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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節


  黃仲負著重傷回到“擎風山庄”后,將自己深鎖在房里,脾气暴躁地拒絕見任何人。
  一天過去了,不見寶貝儿子出來用膳,黃夫人擔心不已,特別委派鬼靈精的女儿小蝶儿打探情況,她是黃仲最疼愛的小妹,應該不會被掃地出門才對……
  小蝶儿端著托盤,輕輕敲門。
  果然里頭傳來不耐煩的聲音。“走開!不要來打扰我!”
  小蝶儿抿嘴輕笑,再輕輕敲門。
  黃仲气憤地想這些下人越來越放肆了,于是他怒沖沖吼道:“叫你不要煩我,听到沒!”
  他的怒吼果然深具效果,門外的人被嚇得站不穩,“唉呀”一聲,不巧往門內摔去。
  看著來人撞門而入,黃仲憤怒地想教訓這個大膽的人,但定眼細看此人卻是他最疼愛的小妹,他只好輕輕一歎。
  小蝶儿卻惡人先告狀地哇哇大叫:“大哥你要嚇死人啊!人家好意端東西來孝敬你,你卻叫我滾,害我嚇得滾進門來。”
  黃仲心情低落地應道:“你滾錯方向了,我想靜一靜,你出——”
  “正巧!”小蝶儿興奮地接口道。“我也想思考我的新發明‘太乙逆轉陣’,可是這庄內我四處找不到安靜的地方,听說只有這里爹不敢來找霉气,所以你這里肯定安靜,不如借小妹一用吧,我只用角落的桌子,絕不打扰你。”話一說完,她自動地閃到角落,若無其事地思考起她的“太乙逆轉陣”來了。
  黃仲知道她用意,歎道:“小蝶儿,別來打扰大哥好不好?”
  “大哥……”黃仲疲憊不堪的語气,讓小蝶儿感到不安。“好嘛,我出去就是……咦?!你受傷了?!”
  小蝶儿走近一瞧才發現大哥受傷不輕,于是緊張地大叫:“爹、娘,二哥,你們快來呀!”
  “小蝶儿別叫——”
  黃仲還來不及阻止她,不一會儿時間偷儿一家全員到齊。黃仲的母親——于香云,也是“不死神醫”的后人,她一身醫術傲人,素有“女神醫”之稱,一見儿子血气衰頹,蓮手倏飛,几道金光閃過,黃仲周身大穴已插滿數十支金針,速度之快、認穴之准,讓人歎為觀止。
  可是他們沒有心情欣賞她的絕妙演出,一個個都把注意力放在黃仲傷勢嚴重与否上。
  擎風山庄的庄主——黃不谷在江湖上素有“老頑童”之稱,此時他也收起平日的戲謔心,緊張地問:“老婆大人,嚴重嗎?”
  于香云用金針探查血脈時,不忘對夫婿開玩笑。“老婆大人不嚴重,你儿子可就嚴重了,他延誤了治療的時机,現在五髒出血不止——”
  眾人緊張地問:“有救嗎?”
  于香云白他們一眼道:“女神醫的名號是誆人的嗎?”
  老頑童怪叫道:“老婆大人,現在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嚇人?”
  “我不是嚇你們,而是要告訴你們,仲儿身中‘黑魔’項殺的‘天絕掌’。”
  小蝶儿惊呼道:“‘黑魔’?”
  老頑童一听見“黑魔”的名號,咋舌道:“儿子呀,那個混世大魔頭怎么會來惹你?”
  擎風山庄的二公子黃鳴戲謔笑道:“老爹你搞錯了,据我所知項殺最近都待在黑靈山,所以是大哥自己去招惹那個大魔頭的。”
  黃鳴有搜集武林秘聞的癖好,他的消息一向最准,若是他消息准的話……
  小蝶儿擔心地問:“大哥,那位姑娘是項殺的新娘子嗎?”
  不待黃仲回答,老頑童在一旁急得跳腳搶道:“阿仲呀,你要去搶項殺的新娘?!”他們也知道黃仲在找心上人一事。
  黃鳴賣弄地沉吟道。“不對!不對!根据本人可靠的消息,黑靈山最近沒辦喜事——”
  “全都給我閉嘴!你們七嘴八舌的,仲儿怎么休息?”這一群沒大沒小的人,只會在一旁大呼小叫實在有礙病人休息,身為大夫的于香云實在忍不住,只好大聲斥責他們。
  于香云一邊吹涼手上的靈藥,溫柔地喂著儿子,嘴底一邊不忘提醒道:“仲儿別理他們,告訴娘,那姑娘是不是項殺的新娘子?”
  老頑童白她一眼道:“我們是六嘴七舌,湊上你才變成七嘴八舌!”
  “爹,你們別斗嘴了嘛,你看大哥臉色真的很差……”小蝶儿緊張地說,因為他們這一家人實在太吵了。
  “唉……”黃仲深知他的家人們,如果不告知實情,休想打發他們走人。于是他輕歎道:“那姑娘名叫柳衣紅,在成親當天被項殺擄上黑靈山,我本想救她出來,可是自己武功不濟,還連累了柳姑娘……唉……”他永遠不會忘記柳衣紅為救自己而投入項殺怀中的那一幕,他恨自己的無能!
  小蝶儿勸慰黃仲道:“大哥,我們一起救回柳姑娘,好不好?”
  “合我們之力,恐怕還胜不了項殺,他已經修煉到‘天絕’第九重了。”
  “‘天絕’第九重?!”老頑童脫口惊呼道。“只有百年前的‘逍遙郎’才修煉成第九重神功,而且那是在他七十多歲時才神功大成的,我真不敢相信項殺現今才三十多歲,居然也能練成‘天絕’第九重?”
  小蝶儿瞪眼道:“老爹你有沒有搞錯啊!魔頭神功大成有什么好高興的?他越厲害,我們就越難救柳姑娘。”
  黃仲聞言道:“小蝶儿,項殺不是能惹的人物,救柳姑娘一事就到此為止,大家別再提了。”
  小蝶儿笑嘻嘻地道:“可是我不相信大哥會就此罷手,大哥一定打算自己去送死,不希望扯入擎風山庄。”
  小蝶儿此言一出,果然激起偷儿全家人的憤怒,老頑童第一個不滿地道:“阿仲,你爹我雖是一把老骨頭,可是打架的事我從沒跑輸人過,所以我拒絕被晾在一旁。”
  于香云也說:“仲儿,娘是大夫,多少能幫上點什么忙。”
  黃鳴戲謔笑道:“好心的娘,你還是沒事的好,都還沒出師就先找好大夫,豈不是触霉頭?”
  于香云輕笑道:“有備無患嘛。”
  黃仲無奈地阻止他們。“對手是‘黑魔’項殺,人多未必是好事。”
  小蝶儿排行最小,卻是偷儿一家的智多星,她精明地笑道:“大哥,我們又不是要跟項殺開戰,我們只要到黑靈山偷東西而已,既然是偷,當然要偷個神不知鬼不覺的,也就是說我們根本不用和項殺碰頭。”
  老頑童高興地拍手笑道:“好呀!小蝶儿真聰明,把人從黑靈山偷下來,肯定是件轟動武林、惊動万教的壯舉。”
  黃仲仍阻止道:“爹,小蝶儿年紀小玩心重,您別隨著她起哄了。”
  于香云道:“小蝶儿一向詭計多端,不妨听她說完再做定奪。”
  黃仲歎道:“以小蝶儿的口才哪有我們‘定奪’的空間,只要她開始說,就一定有辦法說到我們每一個人都同意的。”
  小蝶儿慧黠地笑道:“娘和大哥都高估我了,我哪有什么鬼點子呢,我只不過想到我們的本行就是‘偷’,其實偷奇世珍寶跟偷絕世美人是一樣的道理,所以簡單的事交給偷儿一家的第二代就可以了,也就是說由大哥、二哥,還有我負責去黑靈山偷——”
  “等等!”老頑童急著打斷女儿的話。“偷人的事我也要參加——”
  小蝶儿噗哧一聲笑道:“老爹,年紀一大把還偷人未免太那個點了吧!”
  黃鳴也戲謔地道:“老爹,要偷人也不能這么光明正大,至少不能讓娘知道吧!”
  老頑童反駁道:“只有娘儿們會偷人,我們男人是偷腥。你們這兩個小兔崽子,阿仲的臉都快變成苦瓜了,你們還有心情尋我開心?”
  黃鳴不干示弱地回嘴應道:“有人落井豈能不跟著下石?這是偷儿一家的家訓。”
  于香云不耐煩地打斷道:“快點說說要怎么去救人。”
  小蝶儿神秘地笑道:“還是娘聰明,只說救人不說偷人。其實到黑靈山救人只是這個計划的一小部分,更重要的是要如何讓她成為我的大嫂,所以爹、娘你們的任務就是……”
  偷儿一家全湊近听她的計謀,黃不谷夫婦和黃鳴听完了直點頭,贊聲不斷。黃仲本人則是不斷搖頭,力持反對意見,然而偷儿一家一向是少數服從多數,他否絕的聲音早被興奮的眾人給淹沒了。
   
         ☆        ☆        ☆
   
  水月軒后的荒地開始動工了,听說從江南請來很多師傅、工匠,幸好鬼使、神差命人用竹篱將工地和水月軒隔离,使她不至于受到干扰。
  這天,柳衣紅請人在鏡湖旁搭起一座木床,并請丫頭們幫她守著大門不准任何人進入,她自己則趁著四下無人的時候,躺在湖畔享受徐風的吹拂,有時則在湖水較淺的地方赤足戲水,讓沁涼的湖水滌清她的靈魂。這些都是以前想做但不敢付諸行動的事,這一刻鐘,她真的滿足于大自然帶給她的安撫,讓她忘記對爹娘的思念、對黑王的憤怒、對禮教的不滿、對命運的感歎。
  丫環珠月忽然跑來喊道:“三姑娘!不好了。”
  柳衣紅知道除非要事,否則珠月不會來打扰,于是她問道:“什么事這么慌張?”
  “是佳月!她才來黑靈山半年,不識得多少路,方才誤闖二領主的書房,現在讓人當成奸細在拷打問話,三姑娘您快去救她吧!”
  柳衣紅腦海映出佳月那張討喜的臉龐,她焦急地道:“赶快帶我去!”
  主仆二人來到二領主的牢房,正好看見鞭子落在佳月的身上,柳衣紅心急地跑過去欲搶下鞭子,左手卻不小心被無情的鞭子抽了一下,血痕立現,她痛呼出聲。
  獄卒一見打到了三姑娘,嚇得連忙把皮鞭丟掉,跪在地上求饒。
  “沒關系,小傷而已。”柳衣紅安慰獄卒道,接著轉向座前的執法者說道:“佳月是我的丫環,听說不小心誤闖二領主的書房,她一定是走錯路了,請您別和她計較,讓我帶她回去療傷,好嗎?”
  執法的高正安見三姑娘親臨,自然是謙卑有禮,但听完她的要求,很為難地道:“沒有二領主的命令,屬下不敢將她交還三姑娘,尚請三姑娘見諒。”
  柳衣紅了解他的難處,柔聲道:“我現在就去求二領主放了佳月,但請你這段時間不要再打她好嗎?”
  別說是柳衣紅輕聲細語地求他,就是她看他一眼都會讓他臉紅心跳許久。高正安傻呼呼地直點頭,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珠月見多了這种表情,當下一腳將高正安踹醒,不客气地說:“知道的話還不快將佳月松綁,難不成還要我們三姑娘親自動手不成?還有你給我听清楚,佳月可是我們水月軒的丫環,招子放亮點,該吃的、該用的仔細地辦,否則我們三姑娘一狀告到黑王面前,到時看誰能保你。”
  “珠月!不得胡說。”
  “是!三姑娘。”珠月雖然低頭應道,可是那表情得意得很,自從主子得到黑王的專寵后,她們也跟著神气起來,水月軒的丫環到處炫耀黑王對主子的疼愛,活像是她們的光彩一樣。
  柳衣紅當然听說她的丫環趾高气揚的事,但以前就學不會怎么管理爹爹私塾的學生,現在更不懂得如何阻止丫環們,只能無奈地歎气。
  雖然和黑王之間仍是清白的,但由他不斷刺探的語气、進逼的態度看來,自己的清白可能維持不久。黑王不強迫她是因為怕她會再尋短。如果他知道自己不再那么排斥他的碰触的話,他還會給她應有的尊重嗎?雖然他答應過不再勉強她,但這里是黑王的天下,他愛怎么做就怎么做,誰能要求他遵守那個小小的約定呢?
  “唉……”不自覺地歎息出聲,最近她越來越多愁善感了。
  柳衣紅在門外等了好久,終于被允許進入二領主的書房。進了書房仍不見二領主的身影,她只好坐在椅子上等他出現。
  張書成讓她在外枯等,主要是想挫挫她的銳气,以前大姑娘、二姑娘也是黑王的侍妾,但是這兩個人在黑王心中不占任何地位,充其量只是泄欲的工具。但是這個貌美無比的女人不同,黑王顯然一天比一天更沉迷于她的美色,現在甚至要為她蓋一座“紅樓”,難道她是上天派來亡黑靈山的妖姬嗎?
  他們這些部屬在外頭為黑靈山流血流汗打天下,所得的還不如這女子的一顰一笑,教他怎么能甘心?更可惡的是她還放縱下人到處耀武揚威,牢房那一幕才剛傳到他耳里,她就馬上找上門來,實在讓人气憤。
  柳衣紅不安地等著,她來黑靈山這么久還沒和二領主說過話,直覺上這個人比鬼使還要不苟言笑,待會儿不知道要如何向他求情才好……
  終于張書成的身形出現在書房內,她連忙站起來緊張地說:“小女子柳衣紅參見二領主。”
  張書成狐疑地問道:“你見到黑王都沒有行禮,為什么對我卻如此恭敬?”
  柳衣紅臉一紅。“因為我和黑王間一開始就有些誤會,所以亂了上下的分寸,而二領主你一向都是很威嚴、高高在上的,所以我覺得要像旁人一樣,對你行禮致意。”她的口才一向不好,希望別得罪他。
  “你很緊張?”
  “嗯。”柳衣紅坦承不諱。
  她的坦誠換來張書成一點點的好感。“請坐吧,三姑娘,你因丫環的事來找我嗎?”
  “你怎么知道呢?”
  張書成當下不客气地說:“我不但知道你要來找我,我還知道剛才你和丫環已在我的牢房撒潑,是不是有這一回事?”
  柳衣紅連忙解釋道:“二領主您誤會了,我只是怕他們打傷了佳月才去看看的。”
  張書成聞言有气地罵道:“丫環犯錯本來就該處罰,為什么只有三姑娘的丫環打不得?你把她們寵上天了。”
  “我知道佳月誤闖您的地方,但是您已經教訓了她,所以我才來向您求情,求您放了她。”
  “哼!如果不是她有錯在先,你會來向我求情嗎?如果我不領情,你是不是打算一狀告到黑王面前?”
  他繼續冷笑道:“可惜我不吃你這一套,你盡管去向黑王哭訴吧!告訴你,不只是原先那一個,連剛才在我牢房撒潑的那個丫頭,我也一并捉起來了。”
  “啊!”柳衣紅吃惊地問道:“二領主打算怎么……罰她們?”她現在可不敢再說求情二字。
  “以下犯上,罪該處死!”
  “處死?!”她倒抽一口气,無法置信地說。“她們不懂事冒犯了您,頂多打几下就好,罪不致死啊……”
  “打几下就好?你說得可天真。”他瞪著她,凶惡地說。“‘以下犯上罪該處死’,這一條罪是黑王訂下的,我不過是依法行事而已,如果三姑娘覺得不合理,大可去質問黑王,反正現在整個黑靈山只有你敢去質問他,我們這些与他出生入死的伙伴都算不了什么,我們在外頭流血流汗也比不上你在床上呻吟兩聲,我看你別來這里浪費時間了,我也是听命于黑王的,你去求他就好了!”
  “我……”她忍著盈眶的淚水,低聲道:“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如果我冒犯了您,我在此向您賠罪希望您能原諒我,也原諒佳月、珠月二人……”
  “哈!哈!”張書成嘲笑道。“你什么也沒有做錯,我還得稱贊你做得對极了。如果你也肯在床上伺候我一回,或許我會放了她們。”
  柳衣紅气憤地說:“我是讓人捉上黑靈山身不由己的,更何況我沒有使什么手段,我和黑王之間也是清清白白的!”
  “我相信。”張書成滿臉邪惡地走向她。“如果我們在這里做了什么,我們之間也是清清白白的……”
  柳衣紅嚇得從座位上跳起來,花容失色地退到門邊,慘白著臉道:“對不起……打扰您了……”
   
         ☆        ☆        ☆
   
  柳衣紅狼狽地從二領主的書房跑出來,一路上不敢歇息地直奔回水月軒。耳中直響起二領主的聲音:我們在外頭流血流汗也比不上你在床上呻吟兩聲……如果你肯在床上伺候我一回……如此難堪入耳的話,她緊捂住耳朵想把它隔絕在外。
  鬼使、神差正好從黑風樓回來,看見她這副痛苦的樣子,惊訝道:“發生什么事?”
  柳衣紅悲泣道:“我做錯了什么?”
  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根本讓人摸不著頭緒,神差關心地問道:“別哭,先告訴我們,我們离開這段期間發生了什么事?”
  鬼使也問道:“到底是誰招惹你?”絕不可能是黑王,因為他們才從黑王身邊离開,但是除了黑王之外,實在想不出來還有誰這么大膽敢招惹柳衣紅。
  神差再說:“告訴我們是誰欺負你?我們兄弟倆一定幫你狠狠地修理那個人。”他敢如此放話是因為料准了那個人不會是黑王。
  在他們兩個人的關心勸導下,柳衣紅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當然她不敢提二領主侮辱她的那一段對話。
  鬼使、神差馬上就發現問題出在她太過單純、太不懂得人情世故,才會讓人家踐踏,面對黑靈山的人不存點心机是不行的。
  神差安慰道:“你沒有做錯什么事,二領主的話說得太過分了,他和大領主整天勾心斗角,處心積慮地想博得黑王的重視,所以當然會嫉妒你……”
  神差安慰解釋了老半天,她臉色才稍緩,不再責怪自己。末了鬼使、神差還主動降級答應幫她管理水月軒的丫頭們,她才破涕為笑感謝他倆的幫忙。
  神差無奈地道:“誰要我們把你捉上來呢?這筆債就記上了。”
  鬼使比較實際地道:“你不用謝我們,你不高興就等于黑王不高興,黑王不高興就等于我們兄弟倆要倒霉了。”
  神差提醒道:“佳月、珠月之事,二領主已經把話講絕了,除非黑王答應否則誰也救不了她們。”
  “嗯,黑王在黑風樓嗎?我現在去求他……”
  “現在?!”鬼使、神差對望一眼,神差輕咳出聲勸諫道:“還是待會儿再去吧!現在黑王脾气火爆得不得了,如果你拿丫環這等小事煩他,一定會被轟出來。”
  鬼使實際地道。“沒錯,結果一定是哭著走出來,到時我們兄弟倆還要費事地安慰你。”
  柳衣紅瞪了鬼使一眼。“人命的事不能耽擱,何況你們什么時候看過黑王心情好呢?還有啊,如果我被轟出來,我保證你們兄弟倆會比我還慘,絕對沒有時間安慰我。”
  她說的的确是事實。他們只好相視而笑,帶著她往黑風樓走去。
   
         ☆        ☆        ☆
   
  黑王剛從外頭回來,這次“狩獵”的途中遭小人暗算,手臂受了劍傷。他已經好几年不曾受傷,可想而知他現在的心情絕對惡劣到了极點。
  還沒有走進黑風樓就可以听到他的咆哮聲,柳衣紅的腳步因此而畏怯不進,不知道該走還是不該走。
  鬼使、神差了然地看著她,這時候應該沒有人有勇气去招惹暴跳如雷的“黑魔”。
  柳衣紅心里掙扎了好一會儿,最后她告訴自己——我絕不能害怕!
  來到黑王的房外,鼓足勇气敲了敲門。
  里頭傳來狂怒的咆哮聲。“滾!”
  柳衣紅為之一顫,她的手也不自主地抖著,但一想到佳月、珠月命在旦夕,她深吸一口气強迫自己不能膽怯,既然他不愿見她,她只好試著去推門,如果沒有上鎖,她就可以進去試試……
  來者居然敢違抗他的話?!黑王雷霆震怒地道:“給我進來!”如果不是她,他會把來人碎尸万段。
  柳衣紅一進門看到黑王凶狠的目光,她就知道自己錯了,畢竟听到聲音和見到本人的威脅感是不一樣的。
  猛咽一下口水,小心地說聲:“對不起!”說完她就赶緊往門外退去。
  “站住!”果然是她,整個黑靈山敢違抗他命令的人就只有她,他一點也不意外。
  柳衣紅猶豫地站在門外,鬼使、神差說得對,現在果然不是談丫環的好時机。
  黑王不耐煩地喚道:“過來!”
  柳衣紅怯怯地走過去,心底掙扎著該不該說。
  她的舉止全落入鬼使、神差的眼里,剛才那個勇气十足的姑娘不見了,他們覺得很好笑可是不敢笑出聲。
  “有事嗎?”黑王耐心地問道。
  柳衣紅仍未決定到底該不該提丫環的事,她苦惱地咬著下唇不知如何是好。
  黑王的眉頭皺成一團,煩躁地再問:“我問你有事嗎?”
  柳衣紅心意未定,漫不經心地道:“受傷是不是很痛?”
  “該死!”黑王怒吼道。“回答我!”
  柳衣紅嚇得往后連退數步,撫著胸口惊魂未定地說:“我……我想求你饒兩個丫環不死,她們做錯事,可是——”
  “嗯,過來幫我上藥。”黑王打斷她的話。
  他好像答應了,但柳衣紅有點不确定,她再次問道:“只要幫你上藥你就饒她們不死,是不是?”
  黑王不耐煩地說:“同樣的話我不喜歡說第二次。”
  她懂他的意思了!臉上的憂郁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燦爛的笑容,她雙眼閃著晶亮,欣喜地說:“謝謝你!”
  這時候柳衣紅才注意到周遭的環境,發現屋子里有好多人,除了鬼使、神差外,還有兩位領主和多位她沒有見過的人。她先走向張書成說:“您可以放了她們嗎?”
  張書成臉色慘白地點點頭,她受寵的程度實在遠高過他的估計,希望她別提起剛才他在言語中輕薄她的事。
  其實她也不想再次記起剛才不愉悅的記憶,柳衣紅輕快地走向黑王,接過大夫手上干淨的手巾,准備幫黑王清洗傷口。可是她遇到個難題——
  黑王慵懶地倚在床上,左手輕松地放在頸后,受傷的右手臂斜擱在屈起的右腳上,她站在床邊根本碰不到他的右手,除非爬上他的床、跪在他的雙腳之間,但是那种姿勢豈不是……
  她為難地說:“請把你的右手伸過來。”
  黑王早已閉目養神,對她的要求充耳不聞。
  三姑娘肯幫黑王上藥,最高興的莫過于雷大夫了,他剛才還在擔心自己可能來不及包扎完傷口,就會死在這里。雷大夫見柳衣紅猶豫不決,連忙推著她的手臂,暗示她到床上幫黑王上藥。
  她不滿地咕噥一聲:“早知道沒這么便宜的事。”
  牙一咬,屈服地爬到床上跪在他胸前,小心地清理他的傷口。
  一方面是沒照顧病人的經驗,一方面是不想給黑王生气的借口,所以她的動作輕巧得像蚊子叮人一樣。
  “沒吃飯啊!”
  “哇!”他突如其來地冒出一句話,害得神經緊繃的她嚇得手巾拋飛出去。
  黑王雖未張開眼睛卻清楚地知道她被嚇到惊慌過度了,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容。
  柳衣紅生气地盯著他譏諷的笑容,一時之間怒火上涌,撿起手巾,毫不考慮地往他的傷口狠狠地一抹——
  “啊!”黑王痛得雙眼張開怒瞪她。
  “呵呵!”柳衣紅詭計得逞頑皮地笑出聲來,臉上綻開嬌俏的笑容。
  黑王惊艷于她帶點野性的嬌媚,攫住她的手,屏息道:“再笑一次!快!再笑一次給我看!”
  她的笑容很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助的怯意。“放……放開我。”
  黑王用力地甩開她的手,深不可測的黑眸直盯著她。
  她害怕地往后退去,因為那雙黑眸傳來的灼熱,正將她卷入黑色的漩渦中。
  雷大夫遞給她藥瓶,往前推她一把說:“王的手臂在流血,要赶快上藥。”
  她別無選擇,輕歎一聲接過藥瓶,將里面的靈藥輕輕地倒洒在黑王的傷口上,這道傷口深可見骨一定很痛吧,只是他沒有半絲疼痛的表情,高深莫測的他讓人捉摸不定,其實她并不想違抗他,只是不知道順從他之后會發生什么事,他不可預期的行為,才是真正令她害怕的原因。
  終于將傷口纏好,她輕輕地拭去額頭緊張的汗水,舉手的動作讓她露出半截白藕般的玉臂……
  黑王攫住她的手臂,審視上頭已凝結的血痕,怒聲道:“是誰鞭打你?!”
  她赶緊抽回手臂,說:“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到的。”
  “張書成,是你嗎?”
  “屬下不敢!三姑娘是王的寵妾,屬下絕不敢如此苛待她。”
  一向是他死對頭的焦其賓嘲諷道:“听說二領主捉走三姑娘的丫環,還鞭打那個丫頭,三姑娘手上的傷一定是這么來的。二領主啊,你可得好好約束你的下人,別看三姑娘是弱質女子就想欺負她。”
  “焦其賓,你!”張書成不滿被陷害,怒气沖天地道:“你憑什么說是我的人打傷三姑娘的?”
  “是不是你的人打傷的,我确實沒有親眼目睹,不過我倒是看見三姑娘從你書房哭著跑出來。”
  黑王眼中迸出兩道寒光掃向張書成。
  他瞬間冷汗直冒,緊張地道:“三姑娘的丫環闖進我的書房形跡可疑,我才命人捉住丫環,想了解她的企圖。三姑娘知道丫環被捉,要我放了她,我……我說要黑王同意,所以……三姑娘才會‘失望’地离開。”
  黑王寒著臉轉向柳衣紅。“你說!”
  她支支吾吾地道:“二領主他……他沒騙人,沒有人欺負我……”
  “哼!鬼使!”
  “屬下在!”
  黑王眼中精芒閃爍,淡淡地說:“找出這個人,殺無赦!”
  “是!”
  “等一下!”柳衣紅攔在鬼使面前,气急敗坏地說。“你們講講理好不好!”
  鬼使忠心耿耿地道:“黑王有令,請三姑娘不要阻攔屬下。”
  柳衣紅轉向黑王求情。“他沒有打我,是我自己阻止他鞭笞佳月時不小心被揮到的,求求你不要殺他。”
  黑王冷哼一聲。“不行。”
  “他也是血肉之軀,也是人生父母養,更是效忠黑靈山的人,你不能這么草菅人命、濫殺無辜!”
  “三姑娘……”神差向前拉住她,要她別在眾人面前触怒黑王。
  柳衣紅用力地甩開神差的手,不畏死地瞪著黑王。“如果你堅決要殺死所有得罪我的人,那你不如殺了我,省得我害死那么多無辜的人!你殺死大姑娘、二姑娘,已經讓我自責一輩子了,現在我絕不再讓你殺一個無辜的人!”
  黑王語意森寒地道:“鬼使,你還在等什么?”
  “是!”
  “你簡直是不可理喻!”柳衣紅指著黑王怒罵道。“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冷血漢,以為自己是天、以為是自己是神,其實你只是一個暴虐之人!”
  此語一出,四周悄然無聲,眾人莫不為三姑娘的命運捏一把冷汗。神差憂心如焚地向黑王求饒道:“三姑娘只是心急,才會一時口不擇言,請王息怒。”
  柳衣紅痛心地搖頭道:“我不是口不擇言。手臂上的疼痛一下子就過去了,但是如果那人因我而死,我的心會痛一輩子,而且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
  黑王深邃的眼眸瞬息間閃過數种不同情緒,在眾人還來不及了解他錯綜复雜的情緒前,又恢复他一貫的狂傲霸道,他陰冷地逼近她說:“真想為他求情?”
  “嗯。”
  “好!拿點東西來換!”不讓她有反應的時間,黑王突然低頭狂烈地吻上她,火辣辣地探索她的纖腰,讓她緊緊地貼合自己。
  縱使有數十雙眼睛猛盯著他們,他仍狂態十足地強索著她的吻。
  天啊!她恨不得找個洞躲起來,這么多人看著,他怎么可以做這种事情?!這樣的行為教她以后怎么見人!她拼命地想躲開他……
  良久,激情過后,柳衣紅只覺得一陣酥軟、渾身無力,只得將臉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怎么也不敢抬起來。
  黑王雙臂緊擁著她,目光則是冷漠地望向遠方。他對著被過度惊嚇的眾人道:“二領主一事我不再追究,你們下去吧!”
  “是!”
  不知其他人心中做何感想,神差則是笑得合不攏嘴。
  害他白擔心一場,他終于見識到三姑娘的魅力。難怪她有膽量以嬌柔之軀挑動黑王的怒火,原來這兩人的關系是這么有趣,誰能相信黑王居然會栽在這個小姑娘的手中?一個是霸气十足的偉男子,一個是柔弱中帶有三分固執的美佳人,這兩個人還會有什么惊天動地的演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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