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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這世上就是有這么多無厘頭的事。”
  嘈雜的人聲中,就見一名可愛的女孩綁著兩根麻花辮,身后背著一個可愛的皮卡丘背包,手上拿著一根冰棒,在炎炎烈日下,一邊伸出丁香小舌舔著手中的冰棒,一邊仰首看著榜單,然后眉一皺,就冒出了這么一句話。
  “什么有理無理的?小菱,你到底找到了沒有?我快熱死了!”站在她身旁也在尋找准考證號碼的短發女孩猛用右手對臉扇風,揚聲問她。
  林菱又舔了一下冰棒,才慢條斯理的道:“看到了啊。”
  “在哪里?”短發女孩連忙湊過頭來,看著她身前那一張榜單,“是誰的?”
  林菱抱歉的看了身旁的好友一眼,指給好友看,“如意的,右上方數來第五個。”
  雖然早有心理准備,孫吉祥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她和如意是連號,如意下面直接就跳了三個號碼,白痴也知道她落榜了。
  “呃……明年還有机會嘛。”林菱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
  “是喔……”孫吉祥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天知道她念死念活的,明明答案都知道,卻老是有突發狀況發生。每次考試,不是遇上車禍遲到,要不就是她身旁的考生中暑昏倒,不然就是准考證掉了,再不就是拿到錯誤的試卷,更有老師將她和如意認錯,硬是認為她是另一棟教室的考生,要她到如意的教室考試,等到了才發現認錯了人,卻又不補她考試時間。
  才考短短三天,她卻老覺得自己在赶場一樣,累得半死。反正她也認命了,天生衰人命,再考十次也一樣,她看她還是乖乖去找工作好了。
  見吉祥一臉認命,林菱雖然覺得好笑,但仍拚命忍住,所以說,這世上就是有這么多無厘頭的事。明明孫如意是個世紀大散仙,偏偏她比吉祥好命,也沒見她念什么書,她就考上了,反而是整天抱著課本猛K的吉祥卻“意外”落榜。
  呃……說老實話,也不怎么意外啦。
  林菱舔著冰棒,偷瞄身旁的好友,也不知為何,她這好友名字雖叫吉祥,實際上卻是一點都不吉祥,從小到大便是小衰不斷,倒是她身旁的人就真的挺吉祥的。
  孫吉祥又輕歎了口气,才死心的收回視線對她道:“走吧,咱們找個有冷气的地方吃飯,我快熱斃了。”
  “借過、借過、借過!”見她恢复正常狀態,林菱才轉身帶頭撥開重重人群,邊喊“借過”,邊回頭對她道:“我就說直接在家里上网查就好,家里有冷气,還有沙發,舒舒服服的按按鍵盤就可以找到了,多好啊!誰教你硬要出來在大太陽底下看榜。”
  “我也想啊──”孫古祥低頭閃過她揮來揮去的冰棒,邊無力的說:“誰知道我今早要上网的時候,電腦突然當机了,剛才將主机抱去電腦公司,那位先生說可能是硬碟坏掉了,也許又要花几千元修電腦,我一想到就沒力。”
  “我說吉祥啊……”穿過了人群,來到空曠處,林菱停了下來,轉過身看著好友,既無力又同情的拍拍她的肩膀,“你還真的不是普通的倒楣耶。”
  “你這是在安慰我還是嘲笑我啊?”孫吉祥沒好气的瞪著拍自個儿右肩的小手一眼。
  “喔,不,我親愛的朋友,我這是獻上最深的同情。”她的語气夸張,拿著冰棒的右手還用力的由心口向上斜揮出去。
  豈料,那可愛的橘色冰棒,沾著她口水的冰和棒,就這么分了家,棒子是還好好的在她手上沒錯,冰卻直襲她親愛的朋友臉上!
  孫吉祥閃避不及,被砸了個正著,她鎮定地抓下從額頭滑落鼻梁、黏呼呼的橘色冰塊,面無表情的道:“還真是謝謝你的‘同情’啊,不過,林小姐,下次可不可以請你用正常一點的方法來表現你的‘同情’?”
  “呃……啊……當然可以、當然可以!”林菱尷尬的笑著,赶緊手忙腳亂地掏出背包里的面紙給她擦,“對不起,吉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反正我衰嘛。”孫吉祥走到一旁將冰塊丟到垃圾桶里,然后才接過林菱遞上的面紙邊擦臉上的橘色汁液邊往最近的廁所走去。
  “別這樣說,十年風水輪流轉,說不定再過個兩年,等你二十歲的時候,就會開始轉運啦。”林菱跟在她身后,憋著笑安慰她。
  “是喔,哼。”來到廁所洗手台旁,孫吉洋轉動第一個水龍頭,卻一滴水也沒滴下來,她又換一個,沒想到才轉一下,水龍頭竟然松掉了,最上面那個旋轉的帽子整個掉了下來。
  “我十歲前也沒幸運到哪里去。”她瞪著手中的水龍頭零件,做了個深呼吸,然后將零件交給林菱,面無表情的吩咐道:“你去開。”
  林菱乖乖的走到第三個水龍頭前,伸手轉動,清冽的自來水嘩啦嘩啦的傾泄而出。
  “哇──真神奇。”林菱盯著自來水,不由自主的又瞧瞧自己轉動水龍頭的右手,每次和吉祥在一起,她都覺得自己像神一樣。
  孫吉祥翻了個白眼,沒力的走上前去掬起清水洗去臉上的冰塊黏液,沒多久她便將臉洗干淨了。
  “哪,給你。”林菱赶緊又遞上几張面紙。
  孫吉祥接過來,擦乾了臉,轉身朝大門走去,“走吧。”
  “走去哪儿?”林菱呆呆的問,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孫吉祥看著她,再次翻了個白眼。怎么她身邊的人每個都像是少根神經似的,一個比一個天才。
  “你別翻白眼,好像死魚一樣,很丑耶。我們到底是要去哪儿啊?”林菱蹙著眉叨念著。
  孫吉祥看著她,沒好气的拖長了音回道:“去──吃──飯──”
         ※        ※         ※
  “啊──如果我有特异功能可以未卜先知就好啦!”林菱原本含著吸管吸著杯里的果汁,雙眼在泡沫紅茶店內瞟來斜去的,突然松開了嘴,對著正在她面前專心吃飯的孫吉祥叫道。
  “你想未卜先知干嗎?去當算命的啊?無聊。”孫吉祥回了兩句,喝了口開水,又低頭專心吃飯。
  “什么?當算命的?喂,你真的很沒想像力耶。”林菱不滿的擠眉弄眼。
  “想像力?!”孫吉祥解決掉盤中的食物,抽了張桌上的餐巾紙擦擦嘴,瞄了她一眼道:“要想像力干嘛?想像力又不能當飯吃。”
  “誰說的?”林菱頓時瞪大了眼,抗議道:“想像力當然能當飯吃,你沒看社會上有那么多需要想像力的工作,要是沒有想像力,出社會是很難混的。”
  “什么工作?”
  “多啦,像是廣告設計啦、服裝設計啦、寫小說啦、畫漫畫啦、當攝影師啦、建筑師啦、作詞、作曲啦……等等、等等的。”她驕傲的昂首舉例。
  “基本上,你剛才說的這些行業,除了少數几個比較幸運的人之外,其他都是有一餐沒一餐的,賺錢的少、餓死的多。”孫吉祥雙手抱胸地向后靠向椅背,沒好气的潑她冷水,“有理想抱負是好事,先決條件是你家有錢,可以讓你去施展所謂的‘想像力’。”
  “哇拷,你好現實喔!”林菱嘟著嘴道。
  “我要是不現實,早八百年前就餓死了,哪還有命活到現在和你在這邊閒扯淡,听你這位單蠢的天才說一些未卜先知的鬼話。”
  “話也不是這樣說呀,現實要顧,但人活著要有理想,而且要是我可以未卜先知的話,就可以去賺……等一下!”林菱突然大叫一聲停了下來,瞪著孫吉祥道:“你剛才罵我對不對?”
  孫吉祥眨了眨眼,面不改色的回問:“有嗎?”
  “有啊!”林菱哇啦哇啦的大叫,“你剛才說我是單蠢的天才!”
  真是個遲鈍的家伙。孫吉祥好笑的看著她道:“這不是罵,這是稱贊,世界上像你這樣的天才不多了,要好好保護,我怎么會罵你呢?”
  “是嗎?我是天才喔?”一听到是稱贊,林菱的腦袋一下子轉不過來,又听到后面她說自己是天才需要好好保護,突然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地變得“高貴”起來,不由得露出傻傻的笑容。
  “是呀、是呀,天才,天生蠢才!哈哈哈哈哈……”孫吉祥再也憋不住笑意,突然爆笑起來。
  “啊──死吉祥、臭吉祥!虧我還大老遠跑來陪你在大太陽底下看榜,你竟然拐彎抹角罵我,我不要和你說話了啦!”林菱气呼呼的站起身來,拿起背包去結帳。
  孫吉祥笑到肚子痛,但看她那么生气,只好追上去拉住她,“小菱,對不起啦,你別生气……噗哧──”可是她一開口又忍不住笑出聲來,連忙用手捂住嘴,卻掩不住眼中的笑意。
  “還笑!你看你,一點誠意也沒有!”林菱站在柜台前,生气的指責她。
  “好嘛,你看,不笑了,可以了吧?”孫吉祥努力憋住笑,松開手道。
  “哼,這還差不多。”林菱抬高下巴,“我告訴你喔,不要以為拐彎抹角我就听不懂,人家也是很聰明的。”
  孫吉祥一听差點又笑出來,只得死命憋著,邊鞠躬哈腰道:“是是是,林菱娘娘明察秋毫,小的吉祥知道,下次再也不敢了。”
  “知道就好,娘娘我這次就不和你計較,起喀吧。”
  孫吉祥作戲似的拍了拍兩邊衣袖,對著她福了一福,笑道:“喳!”
  “好了,別鬧了,走吧!你不是要幫如意買東西,再不快點,等一下到了下班時間又要塞車了。”林菱提醒道。
  孫吉祥看看表,果真快到下班時間了。“啊,慘了,快點,要來不及了。”她抓著林菱推門出去,在人行道上跑了起來。
  “喂,你跑那么快干嘛?沒那么赶吧?”林菱被她拖著跑,喘著气大聲問道。
  “我今天五點答應要幫如意代班,那家店遲到要扣錢的。”孫吉祥邊跑邊回頭對她說,卻見林菱突然瞪大了眼。
  “吉祥,小心前……”
  來不及了,孫吉祥一回頭就撞到了兩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因為她拖著林菱,所以林菱也連帶撞了上去,只見四個人在人行道上跌成一團。
  林菱本以為多少會有些擦傷、磨破皮,沒想到她一點疼痛的感覺都沒有,睜開眼,才發現她和大地之間還有一個溫熱的墊背。
  她“哇”的一聲,猛地從人家身上爬坐起來,滿臉通紅的向他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
  那人卻在看清她的容貌時,整個人一震,他還沒反應過來,孫吉祥便抓著林菱溜之大吉。
  “吉祥,等等啦!你跑那么快干嘛?那個人……”林菱被孫吉祥拖著跑,不知道她為什么要跑,那兩個人都還沒站起來呢。
  “什么這個人、那個人的,拜托,你還跟他道什么歉啊?看他們身上的西裝質料,少說也要好几万元,到時候要我們賠,我會哭死的!”孫吉祥沒好气的邊跑邊說,“這時不跑,更待何時,等著人家向我們要錢啊?”
  “可是……要是人家受傷了怎么辦?”林菱心有歉疚的說。
  “人都追來了,會跑會跳的,受個屁傷啦!”
  林菱聞言回頭,果真見那兩個男人健步如飛、一臉凶惡的追了過來,尤其是前面那個,就是剛剛被她當成墊背的那一個,還凶狠地瞪著她,嚇得她心惊膽跳,不由得加快腳步。
  孫吉祥見火車站就在前頭,赶忙帶頭過了天橋跑進去,然后立刻從另一扇門出來,混在出站的人群之中,見那兩個男人還在原先那道門前環顧四周,四下尋找她們,她不由得對他們做了個鬼臉,低聲念道:“小气鬼,不過是套西裝,還要這樣死追活追的,真是有夠小气巴拉的。”
  “吉祥,別這么惡劣啦!”林菱气喘吁吁的拍下她一下。
  孫吉祥才要再說什么,沒想到其中一個人就看到她們了。
  “哇,又來了!”她怪叫一聲,抓著無辜的林菱又跑了起來。
  跑得快缺氧昏倒的林菱瞄到前面有輛可以回她們家的公車進站,急忙伸手指著那輛公車,“吉祥、吉祥!孫、吉、祥──公車、公車啦!”
  孫吉祥一看,立刻改變方向,往公車沖了過去,在千鈞一發之際沖了上去。
  她們倆七手八腳掏出零錢付了車費,在公車駛离站牌后,那兩個男人才赶到,孫吉祥幸災樂禍的跑到窗口哈哈大笑,又做了個鬼臉,還探出頭對他們揮手大叫:“小气鬼,BYE─BYE!”
  林菱真是快被她打敗了,忙將孫吉祥拉坐下來,卻見到那兩個男人不肯放棄,還在追著公車跑,尤其是前面的那位在看到她時,竟突然開口大叫──
  “小菱!”
  林菱的心驀然震了一下,微微一愣,這時才注意到他臉上的神情似乎不是凶狠,而是……而是她不懂的另一种情緒。
  “小菱──”他揚起右手,又叫喊了一次她的名字,聲音中帶著無比的堅決,跟著像是變魔術一樣,一道藍光突地在他右手掌心聚集。
  林菱以為自己眼花了,正想要看清楚些,另一個男人及時赶上扯下了他的右手,硬生生的攔住了他,跟著“砰”地一聲巨響,那兩人身旁的消防栓不知為何竟突然噴出水柱,嚇坏了一旁的路人。
  巨量的水噴了出來,兩個男人全身淋得像落湯雞一樣,就這樣當街爭執了起來。他几乎是暴跳如雷的吼叫斥罵另一個人,后者只是一臉冷靜的回話,不肯放手。他們交談了几句,他似乎鎮定了下來,雖然沒再追上來,但他那像是會灼人的炯炯目光卻從頭到尾沒离開過她。
  公車越開越快、越离越遠,她与他卻始終注視著對方。
  直到雙方的視線間插進了車陣人群、交通號志,林菱仍愣愣地看著他越來越小的身影。
  他為什么知道她的名字?
  “你認識他?”孫吉祥扯扯她的衣袖,好奇的問。
  林菱呆呆的搖了搖頭,“不認識。”
  “會不會是你記錯了?搞不好你認識他,要不然他怎么會知道你的名字?”
  “真的不認識。”林菱蹙起了眉頭,“他長這么帥,要是我見過,一定會記得的。”
  “啊?那個老男人很帥嗎?”
  “什么老男人,你別那么缺德啦,看他那樣子大概也不過三十左右。”
  孫吉祥翻白眼,哼聲道:“我管他,比我大五歲就是叫老啦!”
  “可是現在偶像明星很多都是超過三十歲的耶。”
  “那是人家帥啊!”孫吉祥無力的道:“別管那些了,重點是,你确定你真的不認識他嗎?”
  林菱想了想,确定的點了點頭,“嗯,這么帥的混血儿,我若是認識一定會記得。”
  “混血儿?我看他不像啊!”孫吉祥奇怪的說。
  “可是他眼睛是青綠色的耶。”林菱指指自己的眼瞳說,“真的,我剛剛跌到他身上,一張開眼,就看見他眼睛顏色是青綠色的,像水水的綠寶石一樣,好漂亮。”
  “什么青綠色的,又不是貓。”
  “真的啦,真的是青綠色的,和普通那种淺淺的綠眼瞳不一樣喔,漂亮得讓我愣了一下呢,好像要被吸到溫暖的深海里去一樣。”
  “是嗎?那他說不定是海之子,所以才會有一雙像大海一樣的眼瞳,搞不好他手一揮就可以翻江倒海呢。”孫吉祥開玩笑的說。
  “真的嗎?”林菱眨了眨眼,一副打算信以為真的模樣。
  孫吉祥一拍額頭,受不了的道:“拜托,我隨便說說而已,你也當真!你以為現在在演封神演義啊?不要告訴我你真的相信世界上有什么雷公、雷母、二郎神之類的。”
  “電母!是雷公、電母!”林菱義正辭嚴的糾正她。
  孫吉祥一听差點昏倒,“不會吧,你真的相信啊?”
  “國外有圣誕老公公,咱們中國當然也有雷公、電母啊!”林菱一叉腰,說得理直气壯。
  兩眼一翻,孫吉祥無力的道:“是是是,你說有就有,我懶得和你辯。”
  “唉,你這個無神論者,我有空會去廟里幫你上香,要菩薩保佑你的。”
  “多謝娘娘恩典,不過我看就不必了,要是燒香有用的話,咱們這個世界就不會這么亂了。”
  “嘖,你真是沒救了。”林菱好笑的說。
  “是呀,所以你就省點力气留著吃飯吧。”孫吉祥閉目養神,不忘道:“晚上要代班,我先眯一下,到站時記得叫我。”
  “OK!”
  公車在紛亂的車陣中,搖搖晃晃的噴著熱气前行,過了二十多分鐘,終于開到了她們要下車的站,林菱叫起了孫吉祥,兩人急忙下了車回家去。
         ※        ※         ※
  林菱一進門就到廚房開冰箱,剛剛孫吉祥拉著她一直跑,她都快渴死了。
  家里沒人,只有冰箱上用吸鐵壓著一張紙條,說明了爸媽去南部喝喜酒三天后才回來,紙條上還夾著一千元,是她這三天的生活費。她將一千元收了起來,紙條揉一揉丟到垃圾桶去。
  自從十年前搬到這里來和孫家做了鄰居之后,她家的情況就漸漸好轉,老爸在公司升了經理,老媽做的直銷生意也越來越好,他們倆常常忙到不見蹤影,家里經常都是她一個人,她也早習慣了。
  將冰水壺放回冰箱里,又從冷凍庫拿了根冰棒,林菱邊吃邊走回房里,卻在房門口看到老媽在門上貼了一張紙條,上面只有大大的四個字:整理房間!
  她將紙條扯了下來,心虛的吐吐舌頭開門進房,環顧了下四周,果真是亂得可以,到處都是散亂的衣物和課本,要不然就是印坏的電腦紙和電腦軟体的盒子及CD,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原木地板,連走路都快要有問題,難怪向來民主的老媽要寫紙條提醒她了。
  林菱咬著冰棒蹦蹦跳跳的跑回廚房,從柜子里拿了一只垃圾袋,然后又含著冰棒回去整理房間,把所有該丟的東西都塞進垃圾袋。
  過了兩個小時,塞滿了兩個垃圾袋,她終于把房間整理好。為了配合“垃圾不落地”的政策,是以她先將那兩袋垃圾拿到玄關處放著,等晚上垃圾車來再丟,之后便走回房里,拿了換洗的衣物去洗澡。
  洗了一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之后,她拿毛巾擦著濕發走回自個儿房間,笑嘻嘻的看著乾淨整洁的房間,不由得自豪起來。
  啊,她真是一個乖女儿,老媽回來看了一定感動万分。
  因為天气有些熱,她又不想開冷气,再加上家里只有她一個人,所以林菱身上只穿了內衣褲,就這樣哼著歌、穿著拖鞋、抱著一籃髒衣服,腳下啪達啪達地,一臉輕松愉快的將髒衣服丟進洗衣机,然后順手將之前晒的衣服從晒衣架上收下來,開開心心的抱回客廳。
  “這是老爸的,這是老媽的,老爸的,嘿,這是我的,這是老媽的……”林菱自言自語地將老爸、老媽和她的衣物分開,各自摺好后,先將爸媽的衣物放進他們的衣柜中,最后才抱著她自己的那一堆回到房里。
  怎知在她打開衣柜的那一瞬間,里頭的衣物有如土石流般,排山倒海地傾泄而出。
  “哇哇哇啊──”她閃避不及,整個人頓時被那堆衣物壓埋在最底下,好不容易從衣物堆中爬坐起來,她才想起自己剛才忘記整理衣柜了。
  瞪著亂成一團的衣物,她半點也不气餒,乖乖的坐在中間再度摺起衣服來。好不容易將所有的衣物都摺疊好,放回衣柜后,腳下卻踢到一個原本用來裝餅乾的小鐵盒。
  “什么東西呀?”林菱好奇的將它撿了起來,見到上面用麥克筆寫著“寶藏箱”三個字,她才猛然想起這是她小時候藏寶貝的盒子。她搔搔頭,“對喔,我都忘了把它收到哪儿了,原來是在衣柜里啊。”
  林菱抱著小鐵盒坐回床上,努力想將它打開。她少說有十年沒看過這里頭的東西了,自己也不太記得當時在里面放了些什么,所以有些好奇。
  幸好鐵盒沒有生銹,所以還不怎么難聞。
  “哈,這是我自己做的卡片嘛!”她拿出最上面一張、黏著干燥花的卡片,十分佩服自己,“哇,沒想到我小時候還滿有藝術天分的。”
  卡片下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有几顆小時候全家去海邊她好奇撿回來的石頭,還有一根孔雀羽毛,兩只從抓娃娃机里抓回來的小布偶吊飾,還有一個去夜市套竹環套到的陶瓷小貓,那貓只有一根指頭高而已,煞是嬌小可愛。
  她將所有的東西一一拿出來把玩,回憶起童年的時光,覺得自己當時真是又蠢又呆。
  沒多久,東西便被她玩得差不多了,只剩一只手表孤零零地躺在盒子底。
  奇怪!
  林菱盤腿坐在床上,雙手抱胸,歪著頭打量手表,她怎么不記得這東西是哪來的?
  她將它拿了出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翻來覆去努力用力的看,卻還是想不出來這東西是從哪里跑出來的,只覺得這只手表非常精致,而且是那种需要上發條的骨董表,看起來不怎么便宜的樣子。
  不過,既然如此,當時才八歲的她,怎么會有這只表呢?
  她挑起右眉向上斜看天花板,猛地想起。
  啊,對了,這是她有一次和爸媽去一座山里玩,在一條兩旁种滿了楓樹的路上撿到的嘛,因為它很特別,所以雖然表面裂了條縫,但她還是把它撿回家。
  不過,她記得它好像是坏的,所以才將它收了起來。
  試試看好了。林菱將那只表轉緊了發條,果然秒針動也不動。她用力的搖了搖,秒針還是動也不動。她又拍了表面兩下、甩了甩。然后貼在耳朵邊,努力想听听看里頭的齒輪有沒有轉動的聲音,但秒針還是絲毫沒有反應。
  “可惜,很漂亮的一只表。”林菱覺得沒意思,本想將那只表收回盒子里,卻又突然想到,“對了,也許明天可以拿去鐘表店讓人修修看,說不定可以修好。”
  這樣一想,她的心情不由得好了起來,便將骨董表放到床頭上,然后把所有的寶貝又收回盒子里,這才向后成大字型倒在床上。
  看看牆上時鐘离垃圾車來的時間還早,她決定先閉目養神一下。
  因為在外頭跑了一天,沒多久,她就進入夢鄉了。
  日頭落下,她徐緩的呼吸聲輕微的在房里響起,牆上鐘內的秒針也規律的滴答滴答的走著,窗戶外偶爾傳來几聲狗叫和隔鄰電現机里的綜藝節目笑鬧聲。
  一切,就如平日一般正常。
  忽然,她向左翻了個身,右手在無意識中打到了床頭上那只骨董表,表啪啦一聲掉到地上,原本動也不動的秒針因為突如其來的撞擊跳了一格,房內的空气猛地震蕩了一下,林菱卻仍閉著眼,只伸手抓了抓有點發痒的小臉,便又毫無所覺地繼續睡大頭覺。
  跟著,秒針像是被极大的兩种力量向順時及逆時的方向拉扯著,就在那极細的秒針快要斷掉的時候,向前拉扯的力量贏了,秒針又向順時的方向走了一格,然后一格又一格,慢慢、慢慢地越來越正常,不久便開始十分規律的向前走著。
  隨著時間的移動,林菱臥房里的東西突然扭曲起來,而且開始劇烈震蕩,正當她終于惊覺不對、想張開雙眼時,卻發現身下的床竟然不見了,她整個人猛地往下掉落。
  “哇啊──”林菱惊叫出聲,張開眼,眼前卻是漆黑一片,黑到伸手不見五指,而她竟然還在往下掉,所以只好在黑暗中繼續死命的、用力的、拚命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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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百草園,曉霜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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