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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噢,好刺眼的陽光,准是昨晚睡前忘了把窗帘拉上了。
  尉靖半瞇著眼,用手遮住直射瞳孔的陽光。他的頭又重又痛,四肢酸麻得不得了,恐怕是昨晚酗酒過度外加睡姿不良。
  他看看四周。奇了,他何時回到自己的公寓來,干么還睡在沙發上?再說,滿室金光,此時若不是正午,也應該是下午了,倘居然睡到這個時候?
  尉靖頹然躺著,覺得這一天的開始好象什么都不對勁。他想支起上半身,卻意外發現他全身是赤裸的,光滑的体膚上接触著一种細致的質感,天哪!他的胸前竟然還躺了一個軟不溜丟的“東西”。他伸手一探,這“東西”軟軟香香的,還有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哩!
  不會是個女人吧?他不記得昨天在哪里邂逅了誰。但愿不是個麻煩,近來他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尉靖低頭,撥開她的頭發,仔細一看——岳宁?
  他的心跳速度驀然加快,她怎么曾在這里?還有……他眼睛一瞪,他的“那個”似乎還抵著她不可思議的柔軟,這么說來,岳宁也跟他一樣身無寸縷了?
  怎么會?他做了什么?
  尉靖腦子里亂成一片。他警戒地打量他的公寓,這下可好了,散亂的酒瓶、到處亂丟的衣服——包括女人的內衣与外衫,還有空气中不容錯辨的男女歡愛后的气息,都在提醒他昨夜的縱歡。
  尉靖用力拍拍額頭,想把記憶拍回他的腦袋。他猛然想起昨夜他似乎作了一整晚的春夢,夢見他与岳宁抵死纏綿,那种古老而性感的律動清晰得不可思議,真實得讓他在夢中也銷魂,他還一遍一遍地喊她“宁儿”,對她說:我愛你,我一直深深愛著你!
  這……都不會是真的吧?
  他一向強力約束自己,告訴自己岳宁是尉般的,雖然做不到百分百。但他怎么也不可能踰矩至此,他……占有了岳宁?不!他不相信自己在正常情況下會這么做!
  有問題!難道說……尉靖身軀輕微地晃動,震醒了躺在他身上的岳宁。她揉揉眼睛,抬起頭來,發現已經天光大亮了,尉靖俊逸卻毫無表情的臉龐正在她面前,嚴肅地審視著她。
  他醒了!
  岳宁看到那雙探究的眼神,立即想起昨晚的一切,想起她這么做的用意。
  她手忙腳亂地直起身,完全沒注意到地無瑕的嬌軀上運半點遮蔽物都沒有,她神色緊張地對尉靖說:“你……你、你昨天晚上對我做了……”
  小巧微紅的蓓蕾、玉白細滑的雪峰,無邊春色就在他面前,尉靖极力想漠視那讓他血脈搏張的美景。看來他昨晚并不溫柔,散布在她身上青青紫紫的吻痕說明了她如何飽受他的摧殘蹂躪。
  “我知道。”他維持平躺的姿勢,雙手交疊在腦后,力圖鎮定道。
  既然他知道,為何不复昨夜的溫柔,給她一個情人間的早安吻?岳宁惴惴不安,尉靖的平靜与冷漠讓她感到惶然。經過了昨晚,他倆間還有什么不對嗎?
  她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我……我現在是你的人了哦|!”
  “我知道。”尉靖將目光定向她有些惊惶失措的臉蛋上,一方面是想藉此看穿她的內心,一方面是想壓制他下身蠢動的亢奮。
  岳宁搖頭。不,他的表情說明了他只知道發生什么事,卻不明白她用心良苦。
  她忽然發覺,她之前似乎把一切都想得太美好了,現在尉靖平靜無儔的面容下,頗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但她決定要做的事,既然已經做了一半,另一半她就是硬著頭皮也要把它完成。岳宁揚起下巴,把話挑明。“我……我既然是你的人了,你就要确實負起責任,絕不可以再把我推給毅哥哥。”
  “是嗎?”听到這話,尉靖終于證實了岳宁的用意与他心中最不堪的猜想一模一樣。他冷酷道:“敢情這就是你設計我跟你上床的目的?”
  尉靖無情的質問讓岳宁瑟縮了一下,但她仍挺起胸膛承認,渾然不覺她裸露的身軀配上她的姿勢有多么撩人遐思。“當然是。”
  “我一直以為,你還是當年那個在樹下嘰嘰喳喳講話給我听的小妹妹呢!”尉靖几乎要克制不住他的欲火,不過他巧妙地將欲火轉化為熊熊怒火,毫不留情地傷苦茗岳宁。“沒想到你已經變成一個用身体去蠱惑男人、逼男人就范的女人!”
  岳宁的心在淌血。“不管我是不是,總之你已經上鉤了。”
  尉靖心煩意亂地推開她,迅速地站起來,撿起褲子穿上。“你真讓我失望。”
  做愛以后,他不体貼的舉動与問話才教人失望呢:“非常的情況要用非常的手段。”
  好一個非常情況要用非常手段!岳宁此舉,只是把情況弄得更复雜而已!尉靖一語未發地撿起地上她的衣服,發現它們全都爛得不能穿了。
  該死!他恨恨地將它們往地上一摔。昨晚是怎么樣的一個情況?他喝了酒,他碰了“未來大嫂”,就在尉毅說他把自己當作親兄弟的同一天!
  狗屎!他還為那句“親兄弟”感動了半天,為自己以前的行為感到罪惡,結果當晚他馬上以最侮辱人的方式,侵奪了他兄弟的權利。
  尉靖走進臥房,來到衣柜前,他得先找套衣服把她的身体里起來,以免体內那只欲望的禽獸再鑄大錯,但……他一拳槌上衣柜的木門。他到底做了什么?
  為了貪歡,他竟然把自己沒有資格得到岳宁的事給忘得一干二淨了!
  “尉靖!”岳宁在客廳里听到砰砰砰的聲響,她撈了件破衣服遮住胸口就沖進來。“你不要這樣!”
  “你滾!”尉靖失去理智地狂吼。“我不要看見你!每次你出現,都像要逼我發瘋一樣!以前我愛你,但不去要你,我還對得起我自己;現在可好了,接吻、上床,一切都如你所愿了,你還不滾!”
  “你不要把我說得那么不堪!”岳宁哆嗦著說。“我會這么做,還不是因為愛你、想留住你?你不覺得這個辦法很好嗎?你以前總是有說不通的理由避開我,現在在這种情況下,你就是有天大的‘沒有資格’也不成問題了!”
  “不,這個辦法爛透了。事情只會被你越搞越复雜!”尉靖忽然一頓,眼光掃到岳宁遮著的衣服上有一塊殷紅的血漬。
  岳宁在他不尋常的注目之下,也注意到了。
  她便咽難堪地道:“現在你該知道,我跟毅哥哥之間什么也沒有了吧?”
  “你該煩惱的是——尉毅知道昨晚的事嗎?”尉靖粗魯地問。“你要來之前,曾經告訴過他嗎?”
  看來尉靖把昨晚的醉話都忘了。岳宁咬著下唇,尉毅當然知道,是他把地址交給她的。
  尉靖一看岳宁的表情,就約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會是尉毅慫恿你來的吧?”該死的尉毅,說什么親兄弟?連他心里的苦處.…………都不懂!“他可真厲害,能把我套在尉氏企業里、能把你送來當我的左右手,還能神通廣大地把你送上我的公寓讓我啃!我就偏偏要逆他的意——”
  “尉靖!”岳宁緊緊抓著覆在身上的衣服,著慌地問。“你不可以赶我离開你,我已經是你的人了。”
  這是她最后的籌碼了,岳宁只能抓著它不放。但是在尉靖冷測的注視下,它彷佛一點都不管用。
  尉靖淡漠地旋過身,拉開衣柜,取出兩套衣服。他指示岳宁把他的襯衫与休閒
  褲將就著穿上去,岳宁力持鎮定地照他的話做,他們各自默默地著裝。
  尉靖整裝完畢后,不自覺地望向岳宁。她的眼眶紅了,是他的話太傷她的心嗎?恐怕是的。他覺得抱歉,但是誰來對他想愛又不能盡情去愛的窘境說抱歉?命運嗎?
  岳宁苦撐著不讓淚水決堤,她那被尉靖吻腫的芳唇与略顯蒼白的神色,看來反而有种妖异的美感。尉靖手長腳長的衣袖褲管和她散亂蓬松的長發,讓她看起來很狼狽,岳宁越是想把這些事擺平,就越不能如她意。
  最后,尉靖看不過去了,他把背對著他的岳宁轉過來。“讓我來。”
  他的語气溫柔得不像真的,他細心地拉起她的手臂,幫她把衣袖卷好,蹲下身去,把她的褲管折高,他周到地取來一條皮帶,將不住往下滑的褲子固定在她纖細的腰上,他的大掌若有似無地擦過她的腹部,引起她一陣戰栗,他手勁輕巧地為她打理烏絲,那專注的神惰簡直讓她著迷。
  岳宁征忡。
  尉靖為何總是在傷害她之后,又表現得彷佛非常愛她?
  若有情似無意,如此周而复始,他不厭倦嗎?不想找出一個徹底解決的方式嗎?
  “尉靖,”岳宁幽幽地問。“我是你的女人了,對不對?”
  其實她想問的是他承不承認,尉靖心里清楚,但他不語,只想把這一刻牢記在心版上,因為……他們不會再有第二次如此的机會了。
  尉靖痛苦地想著,岳宁對于尉毅的意義,并不在于擔任妻子的角色,而是在于她在尉毅的生活中,宛如他再生的左手,不可或缺。
  如果說,他從尉毅身邊帶走了岳宁,等于是繼尉毅幫他擋下陶秀云的那一棍、綴去左手后,再一次奪走尉毅的左手。他斷斷不容許自己如此殘忍、忘恩!所以——“尉靖,我是你的女人,對不對?”岳宁益發可怜兮兮地扯住尉靖的衣襬。”
  你不能把我推給別人,你明知道我愛的是你,而且,我也已經是你的人了。”
  “离開這里再談。”尉靖簡單地道。
  “不。”她惊恐,怕尉靖的拖延戰術之后,又是鬧失蹤。“我們先把話說清楚!”
  尉靖閉目歎气,他本來想把兩人最后宁靜的一刻延長,但岳宁顯然等不及要破“是,你是我的女人了。”
  得到他這句話,岳宁的淚水差點就要不爭气地掉下來,現在她放心了。“尉靖……”
  “既然你是我的女人,我就有絕對的處置權。”尉靖睜開雙眼,漠然的瞳孔內一片清冷死寂。“所以,我還是決定把你送還給尉毅。”
  “什么?”岳宁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她拔尖嗓子。“經過昨晚,你應該知道我跟毅哥哥之間沒什么才對……”
  “我是知道了。但是,我的決定自始至終還是沒有改變。既然你口口聲聲說你是我的,那我就決定把你交給尉毅。至于他想怎么處置你,那是他的事。”尉靖刻意表現出滿不在乎的模樣。“你不要時時刻刻以昨晚為念,那根本改變不了什么!”
  岳宁扑到他身上打他。她最气他裝出來的這种表情:“你好可惡:你怎么可以這樣傷我的心,這明明不是你的真心話……”
  “是不是都無所謂,反正我的決定不會改變!”
  岳宁絕望了。
  看見她嚶嚶啜泣,尉靖也心疼。可是……他強迫自己硬起心腸,故作不在意的一笑。“你想改變我的決定嗎?我的決定跟命運一樣頑固,很難更動得了。”
  岳宁恨恨地道:“現在我知道了,曾經妄想改變你根本是天底下最蠢、最驢的事。”
  “不是改變我,而是改變命運。”尉靖搖搖頭,岳宁終究是不明白他与尉毅的牽扯。
  “你不要動不動就講到命運,你怎么知道你的決定就代表命運?我最恨你老是拿那些不合邏輯的話來堵我。”岳宁含淚強烈地反彈。“我的邏輯我很簡單——我愛的是你,你愛的是我,我們就可以在一起。”
  “不,沒有那么容易的事。”尉靖再次搖頭。岳宁的邏輯何嘗不誘人?他早已絕望的心里因而頓生出一個希望的出口。“不過……就當是跟命運賭一把吧!”
  “賭……一把?”岳宁征住。
  “是的,若你猜得出我把你讓給尉毅的真正理由,無論何時、何地、有何困難,我都不會再推開你!”
  岳宁听了更傷心。她哭喊道:“你這不是在為難我嗎?我怎么會知道什么真正的理由?你永遠找得到一些古古怪怪的借口來拒絕我,我甚至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懂你!”
  “是嗎?”尉靖喃喃。“不,這一次不一樣。只要你猜對了,我就當命運之神放我們的愛情一條生路,否則……”
  岳宁被他那驟降至冰點的“否則”二字給駭著,她怔怔地望著尉靖決絕的神情。到底什么才是尉靖把她推給毅哥哥的真正理由?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難道這樣她我必須与尉靖分開,不“准”兩情相悅嗎?
  天哪!愛情的滋味為什么這么苦?
  岳宁無語問蒼天,心亂如麻地直掉淚。尉毅說跟命運賭這一把有什么用?難道這一把若胜了,就能扭轉他頑固如鐵的心嗎?
  再多的淚水,再強烈的感情告白都不不能讓他改變主意,為愛賭上這一把,看來她是不能奢望有什么奇跡出現了。
         ※        ※         ※
  由于尉靖与岳宁离開公寓時,已是華燈初上時分,于是兩人便沒再回尉氏企業。
  他帶岳宁去吃了點東西,一路上兩人都默默無語,直到回到尉宅才各自回房。
  尉靖看看手邊整理行李的工作。前陣子,本來只是回來住一個晚上,單純地想在岳宁二十四歲生日時,親手送她禮物、所以行李帶得不多,哪知后來又被尉毅以尉氏企業有難的名義留了下,來,住上這段時間。
  現下一時說有走,衣、書籍多得不是隨便塞進行李箱就可以拖著走。身外之物尚是如此,心中的牽挂不免更多,感情也就分外濃烈而難舍了!
  尉靖歎口气。他是舍不得走,但他還是決定要离開尉家,永遠不再歸來。反正他本來就不是在這個家出生的孩子,他是十歲時才被人帶來認祖歸宗的。因此,他也沒有必要堅守著這個家。离開,是最好的還擇!
  上回他誤信尉毅的的謊言,留在尉家、進入尉氏企業,實在是一大失策。弄得現在跟岳宁發生了關系,事情不但沒解決,反而更棘手,真是糟糕!
  尉靖用力地拉上行李箱的拉煉、扣上鎖扣。
  捫心自問,其實他地想就這樣將錯就錯地把岳宁娶走。但是,他只要一想到尉毅習在千鈞一發之際,為他承受了陶秀云的恨意与力道,就無法心安理得地与岳宁雙宿雙飛。
  尉靖的門板被敲了三下之后,老唐走了進來。“靖少爺,毅少爺要你到他的書房去一趟。”
  “告訴他我沒空。”
  “毅少爺請你無論如何都得去一趟。”老唐堅持。
  尉靖打發掉老唐后,他閉上眼睛催眠自己,按著換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撇下滿屋亂糟糟的行李,到尉毅的書房應它的“傳召”
  尉毅如法官似地坐定在他的老位子上,岳宁与老唐一如以往,隨侍在他左右。
  見此光景,尉靖就知道所謂“會無好會”的真義。
  尉毅見他到來,頭一領,吩咐老唐。“你出去吧,我們三人有重要的事要訣。”
  老唐銜命而去。
  尉靖听他命令的內容,看岳宁木然的神情,益發肯定他的感覺沒有錯。即將到來的是他与尉毅的一場硬仗,至于摸不撐得過,就看它的“面具”夠不夠強韌了。
  “宁宁、尉靖,你們都坐下。”尉毅簡單地下令。“今天我們要把事情談闊。”
  “正好,我也有事要通知你。”尉靖忽略他語中的認真,毫不在乎地經笑道。
  尉毅不再与他迂回繞話,他一劍刺穿尉靖的偽裝。
  “尉靖,你要對宁宁負起責任。”
  尉靖掃過岳宁蒼白如紙的臉龐,只見她好似無動于衷,燒首低垂著,彷佛万事都与她無關。他心一凜,沉著應戰。“我已經打算要負起責任了。”
  “哦,你能開竅那是最好的了。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把岳宁親手交給你。”
  “這算負什么責任?”尉毅以為他不用點就通,沒想到尉靖根本是冥頑不靈。
  “你把她交給我,那你呢?”
  “我要离開。”四個輕輕吟出的字,竟意外地讓岳宁瑟縮了一下。
  她的心真的已經冷了,尉靖已經把不要她的話說得如此明白了,為何听到他說要走,她心里還會覺得凄涼?
  “你要离開?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尉毅重重一拍桌子。“你明明是愛著岳宁的,你何苦折磨她,也折磨你自己?”
  尉靖不回話,他翹起二郎腿,吹著口哨,极力裝作不在乎。
  尉毅咆哮道:“你以為我撤下漫天大謊,要你進尉氏企業是為了什么?你以為我把岳宁調到你身邊當秘書是為了什么?”
  “為了什么?”尉靖自知吊儿郎當的面具快要挂不住,故意激怒尉毅。“我也好想知道耶!”
  然尉毅并末中計。“你少跟我來這一套!你睜開眼睛,看看宁宁變你愛得多辛苦!”
  “她自找的!”尉靖說這話時,岳宁又縮了一下,尉靖見狀心更疼。
  “你別把話說得那么絕,看到她痛苦,你心里比我更難受。”尉毅繼續往下說“你不要以為我左手受到無法彌補的創傷,就以為你什么都欠我。得了吧!我告訴你,那也是我自找的,你不必內疚不安。”
  “我才沒有。”尉靖嘴硬。
  “你沒有嗎?如果你不曾對這件事耿耿于怀,你會這樣對待宁宁?你想當悲劇人物我不管,但是宁宁就像是我的妹妹,我不准你辜負她!”
  尉靖手一攤。“我這也不算辜負她,我把她托付給另一個更好的人,就是你啊!”
  “少來!你做過的事,你自己負責。”尉毅冷笑。“你們一夜沒回來,今天又一起曠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們昨晚發生了什么事。單憑這一點,你就該要岳宁“很抱歉,我不會娶她的。我說過,我把她給了你。”尉靖堅持。
  “我也在以前就跟你說過,你一心想賠給我的東西,不是我想要的!”尉毅也堅持。
  “你不要也無所謂。總之天底下誰娶她都好,我就是不會娶她。”
  “我命令你娶她!”
  “你命令我是吧?”尉靖冷笑,笑中那种有去無回的气魄,令岳宁心惊。
  他伸出長腿,勾過旁邊的一張椅子。尉晴站起身來,冷然無語地掃看岳宁与尉毅,忽然提气一腳踹散它。他低頭揀選出一根最粗、最結實的椅腿,用手掂了掂重量。
  他嘴角一勾。“你要我娶岳宁,沒問題。不過,你必須先用這枝木棍把我的右手打廢。”他補充道:“我是右撇子。”
  “尉靖:你在說什么?”岳宁駭著,尉毅也愕然。
  尉靖泰然自若地道:“你不是要我娶岳宁嗎?”
  “是。但是這跟打廢你的右手有什么關系?”
  “很簡單!岳宁在你受傷的這些年來,一直在照顧你,她就像是你的另一只左手一樣;如果非得要我再次讓你失去左手,那我就先還當年欠你的那一筆債。”
  尉毅与岳宁都沒有料到他會這么說,且他的態度會這么堅決,兩人不禁呆住。
  尉靖將木棍往前一遞。“讓你選擇,打殘我的右手,然后我帶走岳宁!或者我毫發未傷的离開,把岳宁留給你。”
  見過不少大風大浪的尉毅力持鎮定道:“這太瘋狂了!”
  “所幸的是你可以選擇!”尉靖的唇邊泛起一絲苦笑。也好,就今天做個抉擇吧!岳宁說得對,這樣不上不下地牽扯著,是會讓人心碎的……尉毅望著不語的岳宁。看她為愛所苦,他真的很不舍;畢竟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比親兄妹還要親近。宁宁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他實在不忍心看她再痛苦下去。
  可是……打廢尉靖的手,用一只萎縮畸形的手換來兩個人的幸福,究竟可不可行?
  岳宁征征地凝望尉靖。一直到這一刻,她從尉靖話里一絲難掩的孤寂与歉疚,才知道要他心無芥蒂地愛她,是這么地困難。但是,非得廢一只手作交代不可嗎?
  尉毅咬著牙根,從尉靖手中接過木棒。
  尉靖閉上雙眼,如果這時祈禱有用的話,他祈愿尉毅果決地打廢他的右手,讓他能夠理直气壯地帶走岳宁。他真的希望!
  尉毅心一橫,就讓一切糾葛在這一秒結束吧!他高舉起木棍,使勁甩下——“住手!”
  這聲嬌喝迫使尉毅硬生生地旋過身,木棍順勢飛出他的掌握,万千勁道全摔上書柜的玻璃門,玻璃碎裂得一地都是。尉毅粗重地喘气,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動手了!
  尉靖的心底划過一陣絕望。
  他知道,尉毅是真的用盡全力在木棍上,他也知道,尉毅的勇气与決心僅此一次,不可能再有硬起心腸的下一回合,可是……卻被岳宁阻止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聲“住手”中結束!
  岳宁全身劇烈顫抖,淚眸望向尉靖。
  尉毅跌坐回椅子上,全身就像虛脫了,他不曉得該對尉靖保住了一條手臂而高興,還是該為岳宁失掉所受而悲哀。
  現在尉毅愿意相信,也許冥冥之中真有命運的存在,注定尉靖与岳宁是一場沒有結果的苦戀。
  岳宁渾身顫抖,一步一步地后退,像是受惊的兔子。“我懂了,我徹徹底底地明白了,我跟你完全沒有希望、沒有未來。如果這是你所想要的結果,從現在起我無條件接受;如果這是我的命運,我也不會再反抗……只是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愛我得要付出一只手當代价,怪不得……怪不得你之前老是要离我遠遠的!”
  尉靖痛苦地閉上雙眼。
  就是因為他愛岳宁,所以才愿意廢右手以求保有她;可是在她眼中看來,為什么不是這么回事?她似乎誤以為他以前是為了貪生怕死才推拒她……也罷,反正緣已盡……“這樣也好,讓我看清楚事實總好過我在暗中摸索。”岳宁用力地抹掉淚痕,她不要再為尉靖哭泣了:“從此以后我們互不相干,我不會再厚顏無恥地纏住你,你盡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
  岳宁說完,推開門往外一跑,剛好撞到了不知何時站在門外的陶秀云。
  岳宁無暇理陶秀云,徑自跑回房間。如她所說,從此以后她与尉靖互不相干,他想漏夜走、他想明天再走、他想一輩子躲到見不到她的鬼地方都隨他!
  算她看清事實,覺醒了,發現多年來的迷戀与傷心都是她自找的、活該的好了!
  門“呀”地一聲又關上。
  門內對立的兄弟倆,默默從眼神中傳遞复雜的訊息。這一夜是厘清前債,也解決了后續問題;不管如何,總算把兄弟倆的牽扯做了個結論——從明日起,尉毅的身畔依然有岳宁的扶助;而尉靖,則仍舊扛著孤寂過日子。
  他們靜默著,不知道剛才的一番談話已經被尉家最有心机的女人截听了。
  尉宅的冬天,其實才正要開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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