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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雨水清洗過后的月儿似乎更見明亮,皎洁得仿佛老奶奶的純銀圓盤,閃爍著燦爛的銀色光輝,透過窗玻投射在依依熟睡的臉容上。
  嬌憨的睡容宛如嬰儿般無邪,唇角還悄悄挂著一絲掩不住的喜悅,潤紅的雙頰有如圣誕夜等待圣誕公公降臨來將襪子塞滿禮物的幼儿,是如此的椎真与可愛,看不出一毫半絲清醒時的堅強与任性。
  默默佇立在床邊,慕容華俯視著酣睡的人儿,眼底有著理不清的困惑。
  對一個標准自大狂來講,世界上絕對沒有比他更美、更高貴的人事物了;也就是說,從有他的存在開始,這凡間的一切就都不被放在他眼里但是,曾几何時起,這個既不美、又不高貴,更是可惡至极的凡間女孩子,為何總教他有种放不開的揪心感是因為他還未滿足她所有的愿望,尚未報完恩還是因為那只蜈蚣精還未現身而無法停止為她操心哼!這种解釋可真牽強,牽強得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不過……似乎也只有這類解釋才說得通吧。
  無所謂了,就當是這樣吧。
  此刻他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感覺都不重要,要如何去作合理解釋也無關緊要,他還有更傷腦筋的事需要先煩惱——
  那個家伙到底什么時候才會出現呀?
  說是今年之內一定會出現,可是……該死!不會讓他等到年底去吧?要真是那樣,不用等到有机會保護她,他就先被這個從來不把他當神看,老是叫他做一些有的沒有的事的女孩子給活活气死啦!
  那個芝麻包實在是……
  不對,他怎能有這种認輸的想法不過小小的凡間女子一個罷了,應該是三兩手就可以打發掉啦!
  依依倏地翻了個身,口角的垂涎在月光照耀下亮晶晶地閃爍著,慕容華不由自主地又被吸引去了視線。圓嘟嘟的雙頰上鼓鼓的咕噥兩句,慕容華适才的万丈豪气就莫名其妙地泄了气算了,跟一個小小的凡間女子計較什么依依一直認為自己不會產生那种屬于嫉妒吃醋之類的感覺,她甚至不曾妒忌過父親對其他兄弟姊妹們的偏愛。事實上,她認為全世界除了外公之外,再也沒有什么好男人所以,有什么好讓她為他們吃醋的即使她和男孩子交往過,也只是抱著那种試試看的心理。結果或許是她運气不好,或許是時候還未到,也或許是她的心理太偏激,几次交往下來,她只得到一個結論:男人果然不是好東西!
  也許她這輩子早已注定永遠都別想經歷人家所說的那种惊心動魄或是纏綿徘惻的戀情,抑或是愛情的衍生物,譬如痛苦的思念、可笑的吃醋以及不安的期待等等了吧?
  她一直是這么想著的,直到那一天,那一刻——
  依依听說翟天柏訂婚了,雖然沒有人邀請她參加訂婚宴會,但是依依仍是開心得很,因為她所搜集到的那些資料在翟天柏已訂婚的情況下更顯得有其价值譬如他在剛考上大學時,就效法父親的博愛精神在外頭養了一個情婦,諸如此類。
  因此之故,她立刻打探到翟天柏与未婚妻相偕吃午飯的時刻与場所,特地赶去“恭賀”一聲。她實在很想親眼看看當他在未婚妻面前收到那份資料時,他會有何种臉色?雖然不太可能有慕容華那般七顏六彩、千變万化,但應該也不會令她太失望就是。
  然而,當她把資料遞給翟天柏,她原先斬釘截鐵的計划是要盯著翟天柏看個仔細,沒想到兩只眼卻不听使喚地死命瞪住慕容華,而后者則是目射异采地緊盯住翟天柏的未婚妻,唐珠儿。
  好嘛,她知道唐珠儿是個少見的美人儿,一個高貴典雅的大家閨秀,她這個芝麻包實在是連對方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但他也不必當著她的面就如此明目張膽的和對方眉來眼去的吧?
  她暗暗焦急,因為他忘了自己的任務。
  她也很惱火,因為他太囂張這些都是碰上這种意外情況本來就該有的反應,但是……胸口另外那股隱隱的郁悶,蠢蠢欲動的刺痛又是為什么翟天柏翻看著手上的資料臉色一分分難看,而慕容華卻似乎完全被對方迷惑了似地只顧与唐珠儿那雙脈脈含情的美目緊緊交纏對視,至于依依就用一雙足以將標靶碎尸万段的凶狠目光鎖定了慕容華,心頭的郁悶和刺痛愈來愈清晰,几乎要成型爆出胸口然后,就在翟天柏開口問“你打算如何?”的當儿,依依也忍不住“走了啦!”她猛然起身拉著慕容華就要离開,翟天柏頓時愣住她拿這些資料來給他,不就是要威脅他怎么這樣就要走這樣怎么可以,這些只是副本,正本然而他還來不及抗議,慕容華卻已先扯著依依坐回去。
  “再等一下。”
  一听,依依頓時不敢置信地瞪住了他。
  再等一下?!
  他說什么?再等一下?他居然敢說再等一下!
  搞屁啊,忘了自己該做的事已經夠罪大惡极了,居然還敢被莫名其妙跑出來的配角給迷戀上了!
  她气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只好還是瞪著兩只大眼瞧著慕容華滿臉認真地盯住唐珠儿問道:“唐小姐,唐突請教一下,唐小姐的生辰年月日是?”
  唐珠儿又似惊訝又似喜悅地綻出一朵溫雅的笑容,身旁未婚夫的影子似乎早從她記憶中消失了,她輕柔細語地告訴他了,甚至連手机號碼都“順便”說出來了,慕容華聞言也立時回以滿意的笑容。
  “謝謝你,唐小姐。”說著,換他拉著依依起身要离去。“現在我們可以走了,依依。”
  咦?才多講兩句話又要走“等等,依依,”翟天柏急道。“你還沒說你到底……”
  “少囉嗦!”
  依依早已忘了這一切原先的目的,此刻,一把熊熊怒火外加滿肚子的郁卒不爽教她只想立刻將那個“忘恩負義”的家伙直接打入十八層地獄,什么抗辯、上訴的机會一概剝奪,其他再也沒有任何想法“我會再跟你聯絡啦!”
  回程路上,依依一臉的懊惱不快,慕容華反而是一副神清气爽的開怀模樣,讓依依看了更是加倍郁卒。一回到家中,依依就發泄怒气似的用力扔下背包、踢開鞋子,開冰箱、倒冰水,搞得乒乒乓乓的。
  她知道自己這樣很可笑,很無意義,也很沒道理,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她覺得如果不這樣,胸口那股悶气就會令她爆炸似的,她很不喜歡這种感覺,也很陌生,不了解這种感覺,也不了解自己為什么會突然爆出這种感覺,她只覺得自己好像在起狷似的。
  她想甩開這种討厭的感覺,但慕容華直眼盯住唐珠儿的鏡頭卻始終在她腦海里不肯消失,于是,她不但甩不開那种令人厭惡的感覺,反過來更被它抓住不放“你怎么”慕容華困惑地問,這個女人又在發什么神經她怎么知道!
  依依啜著冰開水,邊斜眼覷著他。感覺冰水似乎對澆熄怒火很有些用處,問題是,她還是很不爽,而且她的不爽也很直率的由她的回話里袒露出來。
  “問你自己”“問我?”慕容華似乎更不解“我做了什么”冷眼盯著他,依依實在不得不承認,他的樣子真的很無辜,但是既然他這個“人”全身上下都是“假的”,那么他的無辜自然也不真嘍!
  依依不屑地哼了哼。
  “你忘了今天的任務”“當然記得。”慕容華不假思索地說。“在你哥哥面前表現的愈親熱愈好,讓他了解你不是沒有靠山的。”
  “唷,沒想到你還記得喔!”依依夸張地揮了揮手,差點把杯子都給扔出去歲歲平安一下“我還以為那個大美人早就把你迷得暈頭轉向,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呢!”
  “大美人?”慕容華又是一臉茫然。“哪個?”
  “少裝了你,明明一直盯著人家看的說,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呢!”依依忍不住酸溜溜地說。“別跟我說沒那回事,我可是看得很清楚,你那副樣子簡直就像是恨不得當場吃了人家似的!”
  慕容華似乎有些訝异。
  “我是那個樣子的”“就是!”依依狽狽地說。“你們兩個都是,一個忘了女朋友,一個忘了未婚夫,標准的奸夫淫婦!”
  慕容華有趣地瞧了她一會儿。
  “你……不是在吃醋吧?”
  嘎?吃醋?誰?她亂講!
  依依正想否認,慕容華又接著說:
  “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像什么”他的神情似乎帶著點得意。“一個和丈夫出去的女人,發現老公的眼睛老是盯著別的女大,于是打翻了整整十二大壇陳年老醋,既酸又辣地責問老公。”
  依依愣了一下,隨即板起臉來。“少扯了!”她激烈地否認。“我怎么可能為你吃醋,太可笑了啦,你根本連個人都算不上嘛!”
  慕容華蹙眉。“你這話講得……有點難听,但也是事實,我是神不是人,我無法否認。”
  他一承認,不曉得為什么,她的心里又開始翻攪起來“你終于承認了吧?承認你只顧著迷女人而忘了任務了吧?”
  這下子換慕容華呆了呆。
  “咦?我有那么承認”“有啊,你剛剛不是承認了”依依固執地說。“我听到了!”
  慕容華不覺翻了個大白眼。
  “我只是承認我不是人而是神。”
  “我不管,你承認了!”
  慕容華又蹙起眉宇來了,其實不只他,就連依依本人都覺得自己有點不正常了,這么耍賴的行為實在不太像她,可是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我不承認迷上那個女人。”慕容華忍耐著說。
  “那你為什么一見到她就盯住了她,之后就不曾再看過我一眼了,連任務都忘”依依反駁。
  慕容華注視她片刻。
  “我找到”他答非所問地說。
  依依一時滿頭霧水。“呃?找到什么找到”“那只蜈蚣精。”
  “蜈蚣精?什么蜈蚣……”依依驀然張大嘴。“你……你不會是要說那個唐珠儿就是那只蜈蚣精吧?”
  慕容華頷首。“所以我才會一直盯著她看,我必須确定才行,后來知道她的生辰后,我就可以确定”“原來如此。”依依喃喃道,胸口那种莫名其妙的郁卒頓時消失了一大半。
  “那……你真的不覺得她很美”“她美?”慕容華輕蔑地哼了哼。“在我眼底,這凡間沒有一個人可以比得上我的!”
  那倒是,特別是他的自戀程度更是沒人比得上。
  依依又倒滿了冰水,然后端著來到沙發上盤膝坐下。
  “OK,你找到了那只扁蜈蚣,再來你要宰了她”慕容華以“你秀逗”的眼神瞄了她一下,而后去到窗邊佇立,靜靜凝望著窗外半晌,他才慢慢回過身來。
  “依照我原先所說的,你必須盡量避開她,因為你只要多見她一次面,或多跟她相處片刻,她的靈魂便會多憶起一分對你的怨恨。最重要的,是你要盡快設法消弭她對你的怨气,若是拖得太久,等她所有的怨恨徹底被勾起時,無論你如何補償,她還是會纏著你一輩子直到你死。”
  “拜托,你在講古是不是?”依依脫口道。“又不准我接近她,又要我設法去消弭她的不爽,我又不是你,隨便揮個手、眨個眼事情就解決”慕容華淡淡瞟她一眼。
  “你還是不要接近她,讓我來想辦法就好”把空杯子擱在桌上,依依雙手支在兩膝上撐著下巴瞅著他。
  “什么辦法?”
  “我想……”慕容華沉吟。“如果你能夠幫助她達成一個她最渴切的,而她自己又無法完成的愿望,一恩一怨應該就可以抵消”依依點頭贊同。“沒錯,沒錯,這樣應該可以了,但是為什么不索性由你直接去替我幫她完成某個愿望更干脆?”
  “不行,既然是你欠她的,自然要你親自還債。”
  一听,強烈的不滿頓時涌上心頭。“什么跟什么嘛,追根究底還不是因為你,還說什么我欠她的!要是當初我沒有……”她的抱怨突然打住,而后聳聳肩。“算了,先說說我們又如何去知道她有什么渴望得不得了的愿望”“我會設法去探听看看。”
  “你?”依依突然高叫起來。“喂,喂,你又想做什么就是忍不住想要多看她几眼,和她多相處一會儿都好是不是?別忘了她是我哥哥的未婚妻喔,你最好給我搞清楚一點,我哥哥沒做什么大坏事,他只是特別愛欺負我而已,所以我只是想讓我哥哥不要再來找我的麻煩了,可不是打算要破坏他的人生喔!”
  大概連依依自己也不曉得自己在干什么,她只是很沖動的就這么喊了出來,而且一副“被我捉到你的奸情了吧!”的神情,讓慕容華看了又惊訝又好笑,但在無意識的一隅卻也有絲莫名的喜悅,一种奇怪的意念跟著在腦中一閃而逝,快得難以捉摸,連讓他弄清楚那是什么意念的机會都沒有。
  “我明白了,我也不會再去見她”慕容華慢條斯理地說。“或許我可以讓花精靈去注意她的言行,或者看看她的日記什么的,雖然可能會慢一點,但是這樣應該也是可以知道她心里在渴望些什么吧。”
  當然,他會順從她的意思是因為她說的确實有理,他的确不能隨意去阻礙翟天柏的姻緣,否則會破坏凡間事行進的軌跡。絕對不是因為他不想看到她這么不開心,絕對不是,絕對絕對不是……
  依依聞言松了一大口气,雖然她不太明白自己為什么要這么緊張的憋住這口气,而且心中還有點七上八下的。
  “這還差不多。”
  話落,她突然發現慕容華正非常專注地凝視著她,而且他的眼神非常奇怪,奇怪得不但四周的空气也跟著彌漫出非常奇怪的气氛,就連她的心也隨著怪异的扭攪起來她知道以過去的自己,這种時候她應該會大聲嘲弄他几句,甚至故意挑釁他,教他哭笑不得或惱羞成怒,最后總是他賭气的不理她,然后她才開心的進廚房去煮飯。
  可是就在今天里,當她在餐廳里看見他盯著唐珠儿那一刻起,一切似乎都改變了,隨著她心境上突如其來的變化而改變老實說,現在仔細回想一下,她實在有點恐慌,因為她今天的反應實在太莫名其妙、太突然了,而且她似乎無法控制自己。
  一個人最可怕的事大概就是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無法自制,天知道這种人哪天會做出什么樣的恐怖事件來,譬如持玩具槍搶銀行,或者脫光衣服在統領商圈裸奔之類的。
  這個地球每天、每時、每分、每秒都在轉動,世界也無時不刻在改變當中,所以有變化并不值得畏懼。只要她能先搞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這樣就能大概預測到會有什么樣的變化,也就可以先做好心理准備但是……
  她居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依依突然跳起來喃喃自語著走進臥室里去“我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從依依搬出翟家之后,她就不曾再回去過了,因為她沒有興趣回去,也沒有人叫她回去。所以當她突然接到家里寄來的邀請函時,她還真是相當意外。
  她在家里從來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甚至還有佣人根本不知道她也是翟家小姐之一,所以類似父親生日宴會這种場合,她有沒有參加自然是無關緊要的。可是今年他們居然寄了一張邀請函來“請她務必要攜伴參加”,這种情況真是可笑复可悲。
  竟然是寄邀請函來叫她回去參加父親的生日宴,他們究竟把她當成什么某位朋友或是生意上往來的客戶不過既然他們寄來了,她不妨回去一下,也好趁机把至今收集到的資料分別交給大媽她們,讓她們知所警惕。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改變主意,打算就這樣結束此事反正從那天之后,一切似乎都不太正常了,仿佛快車正向出軌的方向前進,她卻無力挽回,只能走一步是一步,見招拆招“男朋友,你會陪我去吧?”她睇著慕容華問。
  也是從那天起,慕容華總是會用一种困惑又專注的眼神默默凝視著她,仿佛想從她臉上看出某些疑問的解答似的。
  “你要我去”“當然,”依依揮揮手中的邀請函。“上面說要攜伴參加的不是”“那我就陪你去。”
  于是,默不吭聲的,依依從客廳桌底下拿出一份服裝雜志翻了半天,然后把其中一幅指給慕容華看,慕容華也不過瞄了一眼就微微一晃身,身上那套合身的衣飾正好与雜志中那個男性模特儿所穿的一模一樣,他們一直是以這种方法來決定慕容華出外的服飾的。
  反倒是依依本人并沒有特別換上什么漂亮衣服,反正她也沒有,而且她再怎么打扮也不會特別好看出色,倒不如就這樣以芝麻包本色去赴鴻門宴,自己都覺得洒脫。
  鴻門宴,是啊,用鼻子想都知道這張邀請卡不怀好意,只不過她從來不愿認輸,宁愿戰得頭破血流回家去自己舔傷口,也不想放棄面對生命中任何挑戰,這就是她處世的基本原則。
  鐵閘門后的年輕警衛看看手中的邀請函,再怀疑地打量面前的一男一女。男的應該沒什么問題,可是女的就……
  “你是……六小姐?”
  依依歎了口气。“就算你是新來的所以不認得我,可是你至少認得我老爸,你不覺得我跟他很像”經她這一提醒,警衛才很意外地發現眼前這位矮矮胖胖的女孩子果然和老板足有八分相像。同時在他恍然的神情中還帶著一絲詫异,他一直以為翟家的小姐少爺們沒有半個長相酷似老板的呢。
  “對不起,六小姐,今天客人比較多,我必須謹慎一點。”警衛一邊開門讓她們進去,一邊忙著道歉。
  “沒關系上這是你的職責。”
  依依說著和慕容華一起坐回跑車內,直接開到庭院深深里處的大宅院前。當然,跑車是慕容華為了這次的宴會臨時弄出來的,雖然他不會開車,但是他能讓跑車“自己跑”,這樣就夠一眼瞧見翟珊珊和翟麗麗等待多時的身影迫不及待地迎向前來,依依便明白那張邀請卡肯定是他們倆的主意,她不覺綻出一臉有趣的笑意,打算看看她們准備了多少酷刑要讓那位早已是滿身不耐煩的美男子屈服。
  滿場的華服美食高貴賓客,當然不會有人注意到她這粒毫不起眼的小芝麻包,她趁机悄悄地把放在背包里的牛皮紙袋一一塞給各自的主人,然后就放心大膽地去享受難得有机會品嘗的精致美食可過沒多久,她輕松愜意的心情就在瞥見債主那一刻立時沉至谷底。不知為何,她總是無法淡忘初見當日慕容華專注凝視唐珠儿那一幕,即使她早已明白慕容華是有原因才那么作的。
  之后,當唐珠儿主動過來和她打招呼時,不是有人碰到唐珠儿,使她酒杯里的紅酒全給洒至依依胸前渲染成一朵怵目惊心的大紅花,就是唐珠儿不小心拐了腳撞到依依,害她整個人趴到烤乳豬上頭去搶它嘴里的紅苹果。結果是她沒搶到,因為她的嘴沒有它的大。
  她終于体會到唐珠儿對她的怨恨了!
  所以當她好不容易在化妝間里把自己大略收拾好之后,一踏出化妝間便開始東張西望四處尋找慕容華,打算就此打道回府,就算是回家吃泡面也好過在這儿客串小丑提供余興節目。
  沒想到找了半天,卻發現慕容華被唐珠儿纏上了,呃……或者該說是唐珠儿被慕容華看住了,以免唐珠儿又主動過來纏著依依“報仇”。然后,就在慕容華察覺依依的視線而轉頭過來与依依兩人視線交會的那一剎那,依依明白了慕容華的打算,知道他也想趁這個机會打探出他想知道的事。
  或者真是她欠唐珠儿的吧,如往常一般,慕容華身邊總是圍繞著許多女人,但是她卻只在意那只蜈蚣精。她遠遠看著他們,看著慕容華俯首聆听唐珠儿說話,看他体貼地為她端飲料、切肉片……只不過片刻功夫,她便忍受不了地驀然轉身快步离開。
  她知道他這樣做沒錯,他是應該這么做,但是……真該死!真的被慕容華說中了,她是在吃醋沒錯!
  她就是討厭看到他對唐珠儿那么溫柔,就是討厭看到他對唐珠儿獻殷慧;他應該只看她、只對她好才對依依終于明白胸口那股郁悶是怎么一回事了,然而……
  這未免太可笑了吧?她怎么會去為一個,不,一朵……不,一叢花吃醋?他甚至沒有雌雄分別呢……或者是雌雄同体?!
  哈!管他那么多,無論如何,那個人根本不是人啊,而她居然那么白疑的為他吃醋。
  五分鐘后,依依龜縮在小時候的秘密躲藏基地——后山上的大樹洞里繼續長吁短歎、自怨自艾不已。
  天哪,讓她死了吧!她怎么會讓自己陷落到如此尷尬的境界她不是很篤定自己永遠不會墜入愛情陷阱了好嘛,好嘛,就算她承認跟他在一起真的是很開心,可那又如何?就算她承認每次她一見到他就會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那又如何?就算她承認自己愈來愈不敢想像當他完成任務必須离開時,她要如何适應接下來那些沒有他的寂寞日子,那又如何?
  她不禁抱頭呻吟,怎么她愈想說服自己不可能是這种狀況,卻反而令自己愈加沮喪若她反過來不再抗拒明擺在面前的事實,情況是不是就會單純的多了是啦,是啦,她是知道雖然他脾气不好又自戀,但是与狡詐的凡人一比,他實在是單純得很;她也知道雖然他的确漂亮得不可思議,但是令她心動的卻是他那些可愛有趣的幼椎小個性;她更知道雖然有時候他囉嗦得很煩人,但他卻是真的在關心她……
  夠了!
  感情這种事是最沒道理的了,實在是沒什么好反駁或解釋或追根究底的,自欺欺人更是懦弱的作法,絕不是她這种個性的人能夠接受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擺上台面攤開來看清楚才是她的個性。
  可這又如何?即使她愿意正視自己的感覺了又如何?
  要是對象是個普通人,即使是個白疑瘋子也無所謂,可他是花神,根本就不是凡人呀!就算神也會不小心愛上凡人好了,古來那种人神相戀或人狐相戀的傅說也是多得很不是然而就算是同性戀也罷,對方至少也要有個性別吧?
  但是這個花神根本沒有性別,他只會隨他高興變男變女變變變,然后狂肆地笑著說他無論怎么變都是最美的。
  真是個超級大白疑!
  算了,她也沒資格說別人,明明知道人家是什么,偏偏還莫名其妙的為人家捻酸吃醋,再后知后覺地跟人家辯駁了一番之后才發現原來自己才是頭號大白疑!
  好了,現在她該怎么辦才好“你躲在這里干什么”有气無力的,依依懶懶地抬眼瞥向從樹外探進洞里來的慕容華。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慕容華指指樹洞外的燦爛野生薔薇,依依歎了口气。
  “好像我只能躲到北极去才避得開你吧!”
  “你為什么要躲開我?”
  依依默然注視他半晌,而后轉開話題。
  “知道了”慕容華也沉默了會儿。
  “知道”“那我們可以回去了”依依可怜兮兮地問。
  慕容華點頭,并把手伸向她。
  “來吧,你在這里窩了這么久,腳大概麻了吧?”
  依依凝視著那只修長細致的手片刻后,才慢吞吞地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是喔,連心都麻”她不清不楚地咕噥。
  “你說什么?”
  “說北极大概不會像台灣這么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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