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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杜飛煙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判了死刑,交付三日候斬立決。
  段樵自宿醉中醒來,乍聞此訊,直如青天霹里,惊愕得几乎發狂。
  他倉皇赶到單琳琳家中,質問她,“是你做的好事,對不對?”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單琳琳不敢看他那張殺气騰騰的臉。
  突然──她頸際一涼,寒森森的劍光驟閃,犀利地架在她的脖子上。單琳琳大駭,不禁毛骨悚然。
  她輕輕一動,那劍卻硬生生地划破她一道口子。不深,像一條紅色發絲,黏在脖子上。她再也不敢妄動。
  “你想殺我?就為了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
  利刃前移寸許,口子更深也更寬了。
  “她有什么好?比得過我對你的情深意濃嗎?”她發瘋似的大叫。
  “告訴我,是不是你?”他只要一個确切的答案。
  “我、我……我怎么可能害你,我對你的愛天地可鑒,段郎,先把劍收起來好嗎?”她心神俱凜,汗流浹背地伺机發難。
  宁為玉碎,不為瓦全。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是的,她已是強弩之末,唯一能做的只有絕地反擊,不成功便成仁。
  “原來真是你。”段樵無限黯然,他至信的人呵!怎么可以如此對他?手中的劍身微抖,整個人因重挫而恍恍踉蹌。
  “不是我,你听不懂嗎?”單琳琳在千鈞一發之際,身子前踞,再往后疾彈,颼地回身,反手一劍,擋在他劍上。終于,露出了狐狸尾巴。“逝著已矣!咱們可以從頭來過,跟我回河北吧!”
  段樵睇視著她!悲憤交加地,像听了一個最滑稽荒誕的笑話,而發出錯綜复雜、曲曲折折的笑聲。
  西方遠處,傳來寺院的鐘聲。此時轉來格外震人心弦。
  他無限凄涼地執著長劍,指向她,動也不動。
  月落烏啼霜滿天……他的心比漫天飛雪還要冷。
  “從今而后,我与你恩斷義絕。”長劍一揮,砍斷她手中的劍,亦削落她一綹長發。
  “嚇?!”單琳琳如遭雷殛,半柄利刃鏗鏘一聲墜地。她呆立原地,眼淚汩汩淌下,悲傷得不能自己。“沒有了她,還有我呀……”
  段樵把劍也給扔了,那是她送的禮物,在他二十五歲生日那一天。她戲稱那是一對雌雄寶劍,暗喻与他天長地久。奈何……
  碰上這樣一個男人,她根本無計可施。羅愁綺恨,化為烏有,她只覺寒涼至心底……
  “我不准你走,不准你拋棄我。”原先她也不希望是這樣的結局。如果沒有杜飛煙,如果他肯好好愛她,如果真是如此,一切是可以美好完滿的。
  段樵甩開她緊抓著他衣袖的手,飄然沒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禪院鐘聲又響起,彷佛催人上路,聲聲不絕于耳……他走了。
  獨留她面對殘局──或許,殘局便是定局。
  她目送他走遠。一時的報复之心,竟演變成欷吁一場。她嘴上竟挂上一朵自嘲的微笑。
  一切一切,如夜來的風和雨,天明后又將杳無蹤跡。她不后悔,也不心慌,她什么感覺都沒有,宛似一具行尸走肉,再也不懂得笑和哭。
         ※        ※         ※
  獄中的日子果然難熬。短短三天,杜飛煙已經接見了一百三十二人次,累得她只想大睡一覺不愿醒來。除了哭天搶地的娘,和怒指她不肖不聰明不听話,末了又哭得聲嘶力竭的父親外,連村里的大嬸、太婆、老伯伯、小柱子……都來探監,表示慰問。只有那個死沒良心的,至今連個儿影子都沒瞧見。
  真是難熬的三晝夜,她想他想得心口都揪疼了。
  漸漸地,曙色蒼茫。她的刑期到了。
  她一夜無眠,看著石牆上方,小小的窗口外,由青白而緋紅的天色,柔腸寸斷──已經是“斬首之日”了。
  獄卒送來她最后一頓飯,菜色相當豊盛,有雞腿、鹵蛋和紅燒魚。
  “吃吧!過了今儿你就成仙了。”獄卒高大魁梧,一徑低著頭,不愿正眼瞧她。
  臨去前,忽然問了句:“后悔嗎?”
  “生得相親,死亦何憾?”說了他也不會懂。杜飛煙抓起雞腿,用力咬下一大口肉,泄憤似地咀嚼著。
  獄卒訝然一愕,看了她一會儿才离去。
  奇怪,這獄卒的背影好面熟啊?
  無暇顧他了,口中的肉根本食不知味,當那是穆天魁的背影,也許感覺會好一點。那惡霸實在死有余辜,她明明是為民除害,卻要慘遭砍頭,天理何在?
  “吃飽了?上路吧。”不是剛剛那名獄卒,換了一個,這一個比較凶。
  杜飛煙身上手鐐腳鐐層層枷鎖,完全沒有反抗的余地。她頹然地跟在獄卒后邊,蹣跚步上法場。
         ※        ※         ※
  “生得相親,死亦何憾?”除了段樵之外,江湖上另三大“賊寇”莫不為這句話感動得無以复加。特別是狄云,他一生縱情“花海”,只知“人生得意須盡歡”,几時遇上過此等至性至情的女人?
  兩天前,段樵飛鴿傳書,同他的三名好友求救,邀他們至段家庄共商計謀,以救回他的妻子。狄云、孟龍、易寒收到消息后便火速赶來。
  “你花了五十兩買通獄卒,蒙混進去見她,就換回了這兩句話?”孟龍問。
  “這兩句話一千兩都買不到啊!”易寒拍著段樵的臂膀,很替他高興娶得良妻美眷。
  傳說中,那是一段久遠的故事。話說武參軍的愛妾容貌纖麗,妙擅詩歌;然武生粗悍,雖得了她的人,卻得不到她的心,于是与鄰居的一名公子趙象歌詠寄情,彼此漸生情意。夫婿得知后勃然大怒,將她縛放大柱,鞭楚血流,她仍不發一語,亦不認錯求饒,但云:
  “生得相親,死亦何憾!”從此香消玉殞!
  杜飛煙低柔的語調,一字一字刺進段樵鐵錚錚的胸膛。
  比起他的義薄云天,她的痴心決絕、大膽而誠摯的告白,更顯難能可貴,也更教人惊心動魄。
  但憑這兩句話,他就值得為她赴湯蹈火。
  “什么時辰了?”狄云問。
  “巳時正。”
  知府衙門擇定午時一刻,將杜飛煙斬首示眾。
  “走。”
         ※        ※         ※
  午時到了,段樵及三位拜把兄弟在往刑場必經之地,布下了八卦迷魂陣,令押解杜飛煙的官差們,走來繞丟,硬是出不了樹林子。
  易寒等人,其實并非十惡不赦的賊子,之所以被謔稱為“四大賊寇”,全系江湖中人的玩笑話。誰教他們喜歡劫富濟貧,劫就是賊嘛!
  他們于武林中各据一隅,平素潛心習武,一點娛樂也沒有,今儿見朋友有難,自是當仁不讓、義不容辭。習武的冀望開戒,修道的等待斗法,均是相同的心理。
  准備妥當,撤掉八卦陣,讓官差繼績上路。他們要在刑場上劫囚,以昭告天下──殺一個惡貫滿盈的人有什么錯?
  杜飛煙只不過是替天行道而已。天地不仁,才會視人民為芻狗!
  午時到了,刑場外擠滿圍觀的人潮,盡管万頭鑽洞,卻也出奇的寂靜。
  段樵昂然坐于馬背上,神鞭在握,斗蓬隨風劇烈鼓動。他露出的半條胳臂盡是刺青。是日酒醒,他以銀針一下一下往皮膚上戳,血水滲出,痛楚与血脈、神魂相結合,成就一幅黑畫,為了記取教訓。今日如果救不回杜飛煙,這條手臂便是他深情摯愛的鐵證!
  “帶人犯!”
  杜飛煙步履顛躓,目光焦灼地往人群中梭巡。她希望能見他最后一面。
  知府迅速畫下執行令,擲于地面──天色陡地變黑,狂風急雨,像一具五內翻騰的冤魂,傾盆襲向刑場,淋濕了眾人。
  “是時候了。”狄云側過臉,望著一身素黑長袍,臉上泛著肅殺陰郁和駭人气勢的段樵。
  趁著圍觀人潮紛紛走避之際,他堅若盤石般的身影,倏地策馬神馳,闖入刑場。
  四下一陣惊嚷,接著大聲鼓噪。
  杜飛煙朝馬蹄聲處望丟,一見是心上人來了,霎時精神一震,躍身而起,踢掉劊子手里的大刀,擊退看守的官差。
  嗯,我武功也不賴嘛!
  “飛煙,上馬!”段樵猶似疾風接過,長臂一件,已將她攬入怀中。
  倚進他的臂彎里,杜飛煙感到無比安心。這就是她日夜盼望的安全港灣,她心愛的夫君呵!
  段樵一手摟住她,一手緊握韁繩,沖鋒陷陣,越過重重人牆,終于到達北郊山林,擺脫掉大批官兵的追擊。
  怀中的人儿,悄悄探出兩翦明媚的雙瞳,仰望著他。“害你擔心了。”
  “傻瓜。”他無限愛怜的說。
  “我何止傻,我還太過主動,又沒智能,小腿也太粗……”她嗔道。
  “愛記恨的小女人。”他疼惜地緊擁著她,就差沒將她嵌進胸口里去。
  “你呢?你才是木頭郎!”杜飛煙伸手拂掠他凌亂的發絲,駭然發現,他的兩鬢,不知何時竟灰白雜陳,華發陡生。
  “怎么了?”意識到她突然僵硬的身子,段樵慌忙問:“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唉!看我,真粗心。”語畢,由靴底抽出一柄魚腸劍,將她手上腳上的桎梏一一砍斷。
  “段郎,”杜飛煙環著他的腰,嗓音哽咽地,“我……闖了大禍,連累你同遭池魚之殃。你該撇下我不管的。”
  “生得相親,死亦何憾。”段樵把她的話,還贈給她。“我要你陪我天長地久,為我生儿育女。”
  “我愿意。”杜飛煙激動地抱緊他,熱烈地吻吮他的唇,纏綿而悱惻……
  “你們兩個幫幫忙好嗎?”狄云和易寒他們也已先后赶到,“后頭尚有數千名追兵,麻煩你們先忍一忍,別害我們功敗垂成行不行?”
  “咦?你們怎么也來了?”杜飛煙害羞地低眉垂首。
  “救你囉!”狄云最喳呼,每次都愛搶話,“你不曉得,為了你,我們老三茶不思飯不想,鎮日以淚洗面,形容枯槁──”
  “太夸張了,他只不過淚似雨下,如喪考妣而已。”孟龍也加入調侃行列。
  “好了好了。”易寒畢竟年歲較大,行事也較沉穩內斂些。開玩笑有的是時間,現在還是逃命要緊。“咱們兵分三路,越過薊縣,到達汾陽后,再齊聚‘樵煙山庄’慶功。記住,出了樹林立即喬裝改扮,千万則露出蛛絲馬跡。”
  “曉得。”交代完畢,眾人立刻掉轉馬頭,各自啟程。
         ※        ※         ※
  不眠不休,赶了七天七夜的路,總算在一個日暮時分到達暢情崖下。再走兩哩路,便是薊縣,那儿是皮革集散地,商旅往來熱絡,應該有許多店家可以投宿。
  段樵易容成一名七旬老翁,臉上貼滿虯髯,背微駝,手執拐杖,邊走還邊咳嗽。
  杜飛煙則身穿一襲藍袍,頭戴皂色仆帽,不仔細分辨,根本看不出來她原是女紅妝。
  這對“祖孫”,入城門以前,即將馬儿打發入山林中,自行覓食去。
  城里好熱鬧,吃的用的穿的,應有盡有。
  杜飛煙被關了三天,像与世隔絕了三年,見到什么都覺得新鮮好玩。
  段樵縱容地出著她直玩到掌燈時分,才投宿一家名為“悅賓”的酒樓休息。
  “客倌需要几個房間?”掌柜問。
  “一個。”杜飛煙搶先道:“我爺爺病了,需要我就近照顧。”
  掌柜的收下她給的一錠五兩銀,帶他們到樓上雅房安歇,并整治了一桌酒菜送了過去。
  “哇,好棒,都是我愛吃的耶!”她像一匹餓馬,風卷殘云。
  段樵沒動筷子,只是凝視著她。燭光熏紅了她的粉頰,朦朧的光線掩映著她美麗無瑕的容顏。多么攫人的臉龐!
  杜飛煙并不知道自己舔舐唇瓣的樣子,有多么媚惑人心。吃得盡興,她索性脫掉長袍,只余一件薄衫,隱隱約約露出婀娜的曲線。
  “當心吃大多,腸胃消受不了。”他拎起袖子,体貼地替她擦拭嘴角的油漬,擦著擦著,忍不住印上自己的唇……
  思念是一种酷刑般的折磨。段樵要得又凶又狠。“你不餓嗎?”先填飽肚子才有力气呀!杜飛煙脫口而出。
  “餓、餓极了。”解開她的衣襟,他倉卒地含住她粉嫩欲滴的蓓蕾。宛如嗅到她渾身細汗里一种特殊的動情气味,段樵捉住她的雙手,用膝蓋分張她的雙腿,与她合而為一,密密實實貼合著……
  杜飛煙無力的手腳稍一扭擺,更使他欲焰高張。他強大而粗暴,迅速引領她到達最美的一刻。
  兩人累极倦极地相擁而眠,卻因情緒過于激昂亢奮,良久還了無睡意。
  “段郎。”她輕輕呢喃著,翻身趴在他裸裎的胸口,下体使坏地扭動,讓他心痒難搔,直到,那部位又有了明顯的變化。
  “你──”他無法言語,只能任由杜飛煙將他按壓于床榻。她那雙無邪又烏溜的大眼,閃爍出惡作劇的星芒。
  “這次……讓我來。”她詭笑地緩緩下滑,舌尖沿著他的肚臍、小腹,到達“禁區”。
  “娘子千万不可,這不合禮教。”一個視禮教縟節為無物的人,忽然八股了起來,十之八九是因為太過緊張。這可是全新的体驗喲!
  “我偏要。”杜飛煙已經心蕩神馳了!她口干舌燥,心跳越來越喘促,驀地,鎖住他傲然挺立的男体,張開嫣唇──段樵腦門轟然巨響。“嚇!”他沉吟出聲,接著低喃不已,兩手下意識地按住她的螓首,眉心揪成一團。
  無盡的銷魂蝕骨,全身血液狂竄,腦中一片空白,唯一意識到的只有她、只有她!
  “把手放開!”她要抬頭看看他,看他興奮、神醉的樣子。
  她要他記得她的好、她的迷人之處,要他全心全意只愛她一個。
  望著她那滿盈慧黠及狡詐的明亮水眸,段樵又是一陣吟哦。“飛煙,不,不!”
  他拚命按抑住奔膽的狂潮,而杜飛煙卻還不愿輕易饒過他。她似乎“吃”上癮了,欲罷不能地繼續挑逗段樵,讓他陷入前所未有的失控中,并登上波瀾壯闊的太虛幻境。“停下來,我……請你住手……好嗎?”
  看他苦苦壓抑的苦楚,杜飛煙才滿意地停止這种“酷刑”。她雙眸炯炯生輝,嬌喘咻咻地,語帶醋勁的問:“我有沒有比單琳琳更能滿足你?”
  “杜飛煙!”段樵怒發沖冠,起身推倒她,“你要誤會我到什么時候?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對你的一片痴心嗎?”怒极,反手壓住她,再次攻城掠地……他像團烈焰包住她飛騰的欲望。
  那一波波的攻勢,令她完完全全的沉淪迷失其中,本能的拱起身子迎接他,雙手環著他的腰骨,配合他的律動……
  “痛,痛……”激昂中的段樵,兩手用力抓住她的胸脯揉捏、磨蹭,令她粉紅的肌膚,變成瘀紅,一片掌痕。“別──”
  一波又一波的亢奮持續而來,迅速淹沒她的痛苦。在此良宵美景里,沒有前仇舊怨、沒有被追捕的惶惑不安,只有激情与銷魂,肺腑与靈魂的登峰造极……
  愛一個人的力量原來這么可怕,什么都豁出去了。
  段樵乏力如泥地癱在她身上,汗水在兩人之間濕濡流淌,房內充斥著一股奇异的氛圍。獸的味道,十分原始。
  他們眷戀不舍地仍緊密相擁,段樵猶不停地舔舐她挺起的乳尖,吮呼她晶瑩芬芳的汗水。
  “段郎。”她气若游絲,“我的肚子……好痛。”
  “怎么?”段樵慌忙滑向床板,“是我弄痛的?”
  “不知道,總之,很不舒服。”杜飛煙輕微痙攣了一下,“我想,我需要休息一下。”
  “讓我瞧瞧。”段樵對醫理頗有心得,尋常的傷風、咳嗽、拉肚子、腸胃不适或跌打損傷,都難不倒他。當下拉起她的手腕,診斷脈象──咦?好奇怪的脈絡,這是……他以為自己弄錯了,仔細再切一次──是喜脈!
  “飛煙,你有了。”他欣喜若狂。
  “你胡說,怎么可能。”杜飛煙縮回手,靦腆道:“咱們圓房,不過是十來天前的事,你又不是華佗在世,哪那么厲害,一診即知。”
  “欲知有否怀孕,五天就夠了。”段樵怜愛地將她擁入怀里。“以后我保證會溫柔一點。”
  “如果真有了孩子,我就不許你碰我。”她嗔道。
  “為什么?”段樵哀求著,“初期對孩子不會有影響,除非大腹便便,才需要節制。”
  “不行,万一壓到孩子怎么辦?”一想到他們從此將亡命天涯,杜飛煙便不免憂心忡忡,“還要多久才能到達‘樵煙山庄’?”
  “個把月左右。你現在有了身孕,咱們就不适合日夜兼程赶路,多花十天半個月亦無妨。”他輕柔地撫摸她依然光滑平坦的小腹,感受那個真實的小生命。
  “到了‘樵煙山庄’以后呢?那儿是誰的產業,咱們要住多久?”
  “小傻瓜!”段樵笑道:“虧你自認聰明蓋世,居然听不出‘樵、煙’二字當中的端倪。”
  杜飛煙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呀眨的,“是指你的樵,我的煙,所以……那山庄是你的?”她半信半疑、半惊半喜地盯著他。
  “可以這么說。數年前,狄云插足華北皮革商務,同我調借一筆為數不少的款子。他是個經商的高手,前后短短几年,不但將當初的投資本錢全部回收,還賺了十數倍的利潤。”
  他總認為,朋友之間有通財之義,壓根沒將此事放在心里,也拒絕狄云視他為合伙人,老要分紅撥利給他。
  天有不測風云。段樵怎么也沒料到,時舛運乖,竟有這么一天,他得拋棄母親留給他的祖產,至异地他鄉避禍求生。
  “所以,你其實很有錢,只是一直不肯向我坦白?”杜飛煙既喜且怒,“說!你還暗藏了多少私房錢?”
  “就只有被你騙去的那一千兩嘛!”可惜他賺得好辛苦,卻全被牢房的獄卒,乘机污走了。
  “是嗎?”杜飛煙也想到了包括他的一千兩、單琳琳的一千兩、還有她自己的一千兩,統統因一場牢獄之災化為烏有了。“狄云只給你房子,不給你銀兩?”
  “不是,是我不要的。”有些話很難解釋,段樵亦非口才便給的人,講起來就有點教社飛煙霧煞熬了。
  “錢多會咬你嗎?呆子!”解釋半天,重點只有一個──以后她要掌控經濟大權。
  “施恩不求報。你爹沒教你嗎?”這是三歲小孩都懂的道理呀!段樵覺得她的知識真的有點貧乏。
  “沒有。”開玩笑,她爹會說這种話,豈非要天落紅雨。“他只教我一本万利、貪多無厭、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唉!他怎可忘了,她爹是為富不仁的奷商啊!
  杜飛煙顯然猜中他心里所想,乃指著他的鼻子道:“敢瞧我不起,以后就教孩子叫你叔叔。”
  “為什么?”那可是他的親骨肉耶!
  “因為──”气死人,他是充愣還是真不懂,“懶得理你,我要睡覺了。”
  “你也的确是累了。”拉過被子,將兩人包覆在柔軟舒适的被褥中。指節一碰触到她如凝脂般光滑的肌膚時,竟不可思議地又躁動了起來。
  天!難道他永遠要不夠?段樵暗自吶喊著,极力想擺脫那份纛動。
  背向著他的社飛煙睡意漸濃,嚶嚀道:“別戳著我,人家好困。”
  “我沒有,我只是……”
  “還狡辯,明明就──”她陡翻過身子,不禁倒抽一口气,“你──真是精力充沛呵!”
  “可以嗎?”他尷尬地笑得好無辜。
  “喔!可是……”無謂的掙扎,迸裂在眩惑的狂喜中,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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