尋解脫呢?”
  冉豪的臉色更凝重了。“不行,么妹,我知道你很生气,你想找他們發泄怒火,可以,但是,你不能真的鬧出人命來,否則,我會想盡辦法阻止你的。”
  “阻止我?來啊!想阻止我就來啊!“媛媛不在乎地哼了哼。“若是傷了我,我倒要看看你的理何在!殺人的你護著,報仇的你卻要傷害,意思就是殺人者無罪羅?那倒好,我干脆殺了他們,你就不會阻上我了吧?”
  一串歪里說得冉豪一愣一愣的,腦筋有些轉不過來。
  蘇少成忙接口道:“么妹,咱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想讓你先冷靜一下,是非曲直,該交由官府來判定比較妥當,所以……”
  “放屁!”一聲怒罵讓蘇少成惊得岔了气,媛媛怒容滿面地指著辛大富。
  “想讓官府去治他?你可知道現在的府台大人收了他多少賄賂?治他?府台大人才不想斷了自己的財源呢!”她緩緩的放下手臂,冷眼斜睨著辛大富。“更何況,你們讓陰山雙煞跑了,到時,他來個死不認帳,又能治得了他什么罪?”
  蘇少成頓時語塞。
  “你們是要我就這么放了他,讓他日后再買凶來傷害逸凡相公嗎?要是下回逸凡相公真的被他害死了?你們……”
  媛媛怒目一一掃過冉豪、冉超和蘇少成。
  “誰要賠我一個逸凡相公,嘎?”
  三入面面相覷片刻,冉豪才又謹慎地開口道:“我們可以慢慢商量出一個好辦法,讓他們……”
  “讓他們不敢再傷害逸凡相公?”媛媛嘲諷地說:“有你們護著,他們還有什么不敢的?”
  冉豪又啞了口,半晌后,冉超才試著道:“至少你要問過么妹夫的意思吧?”
  “問他?我為什么要問他?他也不能改變我的決定!”媛媛狂傲地大聲道:
  “就算爹爹在這儿,我自個儿的事還是我自個儿決定,除非爹爹殺了我,否則,沒有人可以改變我打定的主意!”
  三個人又傻住了,因為他們知道媛媛說的是事實,當她執拗的性子一發作,還真是除了先要她的命以外,再無其他的方法阻止她了。
  于是,三人不得已開始考慮!是否要冒著可能傷害到她腹中胎儿的危險,先制住她再說?三人聯手,應該可以減少傷害到她的机率吧?
  三人互相使著眼色,正想要一起出手,看是否能在一招之內便制住媛媛之際,突然……
  “我真的不行嗎?”
  那聲音是如此的虛弱無力,卻如暮鼓沉鐘般重重地敲進媛媛的耳內,她驀然轉身,一瞧見搭在裴安和孫鈺肩膀上的裴逸凡時上立即惊呼一聲奔過去,裴安及時閃開,好讓媛媛能抱住裴逸凡的腰部,撐住他虛軟的身子。
  “逸凡相公,你沒事了?”
  裴逸凡晃了一下,又勉強撐住,他吃力地笑了一下。“沒事了。”
  媛媛心疼地瞅著他慘白的臉色。“你不該下床的。”
  裴逸凡點頭同意。“我也這么覺得,你可以扶我回去嗎?”
  “我……”媛媛遲疑地瞥向辛府眾人。“可是……”
  “沒關系,你想做什么都隨你高興,我可以等你,但是……”裴逸凡似乎頗為諒解地說:“我想,我可能支持不了多久了。”
  在一聲長歎后,媛媛又自愿被壓在他的五指山下了。
  “我們回去吧!”
  冉氏兄弟和蘇少成呆呆地望著相扶相持遠去的小夫妻倆好半天。
  “這算什么?”冉超突然問。
  “奇跡吧!”冉豪喃喃回答。
  “就算是奇跡,也發生得太快了一點吧?”冉超又說。
  “對,好像還沒開始就結束了。”冉豪依然喃喃地道。
  “不,不是奇跡……”蘇少成黯然喟歎。“是么妹的心全在裴公子身上,毫無保留,而且,無可轉圓地投注在她的夫君身上了!”
  其實,也毋需刻意去想什么辦法,光是媛媛一場雞飛狗跳的大鬧,辛、柏兩家便已夠惊魂喪膽,再也不敢打裴逸凡的主意了。
  他們只能乖乖的自己想辦法穩住自家的生意,不敢再妄想攀越裴家之上了。
  有那么一個凶婆娘在,還有誰敢隨便去惹裴家的人哪!
  只有一個不知死活的辛若雪,她看裴逸凡始終沒有揭發真相的意愿,而媛媛又有他來壓著,便又開始肆無忌憚起來了。
  剛開始尚好,僅是依照以前的習性,到處招蜂引蝶,以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可日子一久,她開始不滿人們私底下評論媛媛的美更胜于她的話,雖然這是事實,但她就是無法接受!
  可不敢惹那個潑辣少奶奶,她只能另外找出气筒,于是,她開始叨叨絮絮地傳播一些有關裴逸凡的難听話。
  裴家沒有反應,就連媛媛也沒多說什么。
  直到媛媛產子滿三個月后的某一天夜里,裴逸凡半夜突然醒來,惊懼的發現妻子不但沒有纏住他,甚至連人影都不見了,他心頭頓生不安,披衣下床站在窗邊等候著。
  良久,天色將明的前一刻,頑皮的媛媛終于回來了,一看見他在等候,便吐了吐舌頭,忙脫衣上床裝睡。
  裴逸凡無奈的搖頭,然后拿起媛媛扔在桌上的小布包打開細瞧……
  天明后一刻,城中柏府突然傅出一聲惊天動地的哭嚎。
  此后數年間,揚州城中都不見辛若雪的人影,許久后,才由柏府下人的口中,約略傳出辛若雪在某個夜里,被某某人剃光了腦袋,見不得人的辛若雪,只能躲起來等待青絲再長長。
  沒有人怀疑那是誰的杰作,只肯定一件事——
  惹龍、惹虎,干万別去惹到裴家少奶奶!
  尾聲深情厚愛“爹!爹!快來!快來呀!”
  剛滿八歲的裴柔柔,沿路嚷嚷著沖進杭州城最大一家客棧的南院精舍,慌慌張張地撞開門,一個踉蹌,跌進等侍中的怀抱里。
  裴逸凡扶邊女儿站穩,邊歎道:“你娘又做了什么?”
  “打架!娘在跟人家打架!”裴柔柔喘息著叫道。“娘說要挖出人家的眼睛,還要打斷人家的腿,哥哥正在想辦法阻止娘,還叫我赶快回來叫爹去勸娘。”
  挖眼睛?打斷腿?
  腦袋中靈光一閃,裴逸凡突然猜到媛媛可能是碰上什么人了,他忙抓著女儿的手就往外走去。
  “快,你娘在哪儿?快帶爹去!”
  同一時刻,岳陽廟前,圍觀的人群中,一個頗為英俊瀟洒,卻帶著七分淫邪之气的中年入目不轉睛盯著前方的美婦人,一望即知他在打什么歪主意。
  而那個美得惊人的二十七、八歲婦人,在怒瞪之余,正极力想甩開緊抓住她不放的十歲左右男孩,但男孩卻死都不肯放手。
  “娘啊!你不要這樣啦!老是有事沒事就到處找人打架,爹會不高興的啦!”
  “放手啦!你這個小兔崽子。”美婦人怒罵道:“娘才不是亂找他打架呢!
  娘是要挖掉他的眼、打斷他的狗腿、剝他的皮、抽他的筋……”
  “娘啊!您又來了啦!”男孩受不了地叫道:“爹說過,您不可以……”
  “閉嘴!”美婦人怒喝。“不要又跟我說什么爹說可不可以的!我決定的事誰也阻止不了,你爹不行,天皇老子來也不行,我……”
  “媛媛……”
  聞聲,美婦人一惊,差點被自己的話噎死,她驀然回首,就見夫君裴逸凡果然牽著女儿佇立在她身后,似笑非笑地瞧著她,她不自覺的干笑一聲,瞪了瞪出賣她的女儿,再堆起滿臉笑容迎向夫君。
  “呃……逸凡相公,你怎么也來了?”
  裴逸凡沒有回答,只是拿獨眼瞧向那個中年人,而后者卻仍痴望著媛媛,只差一點,口水就要滴下來了。
  “是他,對吧?逸凡相公。”
  裴逸凡緩緩的拉回視線,淡然地道:“不是。”
  媛媛愣了愣。“逸凡相公,你不用擔心,他不是我的對手,所以,他一听說我在找他,就忙不迭地躲起來了,這些年來,江湖中始終不曾再見他的形跡,我也以為他會躲一輩子,卻沒想到他居然又跑了出來,而且還讓我遇上了!逸凡相公,這是天注定的,注定他要付出該付的代价!”
  裴逸凡依然否認。“我已經說了不是他,你又何必逼我承認呢?”
  媛媛窒了窒,又道:“為什么?逸凡相公,你為什么不讓我拉你出這口气?”
  裴逸凡沒說話,一旁的男孩卻狐疑地問道:“娘,您在說什么?為什么要替爹出气?替爹出什么气啊?”
  裴逸凡臉一沉。“棋儿,少多嘴!”
  裴任棋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多話,可媛媛卻不放過這個机會,极力想要贏得儿女的支持票。
  “棋儿,你在問娘要替你爹出什么气啊?”她裝作沒看到裴逸凡的怒容,兀自說道:“你就沒想過你爹的眼睛和腳是誰……”
  “媛媛!”
  在裴逸凡不悅的低斥下,媛媛立刻噤了聲,可她知道這樣已經夠了,因為裴任棋和裴柔柔皆以恍然大悟的眼神互覷了一眼,雖然沒說什么,但她知道他們都明白了。
  裴逸凡無奈的歎息。“已經告訴過你們不是,就別多找麻煩了,我們回去吧……”
  媛媛沒出聲,只是和兩個同樣鬼靈精的儿女互使眼色,只一忽而,三人便有了共識。
  于是,媛媛很反常地不再跟裴逸凡舉行辯論大會,反而溫馴地點點頭,伴隨他轉身离去。
  而身后,在裴逸凡看不見的空間里,風起電閃,兩個孩子倏然扑向正想喚住媛媛好一親芳澤的中年男子,玉蛇郎君邵風。
  邵風惊訝地猛一抽气,旋即飄身后退閃閉,可裴柔柔与裴任棋卻以不可思議的詭异角度旋身轉至邵風的側后方,于是,邵風后退的身形剛好落入他們的攻擊范圍內。
  在眾人張口結舌的瞠視下,邵風慘呼一聲。
  裴逸凡腳步一頓上立即回身,卻只來得及看到邵風血流滿面地倒地,他的儿女早已乖乖的立在他身后,仿佛他們一直沒离開過半步似的。
  望著滿臉無辜的母子女三人,他哭笑不得地直搖頭。
  “你們啊……”
  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看看已經有人去幫助邵風了,便也放心地拉著妻子、儿女离去,准備給他們來個終生難忘的懲罰。
  覷著裴逸凡平靜的神情,媛媛悄悄地問道:“逸凡相公,我不懂,當年你不是很在意自己的殘缺嗎?為什么這會儿要幫你報仇了,你反而不愿意?”
  裴逸凡淡淡地瞟她一眼,唇角卻悄然泛出一抹微笑。
  “沒必要了,有你的陪伴、有你的……”他笑得更深濃了。“深情厚愛,我不再覺得自己是殘缺的了。”
  媛媛愣了愣,隨即喜出望外地跳起來。
  “啊!你相信我了,逸凡相公,你終于相信我了?”
  裴逸凡頷首。“從當年你為我跑到柏辛兩家大鬧,在所有的人都束手無策之際,卻又輕易地被我阻止了,我就相信你對我的心了。”
  媛媛一听上立即愕然。“嘎?那么久了?”
  裴逸凡但等不語。
  “可……可是……那么久了,你……你居然都沒讓我知道?”
  裴逸凡還是沒說話。
  “逸凡相公,這你就太過分了喔!害我這么些年來一直戰戰兢兢的,每次一看到你的苦瓜臉,我就投降……”她忽然頓住,而后惊呼。“喂!你……你是故意的?”
  裴逸凡眨了眨眼,媛媛頓時气結。
  “你……”
  裴逸凡做作地歎了一口气。
  “真是沒辦法,已經十多年了,你還是沒辦法贏我半盤棋,該自己檢討了吧?”
  “檢討……我……棋……你……”咿咿嗚鳴了半晌,媛媛終于認輸地頹然垮下雙肩。
  看樣子,這盤棋她永還是贏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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