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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節


  怀孕28周,她一直有定期看醫生,胎儿与母体都很正常,除了肚子看起來比較大一點之外,基本上醫生說一切都沒有問題,只待生產。
  她的產檢花了一點時間才結束,走出診療室她有點不安地想著:為什么她從昨天開始就心神不宁?好像會有大事發生一樣,而且大概是因為昨晚沒睡好,她老覺得肚子怪怪的,醫生說這是產前憂郁症,很正常。
  是嗎?會是她想太多了嗎?
  “小姐,檢查的結果如何?”陪伴她的皮嬸看她有些出神,擔憂地開口。
  “沒事,一切正常,不用擔心。”○○回給她一個笑容,讓皮嬸心安了些。
  “醫生說有一點胎位不正,堅持要幫我徹底檢查,所以就耽擱了。”○○仔細地把醫生的話說一遍,好讓老練的皮嬸知道。
  “沒事就好,難得醫生這么細心,我看你還是听話,少到醫院勞動,有什么事讓我來就好。還有,補藥要准時喝,這樣孩子才會健康。”皮嬸還是擔心地念上一小段。
  ○○一听到她提到肚中的小孩,心中陰霾一掃而光,快樂地輕撫肚皮。
  “可是,我的体重還很正常呀,醫生說可能是羊水比較多,沒問題的。”
  “也對,大是沒有關系,如果變小就有問題了。而且依我多年的經驗來看,你的肚子這么尖一定會……”
  兩人談起孕婦經,一時忘了時間,從怀孕的經驗到帶小孩的种种問題,全部侃侃而談、毫無終點可言。
  無意中听到護士們換班的騷動,○○才惊覺地發現天色不早了。
  “皮嬸,我還想去看為雍,陪我去好不好?”
  “哪有不好?只要你少……”皮嬸還想多叮嚀她該注意的事項,○○有點受不了地笑著推她往電梯去,阻止她的口水繼續往外噴。
  “好啦、好啦!皮嬸你就饒過我吧。”
   
         ☆        ☆        ☆
   
  待兩人一進病房,發現里頭空蕩蕩的,宛如沒有人來過一樣。
  ○○當場愣住了,皮嬸快手快腳地走回門口,瞪著門牌好一會儿。
  “小姐,我們沒有走錯病房啊!為什么姑爺會不見?”
  ○○的腦中沒有別的念頭,高興地結巴起來:
  “會……會不會……是為雍醒了?”
  “對呀!那你先坐在這里等一下,我去問護士。”皮嬸交代后高興地跑出病房。
  “為雍醒了!他終于醒了?”
  ○○抱著肚子,不斷地跟寶寶說話,興奮的心情讓她坐不住,來回在病房中走動。
  一個護士走了進來。“啊,是你,聶太太,你先生已經出院了。”
  經護士這么一說,她直接就把出院當成為雍清醒的證据,快樂地忘記身体的不适,沖到護士的面前,抓著人家的手熱烈地問著:
  “出院了?怎么會?誰幫他辦的手續?”
  “我剛好有看到,是一個帥哥,長得跟你先生很像,但比較年輕一些,我想應該是兄弟吧?實際的情況你到柜台查就知道了,我只是來做清理的工作而已。”
  “那我出去外面等我的朋友,謝謝你。”○○道謝后就奔出病房,想去找皮嬸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別客气,這是我應該做的。”護士笑著送走她。
  ○○一走出病房沒几步,就看到皮嬸也激動向她奔過來,兩人心有靈犀地抱在一起。
  “小姐!姑爺他出院了,是一個叫聶為剛辦的手續,還把所有的費用都付清了。你認識這個人嗎?”皮嬸把問到的事全說出口。
  ○○已經興奮到了极點,可是沒听到最最重要的消息,急地問道:
  “先別管這個,護士有說為雍的情況如何嗎?”
  “有,他好像醒過來一次,但是那個聶為剛帶來的人不准這里的醫生或護士靠近他,立刻就辦出院手續,把人帶走了。護士長人不錯,她偷偷告訴我說,他們离開的時候,聶為雍還是昏迷著,但是臉色好像很痛苦。”
  “真的嗎?”她簡直不敢相信耳中听到的事。
  “沒錯,護士長因為那批人很奇怪,態度又不好,加上她也知道你的情形,因此偷偷幫你留意了。你也知道姑爺本來是一直沒有表情的,但是竟然出現痛苦的神色,我想他一定是清醒過來了,就是不知道情況如何?還有聶為剛到底是誰?為什么要把姑爺帶离開醫院?”皮嬸還是繼續剛才的疑問,畢竟剛才護士長也覺得這個人很有問題。
  但是○○才不管別人如何,猛地抱住她大聲地叫出來:
  “為雍真的清醒了!太好了!皮嬸我好高興喔。”
  “早就說過他一定會沒事的,你看對吧!”皮嬸被她的興奮感染,忘了方才的疑問,跟著快樂起來。
  “嗯!我真的太高……興了。”肚子傳來的一陣巨痛讓○○一時彎下腰。
  “你怎么了,小姐?皮嬸擔心地問著,內心自責一定是剛才太興奮讓她動了胎气。
  陣痛讓○○一時說不出話來。“呼……呼,我的肚子有點痛,大……概是剛才……太激動了。”
  她抱著肚子直不起腰,腿也跟著發軟,還好有皮嬸在一旁扶著。她咬著牙忍著痛,額頭都沁出小小的汗珠,心中不明白為何會如此。
  一看情形不對,皮嬸很有經驗地問她:
  “你的肚子是怎么個痛法?”
  她已經痛到不知如何解釋,咬著牙擠出几句話:
  “很痛呀,就是很痛,唉呀!好像有東西流……”接下來她實在不曉得怎么形容才好。
  皮嬸一惊。“是羊水破了?不會吧?○○你先不要緊張,這里就是醫院,我立刻去找人來幫忙。”
  知道羊水破了,皮嬸開始慌張地拖著她想就近去找醫師或護士也好。
  肚子雖然愈來愈痛,但是○○卻意識很清楚,終于想到如何形容這种痛法。“呼……呼……好痛……是一陣一陣……像拉肚子,不,比那個還痛!”
  方才的護士剛好走出病房,就見到她不舒服的樣子,赶緊走過來幫忙。
  “聶太太你怎么了?”
  “她要生了!”皮嬸緊張地替她說出口。
  “你幫她量陣痛的時間,我去找病床跟醫生。”護士很專業地交代后,就快步地跑開。
  “要快一點!”皮嬸望著她的背影大叫。
  看著○○很難過的樣子,皮嬸實在很緊張,忍不住念了起來:
  “小姐你要生了,會不會太快?早知道就不讓你來看姑爺,害得你早產。”
  一提到他,○○突然生出一股力量,掙扎地想自己站起來,但是陣痛又讓她縮回地上。
  “不行!我還不能生,為雍他不在這里,他說過要陪我進產房的。”
  听到她這時還在擔心聶為雍的事,皮嬸也無可奈何,只能不住地鼓勵她要堅強、不要害怕,更不忘拿出他清醒的事逼她要撐下去。
  醫生与几個護士推著病床過來,利落地從皮嬸的手中接過○○,醫生一邊檢查孕婦的情況,一邊鎮定地指揮著護士。
  “先扶她上病床,羊水已經破了,立刻空出一間產房准備。”
  “好。”一個護士應和后立刻跑開,其他護士則熟練地將病床推走。
  醫生停下來對皮嬸簡單地做個交代:
  “請先去幫她辦手續,她可能今晚就要生了。”
  “什么?可是才28周而已。”
  醫生要赶著進產房,急急地揮著手說:
  “沒問題的,我照過胎儿,他很健康,說不定連保溫箱都用不到。你還是先去辦手續,以免來不及。”
  “好!我立刻去,一切就麻煩醫生你了。”皮嬸對著醫生的背影大喊,然后就跟方才好心幫忙的護士前往柜台去辦手續。
  辦好手續,她赶緊找公用電話聯絡老爺這件事以及聶為雍清醒的事。
  ○○進產房沒多久,蘇洪和葉一榮已經到產房外跟皮嬸碰頭,至于聶為雍的事,就請陳家兄弟幫忙了。
   
         ☆        ☆        ☆
   
  經過兩個小時,醫生步出產房告知他們一個消息:○○怀的是雙胞胎,可能無法自然生產,是否考慮要剖腹?
  而且他發現其中有一胎儿可能過小,不知能否安全离開母体?那名可能是女嬰,另一名是男嬰,由于女嬰的身体一直跟男嬰重壘,所以才沒有在產檢時看出來。
  醫生為他自己的粗心道歉,同時也請在場的人幫產婦作決定,拖太久只會對母親不利而已。
  皮嬸想起○○方才痛苦的樣子,立刻點頭答應剖腹的提議,蘇洪听到還有一個小女嬰,擔心地也跟著答應。
  醫生听到后,立刻又要他們去辦開刀的手續,他則進產房准備。沒多久○○被推出產房,換到手術房。
  他們看到○○累垮的蒼白臉孔,非常慶幸作了正确的決定,現在只希望能夠來得及同時救活母親与小孩。
  等到半夜11點多,手術房中抱出一個正常的男嬰,他的体型只比足月的嬰儿小一點但哭聲很宏亮。又等了近半個小時,他們只等到昏迷的○○被推出來,那個女嬰呢?
  醫生說因為胎儿過小,必須放在保溫箱中,目前為止母女均安。
  但是等見到那位小女嬰時,他們都不敢相信世上會有這么小的嬰儿,簡直是奇跡。
  隔著保溫箱,她只有護士的手掌大小而已,皮嬸又控制不住感動地哭倒在地。
  蘇洪二話不說,立刻要求醫生要以最好的設備和護士照顧這對雙胞胎,一定要讓小孫女健健康康离開醫院不可!
   
         ☆        ☆        ☆
   
  為了隨時照顧早產虛弱的小女嬰,以及雖然還沒足月但還算健康的小男嬰,保溫箱旁邊總是有兩位經過篩選的護士,而醫生也是24小時待命。
  小鳳是小女嬰的名字,她搬進這個保溫箱已經有一個月,原本剛出生時皺巴巴的皮膚現在變得光滑、粉紅,頭上也長出濃密的短發,眼睛偶爾會睜開看人,小手也學會如何張開、握拳,兩只細瘦的腳只要是清醒時都在空中揮舞著不停。
  只是,她的身体現在還是只有小貓咪那么大。
  剛開始○○每天都到保溫箱抱她兩次,她是唯一除了醫師与護士之外獲准能抱小鳳的人,其他人都只能站在保溫箱外隔著強化璃看她成長。現在她的身体已經不像剛生完那么虛弱,她總是堅持要自己喂小鳳,因此到保溫箱的次數也就增加不少。
  怀胎七月雖是早產,但是另一位男嬰小龍卻非常正常。而為了同時照顧這對雙胞胎,小龍的嬰儿床就放在保溫箱的旁邊。他是個很好帶的嬰儿,絕少哭泣、也不好動,看到母親和妹妹才會咿咿哦哦地比手畫腳。只是○○無法分心照顧到他,只能拜托護士多費心。
  小鳳的情況一直非常令人擔心,即使飲食情況一直很好,但是她的体重卻增加緩慢,有時候還會出現排斥保溫箱的情形。
  醫生表示如果她的体型無法長大如足月的嬰儿,生命可能會撐不了多久。而且,即使能長大,她部分器官也因為早產而不健全,這一生注定要當藥罐子。
  兩嬰儿外型都長得像聶為雍,尤其臉型与眼睛最像,但是嘴唇、頭發卻像○○。不過,也有人說小龍像父親、小鳳像母親。總之,兩嬰儿都承襲到父母的优良基因。
  來看過小鳳的朋友沒有一個不曾動容,因為她迷你得出乎一般人的意外,可是她卻有強烈的生命力,每一個動作、呼吸都是在跟命運之神對抗!
  ○○好想讓為雍也看到小鳳的奮斗,可是,沒有人愿意告訴她現在為雍在哪里?
  她知道他一定被帶回美國了。她仔細回想過,將他帶走的聶為剛應該是他的堂弟。為雍曾經告訴過她家中所有的事,也包括他母親的事情。
  只是她不明白,為雍不是已經清醒了嗎?為什么到現在還不來看她和小孩呢?都已經過了一個月,她還沒見到為雍的面、連消息也被封鎖。這是為什么?
  難道……如先前的醫生所料,為雍即使清醒也無法痊愈嗎?或是他被限制行動,無法來看他們?還是他已經忘了台灣有人在等他?
  她好想去一趟美國,她好想知道為雍現在的情況?光在醫院東想西想,她實在無法安心。
  可是她也舍不下小鳳!女儿這么小、這么需要她這個母親,如果她离開醫院,小鳳一失去母愛會不會也离她而去?
  看著保溫箱內的小鳳總是處在睡眠狀態,她是趴著睡的,因為醫師說這樣比較接近在母親胎中的姿勢。
  現在,她小小的身子出現微微的蠕動,好像有些不安,臉色紅中帶青。
  不好!小鳳又出現不适應症了。
  “護士小姐!”○○惊叫值班的護士,指著小鳳的情形給她看。
  護士貼心地安慰○○一句,才去聯絡醫生處理。
  ○○看著小鳳難過的樣子,甚至已經開始嚎啕哭泣,做母親的心被揪得緊緊的,跟著疼痛傷心起來。她顧不得什么進保溫箱要消毒,還有什么限制,直接打開門將小鳳抱到手上,細聲地呵護著。
  護士看到這個情形赶緊又呼又叫醫生。
  小鳳一到○○的怀中,明顯地好過多了。而听到妹妹的哭聲,小龍也跟著大叫起來,○○只好將小鳳抱到小龍的床邊,他才停止吵鬧。
  怀中的嬰儿体溫异常地高,整個小臉都紅咚咚地,全身恐怕也濕答案了。
  ○○拿起小龍使用的毛巾立刻幫小鳳擦汗,擦完臉部,她感覺到女儿似乎還要她擦。
  ○○小心地將小鳳放在小龍的身邊,一邊低語地要小龍別亂動,以免傷到妹妹,畢竟兩嬰孩的大小差太多,一邊解開小鳳身上的毯子与衣服,小心翼翼地擦拭她小小的身子。
  看到女儿好小好小的胸部与強烈的呼吸起伏,她頓時覺得罪惡滿怀。
  雖然醫生沒有指明,但她很清楚若不是她這個母親不好,在怀孕期間由于為雍出事,沒有好好進食,使得小鳳發育不好,現在才要小孩活受罪。
  一切都是她的錯!
  如果她以前沒有那么依賴為雍,如果她以前有好好注意胎儿的問題,現在也不會害得小鳳這么小就被迫出世!
  兩串熱淚不禁滴落在小鳳的身体上,○○怕女儿受感染,赶緊將淚痕拭去。淚眼模糊中,她看到小龍握住妹妹的手,好像在幫忙安慰妹妹一樣。
  她感激地在儿子的額頭落下一吻,又親一下儿子与女儿的手,兩嬰孩就這樣開心地對她笑了起來。看著他們的笑容,○○也跟著笑起來。
  醫生与護士站在一邊擔心得不得了,赶緊拿出小鳳的干淨衣物,与○○一起幫她穿好衣服,以免著涼。醫生則盡責地檢查嬰儿的狀況。
  虛弱的小鳳不一會就躺在嬰儿床上安詳地睡著了,小龍也是呵欠連連的樣子,但是他的臉上還挂著笑容,那种笑法分明就是聶為雍一的翻版。
  醫生看到雙胞胎睡在一起和諧安詳的樣子,也不要求○○立刻分開他們,反而建議把他們一起放在保溫箱,或許有助于小鳳的成長。
  ○○聞言笑著點頭同意。
  低頭看著嬰儿床上的一儿一女,她按捺下想見為雍的心情,決定先努力讓小鳳离開保溫箱生活,然后再帶著他們一起去找父親。
  她想為雍一定會很高興的,因為他們同時擁有一對女儿和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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