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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嚴孟寒才踏出會議室,秘書翁慧珊便迎上來,說道:
  “總經理,有位高中女生找你。”
  喜從天降!
  “她人在哪里?”
  “在會客室。”
  話才落定,嚴孟寒便旋風似地沖向會客室。
  翁慧珊目瞪口呆地注視他离去的背影,不敢相信那位在走道上奔跑的男士竟然是溫文儒雅、最注重也最講究辦公室禮儀的嚴總經理——嚴孟寒!
  嚴孟寒壓根儿不知道自己的反常造成多大的騷動,他興高采烈地推開會客室的門,笑容卻在瞬間褪去——:
  “佩青,是你啊!”毫不掩飾他的失望。
  听見嚴孟寒的聲音,羅佩青放下手中的雜志,起身,走向他。
  “來找你的不是你想見的人,很失望嗎?”她有趣地調侃。
  他也朝她走近。
  “非常失望。”他在她面前站定。“找我有什么事?”
  “宛齡叫我來的。”她笑靨如花。
  “齡儿?”笑意再度自他唇邊擴散。
  她肯定地點頭,自校裙口袋掏出三張千元大紗,遞給他。“宛齡叫我拿錢來還你,她說,謝謝你那天借她錢,陪她挑禮物。”
  嚴孟寒斂起笑容,面無表情地瞪視羅佩青手上的千元大鈔。“為什么她不自己來?”
  “這我就不知道。”
  “告訴齡儿,除非她親自來,否則這些錢我不收,也不接受她毫無誠意的道謝。”
  “哦。”看樣子這下宛齡死定了,可怜哦!
   
         ★        ★        ★
   
  “對不起,請問嚴總經理在不在?”
  一個較一般女性略微低沉的嗓音,自翁慧珊桌前響起,她的目光离開電腦熒幕,注視來人,霎時眼睛為之一亮!她目不轉睛地凝視眼前削瘦、卻又俊逸不凡的年輕男子,再過几年,他必定會成為另一個迷倒眾多名媛淑女的嚴孟寒。
  “請問你有預約嗎?”
  “沒有。”
  “很抱歉,沒有預約的話,總經理是不見客的。”面對這么“漂亮”的臉孔,就連說出這平常應酬的拒絕話,都會不自覺地涌出滿滿的愧疚感。
  “可是,是他叫我來的。”
  她思忖一會,起身。“我幫你通報看看。請問貴姓?”
  “羅。”
  “請稍等。”
  “謝謝。”
  翁慧珊輕敲總經理辦公室的門。
  “進來。”
  她推門進去。“總經理。”
  嚴孟寒自成堆的公文中抬頭:“翁秘書,有事嗎?”
  “外面有位年輕的羅先生要見你。”
  年輕?羅先生?
  “是客戶嗎?”不太可能,就他所知,姓羅的客戶只有羅雨岳,但如是羅雨岳,翁秘書應該認識。
  “不是。”
  “有沒有預約?”
  “沒有,但那位羅先生說,是總經理叫他來的。”
  他的思緒不斷運轉著:“我不記得我有……”
  等一下!
  羅?年輕?先生?
  嚴孟寒急忙起身,迅速來到辦公室門口,打開門——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通報需要這么久嗎?”嚴孟寒都還沒來得及開口,外頭等待的人儿已不耐地朝他開炮。
  “翁秘書,你出去。”他的目光定睛地鎖在外頭的人儿身上。“快進來。”
  “他”听話地移動腳步,翁秘書出去后,嚴孟寒便將門關上。
  “你終于肯來了。”
  羅宛齡低垂著頭,几乎不敢面對他。“佩青說,你很生气。”
  “我是很生气。”他自在地坐抵桌沿,凝視她。“過來。”
  她如履薄冰,一步步慢慢地走到嚴孟寒面前;嚴孟寒長手一伸,將她納入羽翼之下,雙手交握在她身后。
  “為什么要還我錢?”
  “借東西本來就要還的嘛!”更何況是錢。
  他騰出一只手,托起她沉重的腦袋瓜子,令她直視自己。“當我給你的,不行嗎?”
  她認真地搖頭。“我買禮物送朋友,如果花你的錢就不能算是我送的了。”
  他加重攬腰的力道。“既然這樣,為什么要叫佩青替你拿來?怕我嗎!”
  “嗯。”她老實地承認。“突然間多了個未婚夫,讓我很不習慣。”
  嚴孟寒愉悅地輕笑,湊近羅宛齡,額頭抵著她的。“怕我才好,我說的話你才會听,但我可不希望把你給嚇坏了;其實我并不強迫你馬上接受我,我會給你時間适應,所以你不需要太刻意去想這件事,順其自然就好。”
  羅宛齡和他拉開一些距离,從口袋掏出三千元,遞給他:“謝謝。”
  嚴孟寒接過她手上的紙鈔,隨意放在辦公桌上。“這次我收了,但下不為例。”
  羅宛齡終于有了些許笑意。“嗯。”
  “我不是說過穿襯衫不准扣第一顆扣子的嗎?”伸手解開她的扣子,翻開她的衣領,撫著她光洁的頸項。
  嚴孟寒的動作讓羅宛齡惊覺,握住他探索的手腕。“不要,它們好不容易才消失的。”
  他漾著笑,嘴唇“不經意”刷過她的。“可是我想要。我不希望它們消失,我要在你身上烙下屬于我的記號,以杜絕無聊人士的糾纏。”
  “我可以拒絕啊!跟他們說我有男朋友——呃……未婚夫。”看見嚴孟寒凌厲的警告眼神,她連忙改口。“況且以我這种身材和長相,除了跟我同校的同學,親朋好友之外,很少有人會知道我是女生,更別說是追求我了。”
  看來齡儿尚未察覺到自己的魅力,卻也因為如此,他才容易掌握。
  “口說無憑,必須有真憑實据才能讓人信服。”總而言之,他就是非在她頸項留個記號不可。
  他的唇即將黏上她的左頸項——
  “不好吧?這樣會影響我脖子的血液循環耶!”羅宛齡嘟嚷的抗議聲在嚴孟寒耳畔響起。
  “沒關系,我們可以左右輪流,今天我們吻右邊,下次再回到左邊。”他漆黑深邃的雙眸也帶著明顯的笑意。“這樣就不怕血液循環不良了。”
  說著,他堅定地吻上她的唇,修長的手指來回輕柔撫摸著她的右頸項……
  白痴!自掘墳墓!羅宛齡不斷在腦海中咒罵自己。
  看著羅宛齡雪白的頸項烙著自己專屬的標記,總讓嚴孟寒有股說不出的成就感。
  “我得走了,福伯還在樓下等我呢!”她在他怀中說道。
  他依然不愿松手。“等我下班,我送你。”
  “可是福伯他在……”下邊的話硬生生地梗在喉嚨。
  嚴孟寒一手摟著她的腰際,一手拿起電話,傾著脖子將話筒夾住,撥了几個數字……
  “喂,福伯,我是孟寒,你先回去吧,我下班后再送齡儿回家。”他停頓了會。“嗯,我會小心的,拜拜。”
  羅宛齡看著他放下電話,仰望他。“原來不只老爸和佩青而已,連福伯也被你收買了。”內賊難防啊!
  撫著她微攏的眉心。“這哪叫‘收買’?我都稱它為‘善用人際關系’。”
  “看來,你的人際關系作得不錯。”她咬牙諷刺道。
  “哪里,是你不嫌棄。”
  站了這么久,羅宛齡感覺右腳已開始隱隱作痛,她的視線透過嚴孟寒的手臂,落在辦公桌上堆積如山的公文夾上。
  “嚴孟寒……”
  “你是這樣稱呼自己的未婚夫嗎?”他不悅地蹙起兩道濃眉。
  “孟寒。”她識相地改口。“你桌上那堆公文都看完了嗎?”
  “還沒。”
  “那你——下班了嗎?”
  他看看手表。“還差五十分鐘。”
  “你該不會打算,往后的五十分鐘都維持這种姿勢站著吧?不要啊!”
  撫著她服貼的短發。
  “這倒是個不錯的想法。”頂多是把那堆公文帶回家而已。
  “可是我不想啊!”帶著乞求的眼神仰望他;“我站得腳好酸哦!”
  他輕笑著,稍微將羅宛齡攬高使她的腳离地,令她与自己平視。“你是在向我撒嬌嗎?
  齡儿?”
  一抹潮紅出現在她俊帥的俏臉上。
  他在她唇上輕啄一下。“我喜歡你臉紅的樣子。”讓她重回地面。“你到沙發那邊坐著,無聊的話,茶几下有雜志。”
  “嗯。”
  嚴孟寒注視著羅宛齡走向辦公室中央的會客沙發,自己才踱回辦公椅,坐下,將注意力集中在公文上……
  嚴孟寒撐著頭,凝視前方不遠處的羅宛齡——這已經是他半個小時內第五次如此注視她了。
  有她在,他根本無法專心辦公。
  羅宛齡窮极無聊地翻閱几本近期雜志,難道雜志社已經沒有什么內容可以刊登了嗎?
  怎么几乎每一本都有嚴孟寒的報導?從嚴孟寒如何進入商業界、他的生意理念、各項革新到嚴氏的家庭成員、嚴孟寒的個人檔案,無一不放過,甚至連前陣子嚴書豪的生日宴會,也占了一整張篇幅——雖然有提到羅雨岳,但也只是商業性性質,完全沒有談到她和佩青,真是“好家在”。
  “孟寒。”她看到雜志上嚴孟寒的一張家居照片,喚道。
  “嗯?”那雙凝視的眼眸轉為疑惑。
  “怎么几乎每一本雜志都有你的報導啊?”
  他起身,走向她——宛齡的問題終于給了自己再度接近她的机會。
  他在她身旁坐下,含著笑。“你到現在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有多受歡迎啊?”
  羅宛齡同樣泛著笑,道:“原來這叫‘受歡迎’啊!我還以為各家雜志社已經沒什么好刊登的,只好拼命從你身上找話題呢!”她指著其中一本雜志的內文:“你瞧,連書豪的生日宴會他們都能報導。”
  嚴孟寒隨意瞄了那篇報導一眼,他怎么可能沒看過呢?若不是他以雜志社的存亡強勢壓住的話,以那天宛齡和佩青在會場上所造成的轟動,記者們根本不可能只字不提。如今這一篇,還是再三修改后,經過他同意才刊出來的。
  “你覺得如何?”
  “商業气息太濃厚,但如果以商業眼光來看,是一篇不錯的報導。”她中肯地說道。“真實性高、不夸……”
  “太久了。”注視羅宛齡認真的側臉,嚴孟寒不禁脫口而出。
  “什么?”羅宛齡不解地盯視他,那句話和他們所談的話題有什么關聯?
  他揚著笑,凝視她,壓根儿沒打算回答她的問題。“明天我去接你放學。”
  “不用了,你那么忙——”
  “不會,正巧,明天下午我沒事。”
  這就慘了!“后天我們學校要舉行班際女子足球比賽,佩青叫我明天下午留下來教她們班練習。”
  “沒關系,我等。”
  “可是我不知道她們會練到几點耶!”。
  “齡儿。”他目光犀利:“我決定的事情絕不會改變。”
  她早該知道的!“那隨你吧!”
  他滿意地拉她起身,到辦公椅旁直立的吊衣架取下西裝外套,偕羅宛齡雙雙走出辦公室。經過翁秘書的位置時,嚴孟寒將外套遞給羅宛齡,說道:
  “我有几件事要交代翁秘書,你先到外面電梯出口處等我。”
  羅宛齡听話地走出去,他俯視雖已站起來,但仍矮他整整二十五公分的翁慧珊。
  “明天下午四點以后,我有哪些行程?”
  翁慧珊迅速翻閱桌上的行事歷。“四點半,丰川公司的吳董會來和您談合約;晚上七點,和陽企業,楊董的千金歸宁之喜,在凱悅——”
  “把談合約的時間挪前。”他斷然開口。
  “可是總經理,您四點之前的行程全排滿了,而且,吳董也只有這個時間有空,恐怕——”翁慧珊面有難色地提醒。
  “不管行程有多滿,就算擠也要擠出半個小時出來。”他仍不改初衷。“加果吳董他不能配合,就請他去找別家厂商。”他就不相信,丰川會因為這點小事情而放棄嚴氏這條大魚。“至于喜宴——就請何經理代勞,若不行,就隨便送對禮籃過去。”
  “可是楊董他——”
  “翁秘書——”嚴孟寒板起面孔,揚著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注視測“我是總經理吧?”
  她點頭。
  “那么,我說的話——”
  “是圣旨。”她順口接道。
  嚴孟寒面色和緩地輕笑。
  “沒錯。哦,對了,翁秘書——”他突發奇想,透過玻璃門,指著外頭,悠哉地靠著電梯旁大理石牆壁的羅宛齡。
  “以后若是那位羅——先生來找我,不需要通報,直接請‘她’進來。”
  “是。”
  嚴孟寒轉身,离開大辦公室,臉上淨是坏坏的笑意。真想看看翁秘書知道齡儿是女孩子時,是什么表情?過陣子,或許他會告訴她。
   
         ★        ★        ★
   
  “智雅,用頭頂球,把球傳給佩青!”羅宛齡坐在一張擺在球場跑道旁,從教室搬出來的學生椅子,极不淑女地扯開喉嚨大喊。她看著這位名為智雅的女同學,縱身一躍,將球頂向羅佩青所在的方向。
  “對!就是這樣!”一會,她又不住地大吼:“佩青,要是你再以這种烏龜爬的速度運球前進,我就不認你這個妹妹!”。
  羅佩青使勁一踢!
  “已經夠快了,你以為我是你嗎?”羅佩青雖然嘴上嘀咕著,但仍盡可能加快速度。
  “好!用力踢進對方的區域!”羅宛齡的視線遠比足球快一步。“小秋,你的!用大腿頂球!”她注視小秋的動作:“不對,再來一次。”
  羅佩青再一次將球踢給小秋,小秋還是沒有看准球的落點,因而漏接。
  “我來!”羅宛齡激動地起身,离開椅子。
  哪知,她人才站起來,在足球場上練習的一干人等,便全停下動作,注視她。
  “不行!羅宛齡,要是你敢亂來,我就不認你這個姐姐。”羅佩青站在球場上,遠遠瞪視她。
  這家伙,居然拿剛才她所講的話來威脅她。
  “我只是示范一下而已。”
  “不行,你用講的,我們就懂了。”她絕不妥協。“坐下!”
  羅宛齡果真听話地重新坐下。
  “繼續。淑梅,守好球門,球要過去了……佩青,搶球!”羅宛齡的大嗓門不斷在球場上回響著。
  “齡儿,淑女一點。”
  不知何時嚴孟寒已站在她身后,羅宛齡震天价響的河東獅吼嘎然而止,她背靠著椅背,將漂亮的腦袋瓜子极力往上仰,正好對上他低俯的笑臉。
  “你怎么不在校門口等?”
  “我想來看你們練習,回憶學生時代的生活。”
  球場上的眾人自動地聚集在一塊儿,球在伙儿腳底下輪傳著。
  “佩青,在跟宛齡說話的那位大帥哥是誰啊?”小秋首先發難。
  “我姐夫。”她將球踢給身旁的淑梅。
  “宛齡結婚了!?”眾人不敢置信地异口同聲。
  “還沒,不過——我想也快了。”羅佩青熟練地接住智雅太過惊訝而不小心踢過來的球。
  “他們在哪里認識的?”淑梅好奇不已。要到哪里才能認識這种大帥哥?
  “宴會上。”羅佩青如是說。
  “你們干嘛!?認真一點!”羅宛齡遠遠看見一群人圍在球場上吱吱喳喳,禁不住大吼。
  大伙儿作鳥獸散,回各自防守的區域。
  嚴孟寒在她身旁,傾身,道:“齡儿,我站得腳好酸耶。”
  “那就蹲下吧!”她全副精神都在球場上。
  “我想坐椅子。”
  羅宛齡側首,仰望他。“椅子只有一張。”在她的美臀底下。
  嚴孟寒揚著黃鼠狼的笑。“我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他毫無預警地將羅宛齡自椅子上抱起,自己則迅速坐下,羅宛齡已被攬坐在他腿上。
  “放開我,這儿很多人耶。”
  嚴孟寒輕拍她的美臀,示意她停止掙扎。“我不在乎。”
  瞪著他的下巴:“可是我在乎!”
  “沒關系,久了就習慣了。”他一手爬上她的頸項,摸著那兩片被校服的領子遮去大半截的OK繃。“就跟‘這個’一樣。”
  真沒用!才這么一句話而已臉就紅了。羅宛齡撫著自己臊熱的面頰,在心底咒罵。
  球場上的三姑六婆全用眼角余光偷瞄著場邊這一對——好幸福哦。
  智雅踢著球來到羅佩青身旁。“他們兩個是一見鐘情嗎?”
  “錯!是姐夫死纏著宛齡。”羅佩青趁智雅呆楞之際接過球,猛力一踢,攻向球門,進!她轉身,注視仍呆立在當場的智雅,幸好有她在,要不然她們可能會因為智雅而損失一分。
  羅宛齡專注看著球場上激烈的模擬練習比賽,全然不覺時間的流逝。
  “齡儿,天色不早了.今天就練到這儿吧!”嚴孟寒在她耳畔輕聲道。
  羅宛齡收回心神,看看四周漸暗的天色,再看看嚴孟寒的手表——入冬時分,天色也開始暗得早,才五點多而已,太陽就差不多快下山了。
  “今天練習到這儿就行了。”羅宛齡坐在嚴孟寒大腿上喊道。
  嚴孟寒隨著羅宛齡起身,站在她身旁,沉默地看著大伙儿走近他們倆。
  羅宛齡—一与她們擊掌。
  “明天加油!拜拜。”
  “嗯。”出乎意料地,大伙儿全以曖昧的眼神注視羅宛齡身旁的嚴孟寒,整齊畫一地開口:“姐夫再見。”
  他笑逐顏開,紳士地回禮:“再見。”
  羅宛齡都還沒來得及發飆,她們便一溜煙地全跑光了,她气憤地瞪視眾人逃難似的背影,片刻,唇角得意地上揚——終于有一個人肯回來認錯了。
  淑梅溜到一半才想起椅子忘了拿,于是,硬著頭皮跑回來,看著羅宛齡噴火的雙眼,她一秒也不敢多待,抓著椅背一轉身就跑,离去前仍有禮地道:“宛齡拜拜,姐夫拜拜。”
  羅宛齡緊握雙拳,這才想到,還有一位“不能走”的,她雙眼极盡所能地斜視。
  “羅佩青,你舌頭不短嘛!”
  “還好啦。”她求救地扯著嚴孟寒的衣袖:“姐夫——”
  “福伯在外面等你了。”他沒有說謊,今天要接羅宛齡的事,他并沒有通知福伯,所以現在福伯應該已經在校門口等了。
  “我得走了,不能讓福伯等太久。”羅佩青如臨大赦地奔离現場。

  如今,寬廣的球場就只她和嚴孟寒兩人。看著嘻皮笑臉的嚴孟寒,羅宛齡悶了一肚子的怒气卻無處發泄,嚴孟寒就是有辦法把她克得死死的。
  “回家?”嚴孟寒垂首凝視她。
  她搖頭。“我想再多待一會,想想剛才練習的缺點。”仰望他。“我口好渴,你到合作社外面的自動販賣机投一罐可樂給我。好不好?”說謊讓她顯得有些不自在。
  他溫柔一笑。“別亂跑哦。”
  “嗯。”她知道,嚴孟寒無法拒絕她撒嬌似的要求。
  凝視他的背影,羅宛齡轉身緩緩与他背道而行,在跑道上走了一小段距离后,她回轉身,蹲下身子,雙手撐著紅土跑道,踮起右腳尖。不過才一個小小的預跑動作,便讓她的右腳踝隱隱作痛。
  多羡慕佩青她們能盡情在足球場上奔跑,多想和她們一樣,邁開步伐縱情地玩耍……一次就好!只要再一次!讓她能夠在操場上盡情奔跑,她也就心滿意足了。只要一次。
  她目光堅定地直視前方,瞬間,比賽時的槍鳴聲在她腦海響起,她毫不猶豫地向前奔去……
  強忍著右腳劇烈的疼痛,羅宛齡以她目前最快的速度奔跑著,直到她再無法忍受那刀劍穿刺般的痛苦,倒地不起;她整個身体縮在一塊儿,右手抓著她疼痛不堪的右腳踝,左手手指則深陷紅土中,青筋浮暴,淚水潸潸滑落她扭曲的面頰。
  “啊——”她終于忍不住叫出聲。
  當嚴孟寒回到足球場看見倒地的羅宛齡時,臉色倏然蒼白,手上的兩罐可樂掉落地面,他亦不自覺。他迅速沖到羅宛齡身旁,蹲下,惊慌地察看她的情況。
  “齡儿,怎么了?別嚇我!別嚇我!”羅宛齡的神智完全被疼痛給占据,嚴孟寒無助地納她入怀:“別嚇我,齡儿。”
  羅宛齡目光渙散地注視焦急万分的嚴孟寒。“孟寒……安然……診所……”
  嚴孟寒二話不說,一把抱起羅宛齡,奔出校門口,來到他的車旁。
  讓羅宛齡坐在駕駛座旁的位置,將椅背放低,讓她躺得舒服些;自己則進入駕駛座,拿了椅背的西裝外套,為她蓋上。猛踩油門,疾駛而去——
  車子在安然診所前停下,嚴孟寒抱著早已呈昏迷狀態的羅宛齡進入診所。
  “醫生!”嚴孟寒心急如焚地大喊。
  一位中年男士從診所內其中一間隔間跑出來,他快速來到嚴孟寒面前。當他看見嚴孟寒怀中的人儿時,震惊万分。
  “宛齡!”
  “你認識齡儿?”嚴孟寒同樣惊訝不已。不過,回想起來,齡儿應該認識眼前這位中年醫生才是,否則,大台北地區那么多所大醫院,她為什么到指名這間小診所。
  “何止認識而已!宛齡出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我去個飲料回來,就看見她縮在地上,她跟我說了診所的名字后就暈過去了;我找不到任何傷口,她突然這樣,把我給嚇死了。”由嚴孟寒緊鎖的眉頭可知,他所言不假。
  听了嚴孟寒的說明,醫生便知道原因所在。“抱宛齡進去。”
  嚴孟寒抱著羅宛齡隨醫生進去,讓她躺在病床上。
  “齡儿到底怎么了?”看著醫生以熱毛巾敷著她的右腳踝,嚴孟寒憂心地問。
  “這丫頭實在太不听話了,暈過去對她比較好。”醫生坐在另一張空病床上,示意嚴孟寒在他身旁坐下。
  嚴孟寒在他身旁坐下。
  “我和老羅是從小就認識的死党,也是羅家的家庭醫師,周安然。”注視一旁的嚴孟寒:“我想你就是老羅口中那位杰出的女婿——孟寒吧?”
  嚴孟寒無言地點頭。漆黑深邃的雙眸不离羅宛齡。“周世伯,齡儿到底生了什么病?”
  周安然的視線隨著嚴孟寒落在羅宛齡身上。“不是病,是受傷。”
  他以疑惑的眼神注視周安然,等待答案。
  “從小宛齡就是個体育天才,不論是球類運動或是各种体育項目,宛齡一學就會;
  她的專長和最愛就是田徑。在宛齡十六那年,她曾經以五十二秒七四的成績,打破全國女子四百公尺短跑紀錄。”周安然心疼地凝視躺在病床上昏睡的羅宛齡。“一年多前,宛齡在練習跑步的回程上救了一位在天橋階梯上玩耍的小學生,當時宛齡正巧在小男生的身旁,他腳一滑,宛齡隨即抱住他,以身体護著小男生,滾落人行道上。那位小男生除了受到惊嚇外,毫發無傷;而宛齡身上除了有多處瘀傷和擦撞傷外,她右腳踝的阿基里斯鍵也因此而斷裂。她有整整一年的時間都在醫院做复健,現在雖然已經能走,卻再也不能跑了,更無法作任何劇烈的運動。我們知道,這個打擊對宛齡來說比什么都要痛苦,可是她從不曾有過任何的埋怨。”他起身,為羅宛齡換上新的熱毛巾。
  嚴孟寒心疼地緊盯著床上的羅宛齡。
  “我千叮嚀、万叮嚀,叫她不准再跑,她就是不听話。”凝視正為羅宛齡擦拭額上冷汗的嚴孟寒吩咐道:“以后你得好好盯著她,要是再有第二次,宛齡這雙腿恐怕就不保了。”
  “我會的。”
  “她也沒辦法久站,或走太遠的路程。”
  “以后我會注意。”難怪,她每站十來二十分鐘,便開始喊腳酸,原來齡儿的“腳酸”就是“腳痛”。如果自己再細心一點,應該不難從羅雨岳和羅佩青對齡儿种种特殊的反應中看出來,他太粗心了!
  “我為宛齡開一些止痛藥,晚飯后讓她吃一包。”說著,周安然便走進藥劑室吩咐藥劑師包藥。
  嚴孟寒拿了藥,抱起仍在昏睡的羅宛齡。“謝謝你,周世伯。”
  “如果這些藥吃完,宛齡的腳仍會劇烈抽痛的話,那就得赶快送她上大醫院了。”
  “嗯。”
  他抱羅宛齡上車,踩油門,离開。
  車子行駛一段路后,羅宛齡逐漸由昏睡中蘇醒。
  “醒了嗎?”嚴孟寒以眼角余光注視她“腳還痛不痛?”
  羅宛齡虛軟地拉整披在她身上的西裝外套。“一點點。”
  那就好。
  羅宛齡側頭凝視他。“孟寒……別回家,老爸會知道的。”她不想讓老爸擔心。
  “你也會怕呀?”他心疼地睨她一眼,羅宛齡心虛地垂首。“真想打你屁股一頓。”
  “對不起。”聲音細如蚊鳴。
  嚴孟寒不作任何表示,專注地開著車。
  “載我到永青家就行了。”
  “你以為我會放心讓你在同學家過夜嗎?”
  看著嚴孟寒板起的面孔,羅宛齡識相地閉上嘴。
  車子緩緩滑進嚴氏華宅的車庫,等嚴孟寒停好車,羅宛齡准備下車。
  “不准動。”嚴孟寒鐵青著臉。警告。
  羅宛齡只得乖乖坐在車上。嚴孟寒下車,開了她這方的車門,攬腰將她抱出車外。
  “我可以自己走。”羅宛齡在他怀中抗議。
  “你敢再說一句,我就打你屁股。”終于安靜了。“摟著我的脖子。”
  羅宛齡听話地將雙手環上他的頸項,燙熱的面容埋在他胸前,不敢迎視來往佣人的好奇眼光。
  嚴孟寒才踏進大廳,便傳來嚴書豪夸張的聲音——
  “哥,小嫂子怎么了?”片刻,他了然地挪揄:“該不會——你等不及了,想先洞房再拜堂吧?”
  羅宛齡的臉埋得更深了,她一生的清白全毀了!
  坐在沙發上的二老,無言地暗自偷笑,他們這小儿子怎么可以把大儿子的心聲講得這么白呢?
  嚴孟寒斜睨他,笑里藏刀。“嚴書豪,如果你還想看見今天晚上的月亮,就給我閉嘴。”
  他抱著羅宛齡進自己房里,將她安置于大床上,体貼地為她蓋上被子。
  “口渴不渴?要不要喝杯水?”
  羅宛齡下意識地以舌頭舔舐干涸的雙唇。她這無心的動作,卻惹得嚴孟寒一顆火熱的心蠢蠢欲動,但他還是強壓抑下了那股吻她的沖動,因為他非常清楚,一旦自己在這個節骨眼吻齡儿,一定會如弟弟所說,克制不住地与她洞房。
  他僵硬地走到臥房另一端,為羅宛齡倒了杯溫開水,扶她起身,杯口貼著她的唇,一小口、一小口喂著她喝水,不一會儿,滿杯的水便已見了底。
  嚴孟寒起身,將杯子放回原位;羅宛齡坐在床上,背靠著床頭,凝視他健挺的背部。
  “孟寒,別告訴老爸。”
  他再度回到床沿,坐下。“你要我怎么說了”“你打電話跟老爸說,永青的父母今晚不在家,她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所以打你的行動電話,要我去陪她。”懇求地注視他:“你說的話,老爸一定會相信的。
  撫著她憂愁的面容。“三個條件交換。”
  “啊——”坑人嘛!
  “不要,拉倒。”
  他作勢要起身,羅宛齡連忙拉住他的手:“好啦,好啦。”
  “第——”嚴孟寒的視線落在她翹得半天高的唇瓣上:“吻我。”
  就這么簡單!?
  羅宛齡蜻蜓點水地在他唇上輕輕一啄。
  “算了。”嚴孟寒一副“免談”的高傲神情。
  一點也不簡單!
  羅宛齡雙手環上他的頸項,密密實實地封住他的唇,粉紅的俏舌頭生澀地与他纏斗著;嚴孟寒緊摟著她,單手捧著她的后腦勺,手指深深埋入她烏黑、柔細的發絲中。
  “把頭發留長。”他的唇稍离一個縫說道。
  “嗯。”
  “好……”
  這回換嚴孟寒覆上她的唇,他中毒太深了!只要齡儿在身旁,他就非吻他一兩回不可。他真吻上癮來了。
  終于不舍地与她分開。
  “第三,不准再有像今天這种事情發生。”
  “哦。”
  捧著她嬌美的面容,直視她。“不准有任何敷衍我的念頭!要是讓我知道,你再度拿自己的身体逞強,我會毫不留情地狠狠打你屁股一頓,讓你天一坐不起來。”
  她應允地點頭。
  嚴孟寒滿意地扶她躺下,重新為她蓋上被子。“睡一下。我剛剛忘了藥,我去診所一趟,很快就回來;晚一點,我再叫你起來吃晚餐。”
  羅宛齡柔順地合上雙眼;嚴孟寒起身,离開臥房,輕輕關上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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