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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節


  小心翼翼地端著餐盤,聶小舞慢慢地走到書房門前,輕輕揚聲道:
  “爺,我要進來了。”
  當了几天丫頭,她大致上都已經摸熟自己的工作了,她知曉藍雋皓在書房的時候不喜被打扰,所以也不待他回話,便側著身子推開門,將手中的餐盤就近放在門邊的小桌上,掩上門后才轉身看向他慣坐的方向。
  說也奇怪,藍府里好像每個人都很忙似的,人人都神龍見首不見尾,也不曾見爺和家人吃頓飯,裝飾華麗的餐廳像是擺著好看似的,菊儿每天把那張雕花大桌擦得晶亮,也不見主子們使用,他們不會覺得一個人用膳很寂寞嗎?
  奇怪的搖搖頭,她不解的抬頭。“爺……”
  咦,沒人?
  聶小舞訝异的看著寬敞的屋子,眉頭輕輕蹙起。
  她明明記得爺交代她把午膳端到這儿來的,怎會不在呢?他上哪儿去了?
  四面皆以書當牆的書房飄著濃濃的紙墨香,一如往常靜悄,只有微微帶點儿涼意的秋風從虛掩的窗縫吹進來,使得案上的文冊劈哩啪啦作響。見地上飄落了几張寫了几個大字的棉紙,聶小舞慌忙收起怔忡的心緒,輕輕跑向虛掩的大窗。
  嚇!猛然看見藍雋皓,她著實嚇了一跳,原來他在書桌后的躺椅上略作休憩,難怪她剛剛沒看見他。
  放輕腳步,她微微俯身輕喊:“爺?”
  假寐中的藍雋皓其實在她進門時就已經醒了,但是,這樣优閒的時光不多,他還不想這么早睜開眼睛,因此他動也不動的繼續臥著。感覺到熟悉的清香慢慢靠近,他心中微微起了一陣騷動。
  這妮子恁地用心,才几日工夫便摸清了他的喜惡,完全替代了春喜原本的工作,了不起。
  聶小舞彎著腰靜靜地等了一會儿,見他沒有醒來的跡象,才慢慢站直身子。
  這几天從菊儿口中她知道了不少事情,也听菊儿加油添醋說了許多老夫人和爺之間的嫌隙,讓她每每看到爺便心疼不已。那晚他激狂、脆弱、矛盾的吼聲一直回蕩在她耳邊,久久不滅。
  她是見過老夫人的,很漂亮的一個婦人,彎彎的黛眉、挺秀的巧鼻,看得出年輕時的風華絕代,可惜,她冷淡的目光隔絕了別人和她親近的意愿,她緊抿著的嘴角透露著令人害怕的嚴厲。
  即使過了這么些天,她還是清楚的記得和老夫人見面時心中不由自主升起的顫抖。那天,老夫人高高在上地坐在大廳的翠玉瑤椅上,身旁圍了好些個伺候的丫頭,不可一世地睥睨著她,低沉的嗓音和爺有些相似,冷淡、簡洁,卻更添了絲陰狠。老夫人仔細地問了她的名字、她的身世,爾后,便不發一語的盯著她,瞧得她頭皮發麻、手腳發軟。
  她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個當丫頭的都得被這么盤查,如果是,她真慶幸自己以前沒有那個机會。
  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聶小舞愣愣地看著藍雋皓的睡顏發呆,待另一陣風又吹落了好些張紙,她才霍然回神。
  輕喊一聲糟,她手忙腳亂的撿起被吹皺了的紙張,仔細撫平后用青龍紙鎮壓住,見藍雋皓微微動了動,她赶忙又走回他身側。
  沒醒?
  瞧他連在睡夢中都不自覺地眉峰微蹙,聶小舞忍不住有些心疼。
  要管理這么大一間宅院想必不容易吧,想以前她光是煩惱十一個弟弟妹妹的吃、穿,每天就忙得焦頭爛額,更何況他呢?春喜以前告訴她的話一點儿都沒有夸張,這藍府上上下下的人口加起來就有百余人,光香香的白米飯一天就要吃掉好几斤,更甭提還有其他商行里的伙計、管事。肩上擔著這么多人的生計,難怪他几乎天天秉燭工作,非到三更半夜絕不休息,有好几天她都是一邊端著燭台、一邊打瞌睡,爺還忙得不亦樂乎便看不過的讓她先去睡了。
  站在窗邊,涼風吹得她忍不住抖了一下,她看看窗子,又看看好似睡得不甚安穩的藍雋皓。
  這儿的气候和四季如春的家鄉果真是天壤之別,原該略帶點浪漫憂愁的秋風,吹在身上冷颼颼的,一點儿都沒幻想空間;抿抿嘴,她打量著窗外四落的黃葉。爺穿得這般單薄,准是太冷了才睡不安穩。
  她困難地踮起腳尖,伸長手臂試圖越過藍雋皓關上窗子。
  原木雕花的大窗厚實笨重,她費了好一番力气才將之合上。
  閉著眼睛的藍雋皓清楚地感覺到她短促的輕喘,她暖暖的呼息吹拂著他,甚至有几縷頑皮的發絲溜到他臉上,他不自覺地屏住呼吸,繃緊肌肉。
  對她的感覺一直都是特別的,或許是她的善良,或許是她的純真,讓他不自禁地注意她。
  滿意的放松身子,聶小舞看了看,發現一旁的椅子上挂著一件薄衣,她輕盈的將之拿起,想幫藍雋皓蓋件衣裳,卻又怕自己粗手粗腳惊醒他,矛盾的心情讓她不知所措地呆站著。
  這是她第二次這么靠近著看他了,上次在他怀中哭醒,發脹的腦袋根本容不下任何念頭,之后,一來礙于兩人身份的懸殊,二來因為女孩儿的害羞、矜持,她自然不可能好好看看他,現下,沉睡中的他褪去了讓她卻步的尊貴力量,她的視線不自主地膠著在他臉上。
  墨般濃密的劍眉,勾勒出他的英挺;筆直的鼻梁,顯現出他的正直;緊緊抿起的嘴角,透露著他的堅毅;緊閉的眼帘下,藏著一雙寶石般發亮的瞳眸,斂起他的睿智、仁慈……
  他真是她見過最好看、最高貴的一個人了,雖然他總是板著臉,但是听過他的故事后,她知道這只是他用來保護自己的方式。在這樣的家庭中長大,迫使他封閉起自己真實的感覺,但即使如此,他的善良依舊,從他對待下人的態度來看,不難理解為什么府里每個人都對他死心塌地,就連她自己,也無法控制的臣服在他的魅力之下不是嗎?
  她不曉得遇上他、跟著他到這儿來是幸或不幸,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如果再讓她選擇一次,她相信自己還是會這么做的,無關她的理想、無關弟妹的幸福,就只因為他!
  她并非遲鈍之人,自然感覺到這些日子以來兩人之間隱隱約約的暗潮洶涌,她變得太過期待天亮,只因將會有一整日可以和他相處。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有這樣的在乎是不應該的,但是,她情不自禁呀!他隨便一句話、一個凝睇,都能攝去她的魂魄。
  這就是愛嗎?
  她不解地輕輕歎了一口气。
  如果這就是愛,那么,注定自己這一生要為情所苦囉!
  失神地看著藍雋皓,她徑自沉浸在自個儿的思緒中,絲毫沒有發現他悄然睜開的鷹眸,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即使不曾在意自己的容貌,但是,看慣了女人看到他時發花痴的模樣,他實在不習慣有人對著他歎气。
  不解地看著她半掩的星眸,藍雋皓沉聲問道:
  “為什么歎气?”
  低沉的嗓音讓她驀然回神,睜開眼,聶小舞不期然地望進他黑潭似的眼眸,芳心一震,不由自主地退了一大步。
  她惊駭地掩著胸口喘气,不明白他究竟問了什么。“爺……”
  他什么時候醒的,怎么自己一點儿都沒有察覺?
  慢慢坐直身子,藍雋皓徑自伸手取過她手中的外衣披上,固執地再次問道:
  “為什么歎气?”
  他不明白她剛剛在想些什么,但是,他明白自己該死的不喜歡看到她眼中的迷惘,她在煩惱些什么?
  真确地听進他的問話,聶小舞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他听到了?那么,這表示他醒來好一陣子鴃H
  憶及自己剛剛還不知羞的淨瞧著他,她的腦子霎時糊成一片。搖搖頭,她避重就輕地低喃:“爺,該用膳了。”
  多羞人哪,她要怎么告訴他自己剛剛滿腦子都想著他呢?
  碎步走到門邊端來餐盤,見原本冒著白煙的熱湯涼了,她像是獲得什么特赦般松了口气,快快說道:“爺,飯菜都涼了,你請稍候,我到廚房換一份新的……”
  “不用麻煩了。”看出她的心思,藍雋皓揮揮手,緩緩站了起來,伸了伸懶腰。“擺上吧。”
  膽小鬼,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他遲早有辦法問出一切的。
  信步走到桌邊坐下,他瞄她一眼。“一起用。”
  這是新習慣,否則依她那副溫吞性子,待他用完膳、收拾好殘肴,廚房恐怕只剩下些冷飯冷菜了。
  溫馴地依言坐下,她端起面前堆得半天高的飯碗,努力的吃著。
  藍雋皓不喜歡浪費食物,所以,每次她都得努力咽下對她而言過多的飯菜,雖然有時脹得難過,但是几日下來,她的身上已經長了不少肉,丰腴些的臉頰看來精神多了。
  “喏,喝完才准离開。”見她不顧形象的猛吃,藍雋皓既覺得有趣,又怕她不小心噎著了,遂伸手將百年雪參慢火熬成的雞湯推到她面前。
  “嗯?”嘴里塞著滿滿的食物,聶小舞錯愕的抬頭看他,見擺在自己面前的高級湯品,嚇得坐直身体,含糊著聲音輕喊:“不……不行……”
  “東西吞下去再說話。”輕聲嚇阻她的蠢動,藍雋皓在心里低歎了一口气。
  他的原意是想讓她順順喉,要是因此害她噎著,豈不弄巧成拙?
  快速咽下口中的食物,聶小舞喘了一口气,急急忙忙地說道:“爺,不成的,這几日你夜夜挑燈,這雞湯是特地熬來幫你補補身子的,怎能讓我喝了呢?”
  她剛剛才听廚娘說,這雪參一支就值千兩,才熬得出一小鍋湯,千叮嚀万吩咐她要看著爺喝下,這么貴重的湯品讓她喝了豈不浪費!
  看著她著急的模樣,藍雋皓不用想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冷嗤一聲,不屑一顧地說:“補什么?沒病沒痛的,我最討厭藥味了。”
  “可……”原來爺討厭藥的味道,聶小舞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要不,我請廚房再加些蔬果重熬可好?”
  “不用了!”藍雋皓一口回絕她的提議,“看你一身排骨,全身上下加起來沒几兩肉,還是你喝吧。”
  “這……”瞧他一臉堅持,聶小舞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爺,這湯恁地貴重,小舞受不起呀!”
  他待她已經夠好了,每日山珍海味、吃飽穿暖的,她哪敢再受這么貴重的賞賜呀!堅決地搖搖頭,她說道:“要不,我端去給老夫人或梅小姐好嗎?”
  這是她唯一想到有資格喝這碗湯品的人了。
  藍雋皓的眼眸在听到她的話時明顯的閃爍了一下,定定地看她。“你當真不喝?”
  不解他怎么突然改變了態度,她看看他,遲疑地搖搖頭。
  “爺,小舞不能喝……”
  “那好,既然你不喝,我也不喝,就倒了吧,省得放在這儿礙眼。”藍雋皓邊說,邊拿起湯碗,手一伸便要往窗外潑去。
  沒料到他會做出這种決定,聶小舞心一惊,連忙跳了起來握住他的手。“爺,不能倒呀!”
  微溫的雞湯教她的沖勢洒出了一點儿,她又是可惜、又是無措地看著地上的油水跳腳。
  “爺,你這是何苦呢,這碗湯可以讓尋常人家過半輩子好生活了呢!”
  如果可以,她肯定會一點一滴將地上的雞湯盡數拾起,這可值千百兩呢!
  濃墨的黑眸對她臉上的惋惜之色了無波動,藍雋皓輕啟雙唇,“你這是在責備我嗎?”
  “我……”聞言,她一頓,連忙斂去自己臉上懊惱的神情。“小舞不敢,只是……爺,這湯恁地珍貴,你實在不應該輕忽呀!”
  雖然理智告訴她不該多嘴,但是,過慣窮困的生活,即使現在舒服了些,她還是無法漠視這种一擲千金的舉動呀!
  瞧著她懊惱的表情,藍雋皓好一晌才開口:“對我而言錢財乃身外之物,賤如糞土,唯心珍貴呀!”
  輕柔的嗓音一字一句地敲在聶小舞的心坎儿,她愣愣地抬頭看著藍雋皓。
  他是什么意思?
  模模糊糊的感覺在心里發酵,她有點儿想哭,又有點儿想笑。
  他在暗示她輕賤他的心意嗎?
  輕歎口气,他放下手中的湯碗,按下她的身子。“喝了吧。”
  無意識地隨著他的話行動,聶小舞端起碗輕啜了一口,香濃的雞湯滑下胃部,霎時口齒留香,兩顆淚珠跟著滑落。“怎么,這么難喝嗎?”乍見晶瑩的淚珠儿,藍雋皓一惊,不解地問道。
  搖搖頭,聶小舞抿著嘴,透過霧晡甄馫摒搧菑滮云煽鰜~。
  她只是一個低賤的小乞丐,他不該對她這么好,不該的!
  伸手掬了滿掌濕意,鮮少見女人落淚的他顯得有些慌張。“難喝就別喝了,別勉強自己。”
  還說什么百年雪參熬的雞湯呢,讓人喝到流淚顯然不是什么好東西。
  藍雋皓伸手欲拿開她手中的湯碗,誰知,她竟像抱著什么寶貝似的緊緊護著,讓他不解地揚了揚眉。
  “湯……很好喝,我從未喝過……這么香甜的湯呢……”知道自己的反應嚇到他了,聶小舞赶忙哽咽地解釋:“我只是太感動了,所……所以……”
  “傻瓜。”听到她的話,藍雋皓忍不住愛怜地輕罵一聲。
  看著她沾著水珠儿的睫毛,仿佛羞怯的蝴蝶般輕顫,藍雋皓突然低下頭,快如春風般輕輕地印上自己的唇。
  感受到他突然侵近的气息,她大受震動,惊惶地睜大淚眼。
  “爺!”
  藍雋皓放任自己的眼眸和她糾纏了好一會儿,才像無事人般直起腰。“快喝吧,都涼了呢!”
  就決定了,唯心珍貴,他早該明了了呵……
   
         ☆        ☆        ☆
   
  在“偷吻”事件之后,他們倆的相處有了明顯的變化,或許是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吧,藍雋皓開始學著表現真正的自己,在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偶爾他會像個頑皮的小孩般耍賴,讓聶小舞又好气又好笑,雖沒說破,但是,兩人都對這种嶄新的關系感到滿意。
  這日,藍雋皓照例端坐在書案前,而案上也不例外地堆了滿桌子待批的帳冊、信件。
  敲敲門,聶小舞探進頭來,見藍雋皓穩坐案前,才嫣然一笑推門走了進來。
  “爺,歇會儿喝杯茶吧。”她將一杯通体碧綠的茶盅擺上案頭,垂下手安靜地站在一旁。
  昨晚陪爺熬夜害她今早又遲起了,連早膳都來不及伺候他,只得赶忙泡來一杯熱茶,聊表自己的歉意。
  纖手微抬,小心地遮去呵欠,她探頭看了看藍雋皓正在寫的文件。
  真不懂他怎么這么精神,成天寫這些蝌蚪文都不會累?真的這么有趣嗎?
  藍雋皓低著頭,眼睛雖然還是看著商行送來待批的請示,但是,心思實則在聶小舞進來后,全飄到她身上去了。不過是陪他熬了半夜,這妮子今天又睡遲了,該罰!偷覷了眼站在身旁的窈窕身影,笑意漸漸蒙上眼,藍雋皓暗自思量著。
  該罰些什么呢?掃地、提水、或是……一聯想了几個粗活儿,卻又被他一個個刪去,他才突然發現自己根本舍不得處罰她。
  聞著熟悉的馨香,藍雋皓無奈地搖搖頭,輕抬起眼。
  “早啊。”
  “早……”乍然接触到藍雋皓戲謔的眼神,聶小舞的臉一下子漲紅了,結結巴巴地說著:“對不起,我睡……遲了。”
  充其不聞她的解釋,藍雋皓繼續逗她。“昨夜睡得可好?”
  “嗯……好……”不明白他在玩什么把戲,她戰戰兢兢地回答。
  最近藍雋皓常有一些出人意表的舉動出現,她得小心應付才行。
  瞧著她謹慎的模樣,他頗覺有趣地勾了勾唇。
  “這樣啊,真好。”
  瞧他無限羡慕的模樣,明知道問了可能會后悔,聶小舞還是忍不住問道:“爺睡得不好嗎?”
  “你瞧瞧,這么多待批的冊子,我怎么可能睡得好?”
  藍雋皓半真半假地瞅著她,見她自剛剛便一直饒有興致地站在一旁,專注地看著他寫的字,他突然玩心大起,二話不說地將手中的毛筆塞給她,高大的身子慵懶地向后靠在椅背上,眼里閃著奇异的光芒。
  “我累了,你幫我寫吧!”
  聞言,她一下子惊惶地抬起頭,無措地來回瞪著自己手中蘸滿松香墨的筆及藍雋皓。
  “爺,我不會呀!”她慌慌張張地輕嚷。
  廟里的師父曾告訴過她,學寫字是有錢人家的專利,普通人家的小孩只要會种田、填得飽肚子就行了,現下拿著代表尊貴的毛筆,她惶恐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仿佛手中的筆有千斤重般。
  瞧出她心中的想法,藍雋皓不悅地低哼一聲:“嗤,那有什么困難,不會寫就照著描。”
  跟她說過多少次她的身份并不比任何一個人低賤,她就是無法釋怀,這丫頭真是頑固。
  “這……”她遲疑地看著案上洁白棉細的宣紙,遲遲不敢動手。
  這么漂亮的一張紙一定所費不眥吧,她這一筆畫下去不是糟蹋了嗎?不成、不成,她還是到外頭去拿樹枝畫沙地好了。
  “怎么,不肯幫我分憂解勞是嗎?”藍雋皓故意激她。
  “我,當然不是——”這指控多嚴重呀,聶小舞惊恐地看著他,連連搖頭。“我……我不會……”
  她自慚形穢地低下頭,可怜兮兮地拿高筆要遞還給他,誰知,藍雋皓根本不甩她。“爺……”
  “沒有人天生什么都會。”
  他可以理解她的不會,但是,他無法理解她的自卑,看著她臉上不自覺浮起的羞慚,他突然覺得光火。
  這些日子以來他給的難道還不夠嗎?他要的女人該是勇敢無畏,而不是老是躲在自己的殼中。
  他突然發現自己受夠了,今日非點醒她不可!
  隱去眼中的笑意,藍雋皓恢复以往的清冷。
  “寫字并不難學,很簡單的。”他相信以她的蕙質蘭心加上聰明才智,當個女諸葛也不為過。
  “可是……”察覺到藍雋皓的冷淡,聶小舞更是惊慌,看著手中的筆,怎樣也畫不下去,“不行,爺,我學不會,小舞很笨的……”
  淚珠已在眼眶打轉,她強忍著喉間的酸意,顫抖地說著:“爺,你別和小舞開玩笑了……”
  听著她說話,又看到她退縮的模樣,藍雋皓突然大吼一聲,用力將她捉提到自己跟前。
  “誰和你開玩笑了?我從來不打誆語!”
  藍雋皓吼得她頭昏眼花,連淚珠都忘了掉下來;她怔怔地看著他,不懂他為什么這么生气?
  看她一臉震惊及不解地圓睜著眼,紅艷艷的菱唇可怜兮兮地輕顫,他低咒一聲,猛然低頭封住她的唇。
  世界在霎時間爆炸,聶小舞錯愕地瞪著他突然放大的臉孔,感覺到自己的唇慢慢被吞噬。
  這……這是……
  他溫暖的气息侵入她的口鼻,有著他身上慣有的麝香,這突來的親密讓她徹底呆住。
  藍雋皓輾轉吸吮著她的芬芳,吞下她所有的疑問及震惊,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放開令他眷戀的甜蜜。
  她的味道一如他的想像,既香且甜!
  他愛怜地輕撫她微腫的唇瓣。
  “下次記得閉上眼睛。”沉浸在未消的欲望之中,藍雋皓的聲音低沉暗啞。
  “嗯……”傻愣愣地點了點頭,她才猛然回神,指著他哇哇大叫:“你……你怎么可以……”
  輕輕拉下她的青蔥玉指,藍雋皓順勢將她的柔荑牢牢地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
  “我可以,而藍府的女主人,就要這么精神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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