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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節


  宁燕覺得自己仿佛掉進一個好深好沉的夢境中,又仿佛天地混沌未開,她的意識若明若晦、若陷若現,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她的心思一片純白,她的身子似乎繾綣在一個溫暖、舒服的怀抱里,這是一個她熟悉已久的怀抱。
  然后,她醒了!
  用“醒了”來形容,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好像才自一場亙古的睡夢中醒來,好像自己才從這場睡夢的囹圄中掙脫開來。
  她的意識才覺醒,一連串的回憶宛若一幕幕電影情節在她腦中快速播放了一次——森林、鬼眼、包圍、金色咒气,還有——藍眼睛!
  宁燕猛地睜開眼睛——
  她一定還在做夢!一定是!
  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舒适的大床上,四周垂著輕紗絲幔……
  她慢慢地坐了起來,用著很不可思議的眼光瞧著四周,喃喃自語道:“我怎么會在這里?”
  宁燕耳尖地听到身旁一陣异動,絲幔被攬挂了起來,一個人影無聲無息地出現——
  她的視線由下轉移上——首先她看到的是一襲紫色衣袍,然后金色環帶,接著是被包裹在袍里的結實胸膛、緊毅的下巴、薄而略帶冷硬的雙唇、挺立傲然的鼻梁,再往上看去,她的心驟然被那一雙宛若深海、懾人魂魄似的藍眸給攫獲……
  她的心不規划地狂跳著,是他!他就是那個藍眼睛的男人!
  “是你!真的是你?!”宁燕惊喊出聲,不敢置信盯著眼前的男人。
  男人薄而堅毅的嘴唇向上彎成一道弧線,使他的剛硬的臉龐露出微笑,而嚴峻冷然的表情在一瞬間變成陽光般的耀眼,使得他那頭閃亮的金發也為之失色,令人不由自主感受到一抹奇异的溫暖。
  宁燕從來不知道男人的笑也可以用“陽光”來形容。
  他開口說話了,而他那种男性低沉又具磁性的嗓音,竟使她莫名其妙的加速心跳。
  “我?你認為我是誰?”他的眼底有著柔柔的情意。
  宁燕愣了愣,吶吶地說:“那天出現在山坡的人是你沒錯啊!”她再一次仔細地搜尋他的臉龐,不過卻一直避開他的眼眸——她覺得他的眼睛像會看透她似的,老是令她有种手足無措的感覺。
  她不會記錯這么一張令人難忘的臉孔,而且他的气質、他的神采是任何人都模仿不來的。
  宁燕腦中閃過一道靈光,脫口而出長久以來的疑惑。“在我夢中出現的人也是你嗎?”
  “你為什么認為是我?”他的笑意擴大了。
  他的身高對她而言原本就是一种威脅,而現在——她坐著、他站著,她必須更辛苦地仰著頭才能看到他。而他卻只要輕輕松松地一低頭,連她頭上有几根頭發都能數得一清二楚——這更令她感到壓迫。
  “我知道是你!”她終于肯定地道,而且毅然迎接他的眸光。
  他低低地輕笑出聲,忽地一彎身就將她整個身子自床上抱起,那雙藍眸更逼近她。“這樣讓你更熟悉、更肯定了,是不是?”
  她先是一愣,然后便奮力地掙扎著。“放開我!放我下來!”糟了!她的耳根一陣火燒似的臊熱,她討厭這該死、陌生的反應。
  男人的臂膀宛若鋼鐵般緊緊圈住她,不讓她有一絲的稍离,所以她根本沒有逃脫的机會。
  宁燕又急又气地捶著他。“喂!你干嘛抱著我不放?該死!快放開我!”他抱她的感覺一如從前——溫暖、幸福,但卻令她大感危險。
  以前她還可以當是做夢,夢醒了,也就算了,有的只是多了一點生活上的幻想!而現在,他是這么真實,感覺是這么逼真……
  這男人似乎沒有打算要放她下來,炯炯有神的眼眸浮上一抹溫柔。“你知道你是誰嗎?”
  他的問話,成功地令宁燕停止掙扎。她的雙手抵在他的胸膛上,用著莫名其妙、又很好笑的眼神看著他。“真好笑,我怎么會不知道自己是誰!”
  他抱著她,仿若無物般地輕松自在。“我比你還清楚,信不信?”
  她才不信!
  不過她很好奇。
  他輕輕地將她放了下來。
  宁燕腳才著地,自然而然的就想跑,只是動作還沒展開,她就被一雙巨掌制在——
  “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甚至是另一個世界,我仍然能准确無誤地找到你,你信不信?”
  他那雙深不可測的藍眸又凝視著宁燕,而他充滿男性陽剛气息的魅力又如此強烈地包圍著她。
  宁燕的頭勉強才及他的肩,而她根本沒勇气繼續看著他那雙可以瞧透她心思的眼睛,所以她只好鎖定他胸前的衣襟。
  宁燕真的不相信他有那么厲害——在那個世界他能出現在她夢中,在這個世界他能出現在龍宮;她認為這只是巧合罷了。她知道他的力量一定不小,但是她不相信他每次都能知道她的行蹤;他又不是神仙。
  宁燕搖著頭,撇撇嘴說:“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我該怎么信你?”而她怎么會在這里,她更是迷糊了。她的記憶只到他突然出現在鬼眼森林,她現在真的記不起她如何會在這里睡醒的?這里又是什么地方?小龍和艾迪亞呢?
  “藍克雷!看來,我必須慢慢喚醒你的記憶……”
  宁燕皺皺眉頭,不明白他這句話及這剎那間自她心底所浮現的熟悉感是什么。
  她搖搖頭,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靠他太近,她的腦袋好像就會變成不大管用,變得呆呆笨笨的——他為什么總是能如此影響她?
  “是你救了我們嗎?為什么我會在這里?這里是什么地方?我的同伴呢?”她急切地問著他。
  “你發生危險的強烈訊息,容不得我忽視——你不能再出任何意外,明白嗎?”他的手由宁燕的肩上移到臉蛋上,接著他溫柔地托起她的下巴,藍色的眼睛似乎在訴說著永恒。“你的快樂、你的悲傷,我都能感受得到。縱使我們分隔了一個世界,我仍然無法容許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我無法再忍受你不在我身邊的寂寞,吾愛,你明白嗎?”
  宁燕怎會明白?
  他是那個在她夢中一再出現的男子,她擁有鋼鐵般的意志、溫柔优雅的气質,他給她的幸福溫暖感覺令她著迷惑不安。她不明白他怎能一再出現在她的夢中?她不明白他要的是什么?他為什么要如此做?這個男人……
  宁燕搖著頭,掙開他修長的手指,后退著。“我不明白!我一點都不明白你在說什么!我必須走了,我要离開這里。”宁燕早已瞄准目標,一口气往門口沖去。
  顯然地,她低估了這男人的速度,她還走不到五步就一頭栽進了他寬闊的胸膛里;那人扶住了她,而宁燕卻摸著她差點被撞扁的鼻子……
  “哇!我的鼻子完了……”她大叫著,摸著她可怜的鼻子,根本忘了自己在哪里了。
  “放心!你可愛的鼻子還在。”男人——爽朗的笑意自她上頭傾瀉而下,讓宁燕猛然察覺到剛剛那一幕,然后惊覺自己又被他圈在怀里時,她立刻忘掉她鼻子的疼痛,又是懊惱、又是困惑。“你的動作總是這么快!”
  “我不能讓你再次离開我的身邊。”
  “我并不是認識你,你為什么非留下我不呆?”宁燕突然駭怕起他的意圖;這個男人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
  “你能忘了我,我卻不能。從我們相遇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曾放棄永遠守護你的誓言,就算時空如何地改變,我對你的心一如從前……”
  宁燕的腦子真的混亂了,而她的表情只能用一個字形容——那就是“呆”。
  他——他到底在說什么?她确定自己耳力還很好,莫非,他的腦筋有問題?
  宁燕用著很怜憫的眼神,抬頭看著他,小小聲地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曾經受過什么刺激,但我非常同情你。可是,我真的不是——不是你要找的什么人,你弄錯對象了!”
  藍克雷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齒,柔和了他嚴峻的臉龐線條;似乎在剎那間,他又釋放出某种令人顫抖卻迷惑人的魔力。
  他的笑容里隱含著惊与喜,還有一种她不懂得的溫暖。
  “燕儿,你還是像以前一樣,那樣的坦率与天真!”
  她瞪著他。“你确定你沒問題?”
  他明亮的藍眸一閃。“證明!”
  “證明?什么意思……”宁燕茫然地重复他的話。
  他的雙手插進她柔軟如絲的黑發中,定在她的頭,然后俯身,他的唇覆蓋了她的唇——他吻了她。
  天啊!她不是在做夢吧?!他——他在吻她,這是她的初吻,她自然的反應當然是反抗。但是她的反抗對象他根本起不了作用,她被定定在圈在他的怀中、他的吻中。
  他的吻,溫柔又帶著粗獷,一股熱气似乎透過他的唇往她四肢竄去,使她整個人無法動彈;她不知道昏昏沉沉的腦中升起的一絲絲喜悅与甜蜜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他的吻帶著強烈的探索,似乎要將她整個靈魂嵌進他的身体。
  好久、好久,久到她以為快沒气息、快被那股奇异的電流淹沒時,他終于才放開她的唇。
  她的雙腳一軟,差點跌倒,要不是他早已緊緊地環住她,她一定會摔得很難看。
  藍克雷摟緊她,語气是如此地親昵与怜惜。“證明我對你的愛是永遠的,證明我并沒有找錯人……”
  宁燕臉上的紅潮未退、气息未平。“不!你不能強迫我相信你!你不能用這個——用這個來證明什么!”噢!老天!她一定著魔了,她竟然不討厭他的擁抱、他的——吻!
  “你能接受你是在龍宮公主的身份,為什么就不能接受你是我的妻子的事實?”
  “那不一樣——妻子?!我——我是你的妻子?!”宁燕忽地發現他奇怪的用詞,一雙眼睜得大大地看著他。
  “是的!永生永世的妻子!我們的過去、未來緊緊的系在一起。你的心、你的愛只屬于我一個人,我永遠也不會放開你……”他的字字句句仿佛都是深情的承諾,而且堅沒、冷靜地使她的心頭狠狠地揪緊。
  她有一股新生的恐慌——他的眼神、他的堅決、他那赤裸裸的占有欲……
  她想逃!
  他永遠不會忽視她的心情,所以他總是知道她下一個舉動;他擋住她的退路,又輕易地將她圈進臂彎里。“你總不能永遠逃避現實、永遠逃避我吧?”
  “太荒謬了,我怎么能相信你的謊言?!我不是你的妻子,我更不屬于你!該死!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我走?”宁燕已經气得跳腳了!
  他緩搖著頭,眼神里冷硬与嚴厲并存。
  “從失去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發誓,我要找到你,永遠守住你!”
  宁燕的心“咚”地一跳。
  “你怎能确定我就是你的妻子?”
  “你的魂魄投往龍宮、你被帶往另一個世界,這些我都知道。我的力量在那個世界無法完全施展,只好進入你的夢中,我一直在等待時机,把你帶回來、帶回我身邊。”
  她該相信他,但能相信他嗎?不相信他——那他來到夢中之事該怎么解釋;相信他——她能留在此地嗎?
  宁燕的腦筋已經亂成一團了。
  “我要找我的同伴!”她趁他神色放松時,不死心地道。
  “不!”他冷冽的藍眼逼視她的眼眸。“除了离開這里,什么都可以談!”
  “你不能把我當成囚犯!”宁燕不滿地叫著。
  “你不是囚犯!”他的眼神溫柔了起來,卻隱含著警告地凝視著她。“你是我的妻子。”
  因此,宁燕被迫留在這里。
  沒多久后,她才知道這里是北方的琉璃城——最富裕強大的北方城國;而他,藍克雷,据他自己說是她丈夫的男人,就是琉璃城之王——琉璃王。那個傳說中法力最強、智慧最高的君王——她曾佩服得要命的人!
  可是,傳說中并沒有說他也是最英俊、冷峻又可惡的男人。無論如何,宁燕也想象不到這個傳說中的男人會跟她扯上關系,而且他還說他是她丈夫!她到底什么時候惹上他的?她不清楚,而且她也不認為琉璃王會有閒空去騙她這個既不美、又平凡的人——她以為他出色俊美的外貌再加上他的身份,匹配他的應該是個絕色大美人,而不會是她,所以她實在無法不去怀疑他的企圖与居心。
  听他的語气,好像他是的,而且她的前世跟他有所牽連——前世?很不可思議的名詞。宁燕的思維還沒進步到接受這种前世今生的關念,可是他的意思實實在在是這樣的啊!
  宁燕還是無法了解這個奇妙的世界!
  “王妃!”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飄進宁燕恍惚的意識中,同時也令她清醒了過來。她回過神,看見兩名十五、六歲的青衫侍女正笑吟吟地站在她面前,她們的手里恭敬地捧著一些衣物。
  “你們要做什么?”宁燕不太高興地盯著她們。她被人像囚犯一樣地關了一天,心情當然不會好到哪里去,所以口气自然也不怎么好。
  這兩名侍女似乎料到會有這种情況發生,所以并沒有被她的坏口气嚇到,反而還微笑地遞上東西。“王要我們幫你更衣,他要和你一起用晚膳。”
  宁燕眼珠子骨碌碌地轉著,哼了哼:“我不要換衣服,我更不要和他一起吃飯。”
  “王妃?”這兩名侍女面有難色地對望著。
  宁燕凶巴巴地瞪著她們。“誰是王妃?去告訴你們那個渾蛋王,再不放我走,我會讓他很難過!听到沒有?!”她憋了一天的烏气全倒給這兩個不小心被她當成出气筒的侍女。
  侍女們這次真的受到惊嚇——她們不敢想象會有人敢這么明目張膽、外加囂張跋扈地辱罵她們最崇拜、尊敬的王;而且這個人還是她們的王妃——
  宁燕將兩個被嚇呆的侍女推出去后,“碰”地一聲將門關上,然后倒在椅子上,歎了一口好大的气。要是可以,她真想一腳踹開死守在門外的那兩個人——原本,她想趁藍克雷不在的時候溜走,沒想到他竟派了兩個護衛守在門外。她想出去——可以,可是這兩個人卻會寸步不离地跟著她,根本不讓她有一絲离開的机會。
  她知道,以他的力量根本用不著派兩個人盯住她,這兩個人大概只是要讓她知道——乖乖待著,別想溜走吧!
  宁燕沖到門邊,將門鎖上,又搬來了一張大椅子抵在門后;雖然她知道這些障礙不能擋住藍克雷,只是求個心安罷了。
  她坐在那張椅了上,開始動腦筋。
  她必須离開這里,這是她最确定的目標。
  她的“被抓”,一定讓小龍、艾迪亞急死了,而他們知道她在這里嗎?無論如何,唯今之計還是得靠自己逃离這里。
  在她好不容易脫离鬼眼森林那場可怕的噩夢之后,怎能又讓自己陷入另一個意外中?
  宁燕苦苦思索著……
  “叩!叩!叩!”
  門上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宁燕的心猛然一跳——他來了。
  她几乎是馬上從椅子上彈起來,然后瞪著門的。
  來人很有耐心,又敲了几下。
  她還是沒有回話。
  門外一片死寂。
  宁燕屏气凝神地看著門,心里非常希望門外的人赶快走,因為她知道門外的人絕對是藍克雷——她肯定是他!
  她憋了一肚子的悶气想找他理論,而如今他就站在門外,她卻躊躇不前——她怕面對他!
  過了好久,久到她以為他已經离開,正待松一口气時——
  “你以為這道門阻擋得了我?”藍克雷的聲音听不到一絲波動,听不出是怒是喜,依然那樣冷靜地自門外傳了進來。
  宁燕几乎可以穿過這層厚厚的門板看到他嚴峻的表情,而那雙藍得嚇人的眼睛也有著暴風雨來臨前的征兆……
  “燕儿,開門!”他的聲音冷得不像是人發出的。
  “你不就是要像囚犯一樣地關著我嗎?現在我幫你做了,你又不高興!”宁燕叉著腰,豁出去似地對著門吼叫。
  門外卻是一陣可怕的沉默。
  她剛想順口气,卻惊駭地發現那張椅子——她擋在門后的那張椅子,突然向旁移開,而那扇被她鎖住的門也“碰”地一聲打開了。
  宁燕目瞪口呆地看著門外進來的那個男人——
  藍克雷直步至她面前,低頭凝睇住她,神秘的藍眼睛宛如兩道燃燒的野火。“是那些侍女令你不滿意?或者是我?”
  宁燕還是得仰著發麻的頸子才能看到他的臉,她想放棄這种不人道的舉動——但是他的手立刻強迫地抬起她的下巴,逼使她不得不正視他。
  她的怒火陡地被點著;藍克雷總是如此強制、專橫,非得要她臣服在他的霸道下嗎?她猛然掙開他的手掌,往后一退,沒想到竟踩到自己的裙擺,然后整個人往后栽下。
  “啊!”這一聲喊叫,實在是不怎么淑女,而且她的尾音收得滿戲劇化的——前面是悲哀凄慘,到最后好一聲突然斷掉,像是被人突然捂住嘴巴似的滑稽。
  她被一雙強壯厚實的臂膀穩穩地接住。
  她生平沒出過這么大的糗。
  她真想挖個地洞鑽進去,或者干脆撞牆比較快。
  宁燕就這么倒在一個安全厚實的胸膛里,然后像個小呆瓜一樣,只能傻傻地笑著。
  “又忘了自己穿什么,嗯?”藍克雷的眼里慢慢地露出暖和的柔情,神采里有一抹難得的促狹之意,他低頭望著怀中的可人儿。
  宁燕從震惊中醒過來,馬上忘記挫折,三、兩下便掙扎地從他怀里爬起來,鼓著腮幫子,睜大明亮的雙眼指控他。“還不是因為你!要不是你,我怎么會跌倒?!”她懊惱忿憤地扯了扯她那一身水藍色的衫裙。“該死的裙子!連你也欺負我!”
  藍克雷一把將她抱起。“我現在只想做一件事……”
  宁燕已經習慣他老是對她做的出其不意的舉動,只是對這种親密的舉動,她仍覺得不自在与羞澀,一如以往地想掙扎要跳下來,卻掙脫不了他的鉗制,她只能捶著他的手臂叫著:“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放開我!放開我啦!”
  藍克雷執意越過宮門往外走去,根本不理會她的抗議。
  宁燕在慌亂中看到一些侍女低頭走過時,臉上都有一种好笑的表情,又好像習以為常似的。她羞愧地不敢抬頭,實在恨死了藍克雷的霸道与專橫。
  “你——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你快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
  藍克雷壓根儿沒放宁燕下來的打算。
  他只咧嘴露出一排漂亮的牙齒,簡單地說:“吃飯!”
   
         ☆        ☆        ☆
   
  宁燕從沉睡中醒來,立刻發現异樣——她不是一個人睡!
  她的睡虫立即被赶跑;她睜開眼睛,一個奇怪、可怕的景象橫在她眼前——
  男人,是一個男人正睡在她的床上;更正确地說——她正睡在藍克雷的怀里。
  他的手占有性地圈著她的腰,而他极具男性魅力的陽剛气息正強烈地侵入她的感覺、她的思緒。
  藍克雷!
  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宁燕又羞又怒地推開他的手,并迅速地翻身坐起。
  她這些動作并沒有惊醒他。
  他依然沉睡著,連動也沒動一下。
  宁燕全身戒備地盯著他,唯恐他突然醒來——
  他在睡覺,而且睡得非常熟——這是她逃走的好時机。
  宁燕一邊小心地后退,一邊仔細地注意著他。
  她再次發現,藍克雷真是個漂亮得不像話的男人,而且几乎漂亮得連她都嫉妒。尤其是那堅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她的臉突然一紅,因為她想到他的吻。
  她赶忙轉移視線,往上瞄。
  他那懾人魂魄的藍眸的本該隱蓋在長而濃密的睫毛下……
  可是現在,那藍得邪气的眼眸卻正慵懶地、銳利地凝視著她。
  宁燕呆了一秒。
  “啊!……”慘叫聲在下一秒中傳出——
  她竟然跌下床!
  “該死!”她還未反應過來,一雙男性強壯的手臂伴隨著自己的低斥聲又將她抱上床。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張令她又好气、又好笑的俊美臉龐。
  “這是你迎接美麗早晨的方式?嗯?摔下床?”
  “你什么時候醒的?”她的眼光依然呆若木雞。
  “就在你醒來的時候!”
  她在瞬間又清醒過來,立刻意識到他赤裸的上半身正如此地貼近她,她想也沒想地就推開他,并且沒有察覺自己的處境——她正坐在床沿;因為失去他的扶持,她晃了兩下,差點又跌下床去。
  藍克雷眼明手快地又環住她的腰。
  “你——你怎么在這里?”她窘迫又忿怒地推推他赤裸的上半身。好不容易才從震惊中恢复意識,一雙眼睛卻又不知該哪里放,身子扭來扭去,不安分极了。
  他似乎极愛看她的糗狀,語中含著濃濃的笑意。“這里是我們的寢宮,我不在這里,要在哪里?你真是太大惊小怪了!”
  大惊小怪?他竟然說她大惊小怪?
  宁燕這次是迅速准确地跳下床——她可受不了對著一個半裸胸膛的男人講話,她离他遠遠的,气呼呼地瞪住他。“你這個無賴!你是故意的!昨晚你——你到底對我做了什么?”
  昨晚被他又哄又拐地“請”去吃晚餐——嗯!那真的是美味的一餐,于是她決定不再虐待自己,不顧他的注視,大吃特吃了起來。
  最好能吃垮他——她很坏心地這樣想。
  她理也不理他,連頭都懶得抬一下,只專心一意地進攻眼前的美食。雖然如此,她仍強烈地感覺到他正定睛不動地盯著自己瞧——從頭到尾。
  等她再也吃不下時,她終于有空停下來看他。
  他正凝視著她,神情是令她忍不住悸動的那种——那藍色詭异、又迷惑人的火焰,隱茂著熱力与危險。
  “飽了?”藍克雷輕輕地說了這兩個字。
  即使隔著一張大桌子的距离,她仍然沒有一點安全感,甚至覺得他隨時都會扑過來似的。
  宁燕努力克制自己想听的念頭,努力使自己“釘”在椅子上——這樣,她才不會讓他知道她怕他。
  “你現在的法力已經強到不用吃東西了嗎?明明是你‘邀請’我一起用晚餐的,可是你好像都沒動到筷子嘛!”她故意加強語气,有點嘲諷地道。
  一旁的侍女卻將所有食物、盤子撤离,清出一個光滑、洁淨的桌面,并且端來兩杯裝著淡黃色液体的杯子,各放在他們面前,便又退下。
  藍克雷首先一手執起杯子,緩緩地啜了一口,然后又凝視著她,朝她一點頭,微笑道:“喝喝看!這是百花精提煉而成的花茶,是你最愛喝的!”
  他怎么知道她愛不愛喝?她連動都還沒動呢!
  宁燕用著怀疑的眼光盯著那杯液体瞧,而她的鼻息已充滿那清淡、香甜的花香味。
  “你是說,它是用百花煉制而成的花茶?”她很想拒絕它的誘惑,可是她的手并沒有和她的理智配合得很好,忍不住誘惑而端起那杯芳香四溢的花茶,湊到嘴邊。
  他又漫柔、又銳利的眼眸掠過一絲异樣的光芒。
  “好喝嗎?”他問她。
  宁燕淺嘗了一口,那甘甜芳香的液体直向她的身体各部位竄去,涼涼地、舒服地令她忍不住喝了一口又一口,一下子那杯花茶就已經見底了。
  藍克雷站了起來,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形自成一股气勢,仿若天神降臨般——
  他俯下身,一把抱起趴在桌上的宁燕。
  “忘了告訴你,這花茶是會醉人的!”藍克雷摟緊宁燕柔軟的身軀,在她耳邊低語著。她只覺腦子暈眩得很,全身沒有一絲力气;剛才那冰涼的花茶現在反倒變成一股熱浪,而且毫不留情地沖向她的全身各處。
  宁燕開始感到昏昏沉沉的,她奮力想保持清醒,卻愈陷愈深。
  “你——你——大騙子!到底——要對我——做什么?”恍恍惚惚中,宁燕只能說出這么一句話。
  藍克雷將她放在舒服的大椅子上,溫柔地看著她。“沒事!我保證沒事!你只要相信我,看著我的眼睛……”
  他捧著宁燕的臉,專注凝神地望進她眼眸深處。“你只要看著我的眼睛,什么也別想,明白嗎?”
  他的語气帶著三分庄嚴,剩下那七分是用來哄她的溫柔。
  宁燕最后的意識似乎是跌進一個神秘的藍色魔咒里……
  現在——
  那個男人正坐在她的床上,還一臉可惡的笑容。
  “昨晚你喝醉了!”
  “你騙我說那是茶!”宁燕再也不相信他了。
  “慢慢喝的話,它是茶;一口气喝下它的話,它就是很容易令人喝醉的酒。”
  “是你故意不告訴我的!”
  “忘了!”
  鬼才相信!
  宁燕揚著下巴,眸子晶亮地瞪著藍克雷。“我听人家說,北方琉璃城之主是智慧最高的王,我看他們說漏了你好几項德行——你不但霸道、專橫、無禮,而且還是只老狐狸、大騙子!”
  藍克雷的臉龐瞬間換上了一張面具——冷硬、沉默、沉靜,而他一雙湛藍的眼眸直視著她,眼神變得深不可測,仿佛是一口最神秘的古井,不帶一絲波動,卻能令凝望的人不自覺產生深深的警惕与顫抖。
  宁燕就是有那种掉進古井,渾身濕淋淋的狼狽与冷顫的感覺;在藍克雷的注視下,她竟有一絲心怯,好像做錯事的小孩,提心吊膽地等著大人的責備一般……
  她的心突地一凜——不行,她必須堅持下去。
  她不知從哪儿生出來一股力量支持著她,她堅決而明白地迎住他的眼光。
  兩人的眼神對峙著。
  藍克雷那深邃的藍眸緩緩有了一絲笑意,然后漸漸擴大……
  他那雙藍眸因愛戀和笑意而閃亮著迷人的光輝。
  宁燕發覺自己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她的胸口竟然浮現出一股像是過了漫長一世紀的感覺:她竟然不討厭他的注視——這是她最新的發現,相反的,她還滿喜歡的!
  她對這個新發現充滿了罪惡感。
  而那個令她產生罪惡感的男人,此時正步下床,朝她的方向走來——她不得不再次承認他看起來實在是帥透了。他那張臉俊美得連阿波羅神都得靠邊站,漂亮得連她看嫉妒;他簡直是英俊的魔鬼!
  此刻這個“英俊的魔鬼”已經站在她的面前;他赤裸的胸膛正毫無保留地展現在她的面前,那強壯陽剛之美的線條令她為之瞠目結舌,并且臉蛋迅速紅了起來——因為她想到,剛才她正是躺在這個胸膛里。
  “只是這些?還有沒有想說的?”藍克雷的聲音毫不掩飾笑意地自她的頭頂落下。
  宁燕努力控制她已經快負荷不了的心跳速度。
  她裝得很鎮靜,慢吞吞地道:“有,暴露狂!”
  這次,藍克雷真的大笑起來了,笑聲里滿是惊喜。
  宁燕趁他大笑不已的當儿,沖到一旁,一把將他的衣服丟向他,然后叉著腰,怒目橫視著他。“笑、笑、笑!笑死你算了!有什么好笑的?快把衣服穿起來!”
  被人罵“暴露狂”,他還笑得這么高興?
  藍克雷接住了衣服,總算停止了笑聲。
  不過這回,藍克雷的臉上浮現了另一种令宁燕頭皮發麻的笑容,他眼含深意地凝視著她,低沉的磁性嗓音拂過她的心扉。“看來你得有個心理准備,今晚將不只這樣!”
  宁燕狐疑地盯著他。“心理准備?你說什么?”
  “我要讓你再次成為我的。”藍克雷的眼光充滿愛意,他那么專注地看著她,令她不由自主地顫賂。
  成為他的——這是什么意思?
  “昨天為了幫你開啟咒印,讓你睡過一晚,今晚你是我的!”
  “我不是你的,今晚不是,以后也不是!”宁燕記起他的第一句話。“你剛才說‘咒印’,那是什么?”
  藍克雷似乎打算光著上身在這里晃來晃去——扰亂她的視听?
  “昨晚,我為了再次開啟咒印——”他將宁燕拉近身邊。“你的樣子將永遠停留在現在,不會再改變……”
  “不會再改變?你是說,我再也長不高了?”宁燕垮著臉;她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一直是她最不滿意的地方,她每次拼命的吃、努力的運動就是希望能再長高一點,她對于這點愿望是很有自信能達成的;沒想到他給她弄了什么咒印,害她連這點小小的希望也破滅了。
  “更正确的說,你已是不老之身!”藍克雷的手輕柔地撫著她的下巴,愛怜地道。
  宁燕瞪大了眼睛,錯愕、惊嚇的表情很貼切地表達了她現在的心情。
  “以前我就已經在你身上加了咒印,所以你的容貌還是以前的模樣,不因時空的改變而改變;這次帶回你,我只是順便為你開啟這個咒印……”
  宁燕實在無法相信這些曾經發生在她身上的事。
  藍克雷的魔法到底有多強?難道他當真無所不能?他可以橫越時空、穿入夢境,在這個世界,魔法師也許很多,但是像他這种法力無邊的人并不多,他是強者中的強者,他可以呼風喚雨,要什么有什么。世間女子多得是,他甚至可以得到更好的,可是他為什么非強留下她?非要她不可?
  藍克雷一直要她相信,她是他的妻子,甚至在她還在那個世界時就已經進入她的夢中,投影在她的生活當中——他是如此地了解她的一切。他強制地將她擄來這里,限制她的自由,并且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形下在她身上加了咒印——難道這一切,只為了讓她留在這里?
  難道,她——真的是他的妻子?!
  不!
  宁燕搖搖頭!
  這太荒謬离奇了!
  要她拋棄那個世界來到這里,接受她是水晶龍宮公主的身份已經超出她所能忍受的范圍,如果再加上這個身份——琉璃城王藍克雷的妻子,她鐵定無法接受。
  宁燕抬頭看著藍克雷,坦率地問:“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你明知道我無法信任你。”
  藍克雷的眼睛里盛滿了最深、最深、最醉人的愛戀,他的藍眸閃動著動人心弦的光芒,他輕輕柔柔地俯身在她唇上一啄,細聲軟語在她耳邊低喃:“因為我愛你——以前的你、現在的你、永遠的你……我不是說過嗎?我們的過去、未來緊緊系在一起,誰也不能改變,誰也不能讓你再次离開我的身邊……燕儿,你明白嗎?你只能是我的,永遠是我的……”
  藍克雷的鼻息隨著他的話語在她耳邊吹拂著,他靠她如此如此的近,近得讓她的心又呈現不規划的跳動,近得讓她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覺。以前在夢中,這种感覺不是沒出現過,只是沒有現在這么真實——老天啊!她快暈倒了……
   
         ☆        ☆        ☆
   
  藍克雷正帶領著她參觀琉璃城的景色。
  他的手臂又如影隨形地附上來,并且摟得更緊,根本不理會宁燕的抗議;他只低頭朝她露齒一笑。“不行!我怕你再暈倒!”
  宁燕悶悶地閉上嘴巴。
  糗!糗!糗死了!剛才,她做了一件糗死人的事——她竟然暈倒!
  “飽受精神虐待,偶爾暈倒一下有什么好奇怪的。”宁燕丟給藍克雷這么一句解釋。
  与水晶龍宮的精致比起來,琉璃城處處展現它壯觀雄偉的气勢,就如它的名字一般,晶瑩剔透的琉璃被巧妙地布飾在這個強大城國的宮殿的四周。
  雖然宁燕對它的主人有一點生气,卻仍為這气勢磅礡的宮城給震懾住了。
  難怪它是北方的第一城國,它比龍宮大太多了。
  這里的仆婢都是恭謹而有條律,對于他們的王都怀著深深的敬畏与尊崇,似乎他就是高高在上的神□,凜然不可侵犯的一般——這是宁燕一路上的發現。
  他几乎是立刻轉過頭來——仿佛和她心靈相契似地,捕捉住了她打量的目光。他輕揚眉毛,微微而笑。“小寶貝,你又發現什么問題?”
  宁燕故意忽略他問句前面那個令人臉紅心跳的稱呼,然后發出惊人之語。“你平常一定很可怕!”
  藍克雷有趣地盯著她好像抓到他的把柄而興奮發紅的臉蛋。
  “哦?何以見得?”
  宁燕指指從他們身邊經過的宮仆、侍女。“我看他們怕你怕得要命,每次一接近你,就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可見你平常一定嚴厲得可怕。”
  藍克雷突然轉身握住她的手,眼里大有挑戰的意味。“那你怕不怕我?”
  宁燕第一個反應就是想抽回手,可是一碰到他的目光——面子的問題不得不讓她厚著臉皮撐下去。
  “笑話!我為什么要怕你?你又不是我的王,我怕你做什么?”宁燕睜著圓圓亮亮折眼回視著他。
  藍克雷親昵地撫捏著她柔軟溫熱的小手,親密、溫柔得令她心底泛起一陣顫賂,她直覺要把手抽回,偏偏他不容許她如此做,而且更握緊了她的手,那雙藍眼深邃而溫暖,嗓音低沉而溫柔地道:“誰說我不是你的王?我是你的王,而且是你的丈夫。你不需要怕我,不需要躲著我;你只需要對我信任,并且接納我對你的愛。”
  “可是我不愛你!”宁燕直率地看著他,隱含譏誚的語气。“你是偉大的琉璃王,無所不能,難道你要用強迫的手段強迫我愛你嗎?”
  藍克星緩緩地搖著頭。“你的愛原本就屬于我,而且只能屬于我,我何必強迫你!”
  宁燕听得很火大!多么狂傲的口气,好像她再也不能愛別人,只能愛他一樣;他還說不強迫她——
  “我才不會愛上你!我要去愛別人不行嗎?我就是不愛你,不愛、不愛!”宁燕要激怒他似地大叫著。
  藍克雷的眼神閃過一道复雜的光芒,猛地一把將她擁進怀里,低頭就吻住她的唇。他粗暴如一頭猛獸,仿佛急于汲取她生命的全部,仿佛欲將她整個身心融入他的体內一般——狂野、急驟如暴風雨。
  宁燕劇烈地抵抗著,她的手腳抗拒地踢打著他;但,沒有用——她的叫喊淹沒在他的唇中,他的舌伺机伸入她的甜口,他似乎將他所有的愛戀、所有的相思傾注在這一吻——他的女神、他的王妃,這令他魂牽夢縈的小女子了!
  他低低地歎了口气,他的吻轉為溫柔。
  而宁燕不知在何時放棄了掙扎,任由他親吻她,并且回應他熾熱的吻,好像是天經地義般地自然、天經地義般地自在。
  良久,他終于戀戀不舍的离開她甜美的唇,手指愛怜、疼惜地輕撫著被他吻過的櫻唇。
  宁燕還未從剛才那天旋地轉的感覺中清醒,她微喘著气息,眼睛直視著他,然后,她的臉蛋陡地脹紅。
  天啊!剛才的她是她嗎?她竟然——竟然……
  宁燕搖著頭,仿佛要甩掉剛才的吻。
  藍克雷溫柔地扶住她搖晃的腦袋。“你真正的心還未覺醒,你不明白自己的心,可是我明白。你的心、你的靈魂一如從前,從我們相遇的那一刻起,我們就注定相愛、相守,我們的心已緊緊的系在一起,你明白嗎?燕儿……”
  他的眼神、他的聲音一起在蠱惑著她,她不明白恍然間升起的那股好熟悉、好幸福的感覺是怎么回事?一剎那間從心底涌起的悵然情緒令她的眼眶沒來由地紅。
  她推開他,不想讓藍克雷看見自己這個樣子。
  他一伸手又拉回她,根本不讓她躲開。“為什么要躲開?你的思緒、你的感覺,我不明白嗎?”藍克雷修長的手指溫柔地拭去她滑下臉龐的淚水。
  她就是不知道她為什么想哭!是他給她的溫柔?是他給她的感覺?她克制不了自己那不听話的眼淚。他才剛碰到她,她的淚就莫名其妙地涌出,最后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
  所有的委屈、不安,似乎都借著這些眼淚發泄出來。所以,她哭得很“努力”、哭得很“盡情”。
  她已經承受不了了!
  從被帶來這個世界,從被他帶來這里,宁燕已經壓抑夠久的惊駭、夠久的不安;她不知道她在這個到底扮演著什么樣的角色——是水晶龍宮的公主?還是琉璃城的王妃?她一直認為自己只是個普通平凡的女孩子,有一個快樂的家、有三個最要好的朋友,就這樣平平順順,就像許多人一樣,這才叫做“日子”,不是嗎?
  可是她畢竟無法像其他人一樣,因為她不是那個世界的人。她被帶回這個奇妙的世界——一個魔法的世界,任憑她掙扎、抵抗,終究還是改變不了事實——她是這個世界的人的事實。但是,她割舍不下對她父母、朋友的感情与思念,而她也放棄不了對水晶龍宮的責任。
  是的!她只能往前走,而不能再回頭。她知道她這個“公主”的身份以及水晶龍宮人民對她的信任,已使她無法再回頭。為了水晶龍宮——她已默許的故鄉,她不辭勞苦、危險地前往迪迪卡山取劍,可是還沒到達目的地,卻又跑出了這個意外。
  這個藍眼睛的男人,曾經不斷地出現在她的夢中,他溫柔深情得令她顫抖——他已經融入她的生活中,她常常猜測他的身份,幻想有一天能真正見到他,而不是一直繾綣在夢中。他在她夢中的存在一直是她一個小小的企盼,她對這個男人的感情、莫名的依戀几乎是從他在她夢中時就存在的——她怎么想象得到,有朝一日她真的能見到她?真的能触摸到他?
  而他卻說她是他的妻子,她能相信嗎?不!她不能相信!她怎么能相信她是這個男人的妻子?可是,他為什么要這么堅持?他為什么非要她不可?
  這里——這個她不太熟悉的世界,到底還有多少她未知的事?
  現在,她哭倒在這個男人的怀中,在這一刻間,她將自己交到他的手上,只想哭個暢快。
  而藍克雷強壯的臂彎擁著她,仿佛他是她停泊的港灣,一個最令她感到安全溫暖的地方。他一直默默無語,但是他的藍眸卻緊縮著。
  終于,宁燕慢慢止住了哭泣,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哭過后,她有一种痛快、舒服的感覺。但是,猛然間,她卻才想起,那個惹她哭泣的男人一直在她身邊。
  她抬頭看他——
  藍克雷早將手帕准備好,并細心地拭去她殘留在臉頰上的淚。“哭夠了?”
  還好這里是很少有人會進來的城頂?望室,否則她一定會羞愧而死。
  這個男人對她的影響實在太大了!
  因為哭太久了,她的聲音變得嘶啞起來。“我不明白為什么我會是你的妻子?難道我連自己選擇丈夫的机會都沒有嗎?如果是前世,那就將緣分歸前世;今生的我應該有重新生活的權利,難道我連被愛、愛人的權利也沒有嗎?”
  “我只要你!只有你是我的唯一!我只承認你是我的妻子,雖然你已經忘了你曾許給我的諾言……”他嚴肅地凝視著她。
  “許給你的諾言?”她皺著眉頭。
  “你說要當我永遠的妻子,不管時空如何改變!”藍克雷的藍眸閃著耀眼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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