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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坐在英式長方餐桌上,戴白高帽的廚子送上一盤香味四溢的早餐,用滿怀期待的眼神看著程勁雨。
  拿起刀叉品嘗了一口,程勁雨稱許道:“今天的荷包蛋煎得不錯,果汁的味道也很對。”
  ”真的?”廚子喜上眉梢,不禁有絲得意。四天來他已經摸熟了小姐喜歡吃一面蛋黃朝上、半生不熟的煎蛋,早上她習慣要喝一杯用二分之一個苦瓜,以及二十西西的蜂蜜,以調酒棒調均而成的果汁,大概是可以養顏美容吧。不過在他眼里看來,小姐實在不需要怎么去養顏美容,她皮膚光滑、天生麗質,就算不施脂粉也艷光照人,保養是多此一舉。
  “培根如果再多加一點點胡椒鹽,味道會更好。”程勁雨嘗了一口培根后說。
  “是的,明天我會改進。”廚子喜孜孜地退下了。
  斜斜坐在一旁,冷眼旁觀地瞟著這一切的鐘潛灌下一大口濃濃的黑咖啡。算了,他懶得再理會這种不公平待遇,反正他也弄不懂這些下人,怎么老是這么甘之如飴地讓程勁雨擺布,既然他們愿意,那就隨他們高興吧。
  哈哈,失憶人再囂張也沒有多久了,今天他就要帶她去看醫生,結果出來之后,他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把她逐出家門,想到這里他就高興,不禁微微笑了起來。
  “你在笑什么?”程勁雨奇怪地看了他∼眼。這個人平常是不笑的,他老是怒火沖天,也不知道哪來那么多气可生。
  鐘潛挑挑眉,“我笑不行?”怪了,管到他頭上來了,她是鐘家的女主人呀?咦,不對。女主人,那不就是他老婆?鐘潛,別詛咒自己了。
  “你經常這樣喝咖啡?”她盯著他。
  他示威似的又灌了一口,“有什么不對嗎?”她總不會連這個也要管吧。
  她淡淡地說:“咖啡里含有咖啡因,你應該知道咖啡因不是好東西。”
  “嗯哼。”鐘潛哼著,在心里頭加上一句——就跟你一樣,你也不是好東西,待久了很麻煩的。
  結束這頓話不投机的早餐之后,鐘潛立即表示要陪她去醫院做檢查。
  “不必擔心醫藥費,我會全權負責。”他很大方又很熱心地說。心想,只要能擺脫這個麻煩,花再多醫藥費都無所謂,不然他怕哪一天他回家時,仆佣都不認他了,家已被失憶人給鳩占雀巢嘍。
  “醫院?”她想了想,“也好。”或許現在醫學發達,可以為她找尋失憶的原因,或許有藥物可以治療。而且她也看得出來鐘潛并不歡迎她,他是個小器的男人,這點無庸置疑,在他那群佣仆的眼中,他更是個不好親近又坏脾气的主人。
  坐上鐘潛的漂亮房車,他們直驅醫院。
  這是亞歷桑那州境內最大的私人醫院,擁有一流的儀器設備和一流的醫護人員。最重要的是,鐘潛自認跟這里的人熟得很,程勁雨若想与醫護人員聯手瞞騙他病情的話,是絕無可能的事。
  事實上,他想的也太多了。當然,這點他照例不會承認。
  鐘潛安排了副院長給程勁雨做檢查,副院長——Dr·庄是這家醫院院長的儿子,年輕有為,同時也是褚全真研究所的同學。
  諸全真,十万烈焰的“晝夜”。全球醫界的佼佼者,手術從未失敗過。可惜他不喜歡見人,經常神龍見尾不見首。听說目前他正待在愛琴海附近的某個优閒小島上,一年半載之內不會出現了。
  “庄,告訴我,她只是在裝模作樣對不對?”副院長室內,鐘潛滿怀希望地問,程勁雨則還留在診察室中。
  Dr·庄翻了翻檢查報告,搖搖頭,“不,她是真的失憶了。”
  “該死!”他想都沒想,低咒立即沖口而出。
  “這种病例很少見,她是藥物引起的失化症。”Dr·庄繼續說:“不過這种失憶頂多只能維持三個月,換句話說,三個月后她自然會恢复記憶。”
  鐘潛挑挑眉,“那么,下藥的人不是想讓她永遠失憶嘍?”還好那個人有良心,否則他豈不是要被她給賴一輩子?
  “或許。”Dr·住笑了笑,“不過也可能是下藥的人拿捏不准藥物的分量,以致她只會失憶三個月。”
  “這种什么見鬼的失憶,不會讓她失去生活的本能?事關地往后三個月生活的幸福,不問清楚不行。
  “當然!”Dr·庄回答得很肯定,“她仍舊會依循她從前生活的舊習慣,只不過想不起來有關她自己的回憶罷了。”
  “不會有攻擊行為?”
  Dr·庄似笑非笑地道:“潛,你想太多了。”
  因褚全真的關系,認識鐘潛都几年了,他從沒看過鐘潛和哪個女人一道出現過,這回倒很新鮮。
  “有沒有藥可以讓她立即恢复記憶?”鐘潛沉吟道。既然找得出病因,就一定有辦法可醫,至少他是這么認為。
  “有。”Dr·庄在程勁雨的病歷上寫下一串專業術語,“只要找到全真,程小姐就能立即恢复記憶。”
  鐘潛一听,遂挑挑眉,“算了,還是別打扰他了,听說那家伙正沉醉在愛河中,我帶來的這個失億人不知感恩圖報,沒必要為了她讓全真不爽,你也知道那家伙的個性,愛情對他來說比什么都重要。”
  其實他說得還不夠正确,應該說是陸茉优對褚全真來說比什么都重要才對,但這也沒什么差了啦!熟知褚全真的人都曉得,在“晝夜”的清海里,愛情兩字就等于茉优兩字,兩者畫上等號,難舍難分喲。
  Dr·庄了解地一笑,陸茉代在他們醫學院里可是人盡皆知的人物,他愜意地用筆尖點點病歷表問:“那么你打算…··”
  “收留她嘍。”鐘潛大方地說:“反正我鐘潛不差她那張嘴,況且只有短短三個月,出不了什么大亂子的。”奇怪,怎么說這話時,他心里猛跳,一陣一陣不好的預感隱隱傳來,好像真會出什么亂子似的。
  “既然如此,潛,對她多包容點,失憶的人是很脆弱,也很沒有安全感的。”Dr·庄由衷地說。
  他看得出來鐘潛与這個女孩似乎有點水火不容,但站在醫生的立場,他還是必須奉勸鐘潛。
  “脆弱?”他重哼一聲,“看不出來。”他反倒覺得她在他家里如魚得水,簡直當自己是主人。
  “一個不知道自己是誰的人,基本上就像踩在云端似的,不知道何時會摔下來,你看不出來她脆弱,或許是她原本個性使然,有很多失憶的人都在半夜哭泣,因為他們不知該何去何從。”
  “是這樣嗎?”他很怀疑。
  好吧,就當作積點德,對她好一點也無妨,不過話說回來,他對她還不夠好嗎?這“好”的定義實在很模糊呀。
  在醫院待了一早上,一回家鐘潛就忙不迭地喊熱,管家畢恭畢敬地送上一杯主人最喜歡的礦泉水,緩緩報告道:“鐘先生,丁先生來了。”
  鐘潛眉挑一挑,“丁先生?”世上他認識姓丁的人只有一個,莫非……
  “潛!”渾厚嗓音傳來,一名身穿罌粟紅毛料西裝的高大男子從沙發里站了起來,他朗朗的笑容豪邁不羈,眼光有种灼灼逼人的威力,濃密的毛發,微微有些落腮胡的感覺,光是看他的体型,就可以判斷他的肌肉很結實。
  “媽的,維岩!真的是你。”鐘潛亂吼亂叫。
  “是我。”丁維岩笑了笑,他知道鐘潛習慣用粗話來表達他的開心与不開心。“別來無恙?”
  跟在鐘潛身后進門的程勁雨打住腳步,她看著這名令鐘潛欣喜的陌生男子,一邊欣賞他的穿著——剪裁合身的罌粟紅西裝,里頭一件駱駝黃翻領薄毛衣,不打折的長褲熨得筆挺,搭配一雙深咖啡色小牛皮鞋,既有紳士的优雅,又不失落拓滯洒之气,偉岸英挺。這個人比鐘潛會穿衣服多了。
  “死不了。”鐘潛擁著他伙伴坐下,“倒是你怎么舍得飛來這里?”
  “這位小姐是——”丁維岩友善地看著程勁雨,冷落人向來不是他的習慣。
  丁維岩,十方烈焰的“磁場”。二十八歲的他排行第二,長久以來一直居住在德國的柏林,他所有擁有的厂房之大,是全球工業之首。
  “她不重要”鐘潛撇撇唇,連介紹的意愿都沒有,“還是談談你吧,你的股票去年又是獨占鱉頭……”他心想,開玩笑,仆佣已經被程勁雨收買了人心,不能連他十万烈焰的兄弟也讓她給搶去。
  “丁維岩。”雖然鐘潛要他別理她,他仍站起來客气地對程勁雨伸出手。
  “程勁雨。”她有絲迷惆地看著丁維岩,這种亦父亦兄的感覺好熟悉,似乎在她生命中也有一個這樣的人。但,是誰呢?她一點都想不起來。
  “喂,維岩,你保證不把看見這女人的事給傳播出去。”鐘潛未雨綢緞地警告著,他可不想被來自四面八方的拷問給疲勞轟炸。
  丁維岩坐下,拿出一只雪茄來,“我又不是雅浦。”
  十方烈焰中最喜歡和大伙交流消息的就是“虹霓”——方雅浦,不管有什么資料到他手上,准會弄得人盡皆知,而且“虹霓”一定第一個稟告給他們遠在埃及的義父知曉。
  雪茄——程勁雨鱉起眉心。
  “有什么不對嗎?勁雨。”了維岩敏銳地察覺到她异樣的神情。
  她搖搖頭,說不上來有什么不對。
  鐘潛挑挑眉,“你別理她,她失憶了,現在是一問三不知,你跟她聊天也是白搭。”
  丁維岩點點頭,沒再多追究理由,徑自點上雪茄,与鐘潛攀談起來。
  短短問談間,程勁雨對丁維岩的好感又加重了一分。一個成熟的人不會隨便挖人瘡疤,也不會隨便交淺言深,丁維岩顯然就是這种懂得拿捏分寸、進退得宜的人。
  “什么?你要住飯店?”鐘潛道。這個“磁場”太不夠意思了,難得來鳳凰城一趟,他居然說要住飯店。
  丁維岩不慌不忙地說:“別誤會,我不是不想住這里,住飯店是因為洽公方便,公事結束之后,我就搬來你這里,到時你想赶我都赶不走。”
  “這還差不多。”鐘潛嗯哼道。
  程勁雨發現鐘潛火爆雖火爆,但對事業卻一點都不馬虎,他每天早上准時七點出門,在辦公室一待十几個小時,不到天黑不進門。因此白天在鐘宅的時間几乎都是她自己一個人,兩人不見面就不會有摩擦,這樣反倒好。
  “小姐,你的布丁蛋糕。”廚子端出剛烤好的點心极品。他也不退下,就站在椅背后等著听程勁雨的評价。
  大廚已經視為程勁雨打理三餐為無上的樂趣了,就像在自我挑戰一樣,每一餐他都想烹調得比前一餐更好。這种樂趣在他們的主人鐘潛身上是完全找不到的,因為他們主人對吃根本不挑食,所以他們當廚子的自然也就沒有任何成就感可言。
  “甜度很适中,這道點心做得很好。”程勁雨稱許點頭。
  用完甜點,又是一個下午的百無聊賴。從鐘潛口中,她得知自己只會失億三個月,時間不算長,她想她可以用耐心度過這段日子。她究竟是誰?這尚是個謎。
  在大大的鐘宅里閒逛著,每一個仆人都安靜地在做自己的事。据說這是鐘潛規定的,他不喜歡熱鬧,對熱鬧過敏,因此這么大的豪邸才會一直以來都死气沉沉。
  鐘潛真是個怪人,但這怪人卻收留了她。雖然他的態度不算好,但對于他,她有由衷的感激,現代的人都怕惹麻煩,而他還愿意讓她住進他家來,這證明他的心腸還是很好的,只不過嘴巴刻薄了點罷了。
  她推開一間偌大房間的門,鐘宅的房間都沒有上鎖,不知道是不想去預防內賊、外賊,還是鐘潛根本不在乎宅子里的東西被偷。總之,她可以在每一處自由進出,沒有人會阻止。
  這顯然是間書房,大概屬于鐘潛私人的吧,厚實的原木書架上有許多大本的航空書籍,更有許多涉及航空法的相關法令規定,全都整理得一目了然。程勁雨笑了笑,看不出來這么粗魯的男人也有如此細心的一面,不過倒看得出來他相當用功呵,成就果非一蹴即成的。
  她刻覽著各式各樣的書籍。接著,她在那張豪華無比的桃花心木書桌上發現一個相框,她隨手拿起相框來。
  相框的照片里一共有四個人,一名英挺濃眉的年輕男人,一個秀气斯文的年輕女人,還有兩個咧著嘴笑的小男孩,兩個男孩的眉眼都非常神似,一樣的濃眉,也一樣的神似身旁的年輕男人。相片的左下角有明顯燃燒過的痕跡,照片本身也不太清楚,年代似乎已經很久遠了,里頭的人穿著也都很古老保守。背景是一大片蔥綠山林,他們的表情卻都笑得好開心。
  程勁雨心想,鐘潛也有一樣的濃眉,這些人是……
  驀地,推門聲惊動了她。她抬眼,接触到鐘潛冒火的眼光。
  “你干么?當這里是觀光區呀。”他气急敗坏地走近她,沒好气地奪回她手中的相框。這女人有沒有禮貌?居然擅闖他的禁地。
  ”那是你的家人?”他緊張的神情讓她看出端倪。
  “要你管!”他為什么要告訴她,她只不過是個失億人,三個月后他們就毫不相干,她無法介人他的生命,也無法了解他曾有的傷痛。
  是的,傷痛。這張照片是他最珍貴的寶貝。二十年前,在大火燃燒的那一夜,什么都灰燒殆盡,父母与雙胞胎弟弟均亡,他死命地搶救出這張照片,那年,他只有六歲。他瘦小的身影跪在山林里,哭啞了聲音也無法喚回他摯愛的家人,這是他僅有的紀念。
  程勁雨看著他,“對不起,我無意侵犯你的隱私。”這張照片似乎對鐘潛很重要。
  “你已經侵犯了。”他不快的瞪著她。
  “嗯咳!”咳嗽聲傳來,一臉笑意的楚克乍然出現在書房門口,“潛,又在气什么?我大老遠就听到你在跳腳的聲音了。”
  精致的玻璃花房里,藤椅中,鐘潛板著臉孔在喝茶,他還在生气,并沒有因為楚克的來到而給程勁雨面子原諒她。
  楚克,十万烈焰的“真火”。他是南美洲的軍火大王,生性喜歡游戲人間。現定居南美,但在美國境內各大城市均有他的豪華居所。
  “潛,她不是有心的。”楚克知道來龍去脈后,為鐘潛的小題大作感到啼笑皆非。
  看來“日焰”此生离婚姻是遙遙無期的了,這樣的一個美人儿住在他家里,他都可以無動于衷,甚至動不動就對人家大發脾气。試問,世上還有什么女人可以令他動心的了?
  楚克不由得打量著鐘潛口中的失憶人看。她是個相當美麗的女孩,輪廓清晰而美好,眉毛黑而修長,黑白分明的眼睛,睫毛向上微翹,光滑洁皙的肌膚。唯一不協調的是她眉眼間的剛毅之色,以及缺少笑意的表情。
  “聊她干么?”鐘潛要笑不笑地諷刺道,“你要說什么就說,不必顧忌她,反正她都已經失憶了,把她當成透明人即可。”
  程勁雨沒有反駁鐘潛的刻薄,她靜靜地喝著花茶,聆听他們兩人談話,偶爾抬頭望望玻璃窗外的藍天白云。
  “知不知道美國聯邦調查局的下一個目標是誰?”楚克正色地問。
  他們的義父葛羅紊傅立擁有一份權机密的資料,這份資料可以創造出足以控制全球的強悍武器,是美國政府及俄羅斯政府都急欲取得的。另外,美方也相當不滿十方烈焰在全球輝煌的成就,他們認為經濟命脈操控在東方人手中太危險了,因此除掉十万烈焰也是當務之急。
  “大概是永那個小子吧,誰讓他跟義父住在一起,不過別擔心,永向來机警,不會有事的。”鐘潛回答。
  代號“日珥”的辜永奇,目前与葛羅素博士及他們的義妹康奏儿定居在埃及首都開羅。
  楚克笑了笑,“不對,是你。”
  “我?”鐘潛挑起眉,“我哪一點值得他們青睞了?”
  楚克姿態閒适地點了根煙,笑道:“老美認為你的飛机大囂張,老是肆無忌憚的在他們白种人的天空飛來竄去,所以決定給你一點教訓。”
  “笑話,他們自己的飛机不爭气,怎能怪到我頭上月美國人也真奇怪,自恃人种第一、科技第一。既然如此,又何必懼怕他這個小小的東方人?”
  楚克揚起嘴角,“潛,你要知道,無能的人總是喜歡遷怒。”
  鐘潛也笑了,“這點我不否認。”哈,能這樣大搖大搖的罵白种人真是太愉快了,人生難得几回罵,得罵且罵。
  “還有一件新鮮事。”楚克眯起眼睛,“俄羅斯政府想比美國政府早一步得到義父的資料,近半年來大肆結合亞洲黑幫的力量,要來對付十万烈焰。”
  “哦?”鐘潛挪榆道,“亞洲有哪個幫派這么自找死路?”
  “黑子”——衛無顧在澳門呼風喚雨、位高權重,亞洲一帶的黑幫莫不敬他為首,絕沒有人敢在天子腳下玩花樣。
  “香港的‘程幫’。”楚克輕吐出几個字。
  驀地,程勁雨茶杯一斜,差點潑洒出熱茶來。“程幫”——為什么她對這兩個字特別敏感?
  “‘程幫’?”鐘潛皺起眉宇,“‘程幫’向來以義理治幫,幫風一直很好,怎么會去和俄國人合作?”
  “不得而知。”楚克也在沉吟。
  以義理治幫的程幫……程勁雨在腦海里回蕩著鐘潛的話。此刻,好像有個飄忽的影子掠過她心頭,但又完全捉不到頭緒,“程幫”對她來說有什么意義嗎?她的頭愈來愈疼了。
  在鳳凰城“日焰机場”附設的過境旅館餐廳中,鐘潛設席請客,出席者為丁維岩、楚克,以及自己要求跟來的程勁雨。
  程勁雨知道她當他的跟班今鐘潛不悅,但昨天在玻璃花房中,乍听楚克提到“程幫”之名時,那种奇异的感覺她無法解釋,她想進一步了解他們口中的這個幫派,而最簡單。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跟著他們。
  從不悅到妥協,鐘潛也無所謂地讓她跟來了啦,他的想法比較阿Q,認為就算她听到他們在講什么也沒關系,反正三個月后她就會恢复記憶,到時自然也會忘了這段記憶。再說,失憶人連她自己的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么會有害呢?
  “最近道上風波不斷,先是泰國私煙大王离奇死于三溫暖,后有‘程幫’幫主死于血管爆發,兩人都是道上深具名望的人物,意外變故已經引起外界諸多揣測。”楚克道。
  一直舉止优雅。默默吃飯的程勁雨忽地一震,碗碰撞到盤子,發出聲響。
  鐘潛掃她一眼,“你安靜點好不好?吃個飯也會嗆到。”
  “抱歉。”她禁不住微微顫抖著。是冷气太強了嗎?她怎么覺得好冷。
  “克,你所說的‘程幫’,是香港第一黑幫?”丁維岩雖少涉足黑道中事,但許多事仍略有耳聞。
  “嗯。”楚克習慣性地燃起一根煙,“‘程幫’幫主程昆泉亡故不到兩個星期,但目前已傳出‘程幫’要与俄羅斯政府合作的消息,委實令人匪夷所思。”
  程昆泉……程勁雨揉著太陽穴,不明确的影子又閃過了,她想弄清楚,卻是力不從心。
  “沒關系,就讓他們狗咬狗,一嘴毛。”鐘潛冷哼道。
  “潛,你要當心,‘程幫’不是省油的燈。”楚克提醒他,“更何況這次美國聯邦調查局針對你,俄羅斯政府想一別苗頭,也一定會將目標鎮定在你身上。”
  “克的話很有道理。”丁維岩也贊同。
  “難道十方烈焰是讓人好玩的嗎?”鐘潛眯緊他犀利的雙眸,語音宏亮地道,“不如我先去香港探探‘程幫’,給他們重重一擊,讓俄國人知道他們的合作對象有多螫腳。”
  “這倒有趣。”楚克知道鐘潛對冒險有极高的興趣,上回“黑子”直搗美國五角大廈的事也是鐘潛提議的。
  “我也正好要轉往香港談生意,不如我們香港再見。”了維岩說。
  鐘潛望向楚克,“你也去嗎?”
  楚克微微一笑,“反正我也好久沒到東方之珠了,挺想念那里軟稠的廣東粥和避風塘的海鮮。”
  “好,一言為定!”鐘潛興致高昂,轉念又道:“千万不要告訴雅浦那個小子,否則他肯定要跟。”
  “他恐怕沒有時間吧。”楚克笑得很曖昧,“男爵”袁熙上就像牛皮糖一樣的載著方雅浦,兩人恩愛的連片刻都不愿分离。
  “那最好。”鐘潛輕哼道,“你們知道他那個人,一向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只會湊熱鬧。”但久不見方雅浦卻又會滿想他的,當然,這种想法鐘潛才不會透露給別人知道哩。
  程勁雨未插一言,靜靜地拿起茶杯喝茶。香港,這個地名像是与她有极深厚的感情,如果她能到香港去,或許失憶的迷團就能解開。
  她眼角余光瞄向鐘潛,几天來均現她為大麻煩的鐘潛是不會愿意帶她去香港的,然而在世界上除了他,她已無人可以信賴。是的,即使尊嚴掃地,她也要求他帶她去,絕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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