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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車子在唐繼堯位于市郊的別墅外停妥后,莫雪儿先拿著他的鑰匙打開別墅的大門,才回到車旁,攙扶唐繼堯下車。
  進門后,她溫柔的扶他在沙發上躺下,自己也在沙發旁蹲下來,小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他額前的頭發。
  “堯堯,你餓不餓?”
  “有一點。”唐繼堯淡淡一笑。
  “想吃點什么?”
  “冰箱里有一鍋咖哩,吃那個好了。”他現在沒力气煮飯,更不想出去吃。
  “那我去看看。”
  莫雪儿走到廚房,打開冰箱,琳琅滿目的食物映入眼帘。
  “哇!沒想到堯堯還會煮飯,真看不出來。”莫雪儿咋咋舌,順手在冰箱里東翻西找。“什么都有耶。”
  探過一遍后,她依著唐繼堯的指示取出一個深綠色的鍋子。
  將鍋子放在桌上,她掀開鍋蓋一看,訝道:“咦!這是什么東西?”食指輕點一些咖哩,放到口中舔了下后,她急忙沖到水槽漱口,“嘔……好惡心的東西。”
  莫雪儿气急敗坏的沖回客廳,用力的搖著唐繼堯,“喂,你那鍋東西是什么?實在有夠惡心!我才舔了一口,就差點吐出來。你是不是故意用那鍋東西來整我?”
  唐繼堯愣愣的看著她,完全不懂她為什么生气。“你在說什么?”
  “你還敢問!你那鍋子里到底是什么東西,”嗯!才提到那鍋東西,她就快吐出來了。
  “當然是咖哩。”很明顯啊,她看不出來嗎?
  “拜托!那种東西叫咖哩?你騙我沒吃過咖哩啊?”
  他不會真以為她沒常識到這种程度吧?
  唐繼堯扶著椅背坐了起來,“到底怎么了?”這女人是怎么回事,他現在在生病,她這樣對他大呼小叫的不會不好意思嗎?
  莫雪儿气沖沖的在他身邊坐下來,“你為什么要騙我那鍋東西是咖哩?是不是你自己吐得很厲害,所以也想害我?”
  “你到底在說什么?”她是不是生理期到了,所以脾气陰晴不定?
  “你那鍋東西到底是什么?”莫雪儿眯著眼,如果他再不從實招來的話,她就打昏他。
  “我都說是咖哩了。”他無奈极了。
  “真的?”她還是不太相信。那种東西叫咖哩?
  “真的,我騙你做什么。”他又不是那么無聊的人。
  “那是誰煮的?”他人緣是不是很差,人家要用那种東西毒死他?
  “我煮的。不錯吧?”唐繼堯得意洋洋的問。
  他煮的!天啊,他以為自己在喂豬嗎?
  莫雪儿皺著小臉,“你怎么會煮出那么惡心的東西來?”
  “不准說了。”這小妮子知不知道她正在破坏他的催眠術?這十年來,他不停的告訴自己,他煮的東西很好吃,這樣他才可以忍了十年。現在她這么一講,他以后怎么辦?
  莫雪儿哪管得了他在想什么,繼續批評下去,“既然你不會煮菜,為什么不請個人幫你?要不然出去吃也行啊,干嘛吃那种惡心的東西?”
  “你別說了可不可以?”她明明知道他為什么不出去吃、為什么不請佣人,她是故意找碴嗎?
  “我說的是實話!”莫雪儿瞥了他一眼,“奇怪了,你怎么還沒被你自己毒死呢?”
  “都叫你不要講了,你听不懂啊?”唐繼堯有些惱羞成怒,“你以為自己的廚藝多好?說不定比我更糟,還好意思說我。”
  “這你就錯了。”她得意的笑了起來,“我的廚藝可不是蓋的,好得很。”
  “是嗎?”他才不信她真的那么多才多藝,連烹飪都行。
  “你真的很不識貨耶。好吧,為了讓你心服口服,我就勉強下廚好了。”莫雪儿很是驕傲的走進廚房。
  看著她的背影,唐繼堯扶著椅子站起來,勉力走上二樓,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找胃藥。
  “怎么樣,不錯吧?”
  莫雪儿咬著筷子,一臉得意的看著在喝湯的唐繼堯,“早告訴你我的廚藝很不錯的,你還不信。不是我在吹牛,不管是中餐還是西餐,我都有兩把刷子。”
  臭屁!
  “你不是很忙嗎,怎么有空去學烹任?”她未免多才多藝過了頭。
  听到他的問話,莫雪儿頓時收起了笑容,站起來收拾碗筷,淡淡的說了句:“我打工時學的。”
  唐繼堯發愣的著著她走回廚房的背影,法國的生活水准一向很高,她那么小就要打工賺取生活費,還要應付學校的課業,那段日子一定很苦。
  “堯堯,你要吃水果嗎?”莫雪儿蹲在唐繼堯身前,輕拍他的臉。
  經她這一拍,唐繼堯才知道自己一直在發愣。他低首心疼地撫著她的臉。
  “怎么了?”
  “沒什么。”他拉著她走回客廳,一塊儿坐在沙發上,想起她剛才的問話。“不了,我吃不下了。”
  “堯堯,你的紅疹已經淡了些,明天應該會全退了才是。”莫雪儿有些坏心地取笑道:“希望明天不會有個點點新郎。”
  不理會她的嘲笑,唐繼堯佯裝不可一世地說:“放心!你明天一定有一個帥哥老公。”
  奇怪,他的身体好像舒服多了。以往發病都要躺一個星期不可,怎么這次僅一天的時間就好多了?
  “是嗎?要是沒有的話,我可就不要你了。”莫雪儿跪坐在沙發上看著他,“你知道我很愛面子的,要是我老公是個點點帥哥,那我不就丟臉死了?”
  “坏女人!”唐繼堯輕擰了下她的俏鼻,“這樣就不要我了,你也未免太坏心了吧。通常呢,一個好女人在未婚夫發生意外時,一定會不顧眾人反對,堅持要嫁給她的未婚夫,無怨無悔的照顧他,懂嗎?”
  莫雪儿不屑的輕哼一聲,“是喔。真有這么好的女人,你怎么不去追?”
  唐繼堯一臉心痛,食指戳著她的額際,“唉,我怎么會要娶你這個坏女人呢?”
  莫雪儿嚀了一聲,“有人肯要你就不錯了,你還嫌。”她捧著他的臉,“你看你,滿臉的紅斑,有人要就該偷笑了。”
  “你知不知道不道人短是一种美德?”她干嘛老提他的紅疹,又不是不會退。
  出乎意料的,莫雪儿沒有反駁他的話,反而安靜下來,不知在思索什么。
  忽地,她大聲嚷道:“你誣賴我!我又沒有說你矮。”
  “你是沒說過我矮啊。”
  “那你還誣賴我!”莫雪儿不服气的拉著唐繼堯的衣領。
  “我什么時候誣賴你了?”
  “就是剛剛。”
  “我剛剛說了什么?”唐繼堯一臉納悶疑惑。
  “你說不說人家矮是一种美德,還說我沒有這种美德!雖然我不知道‘美德’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它一定是好的。”她雖然四歲就去了法國,但是這几年她可是有勤練中文,他別想唬她。
  他什么時候告訴她“不講人家矮”是一种美德……等等,他知道了。
  “雪儿,你到底知不知道‘不道人短’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他大概對她期望太高了,連“美德”都不懂的人,還期望她懂成語?
  “當然知道。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意思就是不要嫌人家矮。”莫雪儿得意洋洋的說著,這么簡單的句子她怎么可能听不懂。
  听完她的新新注解,唐繼堯訕訕一笑,“是啊,你真聰明。”他可不敢當面糾正她,她這人特要面子的,當場糾正她,就等于不給她面子。“真抱歉,我誣賴你了。”
  “算了,不和你計較。”莫雪儿大方的朝唐繼堯擺擺手。
  “雪儿,你的中文是在哪學的?學得很好喔。”唐繼堯獻媚的笑著,他現在終于知道為什么有時候她說的話他會听不懂了。
  “你真的這么覺得?”莫雪儿忍不住驕傲的抬高下巴,“我以前在巴黎時常和我兩個好朋友聊天學中文,不過她們老嫌我的中文不好,說什么她們都听不懂,所以不喜歡和我說中文。再加上眉茜剛到法國時不會說法文,我們要陪她練習,所以我只好自己買錄影帶學了。不過事實證明我說得很好,連你這個土生土長的台灣人都贊美我。”
  “是啊,你真聰明,自己看錄影帶就學得這么好,我好佩服喔。”
  “我也是這么想。下次見到她們兩個,我一定要告訴她們,連你都說我的中文夠好,叫她們別老是笑我。”莫雪儿開心得合不攏嘴,堯堯是台灣人,他說的一定比較准。
  唐繼堯陪笑的直點頭,心中不禁佩服起那兩人,她們真是大膽,竟敢糾正、取笑雪儿,有种!
  “雪儿,你說的那兩個好朋友是誰?”他好奇的問。
  “就是宋眉茜和賽煒。”莫雪儿依舊笑嘻嘻的。呵呵,她長這么大,第一次有人贊美她的中文好。“眉茜就是我下午跟你提到的那個模特儿,她以前很有名的。她跟我一樣是台灣人,不過她二十歲才到法國,所以她是我們三個之中中文最好的一個。前几年她突然跑回台灣嫁人,差點沒把我給害死。她是我服裝秀的主秀喔,竟然一聲不響的跑回台灣,說要回去救她老公,害我一大早找不到模特儿,只好硬叫煒上合。你都不知道那個時候我有多慘。”
  “好可怜幄。”唐繼堯同情的摸摸她的頭。
  “對呀。”她到現在還是這么覺得。
  “賽煒又是誰?她也是台灣人?也是模特儿?”
  “煒和我是從小一塊儿長大的。我一到法國就認識的了,她是中義混血儿。”
  “至少你的中文不會是最差的一個。”雪儿這個台灣人的中文總比一個在外國長大的混血儿好吧。
  莫雪儿傷心的搖搖頭,“才沒有呢,煒的中文比我好得多。我父母為了讓我早點适應法國的環境,從小就要我講法文。不像煒,她從小就跟她爸爸說中文,我的中文還是她教的。”
  唐繼堯安慰的摸摸莫雪儿的頭,“沒關系,你現在的中文也很好了。”
  “謝謝。”她感激的一笑。“煒不是模特儿,不過她長得很漂亮,身材很好,有好多人找她當模特儿,她都不要;她說她只想當攝影師幫人拍照,不想讓人拍。她現在已經是個名攝影師了。”
  唐繼堯揚揚眉,“你們三個怎么認識的?”
  “眉茜才剛到法國時,有一天她無聊的走在路上,剛好遇見煒在罵我,還把我罵哭了。”
  “你為什么哭?”八成又覺得丟了面子。
  “都是煒不好,她不陪我去吃蛋糕,還罵我、用雜志敲我的頭。那時我們在大街上耶,她那樣罵我還敲我的頭,我當然覺得很沒面子,所以就哭了。后來眉茜看到了,她覺得我很可怜,就跑來勸煒不要再罵我了。我們就是這樣認識的。”
  唐繼堯忍不住好奇的問道:“可是你一個名人在大馬路上哭不是更沒面子?”一個公眾人物在人來人往的馬路上哭,多丟人!
  “是啊,回到家之后我突然想起這件事,就赶緊打電話給煒,問她有沒有人認出我們;她說當然有啊,而且還有好多。我一听到這,就又忍不住哭了起來,而且還哭了一個晚上,隔天眼睛都腫了呢。”她可怜兮兮的拉著唐繼堯的袖子訴苦。
  唐繼堯疼惜地撫著她的臉,柔聲說:“雪儿好可怜喔。”
  “堯堯,你真好。”她將頭枕在他的寬肩上,“不像煒,她還說我活該,都不安慰我。”
  唐繼堯在她耳際細語,“沒關系,有我安慰你就夠了。”
  莫雪儿在他臉上感激的印上一吻,“謝謝。”
  “雪儿,你什么時候搬過來?”唐繼堯突然想到這件重要的事。
  莫雪儿秀气地打了個呵欠,“搬過來做什么?我自己有房子住,為什么要搬來你家?而且我的房子才剛裝潢好,我住那就好了。”有點困,她該回家了。
  “可是我們明天就要結婚了,夫妻怎么可以不住在一起?”唐繼堯不贊同的反駁。
  “可是我的工作室和工具都在那,我每天來回跑很累的。”真的好困喔。
  看見莫雪儿猛打呵欠,唐繼堯擁著她在長沙發上躺下。
  “你把工具搬過來不就行了。至于工作室……你自己在這儿挑一間房間,我再找人來裝潢,這樣好不好?”
  莫雪儿半趴在唐繼堯身上,頭枕在他的胸口,懶洋洋的說:“好吧。堯堯,你要記得准備一間理發室,最好是像我家那樣的,這樣每次要替你剪頭發就不用再跑回去我家了。”
  “設在地下室健身房隔壁,這樣可以嗎?”
  “你方便就好了。還有,我的房間一定要有浴室喔,而且衣櫥要大一點,我有很多衣服的。”她又打了一個呵欠,小臉無意識的在他的胸口磨蹭著。
  唐繼堯忽然倒抽了一口气,臉色奇怪地直盯著她。
  察覺到唐繼堯的注視,莫雪儿仰起頭看向他,“堯堯,你為什么一直看我?”
  “沒什么。”他頓了頓,重重的吐了口气,又說:“你不喜歡我的房間嗎?你剛剛上去看的時候不是還說很喜歡?”
  “喜歡是喜歡啊,可是那是你的房間,我怎么好意思要你讓出來。”要是他肯,她也是不反對啦。
  唐繼堯大方一笑,“沒關怀,你可以搬進來,我不會介意的。”
  “真的?你真的要把房間讓給我?”堯堯人真好,肯把房間讓給她。他的房間好漂亮。尤其是落地窗外的風景更美。最重要的是,他房間還有大大的衣帽間,絕對夠放她的東西。
  “誰說我要把房間讓給你?”他又沒這樣說。
  莫雪儿皺著小臉,“是你說我可以搬進去的。”
  “我是說你可以搬進來,又沒說我要讓出房間。”他好笑的親了一下她皺成一團的小臉。
  “這還不是一樣。你不搬出來,我怎么搬進去?”她還以為他真那么好心要把房間讓她呢。唉,被人從天堂打下地獄的滋味真不好受。
  “誰說的?我住在里面,你一樣可以搬進來。”
  莫雪儿納悶的想了一會儿,“難道你要我跟你一塊儿住?”
  “沒錯。”
  莫雪儿搖搖頭,“不要,我不喜歡和別人同住一間房。以前跟煒住在美國的時候,我們也都是一人一間房。”她再想了想,更确定的搖搖頭,“有室友會很麻煩的,而且你還是男生,那就更麻煩了。我看我還是挑其他房間好了。”
  “我們又不是室友,我們是夫妻;哪有夫妻分房睡的?”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我們又不是真正的夫妻,真的住在一塊儿會很奇怪的。我看還是不要好了。”
  “可是如果我們不同房,要是被我家人發現了怎么辦?他們有時候會在這儿過夜的。”雖然從沒有人在他這里過夜,但他可不打算告訴她。“再說,要是我們倆不同房,別人一定會笑你老公不要你,那你不是很沒面子嗎?”根据他的經驗,只要談到面子問題,一切好商量。
  “唉,我也知道啊。可是你房間只有一張床,我才不要睡地板,那很不舒服的。”
  有一次跟煒去露完營回來,她全身酸痛地在床上足足躺了兩天。從那時起,她發誓再也不睡地板。
  “那你就睡床上嘛。”
  “那你呢?”
  “跟你一塊儿睡床上啊。”
  “不行,那更不可以。”莫雪儿用力的搖頭。
  “為什么?”
  “你怕人家碰你,我們同睡在一張床上,我一定會不小心碰到你的。”要是他睡到半夜吐了,那可是很惡心的;而且要是他不小心地吐在她身上,那更是惡心。到時恐怕不只是他吐,她也會吐。
  “我又不怕你碰,你老坐在我腿上,我還不是沒事。你看,你現在還趴在我身上。”
  “可是你是男人啊,男人很容易沖動的。不行,我會怕。”她一臉惶恐。
  “怕什么?”
  “怕你對我亂來啊。”她那么漂亮,他一定會忍不住的。
  “放心,我不會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毛病,我不會對你亂來的。”這是唐繼堯頭一次感謝自己的水仙花症。
  莫雪儿遲疑了好一會儿,思考了許久,最后她還是答應了。
  “好吧,我答應。”正如堯堯所說的,他是不可能對她做什么,她根本沒什么好擔心的。
  “那你什么時候搬過來?”
  莫雪儿偏頭想了一下,嗯,要收東西,還要把房子收拾好,那……
  “后天好了。堯堯,我要回家了。”
  “好。明天上午我會接你去法院。”
  天才服裝設計師莫雪儿与商業巨子唐繼堯公證結婚的消息引起一陣旋風,消息靈通的記者們不約而同的聚集到地方法院,將法院各個出入口擠得水泄不通。
  已預料到此等情形的唐繼驍發揮自己長袖善舞的能力,在地方法院里為大哥和大嫂弄了間私人休息室,也順便讓緊張得胃絞痛的唐家人有個休息之處。
  只是聒噪不休的唐家人在進入休息室一會儿后,便讓唐繼堯的冰眸給瞪了出去。
  這群人又在想什么了?是他要結婚,又不是他們要結婚,真不知道他們在緊張什么。
  唐繼堯不屑的哼了一聲,將注意力轉回桌上的手提電腦和手中的行動電話。
  “堯堯,還有多久才開始啊?”莫雪儿坐在唐繼驍找人臨時弄來的梳妝台前,仔細地刷著睫毛膏。
  “我不知道,反正時間到了會有人來叫我們的。”
  莫雪儿隨意的應了一聲,放下手中的睫毛膏,起身走到唐繼堯身前。
  她將長發用手盤在頭上,笑著問他:“堯堯,你看我把頭發盤上去好看,還是把它們全放下來?”
  “隨便,都好。”
  唐繼堯根本沒看她,專注的盯著電腦螢幕,敷衍的回了兩句,又和電話另一端的秘書石苑晨交談。
  莫雪儿微蹩眉,不甚高興他的反應。
  她有些气悶的松開盤在頭上的長發,又從化妝箱里拿出兩支口紅。
  “那這兩個顏色,哪個好看?”
  “都差不多。”唐繼堯依舊低著頭。
  莫雪儿气惱的朝他走近,食指毫不客气地按下手提電腦的開關,然后趁他呆愣之際,快手搶過他的行動電話,徑自切斷他与對方的通話。
  “你干嘛?”唐繼堯抬起頭,有些不悅的問。
  “你才干嘛!”她重哼一聲,雙手插腰,對他怒目相向。
  “我干嘛?”唐繼堯也大聲起來。
  他招難惹誰了?他從頭到尾都乖乖的坐在這里打電腦、講電話,她才是那個干嘛的人哩!
  “姓唐的!”莫雪儿食指用力的戳著他的胸口,“你真的以為我沒人要啊!我肯嫁你,你作夢都要偷笑了。”
  唐繼堯白了她一眼,揮開她的手,沒好气的說:“你生理期到了啊?”這女人發哪門子的神經啊!
  “你才更年期哩!”她怒道。“我問你,你到底想不想和我結婚?”
  “如果不想,我會出現在這儿嗎?”
  “那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還裝傻!”她不屑的輕哼一聲,“我們結婚,你帶這些東西來干嘛?”纖手指指桌上的電話和電腦。
  “辦公。”
  “辦公!你還好意思說?”她生气的往他腰間一擰。
  “你發神經啊!”唐繼堯吃痛的拍開她的手,用力揉著被擰疼的地方。
  “活該!”莫雪儿幸災樂禍的看著他猛揉腰際。“我警告你,待會儿你再敢打開電腦,我一定把你捏得見不得人。”
  “喂!你這個女人怎么這樣?”唐繼堯气憤的為自己的權利而戰。
  “我怎樣?”她輕哼一聲,“是你不對耶。結婚當天還帶工作來,你當我死人啊?居然這么不尊重我。”
  這种小事也斤斤計較,女人!
  “我知道啦。我不會再工作了。”反正待會儿他就回公司了。
  “你想都別想!”看穿他的心思,莫雪儿揪住他的衣須,“待會儿我們還得讓記者拍照呢,你別想溜。”
  “我不要。”要他乖乖讓記者拍照,想都別想。
  “我管你要不要。”她眯起眼,惡霸的說:“你要是溜掉,害我在記者面前丟臉,看我怎么修理你。”說完,她松開他的領子,不理會在原地不斷抗議的他,轉身坐回梳妝台前,繼續涂涂抹抹。
  雖說這只是樁權宜婚姻,但對于洞房花燭夜,唐繼堯心里也不免有些期待,有些遐想。
  但是當他滿心期待的走進新房,看見本該嬌媚的躺在床上等待他的新娘子正以大字型的睡姿趴在床的正中央,棉被呈腌咸菜狀的卷在身上時,縱使再有“性”趣,也會頓時覺得索然無味,不如蒙頭大睡算了。
  不過前提是新娘子“好心”的留下一小隅,讓他有個栖身之所。
  唐繼堯翻了翻白眼,走到床邊,粗魯的搖著正好眠的莫雪儿。“喂!”
  莫雪儿睡眼惺松的揉揉眼,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干嘛?”
  “你可不可以睡過去一點?”這女人睡姿真差,他再有“性”趣也給她磨光了。
  “女人,我相信這种‘國王’尺寸的小床還容納得下我們兩個人。”
  莫雪儿眨眨眼,好一會儿才想通他的話。
  她擁被坐起,埋怨的說:“你怎么那么小气啊!不過是一張床而已,那么計較干什么?”怨懟的瞟了他一眼,她又道:“你知不知道,我這個人很不容易入眠的,你這樣把睡到一半的我叫起來,想害我待會儿睡不著啊?”
  “是嗎?”他很怀疑這點。
  從剛才回家的車上,她就不知今夕是何夕的猛睡,洗完澡后,她更是倒頭就睡。這种人叫不容易入眠?
  “是的。”她一臉嚴肅的點頭。“不過既然你都把我叫起床了,就趁這個机會,我們把話說清楚。”
  唐繼堯在床沿坐下,慵懶的問:“什么話?”与她的認真相比,他的態度顯得滿不在乎。
  “就是我們的房事問題。”
  他邪邪一笑,“房事問題啊……”看來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在期待今晚而已。“你說吧。”
  听他這么說,莫雪儿不免有些訝异。他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說話了?
  嗯,結過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樣,成熟多了。
  “好,那我先說了。每個星期的一、三、五,我要睡床的左邊,二、四、六要睡床的右邊;至于星期日嘛,……就讓你選好了。”
  唐繼堯詫异的張大嘴,不敢相信的凝視她。“這就是……你要討論的房事?”
  “對啊。”莫雪儿拍拍他的肩膀,很滿意他現在臉上的表情——他一定是不敢相信她是如此英明。
  唐繼堯忍不住哀號出聲。天啊!他造了什么孽?
  老天爺為什么要這樣處罰他,讓他娶到一個中文白痴?
  “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房事?”他終于出聲詢問。
  “當然知道。”她可得意了,“我問過眉茜了,她說發生在夫妻臥房里的事就稱作房事。”
  “所以……”唐繼堯簡直要仰天長嘯了。這种烏龍事竟會發生在他身上!
  “所以我們現在討論床位的問題,不就是發生在夫妻臥房里的事嗎?”
  唐繼堯勉強抑下心中的不齒,暗諷道:“你可真天才哪。”嘖!笨女人一個。
  “你才知道。”
  “那你床位干嘛換來換去?”
  “你真的很笨耶。”莫雪儿不屑的瞟了他一眼,“我有側睡的習慣,要是我一直睡在同一邊,睡久了,臉就會變形,偏向一邊。這樣你懂不懂?”
  “沒見過這么麻煩的人。”唐繼堯偏開頭,小聲嘀咕。
  “你說什么?”
  他神色一凜,連忙道:“沒什么。”
  “好了,就這樣說定了。”莫雪儿一腳踢開坐在床沿的唐繼堯,在他開口抗議之前,搶先說道:“今天是星期二,所以我要睡右邊。”說完,她被子一拉,又去會周公了。
  唐維堯气悶的瞪著她的背影,看來今晚他只能“望妻興歎了”。
  不過明晚,她就別想逃了。唐繼堯輕笑兩聲,在心中暗自發誓。
  但他卻沒料到,在未來的一周內,發這個誓已經成為他每晚必做的功課。
  就在唐繼堯第八回火熱誓言的隔日,一次來勢洶洶的“火爆”危机正朝著莫雪儿逼近。
  “雪儿,你結婚都沒通知煒,你不怕她找你算帳?”
  一位嫵媚冷艷的少婦坐在莫雪儿辦公室的沙發上,輕聲詢問。
  莫雪儿不在乎的輕哼一聲,“怕什么?是她自己叫我不要再和她說話的,我結婚干嘛通知她。眉茜,是不是她叫你來問我的?”哈,她就知道煒會先低頭。
  宋眉茜搖搖頭,“不是,她沒這么說。”事實上,煒昨天從机場打電話給她時是又吼又叫的,害得她的耳朵到現在還嗡嗡作響。
  莫雪儿气悶地嘟著嘴,“那她說什么?”臭女人,竟然連問都不問一聲,實在有夠無情。
  “沒什么,只是和我聊聊天而已。”嘿嘿,她要是講了,待會儿不就沒好戲可看?
  “你們兩個又怎么了?”從前她們兩個就愛吵架,每個月都要來這么一次,她早已經見怪不怪。
  “都是煒不好,她趁我不在家,跑到我家把我剛買回來的蛋糕吃光光,還不肯賠給我。你說她過不過分?”莫雪儿義憤填膺地叫嚷著。
  又來了,她們兩個每次吵架的原因一定是為了蛋糕。
  “她為什么偷吃你的蛋糕?”煒最不喜歡吃蛋糕了,她會偷吃雪儿的蛋糕,一定是為了報复。
  莫雪儿吟道:“我怎么知道?她這人最坏了。”
  “你胡說——”一陣惊天動地的怒吼破空而來,莫雪儿和宋眉茜同時轉向來人,但見一位高挑的黑發美女站在門口,怒不可遏的瞪著莫雪儿。
  “你來干什么?”莫雪儿十分不屑的瞥了黑發美女兩眼,轉身不再理會她。
  “煒,你來了啊。剛下飛机累不累?”賓果!她的時間算得剛好,好戲開鑼了!
  “不累。”賽煒努力撐起笑臉,淡淡的回了一句。
  “煒,我們才剛聊起你呢。”宋眉茜眉開眼笑的看著兩個怒气沖天的女人。好久沒看好戲了,好怀念喔。
  “我知道。”
  賽煒气憤的沖到辦公桌前,抓著莫雪儿的衣領,一把將她拉离座位,大聲的咆哮道:“你這個死女人要不要臉,竟然在人家背后說坏話!”
  “我說的是實話,才不是坏話。”莫雪儿气憤的撥開她的手,“還有,這是我的辦公室,請你不要跑到人家的地方對主人大吼大叫。”
  賽煒環視過四周,以十分睥睨的口吻說:“這种又丑又破的辦公室有什么好臭屁的,你的水准越來越差了。”
  “你管我!”莫雪儿惱羞成怒地吼道。
  由梅姨手中接收這間總裁辦公室后,她也覺得它很丑,所以才叫人下星期來重新裝潢。
  要不是梅姨她們母女倆在她和堯堯公證結婚后就跑到新加坡去投靠親戚——听說是因為怕她報复——她一定會問清楚,到底是誰那么沒水准,把辦公室裝潢成這個怪樣子。
  “你以為你漂亮啊?誰要管你。”賽煒輕哼一聲。
  “我本來就很漂亮,大家都這么說。”莫雪儿驕傲地嬌笑兩聲,口气一轉,凶惡地問道:“你到底來干嘛?”
  “你還敢問?”一提到這件事,賽煒就火冒三丈。雪儿這個臭女人結婚竟敢不通知她,她找死啊!
  越想越气,她气憤的舉高一直緊握在手中的雜志,狠狠的敲了兩下莫雪儿的頭。
  “你打我!”莫雪儿捂著頭,嗚咽地指控。
  “不准哭!”賽煒又打她兩下。
  “你還打我!你死定了,我要告訴堯堯,他會打死你的。”莫雪儿邊哭邊撥著電話。
  賽煒大步沖上前切斷電話,“還敢告狀!”她气得再打了兩下。
  “你……”莫雪儿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煒,你別再打雪儿了,她都被你打哭了。”宋眉茜伸手拿走賽煒手中的雜志,柔聲勸著。
  “她本來就該打,還敢哭。”賽煒余怒未消的在椅子上坐下來。
  宋眉茜走到莫雪儿身旁,輕撫她的頭安慰,“雪儿,你別哭了。”
  “眉茜,你別理她,讓她哭死好了。”賽煒拉著宋眉茜坐到一旁聊天,不理會哭得死去活來的莫雪儿。
  莫雪儿哭了好一會儿,擦干臉上的淚水,悻悻然地坐到她們兩人身邊。
  “雪儿,你哭完啦?”宋眉茜小心翼翼的問。
  “嗯,哭完了。”莫雪儿點點頭。“臭賽煒,你到底來台灣干嘛?”
  賽煒生气的把雜志丟到莫雪儿腿上,“你給我解釋清楚,這是什么?”
  莫雪儿攤開雜志,封面是她和唐繼堯的合照,底下還有個標題:天才設計師閃電結婚。
  “是我和堯堯。嗯,我那天看起來真漂亮。”這是他們公證那天的照片。
  賽煒憤怒的搶回雜志,“白痴!你以為我看不出來那是你啊。我問你,你結婚為什么不告訴我?”想到就气,好朋友結婚她竟然不知道。
  在非洲待了兩個月,前天她回到法國一下飛机,一堆記者就迎面而來,每個人都在詢問她為什么沒參加婚禮,還有對這件事的感想。那時她還白痴的對記者說,他們弄錯了,雪儿沒有結婚,也沒有男朋友。
  為什么每個人結婚都不告訴她?雪儿是如此,眉茜上次偷溜回台灣結婚也沒告訴她。
  賽煒想到這儿,生气的瞪了宋眉茜一眼。
  “是你自己叫我不要再和你說話的,我干嘛找你?”
  莫雪儿嬌媚地攏攏頭發。
  “你是白痴嗎?我以前也叫你別再來找我,你那時為什么不听?”
  “我這次想听了,不行嗎?”莫雪儿一臉挑釁。
  “你這個愛哭鬼,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你!”賽煒生气的卷起衣袖,拿起雜志又要朝莫雪儿的頭頂上敲下去。
  莫雪儿見狀連忙捂著頭向后退,警告的大叫:“你再打我,我就告訴堯堯,他要是知道你打我,你就死定了!”
  “堯堯?他是什么東西,我為什么要怕他?”賽煒不屑的哼道。
  “堯堯是我老公,他要是知道你打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是嗎?”賽煒挑釁的走近她,“你叫他來找我啊。”說完她舉起雜志朝莫雪儿的頭上狠狠的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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