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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涼翠山上的可園內。
  寒曦几乎讓成千紫嫣紅的花儿淹沒了。不仔細趨前細看,根本瞧不出牡丹花叢中,俏立著一名笑語如珠的小美人。
  西門雪非常信守承諾,非但不曾上山打扰過她,還特地從各地搜購許多稀奇古怪的玩意供她解悶。
  負責可園的老管家和長工們,自從有了這位美嬌娘做伴,個個都顯得活力十足,精神抖擻。
  “西門雪來了嗎?”寒曦經過一處桂花圃,匆匆忙忙跑到老管家房門口,抓著他劈頭便問。
  “應該還沒到吧,小姐找他有事?”老管家七十多歲了,講起話來嗓門拉得好大。
  “嗯,如果他來了,你要赶緊通知我。”
  寒曦壓根沒打算在這里窩一輩子,雖然才短短几天,她已經思念張錯思念得胸口發疼。
  不知他現在人在哪里?過得好不好?
  西門雪答應她十天之后會湊足五百兩,給她當盤纏用。算算日子,今天正好是第十天。
  其實憑他位高權重,區區五百兩哪需要花十天的功夫湊?明擺著在刁難人嘛。
  寒曦不想仔細追究他這么做的理由,十天就十天,等她一拿到錢,保證片刻不停,立刻拍拍屁股走人。
  日頭行將偏西了,他怎么樣不來?
  無聊地踱向園后的小溪,掬一把清水,扑向自己如空山靈雨般清逸的臉龐。絲緞般的秀美傾斜的肩膀柔入溪中,輕輕激起一朵朵的水漣,漣漪中央有對璀璨的秋瞳,纖塵不染,美得令人恍惚。
  槐樹后的西門雪,將這宛如古畫中走出的神仙,其一顰一笑盡收入眼底。
  整整十天,他天天都來,每吹總待上好几個時辰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之所以不去打扰她,是不希望讓她怪罪,以為他言而無信。對待此等慧黠,又不浸世事的富家千金,用點心机是必要的。
  西門雪這局棋老早准備好要放長線釣大魚。他十分自負自己是棋中高手,只要多花點心思,遲早他必能魚与熊掌兼得,屆時即使是張錯,也難能和他抗衡。
  哼,想到張錯,他心里就有气,這個敬酒不吃偏愛吃罰酒的家伙,走著瞧吧,他敢對天發誓,遲早,真的是遲早而已,他鐵定會叫他輸得心服口服。
  理清混亂的思緒,再抬眼時,溪邊的人儿不知何時竟已消逝得無影無蹤。
  “喂,鬼鬼崇崇,想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嗎?”寒曦從水中瞥見一個倒映的人影,馬上猜到九成九是他,果然不出所料。
  “小姐。”西門雪綻出如沐春風的笑容。
  “拿來。”跟這种人不必太客套,他是出了名的笑里藏刀,太有禮貌只會助長他囂張的气焰。
  “小姐好像迫不及待想离開這儿?十來天不見,連句寒暄的話都省不來。”他握著銀票的手,不干不脆地懸在空中,吊她的胃口。
  寒曦一股气上喉頭,又片生地咽回去,“你好,別來無恙?沒生病,也沒受傷,很好,錢拿來吧。”
  這种寒暄方式,有比沒更慘。
  西門雪號稱百罵不動怒的“笑面人”也差點把持不住,險些惡言相向。
  他怒气盈然地把銀票遞給她,猶不忘順帶一提,“這個人情,我會討回來的。”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西門雪是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心血平白付出,而不索取回報。他索取的回報,還必須比付出的多上好几倍才可以。
  一雙銳利無比的目光,如影隨行地跟著寒曦踅入回廊,消失在及腰的如海花叢中,才慢慢地回收。
  瞎了眼的笨女人!
  張錯有什么好?他現在不過是只喪家之犬,無權無名,跟著他會幸福嗎?
  熾烈的火焰在他善妒的心中,燃燒得叭響,臉變得猙獰且駭人。
  趙穎仁再三懇切邀請他們留不,一同為上品堂武館貢獻心力:并言明館里大小事情均由張錯全全做主,賺錢則均分為十四份,他分毫不肯多取。
  這么好的條件打著燈籠也找不到。
  也許正因為條件好得不近情理,才讓張錯舉棋不定。
  盡管他們路見不平,有恩于趙穎仁,但江湖上恩將仇報者比比皆是,他大可不必如此傾囊相贈。
  “大哥擔心事涉安邦侯?”
  劉建都的鷹犬遍及華中
  華南各地,他們确實不能掉以輕心。
  張錯嗤然一笑,搖頭道:“他尚不足為慮。”
  該小心防范的是西門雪。
  若是吸刀明槍對上,張錯倒不擔心,他害怕的是西門雪玩陰的,出其不意給他們致命的一擊,則一切理想
  抱負便將化為烏有。
  “看趙穎仁的樣子,不像是和西門雪同路的。”鐘子錫也曾吃過西門雪的虧,放眼整個安邦侯,也只有他值得顧忌。但是趙穎仁的書生本色和耿介憨直,与西門雪笑里藏刀的偽君子模樣,相差十万八千里。
  “如果這詭計那么容易就讓咱們一眼看穿,那西門雪就不叫西門雪了。”張錯不動聲色地從桌上的糕餅里拈了一小片,朝窗外輕輕一彈。
  “啊?”低垂茂密的林葉后頭,霎時跌出一名手捧托盤的老婦。“要死了,哪個兔崽子偷踢老娘的屁股,我手上這碗熱粥若是弄翻了,保證有你好受的。”原地左轉一圈右轉一較,瞧著竟然沒半個人影,“真是活見鬼了。”
  鐘子錫詫地回望張錯,“這老好体態臃腫,腳下卻輕盈!”
  “噓。”張錯莫測高深地瞟住房門口。
  就在同時,響起數下的剝啄聲。
  “進來。”
  好快的速度。
  鐘子錫搶到門口,預備對名老婦興師問罪。怎知呀然一聲,走進屋里的卻是趙穎娟。
  “兩位大哥這么晚了還沒歇息?”才几個時辰的光景,她已自行將公子改為大哥。“你們一定餓了吧,喝一喝冰糖蓮子湯,止止饑。”
  誰能拂逆一張笑盈盈,百般討好的臉?
  張錯微微頷首,端過青瓷碗裝的蓮子湯,“有勞趙姑娘。”
  “不要那么客气,好吃嗎?”她眼里滿滿盛載的只有張錯一個人,對于鐘子錫本不屑一顧。
  “好。”只喝了一口,即擱在桌上,張錯情如往常地,“夜深了,趙姑娘也早點歇息吧。”
  “不要緊,我——”
  “我兄弟眾人明早還得走路,不送了。”張錯的逐客令不達得冰冷且不容轉環。
  趙穎娟委屈地咬咬下唇,手上的絲絹扭了扭,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向門外。
  “到底小廟容不了大佛。各位壯志凌云,當然看不上上品堂這小小武館。但,俗話說得好,万丈高平地起。張大哥如果有心,還怕它不會變成眾人敬仰的名門大幫?”
  趙穎娟一刻也不敢多待不去,她怕听到張錯回絕的冷語,更怕他那張錯比無情還傷人的臉龐。
  “大哥?”
  張錯陷入苦思,內心翻騰得厲害。
  這些日子以來,他們東躲西藏,想必有人已感到虎落平陽
  龍困淺灘之苦。
  武林各大門派,貪生怕死者眾,未必肯收留他們,況且西門雪也曾是武林中人……投身哪個幫派才能掩過他的耳目?
  張錯沒來由地興起一陣淪落的感傷,陡地起身。
  “明日一早我自行离去,你和眾兄弟們留去。安邦侯要地是我,應該不會為難你們。”
  “大哥這是什么樣話?”武人別的沒有,就是骨頭硬,鐘子錫義正辭嚴地,“咱們大伙早講好了,同甘共苦,禍与共,不是嗎?”
  “可——”
  “哈哈!”鐘子錫笑了起來,“還記得前年,吐魯番作亂,大哥獨自領軍應敵,不眠不休,征戰了三天三夜猶面不改色,怎么今日卻顯出婦人之仁,优柔寡斷,教人好陌生哪。”
  “輪到你來取笑我了。”張錯被遇得唇畔微揚。他如果知道自己笑起來的樣子有多好看,大概就不會成天凝結著臉。
  見他心情好了些,鐘子錫赶緊提出另一個折衷方案。
  “也許咱們可多盤桓數日,將利害關系理清楚一點再做決定亦不遲。”
  張錯沒先回答他,卻對著木門朗聲道:“你們既然睡不著覺,就進來一起商量吧。”
  “都是你!”爭執末了,木門已經被十几名大漢擠了開來。
  “你還不是一樣,你……”郭万里尷尬發垂手站到張錯面前,“啟稟大哥,我們一致堅決跟大哥共進退,如果……只要采納子錫那老小子的笨意見,我們也照樣會支持您。”好一個以退為進的狠招。
  “想留下來就放膽直,干嘛還罵我笨?老!”鐘子錫狠架了郭万里一記拐子。
  “你——”
  “怎樣?”
  “有完沒完?像個孩子似的。”
  張錯移近腳步,邁向床邊,冷不防因跟前的景象而駭人不已。
  “天老爺,她究竟中了什么樣劇毒?怎么潰爛成這等恐怖的模樣。”鐘子錫忙掩住鼻子,防止陣陣酸臭熏入腦門。
  前來圍觀湊熱鬧的人,也紛紛借幫走避到廊外,原先擁擠不堪的地方,一下子顯得清清冷冷。
  僅剩的張錯和趙穎仁對望一眼,亦是疑惑重重。
  “張兄,真對不住,給你找麻煩……”趙穎仁歉疚地搔著后腦勺。
  “無妨,趙兄宅心仁厚,豈有見死不救之理。”張錯見床上病弱的女子,面容黝黑,臉上肌膚浮腫,凹凹凸凸,然對上一對眸子卻晶燦亮奕,黑白分明。
  照理,一個病得气息奄奄的人,應該兩眼空洞無光,或微呈黃褐病征才是,怎么……
  拎起她的袖擺,露在外頭的細白柔荑,也是出奇粉嫩,彷如凝脂。
  裝的。張錯暗自冷哼一聲,轉頭吩咐想象穎仁道:
  “請寶儿幫我取一條布巾
  一盆熱水過來。”
  “好,馬上去交代他。”趙穎仁如逢大赦,飛快奪出房門,找一處空气清新的地方,大口大口換气。
  張錯見四下無人,偷偷伸手探進被褥,朝那女子肩胛用力一捏。
  “嗯!”那女子緊咬著牙關,只悶哼兩聲,強忍著不肯叫出來。
  須知張錯武藝卓絕,即使是一名彪形大漢,也禁不住他使勁一拳,何況區區一個女孩儿家。
  她的堅忍不服輸,今張錯大感詫异。
  “還不從實招供,你混進上品堂究竟有何陰謀?”她委實瘦弱得緊,若非情況特殊,再怎么樣,他也決計不會對一名女子如此殘酷。
  熱淚無聲地自她頰邊滑落,一滴接著一滴,暈化于枕畔之間。
  張錯凜然一慟,心口沒來由地生生擰疼。
  “你是……”
  “張公子,熱水來了。”寶儿將銅盆置于梳洗架上,便馬上退到屋角,膽怯地垂手拱立。
  “沒事了,你先出去。”他若有所思地將巾放入水中浸濕
  擰干,重坐回床沿。
  “你不該擅自离開京城,不帶任何隨從奴仆,江湖險惡,万一遇上搶匪,將如何是好?”捍著布巾的手躊躇不下,才輕輕地抹向她的臉,把她故意涂的泥粳膏藥,全部擦掉。
  寒曦瞅著他,水靈靈的美目中是柔情。
  “怎么認出我的?”
  她沿路逢人便問,總算打听到他們住進趙家庄的上品堂,听說,趙家有位叫穎娟的姑娘,長得美若天仙,雖已過了雙十年華,卻仍待在閨中,便靈机一動,把自己打扮成個半死不活的丑八怪,准備暗中觀察張錯有沒有見色忘義,把她拋到九霄云外。
  哪知道,他是個不解風情的愣大個,然一眼識破她喬裝,還可惡透頂抓得她痛死了。
  張錯拭淨了厚厚一層污泥,深如汪洋的黑瞳里,映出的是一張撩動人心的精雕玉琢的俏臉。
  除去了令人聞之欲嶇的惡臭味,換上來的則是陣陣暗香浮動,馥郁飄移。
  張錯以一陣輕咳,掩飾內心的浮躁后道:
  “因為這個。”她袖底暗藏的魚腸劍曾是他的。
  “哦。”寒曦失望地垂下眼,她還滿心以為他們是心有靈犀,是……“謝謝你幫我擦臉。”
  既然對人家沒意思,何必那么多事?假惺惺。
  “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了,打算怎么安置我。”她一躍下床,大剌剌地挨著他身邊坐下。
  “為了小姐的安全,我明儿一早就送你回侯府。”他可以看見她幽幽一泓秋水泛出瑩瑩閃光,竟硬著心腸視若無睹。
  “我爹和西門雪在京城名個關卡布滿高手,等著捉你回去問罪,難道你不怕?”如果他的腦子仍算清楚理智,就該知道与其送她回去,不如留她在身邊,可是平白多一個護身符哪。
  “張某光明磊落,俯仰無愧,何罪之有,尚使侯爺真的痛下殺手,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橫豎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你為了赶我回去,情愿跟著我去送死?”她有那么討人厭嗎?
  “不,小姐誤會了。”
  “不許再叫我小姐,從今天起,我要你直呼我寒曦。”
  隔著一層主從關系,兩人可就難以進一步發展了。
  “是,寒曦小姐。”
  大笨牛!
  寒曦快噴血了,他腦袋瓜子里裝的全是石頭嗎?
  “張錯。”她首次如此全心全意的叫他。
  “屬下在。”張錯依然不卑不亢,行禮如儀。“寒曦小姐有何吩咐。”
  強忍下燒得火旺的怒气,寒曦沉聲道:“我要在此暫住數天,再后計。”
  “這是寒曦小姐的自由,張某無從干涉。”只要趙穎仁不反動,他能什么?
  “你不擔心有人會加害于我?不一定上品堂內藏著亂臣賊子?”
  這人實在有夠難伺候,婉言相勸要她回家,她不高興,順其所愿,不如干涉,她又覺得若有所拓,好像他不關心她似的。
  “但凡張某在的在一天,就絕不允許任何人輕舉妄動。”對她,他永遠是忠心耿耿的。
  “我爹那樣待你,你為什么還要對我這么好?”她仰著小臉專注地望定他。
  “因為……”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他心里吶喊著。
  “因為什么?”寒曦急于了解真相。他對她究竟有情無情。
  “因為這是張某的職責所在。”
  “說謊!”寒曦憤怒地掄起拳頭朝他揮去。“你連表明心跡,真心誠意去愛一個女人都不敢,算什么英雄好漢?”
  張錯無言,只黯然加深眼底的陰霾。
  “說話呀,我批評
  指責你,為什么你不辯解?說,我要你老實實的回答,你到底愛不愛我?”她是個行動派的人,只要覺得什得去做的事,就會卯足全力,縱使粉身碎骨也要堅持到底。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不像個人,反倒像只飛蛾,可以為熒光奔赴九泉,也在所不惜。
  而他,正是那盞足以令她泥足深陷,無力自拔的吸燈。她不否認,自己的确愛得太痴太狂,但這有什么錯呢?生命如此短暫,難道要她憑媒介妁
  父母之言,盲目地嫁給一個情不投
  意不合的人,終其一生在柴米粉油鹽与淚水
  悔恨交拌的日子中度過?
  那种苦澀
  乏味的未來根本不值得等候,更遑論去追求。
  她不想把自身的幸福交到旁人手中,她要非常認真執著地掌握住,直到找著了得以依靠
  得以傾心狂戀的人。例如他。
  張錯急于轉開目光,卻駭异地發現自己的視線,不由自主掉入兩潭似水柔情的眸里,他再怎么不愿承認,亦無法拒絕寒曦仿佛將穿透他內心深處的星芒。
  “不要逼我,你知道……我不能。”一個漂泊無依
  落魄狼狽的武人,哪有資格談論儿女私情?
  他希望給予的是無虞匱乏的
  實質的安穩与幸福。然而,連這最最基本的條件他都付之闕如,還談什么呢?
  光靠甜言蜜語去迷亂人心,是不負責任的行為,他不屑為之。
  “你能,你只是不肯。”她鼓起勇气端詳他的臉,粗濃的眉毛,深邃的眼眸,固執的下巴和唇。沒有錯,這是她傾心的男人。
  寒曦舉起素白小手,放進他的手心,甜蜜中帶著酸楚的悸動,在那一瞬間,她喜地感受到一股如電暖流,迅捷竄入她的心靈最深沉的地方……
  “還敢說你不愛我?”摩挲著他粗大的手掌,寒曦很傻气地升起一絲絲欣喜的滿足感。
  這些天,為了想他,找他,疲憊的旅程使她從一個采飛揚的嬌嬌女,變成一個邋遢的黃臉姑娘。本以為他會被自己可怕的樣子,嚇得退避三舍,怎知……
  “我從沒那樣過。”他眼底迅速滑過一抹受傷的黯然。
  即使僅是短短一瞬,卻已夠教寒曦心疼的了。
  對,他是沒說過他愛她,他始終緊抿的雙唇,已經夠傷人的了,真要說了這么狠心的話,他還活得下去嗎?
  “所以,你同意我留下來?”趁他尚未啟齒否決,她忙著接口:“我保證不耍大小姐脾气,不惹是生非,不讓你不高興,而且唯你的命令是從。”
  張錯笑了,雖然很輕很輕,卻依舊好看极了。
  呵,以后,他如果能天天眉開眼笑該多好。
  “注意自身的安全,你若受到了點傷害,我都會……”
  “心疼?難過?”嗯,被他關怀的感覺好好。
  “承擔不起。”他實話實說,誰能擔待安邦侯的興師問罪?
  寒曦興沖沖的喜悅,被他迎頭兜面澆下一盆冷水。他不知道誠實往往很傷人。
  “有你在我還怕什么?”她眨著如扇的長卷睫毛,嫣然一笑,活似初生之犢的天真憨直。
  “我怕不能時時刻刻照顧你,上品堂是間武館,來來往往的人多且雜,你必須學會照顧自己,才能适應异鄉野地的克勤簡朴的生活。”放開她肘手,張錯心事縈怀地身,踱向窗邊。
  “我會的,你不必替我操心。”望著他潦落的背影,寒曦沖動得想過去抱住他用母性的溫柔撫慰他飽經風霜
  憔悴滄桑的心。
  但,她終究沒敢如此大膽,畢竟是豪門淑媛,該有的矜持她還是懂得。
  “趙穎仁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嗎?”張錯忽爾問道。
  寒曦肯定地搖搖頭,“掌燈時分,我在胡同里撞見他時,已經是一身狼狽相,他認定我是走投無路的乞丐婆。”
  她是預謀讓趙穎仁給“撿”回來的,當然不會笨到去自曝身身分。
  “西門雪呢?你能夠輕易离開京城,該不會是他從中安排的?”以他的老謀深算斷然不該錯過寒曦這條線索,也許她能找到上品堂,就是西門雪布的餌。
  “他……”寒曦胸口突地一跳,一顆心直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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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江文學城 東方世家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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