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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陸元輔使盡吃奶的力气,苦苦呻吟了兩個時辰之后,終于迫使這對熱戀中盲目得不可開交的男女,騰出空檔。
  “你說你的情人孫敏芝姑娘移情別戀,還是她的家人不肯將她嫁給你?”鐘靈儿重复問這件他早已說破嘴的“舊事”,目的是要讓燕鐵木明白她跟陸元輔八杆子打不著關系,赶快救人為要。
  “是……是啊,她還怀了我的孩子。”
  呵!黑瓶裝醬油,看不出他斯斯文文,白白淨淨一名書生,居然如此之猛。
  燕鐵木用欣賞的眼光向他行了一個注目禮,然后拋給鐘靈儿一個賊賊的微笑。
  “你休想!”
  “啊!”陸元輔以為鐘靈儿這三個字是沖著他說的,“她姊姊也是這么說的。”
  “誰的姊姊?”
  “當然是我的敏芝嘍!”"一提起他的心上人,他立刻又咳得塵土飛揚。
  燕鐵木見他是個痴情人,不覺心軟了一大半。雖說他亦是欽命要犯之一,但是卻已病得迷迷糊糊,即使抓他回去想必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先翻開陸元輔眼皮瞧了瞧,朝人中穴狠掐一指,又掀開被子往膝上輕捶兩下,都毫無反應。
  沉吟片刻,便坐在病床邊,扯過陸元輔骨瘦如柴的手腕閉目診脈。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后,才開口道:“他得的是心病,還得心藥醫。”
  “因為他的心上人?”
  “也許。”燕鐵木至桌前提筆寫了藥方子。
  “既然他得的是心病,吃藥有用嗎?”
  “總要先幫他恢复一點精神体力,否則咱們怎么知道上哪儿去找孫姑娘,又怎么帶她回來給他當妻子?”
  “你……”嘿!他心地不坏嘛,“你愿意幫他,不抓他啦?”
  “要抓也得先弄活他,要不怎么能嚴刑逼供,叫他招出其它同党?”
  “他若有同党,又何須流落到我們名劍山庄來?”鐘靈儿賞了他一雙大白眼,气他鐵石心腸,沒同情心。
  “難說哦!”燕鐵木一面將藥方子交予門外守候的雙仆,囑咐他們買了藥赶快煎好,送來給陸元輔服下;一面坏坏地湊近鐘靈儿,捱著她耳畔道:“按照朝廷律法,凡是給予欽命要犯資助,或包庇、收留、窩藏,均屬同党不然就是共謀。”
  “你根本是蓄意栽贓,憑我……”
  “憑你盜名遠播,匪性不改,可見你的嫌疑最大。”
  “那……”豈有此理?她是一本善念,解民以困,沒頒個大獎給她已經有違天理了,竟誣指她是共犯?觀世音菩薩、太白星君、南极仙翁、土地公都上哪儿去了?
  “那你想怎么樣?”
  “你希望我對你怎么樣?”
  喲!有得選擇耶,美女就是有這么丁點好處。
  不過,他老擺著一張似笑非笑的臉是什么意思?
  “當然是對我网開一面囉,你知道我是冤枉的。”
  “問題是,我三番兩次放過你,你要怎么報答我?”
  鐘靈儿不加思索,沖口道:“以身相許,你想如何?”
  “此話當真?”
  “如假包換,但有條件。”兩人還沒共浴愛河呢,就開始耍詐,玩弄心机,這种夫妻做起來多累啊?!
  “盡管說吧,但凡燕某能力所及,無不應允。”他挺大方的。
  可惜犯了婚姻大忌。
  奉勸各位英雄美人,在婚前任何甜言蜜語都可以傾囊而出,反正又不花本錢也不犯法。但,承諾可不一樣了,這碼事,能少說就少說;最好一個也不要說,以免后患無窮,不信你們等著瞧。
  “君子一言既出?”鐘靈儿赶緊敲釘轉腳,讓他后悔不得。
  “駟馬難追。”完了,回天乏術了。
  “好,我要你立刻辭去大將軍之職,与我浪跡天涯,禍褔与共。”
  燕鐵木猛抽上來一口涼气,心湖跟著悸動不已。
  原料想她要求的應是珠寶、華宅,沒想到,她卻出了這道難題給他。
  大將軍的頭銜他絲毫不留戀的,然,元世袓待他恩重如山,此時南宋才剛剛覆亡,百廢待興,一旦他請辭离去,那么……
  鐘靈儿見他猶疑不決,心裹暗暗生恨。“隨便說說而已啦,用膝蓋想也知道你舍不得高官厚褖跟那個鳥公主。”說到后面三個字,她特別咬牙切齒一番。
  “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燕鐵木正愁不知如何向她解釋,适巧珠儿端了湯藥進來。
  “鐘姑娘,藥煎好了,”趙信長推開木門,迎目瞟見燕鐵木,霎時變成小白痴,呆呆的徑往他所處的方向走。“這藥是我喂給陸公子喝呢,還是你來?”
  “我在這呢,”鐘靈儿一把接過,順便賞她一詞頭捶,“沒見過男人哪?”
  “沒……沒見過這么帥的。”真的,今儿個一口气就遇到兩個天字號帥哥。趙信長索性將眼瞼搭在燕鐵木身上,眨都不想眨。
  簡直是花痴嘛!
  鐘靈儿自歎交友不慎,只得搖搖頭,轉身扶起陸元輔。
  “我來。”燕鐵木不給鐘靈儿任何与陸元輔接触的机會,飛快接過湯碗,旋即喂入他口中。
  不消一炷香的時間,陸元輔面龐已有了血色,再過半個時辰則能睜開雙眼,開始呻吟起來。
  “陸公子你還好吧?”趙信長見燕鐵木正眼都不瞧她一眼,三不五時還偷瞄向鐘靈儿,自忖是沒希望了。于是赶緊轉移目標,把媚眼拋向陸元輔,“要不要我幫你做什么?”
  陸元輔才張開嘴巴,鐘靈儿搶先說道:“有,方才陸公子昏迷之前再三叮嚀,他有一個天大的心愿未了,一定非得靠你幫忙不可。”
  “有影沒有影?”趙信長人高,血液循環比較慢,興奮了好久臉色才泛紅。“你說,什么心愿?”
  陸元輔吟哦了好一會儿,語焉不詳地,誰也听不清楚,唯獨鐘靈儿。她很好心的幫他翻譯:“陸公子的意思是說:要你先答應,他才好意思講。”又想害人了。
  燕鐵木已然猜中她的心思,本想出言制止,卻被她便生生的“瞪”回去。
  “甭客气,你說吧,我趙信長什么沒有,最富俠義心腸,而且思緒縝密,足智多謀,任何事情只要我一插手,沒有不水到渠成,馬到成功的。”
  再吹吧,牛吹得越大死得越難看。鐘靈儿得意极了,不住點頭,表示絕對贊同她說的每一句“謊言”。
  陸元輔听她說得如此慷慨激昂,感動得一骨碌地坐了起來。
  “多謝趙姑娘仗義相助,陸某与孫姑娘必將永銘五內。”
  “孫姑娘是誰?”
  “他老婆。”
  “什么?”趙信長打鼻孔噴出兩道龍卷風,“你已婚……”
  “而且有子。”鐘靈儿适時為他補充說明。
  又白費功夫了,趙信長沮喪地跌坐在圓凳上。
  常言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時她不是大丈夫,雖然說了不止一言,但只要用一匹馬就可以把它追回來。
  “喂!熱血沸騰的俠女,怎么半天不說話,是不是在研究用什么方法幫助陸公子啊?”鐘靈儿其實看她很扁的,壓根不相信她能想出個x,不過逗逗她也挺好玩的,反正她也沒心情去替陸元輔找老婆。
  “幫什么,我哪有答應要幫他什么?”趙信長以挖鼻孔來掩飾他的心虛。
  “趙姑娘明明說過的。”陸元輔一個大男人,居然當眾淌下兩行熱淚。“罷了,你不答應也不要緊,這事原該由我親自去解決。”他朝前向燕鐵木和鐘靈儿一揖及地,“兩位救命之恩,陸某人如能苟活必當泉涌以報,否則……便只好等來世再行謝過。”然后跌跌撞撞地往大門走。
  “陸公子,你的病沒完全好,不如再等些時候。”鐘靈儿道。
  “來不及了,今日已是初三,再過二天,她即將出閣。”
  “出閣?!你不是說她已經被你那個了嗎?”
  哪個?趙信長好想問,但終究不敢啟齒。
  這時局,雖是亂世,但畢竟執禮甚嚴,一個未出嫁卻挺著大肚子的女孩,還會有人要嗎?
  燕鐵木也覺事有蹊蹺,乃問道:“孫姑娘既然与你相愛,又怀了你的孩子,為什么她的家人宁可將她許配給別人,卻不肯讓她嫁給你?”
  原來“那個”,指的是孩子,趙信長登時恍然大悟,卻也為之气結。
  陸元輔長歎一聲,黯然神傷地低著頭。“因為我陸家慘遭滅門,窮苦潦倒;而她卻是圖和王爺,阿圖可汗的女儿。”
  不會吧?“她是不是叫阿圖秀梅?”
  “你也認得她?”
  何止認得,她們還差點大動于戈呢。
  亂了亂了,他說阿圖秀梅是他的老相好,可阿圖秀梅說她的未婚夫已經被多爾濟給“做”了,而且正努力想勾引燕鐵木。這种水性楊花,見一個愛一個的女子,值得陸元輔迷得滿身大汗,還喘成那樣嗎?
  燕鐵木悄悄將鐘靈儿拉到一旁,輕聲道:“你問問他,阿圖秀梅有身孕多久了?”
  鐘靈儿是結個面腔,繼之靈光一閃。對哦!那天看阿圖秀梅瘦得像條干扁四季豆,的确不似怀了身孕的人。
  嗯哼!他怎么會注意到?
  燕鐵木望見她把黑眼球全數赶到左邊去,慌忙道:“這是基本常識,以后你就會懂。”
  “多久以后?”
  “等你當我娘子以后。”
  “喂!你們兩個有完沒完?”趙信長“哈”死了,“我快要長針眼,陸公子快斷气了啦!”
  殺風景。人家正討論到重點,接下來就要破題了,她卻在旁邊喳呼個不停。
  鐘靈儿清清喉嚨,靦眺地問:“陸公子,你那位孫姑娘她多久的身孕啦?”
  “六個月。”
  那應該有多大呢?鐘靈儿不自覺地回眸請示那個自稱沒結過婚,卻懂得很多基本常識的阿蠻子。
  “六個月?那肚子已經大得不象話了,還能嫁給誰?”奇怪,趙信長的口气好象也很內行耶。
  可惜鐘靈儿每天忙著打家劫舍扮強梁,一直沒空到鎮上喝喝喜酒,吃個紅蛋、油飯什么的,害她頓時變得有點笨笨的。
  “就是因為這樣,她的家人才急于將她嫁出去。”陸元輔的口齒總算清晰許多。
  “對方是誰?心地這么善良,能不計前嫌,無畏旁人的閒言閒語,娶個未婚孕婦回家當妻子?”太偉大了,趙信長不信世間還有這种奇男子。
  “是鎮上六合香舖掌柜的儿子,据說得了癆病,催著敏芝過門沖喜……”
  太坏了,什么奇男子,簡直是坏胚子!
  燕鐵木和鐘靈儿交換了一個眼神,他的意思是說:你冰雪聰明,社會經驗丰富,你想個法子吧。
  她的意思則是:你官大學問大,一滴口水可以淹死一缸子人,由你出面是再合适不過了。
  兩人眼神交換了半天,硬是沒焦點,搞得旁觀的趙信長快變成斗雞眼。
  “停!”她明智地喊“卡”之后,繼之提出一個空前絕后的見解:“依我之見,陸公子既已兩袖清風,縱使勉強娶了孫姑娘,日后恐怕亦無法養活她們母子二人。而胡家少爺一息尚存,說不准沖沖喜就活過來,有謂救人一命胜造七級浮屠,更何況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不如……”
  “住口!”鐘靈儿最恨趙信長這种落井下石的心態。昨儿個叫她去搶陸元輔的是她,今儿個力勸人家移情別戀的也是她,有皇親國戚血統的都像她這樣黑心肝嗎?
  火死人了,一火不小心就想出一條妙計,做人那么聰明干什么?
  既然連方法都想出來了,這檔子事還能不管嗎?
  “陸公子,救出孫姑娘的方法不是沒有,但你必須先回答我几個問題。”
  “請說。”
  “你說孫姑娘是阿圖可汗的女儿,卻為何又喚做孫敏芝?”
  “孫敏芝是她的漢名,我為她取的。”
  原來如此。
  “她家住何處?都有些什么人?”
  “她家就位于鎮東向北拐的驛道邊上,府中尚有父母及一名弟弟。”
  更离奇了,原來她父母根本沒死,并且果然還有一個弟弟。
  說不定元世袓老早知道阿圖可汗府稟的情形,所以她在威武殿上胡言亂語時,他絲毫不以為杵,還大方地送了一万兩給她。
  好險!
  可,那個自稱阿圖秀梅的又是誰?怎會連多爾濟都讓她蒙去了?
  “你說她過兩日就要出閣?”
  “是的。”陸元輔歎道:“昨日我与她相約在山林內的吊橋邊,打算一起逃至南方,尋一處人跡罕至之地,渡此余生。孰料,被一群蒙古軍撞見,不僅掠奪了我的財物,敏芝也被她聞訊赶到的父親抓了回去。”
  鐘靈儿快速地瞟向燕鐵木,示意他:愛搶劫的不止是我,你們蒙古軍更坏。
  燕鐵木淡然地抿嘴一笑,什么話也沒說。
  “甭傷心了,這件事就交給我的朋友兼大宋皇室遺族,趙信長趙大小姐。”
  趙信長馬上很沒志气地撇清關系,“我沒辦法,大宋王朝也不存在了,我現在只是一名小卒仔,我……我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你想幫他是你的事,別拖我下水。”
  “不行,言而無信不知其可。是你自己拍胸脯保證的,豈可出爾反爾?”
  “胸脯?你确定我有那個東西?”用貶損自己身材,以達到食言而肥的目的,犧牲不可謂不大。
  鐘靈儿算敗給她了。
  “好,你不幫忙可以,但你總不會連崇高的皇室身分,給一并抹去吧?”至少要讓她倒一次楣,以懲罰她不守信用。
  “是又怎么樣?我趙信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燕將軍,你听到了吧?她就是你要抓的另一個朝廷欽命要犯趙信長,現在我把人交給你了。”
  “你……你是燕鐵木?”快逃,趙信長慌亂地企圖奪門而出。
  “站住!”燕鐵木的身形更快,手腳也俐落,傾刻間,即將她“押”回圓凳上。“真是踏破鐵鞋無莧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跟我回去受罰吧。”
  都怪自己一時眼睛沒有把它“扒乎金”,才會誤將仇敵當酷哥;鐘靈儿也不對,旱該介紹彼此認識一下,讓她有個心理准備,省得……哎!
  “你不能光抓我,做人得公平,要抓一起抓。”她一指指向陸元輔,“他也是欽命要犯,除非你連他一起抓走,并且將咱們關在同一個籠子裹,否則我就不跟你走。”
  “你不但惡劣而且幼稚。”鐘靈儿打出娘胎沒見過如此沒天良的人。“好歹他也是大宋遺臣之后,你居然出賣他;再說,你以為元朝的大牢是什么地方,讓你進去玩玩、扮家家酒?”
  “靈儿,不必多費唇舌。”燕鐵木到底是作官的,一開口就透著威嚴,“陸公子的事就先勞煩你,我現在立即帶她回去治罪。”
  “慢著!如果……我答應幫忙,那你可不可以不要抓我回去?”
  “是可以商量商量。”反正欽命要犯多如過江之何,少一二個應該沒什么問題。
  趙信長無奈地垂著兩肩,“說吧,要我做什么?”
  “做土匪。”
  “我堂堂一名大家閨秀。”
  “錯,你現在是階下囚,坐牢還是做土匪你自己選。”
  “這……你匪性不改,做什么事都离不開“搶”。”
  燕鐵木也覺不妥,“難道不能想別的法子?”憑他的權勢官位,要阿圖可汗改變心意將他女儿許配給陸元輔何難之有?“不如由我出面跟阿圖可汗說去。”
  “千万不可。”鐘靈儿道:“阿圖可汗雖然接受元世袓的冊封,但究竟是喀爾喀族的王,他女儿也就是格格。如今你以大將軍之尊,去為他擺平這樁不太名譽的家務事,你讓他把臉往哪裹放?万一激怒了他,非但不能將事情解決,你還會落了一個仗勢欺人的口實。”而且還有一個更嚴重的后果,假使被那個目前身分未明的阿圖秀梅見了燕鐵木,又硬巴著他不放怎么辦。
  鐘靈儿的真知灼見頗能獲得燕鐵木的認同,“幸虧你考慮周詳,那么這件事就只好偏勞你跟趙姑娘了。”
  “等等!”趙信長搶白道:“先說好哦,我這可不是免費贈送,你得答應我,事成之后必須忘掉我是欽命要犯這檔事。”
  “好,咱們一言為定。”燕鐵木朝陸元輔拱拱手,回眸向著鐘靈儿,“我先行告辭,你……”他頓了頓,体己的話不好當著眾人的面前講,只好以定定地望住她。“保重。”
  “安啦!安啦!”趙信長酸葡萄的心理又開始作祟了,“別的事情她不行,保重可是最在行,你看她搶了那么多次,哪次失手過?”
  “喂!忘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啦?”鐘靈見對她扮了一個鬼臉,反身捱近燕鐵木,踮著腳尖,在他耳邊嘰哩咕嚕地不知說些什么。
  只見燕鐵木粲然一笑,不住地點頭。
  “好,我明白,二更准時在雁鴻舖子等你。”旋即一陣驟風掠過,燕鐵木的身影已消失在暗合的夜幕中。
  ※※※
  是夜,三更剛過。
  鐘靈儿孤坐在燭燈下,思索著是否該先到孫敏芝府中探個究竟時,她父親鐘天恨突然推門進來。
  “爹?”
  “听趙姑娘說,你要到阿圖王府去幫陸元輔把老婆搶回來?”他很少這么正經八百的說話,令鐘靈儿微微感到不安。
  “您半夜不睡,跑到女儿房裹,就為了這件芝麻小事?”
  鐘天恨臉面一沉,以十分非常很慎重的口吻道:“我不准你去。”
  “有特殊理由嗎?”鐘靈儿對她爹的反應只有一個解釋:賠本生意不許做,有好處要拿回來跟他分。
  “理由很簡單,爹不希望你平白去送死。”
  有那么嚴重?“阿圖王府是龍潭虎穴嗎?為什么我去一定是送死?”
  “說不許你去就不許你去,哪來那么多廢話。”好凶!吃錯藥了不成?
  鐘靈儿當他女儿十多年了,從沒見他如此光火過,不免心生疑竇。
  “莫非你見過阿圖可汗或他女儿,甚至跟他們交過手?否則你為何怕成這樣?”
  鐘天恨長歎一口气,垂頭沉吟一會儿才沙啞地說:“其實你娘不是病死的,她是被一名綽號叫丑和尚的蒙古人給殺害的。””
  “那個丑和尚就是阿圖可汗?”
  “嗯。當年他帶著六名徒弟,橫行中原,所到之處燒殺擄掠,連名劍山庄也未能幸免。”一抹陰霾拂過他多皺的臉龐,殘燭搖曳中,愈發顯得蒼老而憔悴。
  “您功夫這么好,難道也打不過他?”那么多爾濟就更不可能一口气殺了他夫妻兩人,而……那個自稱是阿圖秀梅的女人到底是誰?為何要撒謊?又為何被多爾濟追捕到將軍府?
  “如果我打得贏他,你娘又何至于慘死?所以……”他慈藹地撫著他女儿的頭,“孩子、答應爹,無論如何不要瞠這趟渾水,爹已經失去你娘了,不能再失去你。”
  好為難噢!她這個人沒事都要拚命去惹事了,如今明擺著仇敵在眼前,卻要她不吭聲,可能嗎?
  何況她污了元世祖一万兩銀子,好歹總要意思意思過去跟人家打個招呼嘛。
  “靈儿!”鐘天恨最怕她這种若有所思的表情,按過往的經驗判斷,她一定會走。“別打歪主意,爹這次可不是開玩笑的。”
  鐘靈儿一楞,怔怔地說道:“夜深了,爹您回房休息吧,我也困了。”
  “靈儿!”
  “爹,女儿自有分寸。”
  屋外,狂風卷過,落葉紛飛。鐘天恨心知勸不住她,只得慨然离去。
  鐘靈儿立時掩上房門,換了一襲夜行衣,帶著她父親送她的青龍短刃,按陸元輔所指的地址,一路奔向阿圖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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