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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尉毅捱下結實的一棍之后,死都不到醫院去診療,也不讓人電召家庭醫師過來處理;他把自己關在房里,除了老唐与岳宁,誰都不給靠近。
  尉靖覺得自己不必去湊這個熱鬧,也把自己關在房里不聞不問。
  當晚,老唐頗不放心地起身巡視,才發現毅少爺已經陷入昏迷狀態,連忙將他送醫院急救。醫師惋惜地證實:陶秀云一棒打傷了尉毅的手臂神經,然而送醫已晚,尉毅的左手從此廢掉了。
  對一個左撇子來說,沒有什么事比廢去左手更可怕!
  陶秀云簡直不敢相信,她的毅儿居然為了半途搶出來分財產的小王八蛋而廢了一的手;她更加不敢相信,在這种情形下,她的笨毅儿竟然不恨尉靖,還再三警告她——如果她敢再動尉靖一根寒毛,他還會幫尉靖擋下來!
  十五歲孩子的話,原本是做不得准,可是尉毅眼中的堅持与篤定,卻讓陶秀云慌了手腳,讓她不得不在恨与怒之中拾起一絲理智,不敢輕看儿子的認真;而當兩位執行尉立遠遺囑的律師聞風前來了解事情的真相時,她更加明白尉靖這小子當真打不得、摔不得,几乎所有的形勢都對他有利。
  于是,陶秀云看開了。
  她控制自己,不再以毆打當作泄恨的手段,相反地,她開始冷嘲熱諷,既然尉靖的生活費都得靠她,那她就從生活用度与口頭上刻薄他,企圖逼走他。
  但是尉靖就像是入了定的老僧,從不讓她如愿。
  另一方面,左手廢掉的尉毅在生活中遭遇許多困難,他變得連讀書寫字,甚至吃飯喝水都有問題。有段時間,陶秀云不敢去看他,是因為打殘他的手而內疚,也是因為怕看了儿子的苦況,會忍不住再去尋尉靖的晦气,把事情鬧得更加不可收拾。
  因此,照顧尉毅的工作,她就全權交給老唐与岳宁;只要尉毅的生活上出了什么差錯,她就對這兩個人破口大罵,尤其是岳宁。
  岳宁成天戰戰兢兢地伺候尉毅,他人好,事事不甚講究;但是陶阿姨就沒讓她這么好過,只要沒見岳宁跟在尉毅身邊,她就開始咆哮,岳宁已然從老友的托孤降格為尉毅的專用奴婢。
  漸漸地,她忙得沒空到后院的樹下去陪尉靖,她只能用眼神向更形孤僻的尉靖道歉,兩人雖然同在一個屋檐下,但她恨本沒辦法好好跟他說上一句話口
  一向獨來獨往的尉靖竟感到失落,感覺自己比一無所有地來到尉家時更寂寞;
  尤其當他看到一年比一年出落得更美的岳宁与尉毅同進同出,就感到無人能及的內心深處,被一种尖銳無比的感覺划傷了。
  可是,他怎能嫉妒尉毅?他怎么有資格去埋怨尉毅獨占了岳宁?
  就是因為他深知他不能,所以他竭力漠視心痛,裝作有地無她都無所謂。尉靖小心翼翼地不去想起他与岳宁、尉毅之間模糊不清的關聯。
  日子在這若有所失的感覺中一天天的過去了,他、尉毅、岳宁都長大了,到了能瞭解感情定什么的年紀。
  在尉毅受傷的早些年,尉靖只知兄長為他廢了一只手,他卻從來沒問過自己,看似沒有任何損失的他到底喪失了什么?然而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慢慢了解到他失去的遠比他想象的多更多。
  這項認知,清楚地浮現在他十九歲,一個暴風雨的夜晚。那天深夜,尉靖睡不著覺,突然很想看看無情風雨摧毀大地的情形。他悄悄离開房間,來到樓下的客廳,坐在落地窗邊,窗帘掩蓋住他的形跡。
  這時,岳宁下樓來找水喝。
  透過帘幕的縫,尉靖一眼就看見她嬌小的身形,他沒出聲喊她,只是默默地盯著她看。
  不巧,陶秀云這時也下樓來了。她態度倔傲地接過岳宁為她端來的溫開水,臉色卻在看到岳宁身上披的衣服之后,猛然一變。她把瓷杯往岳宁臉上用去口
  “岳宁,你這塊破布從哪里揀來的?”她吼得很憤怒,連已經回房休息的老唐与尉毅都听到尖亢的聲音而跑下樓來。
  岳宁捂著被碎片割傷的臉頰,不敢回答。她知道陶阿姨曉得這衣服原來的主人是誰,才會發這么大的脾气,一想到那個人名將帶來的風暴,她更加不敢回答。
  “夫人,發生什么事?”老唐“啪”地一聲打開大燈,飯廳的一切一目了然。
  但沒有人注意到客廳的窗帘后面隱藏了一個人。
  陶秀云瞪住岳宁,恨不得用眼神撕爛她,“你們問問她,這是從哪里來的?”
  “媽,也不過就一件舊衣,不值得這樣大惊小怪。”尉毅也許不像他母親那樣眼尖,他用右手摀著嘴,打了個呵欠。
  沒想到陶秀云卻不肯善罷甘休,她扯下岳宁肩上的毛衣,打開窗子往外一扔。
  “岳宁,下次再讓我看到你穿那個王八蛋的破布出來,你就不要怪我不念你母親生前与我的情分,把你掃出尉家!”
  陶秀云掐下狠話后,在老唐与尉毅的勸說之下,怒意未盡地踏上樓回房休息。
  飯廳与客廳打通相連的空間里,只听得到岳宁抽抽噎噎的啜泣聲。
  坐在落地窗旁的尉靖,因為好奇,悄悄開了窗門去揀那件夜半里引發陶秀云怒火的衣服。
  當他站在豪雨中,雙眼見到那熟悉的花色時,尉靖征住了,內心突然一陣抽痛。
  這是?
  尉靖顫魏魏地將它揀起,按在左胸上。一抬眼,才發現岳宁捂著傷口,雙眼撞得像核桃似地,已經來到他的面前。
  他心疼不已。
  原來,害地無端被責罵的禍因,正是這件他姥姥親手幫他織的毛衣;自從某個午后他把它蓋在岳宁身上之后,她竟然一直悉心保存至今。尉靖的心底滑過感動的熱流,他不該讓岳宁為了他而被傷害。
  “尉靖……”早在几年前,岳宁就不減他小哥哥了,心中莫名翻騰的情怀讓她無法再把他視作兄長。她意外卻不惊訝地看著不該出現在此時此地的他,心中有著釋然的感受。“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尉靖沒有直接回答她。雖然同住在一起,但他們互不交談已許久。尉靖苦澀地開口。“沒想到你還收著它。”
  “這是你借給我的,我一直把它當寶貝一樣,直到今天……”她抱歉地囁嚅著。
  即使天那么灰暗,雨絲如帘幕隔開他們,岳宁那雙藏不住感覺又可透視人心的雙眼,還是一如從前般地凝定尉靖。
  尉靖也定定地望住她。
  以往兩人在后院大樹下靜靜相陪的感覺,又回流到彼此心中,可是似乎有些地方不同了。是什么呢?岳宁茫然地想。
  “疼嗎?”尉靖上前一步,伸出右手,輕柔拂開她的手檢視著傷口。他的臉如此地靠近岳宁的,以至于她可以聞得到他陽剛的气味,与他呼息交融。
  岳宁痴痴地望著尉靖。她沒有一絲不安就接受這种親昵的接触。大雨仍下著,尉靖狂野卻內斂、火熱又冷然的气息盡入岳宁的胸腔中,她的眼中只容得下他……天啊!她多久沒好好看過他一眼?她甚至不曉得他的變眸何時變得如此銳利懾人,他的下巴何時刻划成如此堅毅的線條,他們同住在一個屋檐下阿,她怎能時時感受到他的存在、感覺他們的靈魂是貼近的,卻對它的外貌如此陌生?
  尉靖維持一貫的無言,不想打斷這美好的一刻。
  當岳宁全心全意地望著他時,時空不存在,尉毅、陶秀云也不再是阻礙;世界的一切彷佛都歸了零。就像多年前他在岳宁身上看到彼此同樣有的寂寞;雨中,他清楚地看到岳宁明眸中燃著与他一樣炙熱的火光;他不會錯認,那与每天煎熬著他的痛苦泉源是一樣的。那是……愛情!
  岳宁忽然像醒了般,怯怯地拉住近在咫尺的毛衣。“可以再把它借給我嗎?”
  尉靖面無表情,思潮洶涌地望著她。他緩緩將手伸出去,不是把毛衣遞給她,而是——繞過她的嬌軀、情難自禁地把她拉進自己怀里。
  “尉——”岳宁的輕喊還沒出口,就被尉靖的吻堵住了。
  飽嘗岳宁的甜美,是尉靖心里不知夢想過多少回的事。盡管在尉家以外的地方有許多女孩子向他獻殷勤,可是他愛的、渴望的,永遠只有早就闖進他心湖的岳宁!
  岳宁在他怀中不安地擺著頭,又像抗拒又似承受,讓尉靖了解到她的生疏与意亂情迷。
  他占有性地用手臂環著她的腰,不容她退怯地將她往自己怀里摟。他輕輕舔過她的芳唇后,极有耐性地挑開她的唇,掬取它的芬芳……冷冽的雨与火熱的吻,几乎要顛覆岳宁的感官,她全然癱軟在尉靖的怀里。与他結實有力的体魄相較,她嬌軟的身軀只能像菟絲花般攀附在他身上。岳宁的響應讓尉靖欲罷不能,他不只在她的唇間流連忘返,濕透的衣衫就像第二層皮膚貼在彼此的身上,尉靖靈巧的指尖摩擎著、揉搓著,炙燙的体溫透衣而出,就要撩燒兩具年輕易惑的肉体……“岳宁,岳——”刻意壓低的嗓音由遠而近,卻在某個定點戛然而止。
  尉靖首先發現不對,他用身軀擋住岳宁半裸的酥胸,直到轉頭看見來人。
  是他!
  尉靖鎮靜地替岳宁扣上衣領,讓几欲暈厥的她靠在他怀中喘息。他情欲末褪的變眼与來者互瞪著,即便隔著雨、即使嬌小的岳宁完全被他護著,尉靖相信睿智如尉毅不會不曉得他們剛剛做了什么事。
  岳宁在尉靖怀中漸漸地回复神智,她發現尉靖全身僵硬而緊繃,她退開身,自己站穩,順勢望過去,大惊道:“毅哥哥……”
  尉毅嘴角微微抽動,多此一舉地解釋。“我剛來而已。我只是過來告訴你,我睡不著,麻煩你幫我沖杯牛奶送到書房來。”
  “好的。”岳宁看著尉毅大踏步离去的模樣,想到方才和尉靖的親密行為,不禁赫然。
  尉靖臉色陰晴不定地把毛衣遞給她。“只要你還想要它,它永遠都是你的。”
  “謝謝。”岳宁羞澀地接過手。
  進入室內,互相追過晚安后,他們各自回房換上干爽的衣服,然后岳宁才又來到廚房去沖泡尉毅吩咐的牛奶。
  得到尉靖深情的一吻后,岳宁心中漲滿喜悅。雖然被毅哥哥撞見了頗為尷尬,可是她送消夜過去時,他并沒有說些什么,平時也不見他流露出痛恨尉靖的情緒。
  于是整晚她都作著幸福的美夢,夢見她与尉靖得到毅哥哥的祝福,有情人終成眷屬……翌日,老唐在整理房間的時候,發現尉靖留書走了。
  他在信中表示,他決定搬到大學附近的宿舍去,從此不再以尉家為家。
  這個消息,讓陶秀云高興得手舞足蹈,卻讓岳宁差點崩潰。
  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內,她從天堂摔進了地獄!
  尉靖离開了,他竟然在得到她的初吻之后就离開了,事先沒有預兆、沒有交代,他的留書中沒有一句話是給她的,他甚至沒有留下任何聯絡的方式。
  她以為一吻是幸福的開始,他卻選擇以一吻作為分別的儀式。
  在岳宁險些支撐不住時,一向被她打點妥貼的尉毅反過來照顧她。
  不過,他溫和的兄妹之情怎么比得上來去如風、炙熱如火的愛情?尉毅再不舍,岳宁還是一日日地消沈下去,從甜美溫婉的小女孩變成了眉梢帶愁的小女人。
         ※        ※         ※
  台風夾帶的丰沛雨水仍舊沖刷著大地,八年過去了……甫抵尉宅的尉靖還在打量著客廳。這里的每件字畫、每個花瓶,都被擺放在它原來的位置,跟一年前,不,甚至跟八年前一模一樣,這顯示住在這座宅子里的人,是多么漫不經心在經營這個家,難怪气氛如此冷清、擺設一成不變。
  住在這里比北极更冰冷!尉靖有感而發地一歎,提起腳邊的行李往樓梯走去。
  站在飯廳里望著尉靖的岳宁,看到他終究沒有發現自己,心中不禁失望得緊。
  她知道尉靖回到尉家來,唯一會做的事就是把自己鎖在房里。她支開仆佣,親手准備了一壺咖啡、一些茶點,放在托盤上,打算親自送到尉靖的房間去。
  方才看到尉靖冒著風雨回到尉家時,她感動得眼淚差點掉下來。自從他八年前不辭而別之后,這是他第七度回到尉家來;每年他都在這天——她的生日出現,她足足印證了七次,才敢向心傷累累的自己承認這不只是巧合……岳宁數了一口气。
  八年前,尉靖在雨中擁吻她之后,隔天就提著行李走得不見人影,徒然留給她夢一場与夢醒后的心傷。她在多少個夜里淚流不止,拚命問自己:我到底是哪里做錯了?為什么一吻之后,尉靖就突然不告而別?
  她想了許久,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那個吻發生得那么自然,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為什么原本沒說過要离開的尉靖會落荒而逃?
  岳宁鑽牛角尖地苦思。最后她不得不承認——千錯万錯,是她錯了!
  錯在她不是尉靖的夢中情人,錯在所有的美好都是她胡亂想象的,錯在她以為那個吻是最美的、在尉靖心中卻什么都不是!
  自承此錯,比被人指著鼻子痛罵還催人心碎;岳宁因此大病一場,病后,它的元气、自信几乎部消失了,沒什么事是她提得起勁的;連尉靖久久回來一次,她也只敢遠遠看他、不敢去跟他說句話,深怕有所期待的心再次落空。
  毅哥哥不只一次搖著頭說她變了。
  她真的變了嗎?其實岳宁也不在乎自己變不變、變成什么樣,反正日子就是這么過,太陽朝起夕落、四季照常流轉,沒有什么變化。唯一不同的是尉靖走了,他末經她的同意,把她的靈魂也一并帶走了……從此,她成為一具行尸走肉。直到有一天,毅哥哥偶然提起,尉靖每次回家的日期總是固定在某日,好象專程回來過這一天似的……這句戲言,彷佛是一陣甘霖,降在她枯竭已久的心上。
  岳宁仔細回想,毅哥哥說得沒錯,尉靖的确每年都是在七月十九日——她的生日那天回來……一開始,她不敢對這個巧合多加遐想,不過她向自己承諾,如果尉靖連續七年都在這天回來,她會鼓起勇气,同他當面問明當年他不告而別的理由。
  哪怕事情的真相會令她再次心碎,她也在所不惜!
  今天,正是尉靖离家后的第八年,這也是他第七度還在她生日當天歸來。
  岳宁壯起膽子,怀著万分复雜的心思,捧著托盤來到他的房門口,吸气、吐气數回之后,才終于伸手敲門。
  “進來。”房內傳來他危險低沉的應聲。
  岳宁連忙開門進去,慌亂中撞掉托盤上的奶精罐。鎮定啊!她對著自己心理建設,但手指仍抖得厲害。她左看右看,尉靖人呢?
  浴室里傳來嘩啪啦的水聲。
  岳宁想起尉靖剛才站在大門外等老唐應門,淋待全身濕透的模樣,雙眼倏然大睜。她猛然頓悟,它是在浴室里……沖澡?尉靖全身赤裸的想象圖出現在腦海中,岳宁雙頰燥紅地往后退。
  哎、哎呀,雖說久別末見,但現在也不是談話的好時机吧?岳宁開始想撤退。
  她連托盤都端不穩,兩腿軟得像棉絮,一想到尉靖隨時都有走出來的可能,她就緊張得快要昏倒了。岳宁勉強退后了兩、三步,卻踩到她剛剛忘記撿起來的奶精“啊——”她失聲尖叫。
  “怎么回事?”听到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尉靖隨便系條浴巾在腰上就沖了出他緊繃的神色在看到岳宁之后,先是惊訝地一愣,隨即放松。
  “是你。”尉靖看著她仰倒在地毯上潑了一的黑咖啡,她一向澄澈透亮的大眼睛惊慌失掐地盯著他看,滿腔笑意差點迸出。“你在拆房子嗎?”
  岳宁望著他輕松的表情,結巴道:“不是……我……我送咖啡過來給你。”
  “嗯哼。”他嘴角微微往上勾,十分閒适自然。
  岳宁几乎要對這睽違已久的表情著了迷。“對……對不起,我不小心的。”
  “先起來再說吧!”尉靖把手伸給她,僅僅披挂著浴巾的精壯身軀微向前傾。
  面對眼前如此養眼的特寫,岳宁一再地對自己說——她是來問尉靖的話,而且這話關乎她多年來的心碎与等待,是很嚴肅的、開不得玩笑的……可是她的眼睛就是要溜到尉靖身上去,有什么辦法?
  岳宁口干舌燥地起身坐著,痴迷地由下往上仰視尉靖蓄滿力量的健軀。古銅膚色、勻稱的肌理、黃金比例的倒三角身材……岳宁瞅得有些喘不過气來,尉靖的身体線條真的好美,讓她多想伸出手指去探索他的溫熱、他性感的隆凸与凹堅……她的眼神來到他的下腹。尉靖彎腰的動作讓他緊繃腹部結實的肌肉,抽緊的線條充斥著它的陽剛气息,她忍不住想:下腹的延伸、浴巾之下會是……岳宁的粉臉又熱又紅,簡直要著火了!她憶起八年前尉靖擁吻它的時候,他的体魄尚未鍛煉到如此精壯,那時他還介于男孩与男人之問,而現在,他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男人了!
  天啊!岳宁差點為他的健美身軀贊歎出聲。
  尉靖,無疑是上帝造人最得意的作品!
  岳宁毫不掩飾的欣賞眼光兜轉在他身上,尉靖還沾著水的体魄突然急速升溫。
  媽的!他低咒一聲,他不是回尉家來亂性的,他不能忘記他對自己約束過什么!
  他強迫自己硬起心腸!
  “你到底起不起來?”武裝表情,尉靖不耐煩的嗓音催促岳宁回到現實。
  她的迷蒙神智被他粗哽的問話給震醒了。奇怪,尉靖以前從不用這么粗魯的口
  气跟她說話,不過話說回來,她發現尉靖似乎變了不少。
  像他以前總是任憑陶阿姨咒罵,見面也很少与她打招呼,但是他現在不但開口
  喊她“大媽”,還會針對她的話回嘴,活像要气死她似的……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岳宁惊跳起身,猛然想起自己到尉靖房里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再低頭看看被自己弄得狼藉的地板,又蹲下身去清理。
  尉靖若無其事地收回自己的手直起身。看著岳宁手忙腳亂的模樣,他突然涌上一陣柔情,想恣意呵疼她——不行!那是不對的,他痛苦地提醒自己。
  可是,只要岳宁在他面前,他就難以壓抑心中的愛潮……尉靖勉強變了變臉色,裝得皮皮的,像是戴上面具似的,似笑非笑地下逐客令。“你先出去吧,“未來大嫂”。”
  “等等,我先把這里弄——”岳宁突然話一頓,僵在那里。
  尉靖剛剛叫她什么?岳宁暈眩了一下,她緩緩抬起頭,盯住眼前那張全然陌生的表情。尉靖像變了個人似的。剛才他看起來閒适而熟悉,怎么現在突然變得這般輕挑又賴皮?
  她慢慢地開口,吃力地問道:“你叫我……什么?”
  “‘未來大嫂’。”二尉靖看似滿不在乎地重复一遍,其實他的心緊縮了一下;
  但唯有用這樣的稱呼,才能斷了他心中想愛岳宁的妄念。“其實你跟大哥同進同出這么多年,早該把儀式辦一辦,好讓我能正正式式喊你一聲大嫂才對。”
  “辦……什么儀式?”岳宁的臉蒼白得像張紙。他在說什么?她不懂。
  “結婚儀式呀,不然你以為是什么。”尉靖的笑容几乎是殘忍的。
  “結……婚?”岳宁如被悶雷劈中,她呆愕地望住尉靖。“我跟毅哥哥……”
  他是在開她玩笑吧?岳宁惊疑不定。八年前,他們最后一次獨處時,熱情地攤吻了彼此;八年后的第一次獨處,他怎么會把她說成是“未來大嫂”?
  有誤會,這其中必定有天大的誤會。“我跟他不可能的,我跟他是……”
  尉靖不听她辯解,眼睛瞟向他處不由分說地道:“別害羞,‘未來大嫂’。”
  “尉靖……”要不是他語中有絲不容否認的堅定,岳宁真的會以為他在說笑。
  岳宁身子顛躓了一下,腦子亂哄哄。
  他是那個曾讓她有同病相怜感覺的尉靖嗎?他是那個在雨夜里吻她、彷佛要把她揉造体內的尉靖嗎?怎么他好象變了個人似的?岳宁恍惚地轉過身,她要回房去想一想,除了尉靖不告而別的原因外,他們還有哪里出了問題,他的那句“未來大嫂”究竟從何而來?
  尉靖不敢直視岳宁,他眼中問過与愛情訣別的痛苦。不是他自動放棄岳宁,而是老天注定了他沒有角逐岳宁情人的資格,注定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心輸者……尉靖像剛想到了什么,彎下腰去,往行李袋里左翻右找,找出一只絨布盒。他猶疑了一下,要現在就拿給她嗎?
  他想看看她收到禮物時的惊喜表情。畢竟今天是她的……“岳宁!”在她的手摸上門把之際,尉靖叫住她,把它扔給岳宁,她手忙腳亂地接住。尉靖攤攤手,經描淡寫地說道:“給你的。我有個朋友的珠寶行剛開張,我去捧場時順便真的。反正也不是什么多好的貨色,你要是看得順眼就收下吧:”
  “這……”岳宁百感交集地望著高雅的絨布盒,她打開盒子,是一串珍珠項鏈,珍珠溫潤的光澤讓她愛不釋手。
  她感動得就要淌下淚來。其實尉靖還是在乎她的,對不?其實他會選在它的生日回來,還送她禮物,證明他對她還是有心的,對不?“尉靖……”
  “你不用太感動。”尉靖想看她惊喜的神情,卻不給自己任何動搖的机會。他馬上冷然道:“等你嫁給尉毅時,我還會送上更好的結婚禮物——只要你記得寄喜帖給我。”
  岳宁見他划清界線的表情曾有一秒的松動,直覺尉靖對她不是無心。她試著再澄清一遍。“尉靖,你知道,我跟毅哥哥是‘絕對’不可能——”
  她一語末畢,尉靖的房門突然被推開,岳宁踉蹌一下跌進尉靖的胸膛。
  他体溫高得嚇人,岳宁雙手貼在他赤裸的肌膚上,羞赧地往上瞧,被他變得深遂的眼所吸引。這是她今晚第一次認認真真与尉靖對上眼,他的眼是迷情的湖,她望著望著,情愿在其中被溺斃,也不愿被他所拒絕。岳宁緩緩地踞起腳尖,她情難自禁地想吻那雙蠱惑人的瞳眸……“宁宁!”尉毅一踏進門,就看見岳宁主動獻吻給几乎全裸的尉靖。這兩個人!他看得差點心髒病發。難道他們不曉得這里是危机四伏的尉家嗎?
  “是你,尉毅。”尉靖移開眼,好不容易才融化一點點的表情再次迅速僵固。
  岳宁眨眨眼,嬌小的個子立在气勢相當約兩人之中,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這气氛,這不是對峙的對峙,怪到了极點。
  “我過來找岳宁的。”尉毅朝尉靖禮貌性地點個頭,對岳宁吩咐。“宁宁,我剛回來,你去幫我泡杯濃茶解酒。”
  岳宁不自覺地轉頭望著尉靖,彷佛在祈求他能開口把她留下來。
  “我想,你還有很多事要忙,”但尉靖只是冷冷地偏過頭,漠視她所有的情緒“不耽誤你了。”
  他委婉卻堅定的逐客令,讓岳宁不得不咽下亟欲辯解的話語,黯然隨尉毅离去。
  而背對著尉靖的她不會知道,尉靖是以多么悲痛的眼神,目送登對的他們离去。
  此情此景,确實是個“真心”想要的——尉靖一而再、再而三地說服自己。但是心痛与偶然……豈是三言兩語說得動的?尉靖絕望地扯住自己的發,看了尉毅倚賴岳宁的這一幕,他應該要高興的,但為什么心痛得無法抑止?
  算一算,從他离家到現在,這是第七次回來陪岳宁過生日了,他從不求擁著她歡笑,只求能在一旁默默地守著她,一天也好,一分鐘也好。
  可是他很清楚,這是他最后一回這樣做了。過了這天,岳宁二十四歲,正是适婚年齡,她隨時都有可能嫁給尉毅,成為他真正的“大嫂”。如果他再回來尉家,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女人成為尉毅的,他一定會痛不欲生!
  一想到此,尉靖又有向命運之神發出怒號的沖動。為什么天要注定他沒有擁有岳宁的資格?
  為什么?他無語問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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