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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行优還在睡夢之中,最近她的夢境已非一片荒蕪,今天她甚至還夢到与奕西乘坐麗晶郵輪資瓶星號去暢游新馬,站在甲板上,海風吹拂,宜人舒爽,而他則一直溫柔的陪在她身邊……
  “行优!”楚媽急匆匆的奔上來,她急昏了,忘了敲門就闖入行优的房間。
  行优本來就不是容易熟睡的人,腳步聲惊扰了她,她睜開眼睛,沒有一般人剛睡醒的迷糊,看到楚媽擅自進來她房間,縱使楚媽是自己人、是她保母,她仍舊不悅的蹙起眉心。
  “楚媽,我還在睡眠。”她陳述這個事實,而且鬧鐘的時間是六點,楚媽有什么急事非這么早打扰她不可?
  “哎呀,我急昏了,忘了敲門!”楚媽懊惱的拍額,行优很重視隱私權,她知道自己這項舉動會令行优很不高興。
  “究竟什么事?”行优干脆坐起,翻開被子下床,并俐落的將被子疊得工整。
  “樓下有人送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東西,指名要送給你哪。”楚媽憂心忡忡地說。
  “什么人?”行优走進浴室開始盥洗。
  “不知道呀。”楚媽想了想,含糊地道:“說是叫什么……什么王子歐的……听都沒听過。”
  “王子歐?”她也不知道這是何方神圣,又送了些什么古怪的東西給她,以至于將楚媽嚇得語無倫次。
  “是不是你……”楚媽潤了潤唇,覷著行优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看會不會是你爸爸的……”
  “仇家?”知道楚媽不敢講,行优揚揚眉梢,倒很直截了當的接口。
  楚媽惶惶不安地道:“我只是猜測而已,那些人的裝扮真的很像,全是黑衣黑褲,凶神惡煞地。”
  “我下去看看。”
  行优換上制服,熟練的打上領帶,今天是皇家中學的結業式,她要代表全校學生致詞。
  “小心點哪。”楚媽猶不放心。
  行优回頭對她勾勒一抹淡淡笑容,“這是我的宅子,我是這里的主人,光天化日之下,難道有人敢殺人放火嗎?楚媽,你留在這里。”
  “哦,好。”楚媽微松了口气,幸好行优沒亂了陣腳,還是一祥沉穩如昔,否則一定會弄得她更慌亂。
  行优逕自走下樓,樓下有四名客人,一式的黑西裝、黑墨鏡,難怪楚媽會認為他們是黑社會了,其實真正黑社會的人早巳不做此裝扮了,只有楚媽和無知的鄉下人還那么認為。
  “我是楚行优,有什么指教嗎?”行优站在階梯的倒數第三層上,悠然自得的問,沒走下去的打算。
  “楚小姐好!”听到她的名諱,他們連忙把墨鏡給搞下,筆直工整又恭敬地朝她敬了個禮。
  “四位是……”她眼中打著問號,對她這么客气,不可能是來找麻領的。
  來者十分有禮地道:“我們是王子歐政諺的手下,致諺王子特別命我們送些禮物來給楚小姐,請小姐笑納。”
  王子歐……想到楚媽的說明,行优差點大笑出聲。
  壓抑住想笑的細胞,她步下樓去,“歐同學何必如此客气?我跟他不過只有一面之緣。”
  來者再度整齊行禮道:“我們政諺王子對昨天的事感到非常報歉,特別交代我們要代他向你陪罪。”
  “沒那么嚴重。”行优淡談地道。
  地上有几箱看起來挺厚重的東西,不知道那位奕西口中的怪王子磋商送了些什么來給她?
  “這些都是我們政諺王子千挑万選的禮物,希望你會喜歡。”
  四位來者立刻分別動手將密封好的木頭箱子打開,一時間楚宅金壁輝煌,箱子里全是黃金打造的佛像,每一尊都不同,也都分量十足,可以肯定的是,每一貫佛像都所費不貲。
  行优牽動了下嘴角,好特別的札物,那位王子還真不會挑東西,把這些笨重的東西送給一個女孩子家太蠢了。
  “楚小姐,你看看是否滿意?”來者顯然對這等排場与有榮焉,臉上都掠過得意之色。
  “一樣我都用不著,請你們帶回去。”現在她可以下結論了,歐政諺是個充闊的神經病。
  來者一陣錯愕,“楚小姐,這是我們政諺王子特別為你挑選的禮物,難道你不喜歡嗎?或者你可以告訴我們,你比較喜歡哪一款佛家?我們馬上再去為你訂制。”
  行优啼笑皆非的搖搖頭。還是佛像,世上就沒有第二种禮物了嗎?
  她冷淡地說:“每一款都不喜歡,我信基督。”
  碰了一記硬釘子,來者也手足無措了,“你……”
  “我很堅持。”她頭也不回的上樓,“我希望我再次下樓的時候,我家的客廳已經恢复乾淨。”
  “楚小姐!”
  他們猶不死心,但她不理會他們,逕自上樓。

  皇家中學的學期結業式,行优代表學生上台致完結業詞之后,獲得學生們的一致歡呼,這代表著令人期待的寒假要開始了,大伙又可以大玩特玩了。
  “會長,訓導主任請你到劍道館。”禮堂的學生代表座位里,管永良對行优附耳過去,壓低了聲音說道。
  “什么事?”行优在手中翻閱著明年度的校際大事,眉也不抬,淡淡地開口問。
  管永良搖搖頭,“不知道,好像是圣檳學院要求的。”
  “嗯。”行优擱下資料起身,在几千名師生面前泰然自若地离席。
  与管永良穿過偌大操場,兩人并肩來到道館。
  行优推門而入,道館里一陣不尋常的气息襲來,她不見訓導主任,卻見歐政諺穿著一身筆挺的劍道服站在道館中央,他的黑衣手下則站了滿滿兩排,共計二十多人。
  “訓導主任呢?”管永良一楞,剛才有個學姊來通知他,他不疑有他,心想誰敢亂要他這堂堂學生會副會長,于是他馬上盡責地通知行优前來,難道……難道這是騙局?
  哎呀,他真是大大意了,現在可怎么辦才好?
  “沒有訓導主任,是我要找楚同學挑戰的。”
  原本背對著道館大門的歐政諺,恍如王家衛電影般,緩緩的用慢動作轉過身來,他的眼眸在第一時間停駐在行优身上,對她穿上皇家中學制服的英姿贊歎不已。
  优秀!
  為什么圣檳學院沒有這么优秀的人才?据他昨天一晚的了解;楚行优文武雙全,不但是個資优生,同時也是皇家中學的學生會長,什么運動項目她都擅長,而且從未失誤過。
  “你找我挑戰?”行优挑起眉毛,看不出來他憑哪一點可以挑戰她?他蒼白得像只鬼。
  “沒錯!”歐政諺以楚留香那种瀟洒万千的姿態朝她走近。昨夜他已經用特級香精徹徹底底把自己刷洗了N遍,确定刷得很乾淨,身上的草藥味都沒有了,相信她不會再昏倒了才對。
  “我沒興趣。”行优轉身便想走。
  用這么卑劣的手段把她騙到這里來,她不想跟小人競賽,更何況与一個明顯比自己弱許多的對手競賽有什么意思?她懶得浪費時間。
  “你一定要跟我挑戰!”歐政諺伸長手臂攔住她的去路,神采飛揚的看著她,興奮地說:“如果我贏了,你要跟我回馬來西亞,這是你的榮耀,我要你跟我生活在一起。”
  行优眯了眯眼睛,歐政諺有病,正常人是不會這樣的,他很狂妄,而且狂妄得很病態……呃,應該說他狂妄得很失態才對,以他的身分做出這种行為,真是有辱他的身分。
  一名隨從人員怯生生地勸道:“政諺王子,楚小姐不愿比賽,再留在這里也是無用,我們還是走了吧……”
  “住嘴!”歐政諺瞪了他一眼,厲聲道:“是誰讓你開口的?”
  他說話時最討厭被人家打斷了,這人顯然犯了他的大忌。
  “政諺王子……”那名隨從人員打著哆嗦,不敢再開口了。
  “歐政諺,你回去吧,我是不會跟你比賽的。”行优說話了,要她跟一個心理有病的人比賽也是胜之不武。
  “不行,你一定要跟我比!”歐政諺痴迷的望著她,“我一定會贏你,你要跟我回馬來……”
  “讓我來跟你比吧。”徐徐嗓音傳來,奕西反剪雙手走進道館,他一身正統劍道服飾顯得英俊迷人,身后還跟著一大票學生,當然里頭也包括了他的寶貝妹妹中中在內。
  “你……”歐政諺眯起了眼,可惡,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他們破坏了他的計划。
  中中揚了揚眉梢,高聲喊道:“對呀,你喜歡比賽就讓我二哥跟你比比,馬上你就會輸得心服口服,快快滾回馬來西亞去窩著!”
  喝!所有的功勞都是她小中中的,如果不是她机靈,連結業式也緊緊盯著她的羅密歐不放,又怎會有此刻的好戲可看?別說她沒有兄妹情,喏,她不是大公無私的通知她二哥赶來了嗎?夠仁至義盡了吧。
  不過,說穿了其實是她最喜歡著這种爭風吃醋的戲了,好刺激呀!
  歐政諺騎虎難下,只得接受這貼戰書。
  “比就比。”歐政諺冷哼一聲,這個男人只不過穿起劍道服比他好看一點罷了,想來也沒有什么优點。
  奕西走到行优面前,對她儒雅的一笑,用不大不小,恰恰适中的音量道:“怪王子剛剛說。若他贏了要帶你回他的國家。”
  見鬼!歐政諺不滿的皺起眉宇,怪王子……是指他?
  “沒錯。”行优點頭。
  奕西揚起眉梢,“那么等一下他會輸得很慘,這是我确保他無法帶你回去他國家的方法。”
  行优微微一笑,“拭目以待。”沒多說些什么,她退開身子到觀眾席坐下。
  奕西戴好頭盜走到爭斗的距离,歐政諺与他相隔數步之遙,隔著頭盔,他微笑開口道:“政諺王子,若我輸了,我就跟你回馬來西亞。”
  什么?歐政諺不可思議的瞪著奕西,對方和他都戴著頭盔,可是他應該沒有听錯才對。
  該死!他要個大男人跟他回去做什么?這個男人分明在嘲弄他,太可惡了!他非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小子不可。
  歐政諺張揚起陣仗,一副惡狼要扑羊的模樣。
  比賽開始了,奕西首先大喝一聲,這是行优第一次听他的喝喊聲,沒想到聲音溫柔如風的他,喊聲會如此張狂。
  一抹激賞在她眼中升起,她甚至有鼓掌喝采的沖動。
  “行优學姊,你很欣賞我二哥對不對?”中中傷心地問。
  行优毫不諱言的點點頭。
  “唉。”中中更傷心了。
  算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既然羅密歐的心不在她身上,她再多留戀也無用,還是早早抽身而退吧,別徒留遺恨了。
  唉,情字傷人,怎堪回首喲。
  另一方面,奕西在喝喊后立即追擊歐政諺,他吃惊之余勉強回擊,奕西又刻不容緩地撥開他的劍,擊中他正面。
  頂不住奕西的攻擊,歐政諺迅速后退,奕西勾勒起一抹微笑,胜利之神來眷顧他了。
  奕西加以追擊,以凌厲气勢對打歐政諺正面,他出劍快如風,身手矯捷,攻手又狠絕,沒五分鐘歐政諺就被逼得完全招架不住。
  “政諺王子……”馬來軍營一片慘烈之聲,無比虛弱。
  “好哇!”中中拍手叫好,雖然這樣有違游戲規則的道德,但管他的,她才不要理會那些庸碌的世俗眼光哩。
  奕西知道自己胜利在望,在兩人逼近時;他左腳退后一步,出手劍鍔壓在歐政諺上方,兩肘隨即收緊,保持攻擊距离的瞬間,右腳踢向右后方,擊中歐政諺的正面。
  “干得好,二哥!”中中大呼小叫,完全靜不下來。
  擺明了歐政諺已經輸了,他狼狽的敗下陣來,前后歷時不到十分鐘。
  奕西對倒在木質地板上的歐政諺伸出友善的手,戲謔地說:“政諺王子,看來我不用跟你回馬來西亞了,想來稱也沒有斷袖之癖。”
  歐政諺哼地一聲,喉嚨發出詛咒的咕噥,他當然沒把手交給奕西,鐵青著臉,拍拍屁股站起來。
  “政諺王子……”眾隨從們誠惶誠恐的迎上前去,就怕他惱羞成怒,待會他們又會遭池魚之殃。
  “還在這里丟人現眼干什么?走!”歐政諺在惱怒之下拂袖而去。
  隨從們連忙無辜的跟上去,到底是誰在丟人現眼呀,哎,實在弄不懂。
  奕西拿掉頭盔,熱烈的掌聲在他周圍響起,他筆直走到行优座前,露出一抹從容的笑意,“我用了多少時間殲滅怪王子?”
  行优看看表,“六分二十秒。”
  “及格嗎?”他玩味地笑,“不知道戰斗力這么強悍的我。有沒有資格守護你的心呢?”
  “當然,戰神。”她用平淡的語气回答了他的問題,語气雖平淡,但卻是她第一次表明在贊美他。
  他是戰神,當之無愧。
  “那么走吧,我的仙杜拉。”奕西优雅的牽起她,在眾人欽羡的眼光中离開了道館。
  中中又妒又羡的口水流滿地,她怎么完全听不懂他們之間的暗語?
  去他的羅密歐与茱麗葉!結局那么悲慘,難怪她和行优學姊會勞燕分飛,原來她挑錯戲了,早知道她就該建議劇團演仙履奇緣不就好了?蠢喲!

  一年后
  飛机划過天際,日亞航空的服務一流,待客親切,實至名歸。
  “這次你妹妹滿月,買了什么禮物送給她?”
  奕西向空姐要了杯紅酒,在頭等艙里与行优閒話家常。
  “普通的金鎖片。”行优答得不甚熱中。
  所謂天机不可泄露、人算不如天算,她怎么也沒想到母親在隔了十八年之后又會替父親生下一個孩子,而她那“管野毅最后私生女”的“美名”,也直接轉嫁到自己親妹子的身上。
  “你不高興嗎?”奕西察覺到自從一個月前,行优在毫無心理准備的倩況下接到日本管家的來電,告之她母親又生了一名孩子之后,她錯愕之余就一直情緒抑郁到如今。
  “我妹妹也是名私生女,我不覺得我應該高興。”行优笑得諷刺。
  奕西揚揚眉道:“不過這也證明了你父親對你母親還有情。”
  “奕西,你很樂觀。”她實在很欣賞他的腦部結构,事情總能往正面推想。
  或許是環境使然,她沒有辦法像奕西那么放得開,也正因為如此,這一年來,他的長處正好補足了她的短處,他們相處得极為融洽,連爭吵都沒有。
  他鼓勵她道:“慢慢來,人的思想是無法一夕之間改變的。”
  今年行优從皇家中學畢業,順利考取她的第一志愿——台大法律系。
  她認為唯有懂法律才能鑽法律漏洞,她還得繼續替她父親的黑幫智囊團工作,當然也冒了相當的風險。
  “很久沒見我父親了,等一下見面不知道說什么好。”行优感歎道。
  自從她拒絕到日本長住后,父親就明顯的疏遠她,她知道他還在不滿她的違逆,那么獨裁的一個人,當然不能接受被拒絕。
  奕西微笑,“我更久沒見我父親了,我若見到他,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行优很想給他一個白眼,這位仁兄在講什么?他父親都過世那么多年了,他當然不可能見到,若見到,嚇都嚇死了,哪還會知道要說什么?
  “你在逗我笑嗎?”她撇撇唇,“我不知道你還有說笑話的本領。”
  他忽地摟住她肩膀,親蔫地說:“你不知道的本領還很多,有待你靜靜發掘。”
  她挑挑眉,“比如……”
  他笑了,曖昧地道:“床上的本領。”
  他是屠家最有紳士風度的屠奕西,可是在情人的面前是不需要風度的,他手攏香肩的炙執說明他對她的渴望。
  她輕哼一聲,“對于這個,我不予置評。”
  “行优,支票總該兌現了吧。”他綻露笑意,“你答應在你滿十八歲生日那天將你自己獻給我,容我提醒你,再過二十一天就是你的十八歲生日,想好在哪個浪漫小島獻身了嗎?”
  “抱歉,那是空頭支票。”她狠狠的撥他一頭涼水。
  “行优!”他故意慍惱地把她頭顱板正,湊上唇舌激吻她,沾了一舌香。
  行优被吻得頭昏眼花,誰會想到戰神的吻法總像恐龍,交往以來,他愈吻她愈上癮,她已經很久沒嘗過他的溫柔在何方了。
  “好吧,等我十九歲的生日那天,我會把我自己獻給你。”她用勉為其難的語气敷衍他。
  “真的?”他根本不相信她。
  “真的。”她太陽穴還真疼。
  奕西點點頭,算是接受她的保證了。
  沒關系,不管是真是假,他打算二十一天之后迷昏她,將她綁到自己房中共度良宵,雖然邪惡,可是耶穌基督會原諒他的,因為路邊的電線杆都有寫,神總是會赦免人的罪。
  對吧,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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