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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里舉辦舞劍挑戰賽囉!這是當今皇上為了慶祝國泰民安特下旨舉辦的,与會者獎賞丰富,名列前茅者皇上將親自召見,無論王孫貴族或者平民百姓都可自行報名參加,參加者均可獲致紀念品一份,不過參賽者只限男性,謝絕女性。
  這可是件轟動全京城的事,每位稍有兩下子的公子哥儿都摩拳擦掌的蓄勢待發,准備一戰揚名天下受召于皇上,免去十年寒窗苦讀之苦。
  碩親王府里的几位貝勒爺當然也都興致勃勃的前來報名,准備在皇上面前一展其才,不愿輸給和親王府、安親王府、隆親王府、鎮親王府及敦親王府等等几個在朝廷實力相當的王府,非要皇上對碩親王府另眼相看不可。
  練劍的事在全京城每個角落如火如荼的展開了,碩親王府也不例外,貝勒爺們組成了一支“必胜隊”,從早到晚、從晚到早,不分日夜的練習,每個人的臉上都喜孜孜的,像是誓在必得,优胜已經落在碩親王府似的。
  這天風和日麗,“必胜隊”又在練武場比賽開來了。
  “唉!平時軟腳蝦似的兄長們,現在一個個的英姿煥發,爭气得還真教人不習慣呢!”塞陽懶洋洋地說,她坐在一旁的亭子里幸災樂禍的邊搖羽扇,邊看笑話。
  南襲撇了撇唇,冷言冷語的說:“依奴才之見,貝勒爺們也甭練習啦!反正再怎么練都沒用,只要他們的妹子一出手,他們就全給打得落花流水,“必胜隊穩成了‘必敗隊’,現在貝勒爺們最重要的事,就是來求求格格別一時興起跑去參加那個什么舞劍大賽才對。”
  塞陽眉開眼笑的說:“真是知我者南襲也!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參加比賽?”
  “格——格!”南襲杏眼一瞪,仿佛不敢相信耳際所听得之言語,“你真要去參加比賽?”
  “有何不可?”塞陽笑嘻嘻的答。
  “這是皇上舉辦的比賽耶!你女扮男裝,這是欺君之罪,万一露出馬腳……會被殺頭啊!”南襲的臉已經惊惶地扭曲了起來。
  打從這個比賽的消息公布了之后,南襲就成天提心吊膽的,深怕沉寂了好一段時間的塞陽格格會手痒的溜去參加,那她就完了,她不僅有愧于王爺、有愧于褔晉,更有愧放大清皇朝……
  “南襲,你想得太多啦!沒那么嚴重!”塞陽輕搖著羽扇,一派优閒地說。
  南襲嚇了一跳,撫著胸口問:“格格,奇怪了,你怎么知道奴才在想什么?”
  “誰不知道!”塞陽瞄了瞄她,一副了然于胸樣,“還不是那一套,什么愧對于我阿瑪啦!有負于我額娘啊!對不起大清朝之類的……”
  南襲聞言,欣慰的說:“既然格格知道奴才的心意,那么就請格格好好待在府里,不管吟詩也好,作畫也行,就是別把舞劍比賽的事給挂在心里.最好是忘得一干二淨,奴才也好安穩的睡覺。”
  塞陽眼珠子一轉,頗具玩味的說:“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睡不安穩、食不知味的,咱們情同姊妹,我怎么會忍心如此整你呢,對吧!”
  南襲恐怖的看著塞陽,她要是對自己愈是客气就愈沒有好事,瞧塞陽格格此刻一臉笑嘻嘻的,心里穩定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        ☆        ☆
   
  舞劍比賽這天,陽光暖得使人群陶陶,一長串的砒砒啪啪鞭炮聲的響著,大興土木搭建起來的擂台气勢磅礡又宏偉壯麗,再加上一旁的戲台和廟宇,更增添了几許的富麗堂皇,擂台紅色的琉璃瓦像是鮮明的指針,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這是御賜的啊!
  擂台就搭在紫湖邊,青青翠翠,滿湖碧蓮,綠柳垂岸,煞是清爽宜人,許多小販乘机發筆橫財,把紫湖岸邊擠得水泄不通。
  一輛黃緞頂蓋的馬車,由兩匹雄健的棕紅馬拉著進人了會場,騎在馬上的護衛多的數不清,這排場顯是皇上已然駕到。
  皇上的真面目不是那么容易給人看到的,此刻他的龍尊正坐在珠帘后与几位嬪妃一同欣賞舞劍,伺候的太監、宮娥們無不小心翼翼的圖主子高興。
  塞陽身穿一襲藏青色長袍在碩親王府的休息區里,她雙眼流轉,顯得神釆奕奕。她說服了几位哥哥們讓她以七貝勒的名義參加,說她只是因好玩,而湊湊熱鬧而已,而且憑她蹩腳的身手,搞不好還沒有机會上場,就給刷下來了!
  對于塞陽的要求,几位貝勒爺們先是不肯答應,但后來听了她那個但書,就頗為認同的答應了,反正上擂台前還要經過兩道初試,以塞陽的身手,的确不可能上得了台面,所以他們就很放心的成全她這個還不算太荒唐的要求,并且沒有告訴碩親王爺。
  只是好玩嘛!反正無傷大雅。塞陽是這么告訴她的兄長們的。
  當時只有南襲一個人反射性抖著頭顁猛搖的反對,但沒有用,誰理她!几個貝勒爺遂又中了塞陽的奸計。
  “貝勒爺們實在太不了解自己的妹子了,怎么會胡涂的以為格格絕上不了擂台?奴才真想不通啊!”南襲幫塞陽倒了茶水,口里還在埋怨。
  南襲是死求活求一定要跟來的,她威脅塞陽如果不讓她跟來,她就要向王爺告密,這么令人內傷的告密,塞陽當然只有答應讓她當個小跟班了。
  “南襲,你就少說兩句吧!待會如果我真輸了,非拿你開刀不可!”塞陽舒服的坐在躺椅里,讓南襲幫她按摩,十足公子哥儿的模樣。
  “奴才是擔心格格的安危才死皮賴臉的要跟來,否則這种拚個你死我活的場面,我才不愛看呢!多可怕!”南襲噘高了唇,哼著說。
  “我知道你疼我,怕我有個三長兩短,我都知道!”敷衍過后,塞陽笑吟吟的央求,“南襲,你去幫我看看比劍的情形怎么樣了?”
  “要我去打探軍情?”南襲搖了搖頭,“不干!我不干!万一被認了出來我是服侍格格的侍女,豈不丟臉死了?”
  塞陽嘻嘻一笑的站起身來,果然不出所料,“那好吧!既然你不敢走出休息區,那么只好勞煩我自己去瞧瞧囉!你在這里准備涼茶等我回來,千万別亂跑。”說完,她便不等南襲表示意見,即一溜煙似的跑了。
  塞陽獨自拿著參賽單去挑戰兩關初試,只花費九牛一毛之力的功夫就把那些三腳貓給比下去了,她不但劍術奇高,舞姿更是曼妙,觀賽著無不喝釆,更有許多堤岸邊的商家小姐命仆人送來飲品,表達愛慕之意。
  塞陽通過初賽,坐在入圍者的特區里,她春風得意的喝著冰鎮酸梅湯,眼珠子轉啊轉的,看看都是些什么三教九流的人來奪魁……嘿嘿!沒什么嘛,都是些地痞流氓或是沒用的王府公子而已,根本不是為患,正得意之際,塞陽不經意的瞄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這使得她差點噴出一口茶來。
  她微微一愣,定睛一看,既是詫异又是厭惡,心想:怎么他也來了?!
  薩放豪老早就端坐在圍席里,他一襲嶄新的深藍色衣衫,正笑吟吟的和同伴聊著天,當他看到塞陽,心里無疑一喜,他實在好久沒有看到她了,思念都快溢出來了。
  自從那天從紫湖把她送回碩親王府里后,她就足不出戶,而且謝絕訪客,害他想進一步有所行動都束手無策,同托納打听消息,托納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逼得他快急坏了。
  還好皇上英明舉辦了這場舞劍大賽,依塞陽的個性她絕不曾輕易放過這個玩樂的大好机會,一定會露面的,果不其然,她真的忍不住出現了。
  薩放豪臉上不動聲色,心里不由得樂翻了天。
  她好美!在府里非但沒把她給悶丑,反正愈見明麗,水波流轉的眼眸、誘人的紅唇,還有嬌俏的笑顏,他簡直無法把眼光移開。緊緊盯著塞陽,薩放豪臉上滿是笑意。
  接触到薩放豪挪揄目光的塞陽,則是手忙腳亂的將眼光掉開,她可不想看到那頭變態的家伙!
  怎么事先沒預設他也會來參賽呢?如果早想到,打死她也絕不會來的,這下完了,他那不怀好意的眼光是什么意思?他又想對她怎么樣?不行!這次她絕不會再讓他得逞了。塞陽握緊拳頭,暗暗下定決心。
  “碩親王府塞陽貝勒、康親王府端傳貝勒——請——上——台。”評判長拉長著聲音,喊了塞陽的名字。
  塞陽收起滿腹不滿情緒,快速的步上擂台,隔著帘,后面的皇上和妃子們全看不清楚擂台上人的容顏。
  “請多多指教!”上了擂台后,塞陽微微一笑,英姿瀟洒。
  互作了揖,塞陽接過侍衛手中的長劍,她將長劍當胸而立,倏地,一道劍光向上翻飛,她姿態靈活輕盈的舞開來,看得薩放豪一陣贊歎和心儀。
  而那康親王府的端傳貝勒手上功夫好看,但腳上功夫卻是癟三,塞陽只用了几招花式就將他給比了下去,全場起立鼓掌,塞陽隱隱約約听見帘后也傳來喝釆聲,不禁得意万分。
  塞陽風光得意的回到座位,侍女們立即送上涼荼和軟酥點心,吃得她喜上眉稍,樂不可支。
  她笑吟吟的眼卻不小心地接触到薩放豪的眼光,看得她一陣心慌,別轉過頭,再也不肯与他眼光相接。
   
         ☆        ☆        ☆
   
  塞陽早已知薩放豪不是省油的燈,但她万万沒想到他居然會是自己唯一的挑戰者。
  站在擂台上,紫湖邊的晚風拂面,星子映滿天空,四周燈大點起,一片煙火燃著,車水馬龍、熱鬧万分。
  舞劍大賽已經將近尾聲了。
  站在擂台上的是塞陽和薩放豪,他們是令天舞劍大賽最后兩位僅剩有資格奪取冠軍寶座的參賽者。現在要爭出個長短來,看看誰是這次第一屆御辦舞劍賽的總冠軍,別說面子上有多風光了,光是獎賞就可以從東門排到西門了,數都數不清。
  一對俊俏男子在台上屏息默立,衣袂飄揚,觀眾都精神為之一振,未拔劍先給了一片貨真价實的掌聲。
  塞陽眼光一掃,斂眉片刻,她怎么也料不到還是要与薩放豪交手,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薩放豪嘴角帶笑的看著塞陽,總算能兩個人“單獨”相處了,雖然台下有數千万頭鑽動的人潮也不管了,反正只要能親近塞陽,他就有辦法達到目的。
  “四貝勒,請指教!”塞陽率先開口,她聲音清脆響亮,吸引眾人不由得將眼光放在她身上。
  “好說!我才要請七貝勒手下留情呢!”薩放豪眼角也是笑,嘴角也是笑,看來沒有半點懼色,倒像是快樂的不得了的樣子。
  “這小子一定在打什么渾主意!”塞陽暗暗咬牙,如果不是在這种場面下見面,她的表現就不曾是這么溫和了。
  “請!”
  塞陽全神貫注,慢慢的由疾而速舞開來,薩放豪手中的劍則倏起忽落,教人看不清他的劍法,一來一往、翻翻滾滾,看得台下的觀眾連聲叫好,熱烈万分。
  “你來真的?”薩放豪舞到塞陽身邊,袖邊碰到了她的手,惹得塞陽一陣白眼。
  “莫非四貝勒將皇上舉辦這場舞劍大賽的恩典當成儿戲?”塞陽斜瞟著他,語气中充滿挑釁。
  “你言重了!”薩放豪笑了笑,渾然不覺塞陽的火藥味。
  可惡的男人!還裝作那副無關緊要、悠哉悠哉的樣子,如果把他的秘密給宣告出來,看他是否還笑得出來?
  “你在生什么气?”薩放豪既不戒備,反而借故更靠近塞陽,親昵的在她耳畔問,這個舉動不太明顯,任擂台下觀眾千万,恐怕沒有人能看得真切。
  這個不知大難臨頭的家伙!莫非想再次非禮她?這次她塞陽可不會白痴到又令他得手,上回是失算,但誰又能料到外表雄赳赳、气昂昂的鎮親王府貝勒竟有斷袖之癖?
  塞陽盡力要自己忍耐著,誰知他竟更過分了!
  “這些日子不見你,實在牽挂,几次登府拜訪,你都避而不見,難道是在責怪我那次在紫湖游船上招呼不周?”薩放豪以不解的眼神望向塞陽,看得她一陣雞皮疙瘩亂飄。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還敢開口相詢?“住口!”塞陽一喝聲,撇了撇嘴,按捺不住了。
  她陰沉沉的豎著眉,直勾勾的往薩放豪肩上刺了一劍,登時穿破衣袖,一道細細血絲噴流而出,非但台下轟聲鼓噪,就連台上比武的兩人也呆了。
  塞陽沒想到自己一出手竟可以這么容易的傷到薩放豪,而薩放豪則万万沒想到塞陽會毫無預警的向他襲擊。
  “你……你怎么不躲?”看到薩放豪身上流的血塞陽有點失神。
  “我……我也不知道……”薩放豪看塞陽一眼,和她一樣呆愕。
  他們在台上的“眉來眼去”讓台下的人看不出端倪,兩大貴族的貝勒血拚擂台,這肯定會是明天的馬路大消息。
  “不得怪我,這……這是……這是給你的教訓,誰教你是個大變態……”塞陽的聲音由大到小,最后几乎听不見了。
  “什么?你說什么?”薩放豪听不清楚她支支吾吾在說些什么,但“變態”兩字倒是教他給听仔細了。
  塞陽不理他,徑自大人有大量的加了句:“你放心好啦!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就算是為了這一劍做個補償吧!不過以后再也不可以了。”
  薩放豪莫名其妙的看她那一臉庄重的樣子,想再追根究柢,但千回百轉之中,負責醫護的太醫們已經赶到了,擂台賽暫停,再多的疑問句都暫且打住,他無奈的讓眾人五花大綁,簇擁著里傷去了。
  塞陽呆愣在一旁,晚風吹來,只見燈火輝煌。
  唉!樹倒猢猻散,沒趣极了。
   
         ☆        ☆        ☆
   
  皇上召碩親王府七貝勒進宮覲見。
  “這是怎么回事?說!”碩親王環顧著他几個儿女,拍著桌子跳腳。
  剛送走頒圣旨的首領太監,碩親王就忙不迭的叫了六位貝勒爺和塞陽出來,一個個排排站好肅立鵠候,他眉毛到豎,滿臉的怒容,气到了极點。
  “阿瑪……”身為長子的大貝勒多憼,雖然想挺身而出解釋一下事情的原委,但是一看到他阿瑪那一臉要啃人骨頭的凶相,就將話硬生生的給吞回去了。
  “怎么?不敢開口嗎?”碩親王神經質的指著他們每一個,气急敗坏的說:“闖了禍事,以為不開口就沒事啦?如今皇上宣召覲見,教我如何交代得過去?你們是存心要把我的官帽給摘了不可,是吧!”
  “阿瑪……”托納吞吞吐吐的想解釋。
  “你不要辯解!”碩親王一句話將托納斟酌了許久的解釋辭給堵回去,并沒有好臉色的繼續說:“成天只知道玩!原以為可以靠你們這几個混小子在這次的舞劍會中爭光,沒想到适得其反,惹出這种天大的禍端,那鎮親王府可不是省油的燈,如今他們的四貝勒教我們給刺傷了,這怎么善了?”
  “阿瑪……”二貝勒也想開口。
  “沒話可說了是吧!”碩親王迅速的又將他的話堵回去,用鼻子冷哼一聲,繼續開罵道:“真是沒用的東西!今天殺人,難保明天不曾放人!我怎么會如此冤枉,生了這些沒用的敗家子,臉都丟光了!枉為當朝元老,教我怎么面對列袓列宗?”
  “阿瑪!您說完了沒?”塞陽优閒的、想也不想的開口:“皇上是要咱們府里的七貝勒‘立即’進宮覲見,不是叫他明年再覲見,搞凊楚痳!還長篇大論,万一耽誤到時辰,才真的要被殺頭。”
  “對!對!”碩親王爺一被提醒,馬上恢复神智,赶忙將主題轉回,“是誰?到底是誰這么大膽冒充本府的七貝勒參賽?而你們几個居然都沒發現?真是胡涂!”
  六位貝勒爺面面相覷,他們已經十分后悔了,為什么當初要听信塞陽的話,什么憑她一個女流之輩,絕不可能進得了總決賽,什么只是好玩,湊湊熱鬧而已,她還說自己搞不好還沒有机會上場,就會被刷下來云云的……笨啊!他們怎么會那么容易教塞陽的鬼話給說服了?明知道她向來古怪,卻還要上當?
  看著自己六位兄長的黑面菜,塞陽由衷的于心不忍,決定出手搭救。
  “阿瑪!”塞陽凊了凊喉嚨,笑嘻嘻的說:“皇上召見是件好事,阿瑪怎么說得好象橫禍道殃似的,這話如果給皇上听見了,他可是會不高興的哦!”
  碩親王嘴角扭曲,瑟縮的跳開了三丈遠,他撫著胸口,惊魂未定的說:“我哪里有這個意思?你……別胡亂說話……”
  “既然沒有,當然是最好的啦!”塞陽吟吟一笑站了起來,她气定神閒的說:“皇上所要召見的七貝勒就是孩儿在下我,孩儿上擂台比舞劍,雖然沒有爭得光彩,但也爭到了個教皇上召見的恩典,不算辱沒了碩親王府吧!”
  “你……你……你……你說什么?!”這個打擊可比剛才被宣召時還巨大,碩親王本來以為是他哪個儿子貪玩,故意以七子之名參賽而已,沒想到上台的,居然是他的女儿……
  天啊!又一項欺君之罪,他要昏倒了。
  “孩儿知道阿瑪心里高興,但也別樂昏了頭,現在最要緊的事,就是進宮覲見,旁的,都等孩儿口府再說吧!”塞陽不疾不徐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而碩親王正好相反,他一屁股地跌進了椅子里,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怎么辦?這可怎么辦才好?”碩親王正有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時之間無法接受事實真相不說,還搞得焦頭爛額。但塞陽卻笑了,“阿瑪不必太過自責,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所以啦!想必阿瑪近日鴻褔齊天,就要升官!安啦!”
  塞陽笑著拍了拍碩親王的肩膀一下,卻教碩親王毛骨悚然。
  碩親王急吁吁的阻止,“塞陽……快……快點儿住口……這……這話可要當作沒說過啊!若傳出府去,這怎么得了?”
  塞陽呵呵的笑,也難怪她阿瑪碩親王會臉色發青得連連否認了,他已是當朝集權貴于一身的重臣,地位次于皇帝之下,万人之上,她這席話,分明是暗喻他有篡謀之心嘛!無怪乎他要鄭重的否認了。
  “阿瑪不必緊張,孩儿只是說說而已!說說而已啊!”塞陽露出春花般嬌艷的笑容,但開心的只有她一個人,其余的個個臉色凝重,都在擔心這次的皇上召見,可謂是褔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塞陽,你此番進宮,可不許胡言亂語,要知道輕重啊!”褔晉拉著塞陽的手,殷殷交代。
  “額娘放心吧!”塞陽嘴角一場,一點也不以為意,“姊姊是皇上第一寵妃,料想皇上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對孩儿不曾太苛責,就請阿瑪、額娘放寬心,等候孩儿口府的好消息吧!”
  意气風發的塞陽換了男裝出府,她神气活現的乘著一頂八人抬的大轎,前呼后擁的進宮去了。
   
         ☆        ☆        ☆
   
  皇宮里的气派是無處可比擬,宮殿正宅,院落重重,适逢夜晚,回廊曲折燈影繽紛,處處是燦麗,無處不琉璃,滿園花枝招展,像座世外桃源。一身華麗馨香的宮娥們以及頂翎官服的太監穿流不息,鼓樂之聲在遠處傳來,分外像仙樂一般。塞陽從未進宮,只覺處處新鮮,這園子比起碩親王府來要奢侈上一百倍,人雖眾多,卻見嚴謹,沒有一點嬉鬧聲,畢竟是皇宮啊!
  皇上是在“潛龍殿”召見塞陽的。因為是皇帝平時休息之處,所以气氛比較愜意,不太嚴肅,服侍的太監雖然也多,不過都和顏悅色,大概是因為知道她是碩親王府的人,所以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奉承巴結的臉色來。
  塞陽坐在椅中,喝著香噴噴的茶,桌上是各色精致點心,用考究的器皿裝著,看來頗為可口。
  等了約末半個時辰,塞陽正要大歎無聊時,太監卻來宣告,皇上駕到了,聞言,塞陽連忙起身,心想不知道姊姊可有跟著來?自從她那位貴為蘅妃的姊姊進宮后,她們姊妹就已經好久不見了,還真有點想念。
  “皇——上——駕——到——”長長響亮的通報聲后,珠帘由宮女掀起,浩浩蕩蕩的十几名穿戴華麗的太監一字排開來,接駕的气勢嚇死人。
  塞陽也隨眾人下跪請安。
  真是麻煩,看來當皇帝也沒什么好的痳!連在自己家里也不能放輕松,時時刻刻一大堆人跟進跟出,到什么地方都要大聲被通報,万一肚子疼,要上個廁所怎么辦?莫非也要人層層通報?
  胡亂想象一番,混亂過后,塞陽知道這位皇上已經就定位了,她沒等太監放話,就自動自發,亂沒有神經的抬起頭來看了一眼。一看之下,塞陽先是發愣,繼而忘了將頭重新低回去。怎么會有如此英姿煥發的男人?他身穿著大袖黃袍,劍眉挺鼻,眼神炯炯有光,身形高大,看來威武有勁。這就是皇上?怎么和地想象的完全不同?而且,他還對著她笑呢!這笑撞得塞陽一陣莫名其妙的亂,分明是种挑逗嘛!可是,沒有道理啊!皇上根本不知道她是女人,怎么會挑逗她?除非他和薩放豪一樣,是個大變態……這更沒有可能了,皇上的嬪妃何其多,如果他不愛女人,可大大不妙。“你就是塞陽貝勒?”皇上看著她,笑意吟吟,而塞陽也著實不知道他在高興什么。塞陽點了點頭。皇上又笑了,“起來吧!不要拘束,坐著和我講話。”塞陽依言坐下,皇上手一揮,下了命令,“都退下吧!沒我的旨令,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扰。”一時之間,大廳內男的、女的,一下子退得干干淨淨。
  “現在沒有人了,你可以放輕松一點。”皇上雙目定定的看著塞陽,和顏悅色地說。
  “謝謝你!”塞陽喝了口茶,頗為滿意,直覺眼前這皇帝還不錯,至少懂得体貼人,看來她可以要額娘寬心了,省得額娘整天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擔心姊姊入宮后會被冷落,真是杞人憂天了。
  皇上深有好感的看著塞陽,龍心大悅地想:天下怎么會有這般好看動人的美少男?連他后宮的三千粉黛都盡失了顏色。如果不是今天在擂台上看過她舞劍時的威風凜凜和不留情面,還真難以相信眼前這位看來飄逸又雅致的人會是個男子。
  “塞陽貝勒知不如道鎮親王府的四貝勒傷勢嚴不嚴重?有沒有大礙?”皇上也喝了口茶,輕描淡寫的問。
  塞陽乍然听到薩放豪的名字,差點噴茶,“臣……不知道。”她据實以告,她确實不知道,因為事后一陣混亂,她逃都來不及了,哪還有心情去打听。
  “塞陽貝勒居然漠不關心?”皇上一對閃爍逼人的眼睛似笑非笑,“黃昏在擂台上的事,現在恐怕已經傳遍全京城了,各种猜測齊來,塞陽貝勒不想解釋解釋嗎?”
  “臣惶恐。”塞陽打官腔的說了句,這話是她向她阿瑪學來的。
  皇上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你不像。”
  塞陽不明所以,“不像什么?”
  “不像惶恐啊!”皇上理所當然的接續說:“傳你覲見,非但不推托,反還神態自若,可見你一點都沒將刺傷鎮親王府四貝勒的事放在心上,何來惶恐之意?”
  眼珠子轉了轉,塞陽低頭斂眉說:“臣是擔心在心里,不好說出來罷了。”
  “這樣?”皇上頗有興味。
  “是。”塞陽恭恭敬敬的回答:“比武比劍,不慎受傷是常有的事,并非塞陽有意向薩放豪貝勒下手,今天的事純屬意外,碩親王府向來和鎮親王府友好,而薩放豪貝勒的心胸廣博,理應不會計較這芝麻綠豆大的小事才對。”
  皇上微笑,“如果真如你所言,當然是最好,否則這場由皇宮舉辦的舞劍賽落得敗興下場,讓天下百姓看笑話了也不好。”
  塞陽心里一跳,這是什么意思?听起來倒像是在責怪她似的。
  塞陽還沒回答,一陣嘈雜的聲響便傳來,首領太監急忙走進“潛龍殿”,神色甚為不安。
  皇上臉色一沉,對著首領太監沒好气的說:“我不是吩咐過,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扰的嗎?弄得如此吵鬧不休,成何体統?”
  “回皇上的話,是饒遠公主來了,奴才們阻止不了。”太監跪了下去.被指責得渾身冒汗。
  “哦?”皇上松開了蹙眉,似乎沒那么生气了。
  話還沒說完,就見到一位衣飾華麗出色、環環佩佩的女子由几個宮女陪攙著走了進來,裊娜亭亭、腳步輕盈,一臉的撒嬌笑意。
  這是最受皇上喜愛的五妹,受封饒遠公主,名諱端捷。
  “不知道皇帝哥哥在見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就連我也不許打扰。”端捷的笑臉一現,滿室生輝。
  “怎么過來這里了?不用陪皇額娘用膳嗎?”皇上沒板起臉色,端捷是他的嫡親妹妹,對她,他向來縱容三分。
  “不必!皇額娘有几位嬤嬤陪著,還會需要我嗎?”端捷往皇上身旁一坐,立即發現了正盯著她看的塞陽,不禁一股燥熱涌上心頭,怎么會……
  “皇帝哥哥,這位是……”端捷遲疑的問。
  “這是碩親王府的七貝勒,塞陽貝勒,蘅妃的親弟第。”皇上笑了笑,做了簡單的介紹。
  端捷又嬌又羞的沉吟著,她記得塞陽,就在不久之前,她往廟宇上香,回程途中和丫鬟迷了路,幸得塞陽的指點,才得以在天黑前和侍衛會合,為此,她一直感念著。
  塞陽的臉對她來說實在不容易忘記,尤其是那天在山谷的櫻林里一別之后,她几乎無時或忘著塞陽,每一想起,總要惆悵個老半天,怨自己生在深宮內院的帝王之家,否則以她端捷公主的花容月貌,有哪一個男子不曾為她心動呢?而她當日卻匆匆与塞陽擦身而過,連姓名都沒有留下。
  “見過公主。”塞陽禮貌的向端捷請安后就擺出一臉的受寵若惊,因為公主眼中分明對她有愛意,這連白痴都看得出來,莫非這位公主天生豪放,想要對她來個一見鐘情?
  想到這,塞陽不由得全身為之一僵,頓時一個念頭閃進她腦海:媽啊!這怎么得了?
  正糟糕情急,端捷就細聲細气的開口道:“過去不曾听聞過塞陽貝勒進宮來,不知道皇帝哥哥這回召見,是有什么大事嗎?”
  端捷掩著袖口,忍不住開心的偷笑。太好了,她早盼晚盼的,總算知道塞陽的身分了。
  原來她的夢中情人是堂堂碩親王府的貝勒爺,而且蘅妃還是他姊姊呢!總算是皇親國戚,身分匹配得過,如果她能和輔國將軍之子解除婚約,那么,她不就能与塞陽雙宿雙栖了嗎?有塞陽這么俊俏的郎君相伴,可要羡煞死一大群人了。端捷在心中打著如意算盤。
  皇上一笑,閒适的說:“也沒什么大事,塞陽今天在舞劍比賽上刺傷了鎮親王府的薩放豪貝勒,我特地要他人宮,了解真相,以免將事情鬧大了。”
  “既是比賽,必有所損傷,皇帝哥哥何必太在意。”端捷嬌聲的說,她的心現在已經一心一意的放在塞陽身上了,仿佛他們的事已成定局似的。
  “我明白,只是詢問而已,我自有分寸。”皇上如此說。
  他當然不曾真的怪罪于塞陽,本來他就是因為今天在擂台上的帘幕后對塞陽產生好感,才急著在晚上就召見塞陽人宮的,塞陽台前的玉樹臨風和不羈,令他有想一窺究竟的好奇。關切薩放豪傷勢既只是個借口,現在又怎么會怪罪于塞陽呢?更何況塞陽的外貌,真不是普通的出色,已堪稱得上是醉人了!皇上在心里笑著,當然,他的心思,現在沒有人知道,而端捷的心思,也同樣沒有人知道,只不過他們兩個人的目標,都是同一個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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