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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劉小菲斷定自己得了相思病。
  為期三周的暑期教師研習已經結束,也就是暑假已經過了快一半的意思。但她腦海里還清晰地浮現著所衛的影像,以及兩人共同的初吻,原來那糟透了的吻也可以刻骨銘心。
  在學生和同事面前,她的表現絕對是正常的,甚至是可圈可點、有口皆碑的。單獨面對所衛時她會言行脫序、精神錯亂。不,應該說在他還是衛群彥的時候,她就已經這樣了。
  怨只怨天緣不該湊合他們兩次。要嘛,就只是朋友;要嘛,就只是老師和家
  當真是被青春撞到了腰,她柀撞得鎮日渾渾噩噩。虛實之間,她還惦念著那种溫熱的熟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那分尚未找到著力點的淡淡情愫,似未因時空的磨損而減弱。
  病相思也得准時到校值日。
  “早啊,小菲。”
  庄偉翔已經在辦公室里看報了,今天他和劉小菲輪值。
  “你這么早就來啦?”
  “閒著也是閒著。”
  “你怎么不事先跟別人換一下,一放假就值或者開學前再值都好嘛,你這樣不是很麻煩嗎?為了值個日,還得特地從台中上來一趟。”
  “我是故意不換的,這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离家几天。”
  “你家那么水深火熱啊?”
  “不習慣住家里罷了。”他繼續看報紙。
  “你把看過的給我。”她指著他桌上那一堆報紙。
  兩人辦公桌剛好面對面,一起讀早報還可以邊評論。
  “工友來了沒?”她掃視大辦公室一圈,沒瞧見別人,于是問他。
  “巡視校園去了。”他想了想,又問:“你還有研習要參加嗎?”
  “沒了。下禮拜我死党會在我家住几天。”
  “日本那個?”
  “嗯。”
  “你暑假怎么沒想到要去日本找她?”
  “我不太敢坐飛机。”還有,為了省錢。
  “看不出你膽子那么小,真的。”
  電話響了,庄偉翔去接。
  “小菲,找你的。”
  放下報紙,她上前接過話筒。
  “喂,你好,我是劉小菲。”
  “肥肥安?”
  “所衛?”她叉有种被撞到腰的感覺。“你怎么知道我在學校?”
  “我打去你家找劉老師,大概是你媽接的吧,她說你到學校值日去了。”
  “睋,找我有事啊?”
  “沒事。”
  她立刻挂掉他的聲音,心中燒起一把無名火。那一絲若有還無的情愫,似未正式開始,又像已經結束,教她悵然若失。
  她繼續翻著報紙,一個個熟悉的字在她眼前化成一串串陌生的句子,她已心不由主,對那堆密密麻麻的文字視若無睹。
  “家長打來的嗎?”庄偉翔發現她有异狀。
  “庄老師,我想出去買早餐,要不要幫你帶一份回來?”她立刻岔開話題。
  “我吃過了,你買你自己的就好。”
  “那我出去了。”
  她在第一川堂里遇見所衛時停下了腳步。
  “你來我們學校干嘛?”她虎著臉問。
  “我看見操場上和中庭梩到處都有附近民眾和學生在騎車、打球,我應該也可以來吧?”
  他身穿一件舊得可以丟了的T恤,下搭一條發自的牛仔褲,戴著鴨舌帽和墨鏡,踩著气墊鞋,嘴里還嚼著口香榶,嘻皮笑臉地反問。
  “你說的沒錯,學校開放到下午五點,你請隨便參觀,不要破坏公物就好。”
  她繼續往校門方向前進,他与她背道而行。
  提著早餐回辦公室時,她看見自己的位置上坐著所衛,他和對面的庄偉翔在說
  “小菲,你留在辦公室接電話,我先去巡視一下校園。”
  很顯然地,庄偉翔覺得自己該回避一下。
  看所衛沒有把位置還給自己的意思,劉小菲只好借坐隔桌老師的椅子。
  他看報紙、她吃早餐。
  她吃完早餐按著看報紙。他則到放置雜志期刊的角落繼續閱讀。
  “所維仁的哥哥?”
  庄偉翔回辦公室后,見所衛坐在遠遠的小角落里,這才低聲問劉小菲。
  “嗯。”她繼續運動會當日的謊言。
  “搞了半天,他是演員啊?上次我沒看出來。欸,他在追你嗎?”
  “你看像嗎?”她問得無奈。
  “應該是吧,不然誰會那么無聊,沒事儿來辦公室里干坐著,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他要來,早知道有人可以替我值日,我就不來了。”他是開玩笑的,值日不能這么替。
  兩人哈哈大笑,所衛應聲回過頭,送了一個問號給劉小菲之后,繼續翻著雜一上午辦公室里總共來了兩位住在學校附近的老師,看看報紙又走了,郵差來了一趟,就這樣。
  接近中午時,工友來問兩位值日老師要不要先出去用餐,他先留守。
  “葉先生,我們兩個先出去吃飯好了。”庄偉翔對工友眨眨眼,并指了指角落里的所衛要他看。
  工友一點就通,跟庄偉翔出去了。
  劉小菲接受庄偉翔的調度。而所衛也朝她走了來。
  “你的膚色在女孩子當中算比較黑的。”
  她絕對沒想到他會說這個,本以為他會問中午吃什么。
  “大白天的你又摘掉墨鏡,終于讓你看清我了?對不起,我天生劣質,如果有損你的視力,請多包涵。”
  見她笑了,他才問道:“等一下我們吃什么?”
  “我去買兩個便當回來好了,你不怕出去吃飯時被人家認出來?我想這附近的民眾看見知名演員可能不會太冷靜。此外,附近的店家大都認得我是學校老師。”
  “原來你是怕自已被我連累?”
  “我沒什么好怕的,你要是敢的話,我愿意奉陪。”
  他考慮了一下。“還是吃便當吧。”
  她笑一笑,出去買便當了。
  他利用空檔端詳著她辦公桌玻璃墊下的照片和一些教育格言。
  最快吸引住他目光的是一張她的個人照。果然是黑里俏,渾身散發著健康美。這照片他剛才在辦公室另一邊的牆上已經看過了。
  “我們的師長”?全校老師每人一張,全挂在那儿,底下還附了簡介。他暗忖著這學校的作風還挺時髦的,把每個老師的血型和星座都秀出來了。想必不只是為了方便學生認識全校師長,敢情還想讓未婚老師彼此多了解一點,以便大玩戀愛游戲。她是B型獅子座?也許自己真的該去買一本星相學的書回來研究研究了。
  另外有一張她和巧固球隊學生的合照,她和學生隊長合舉著优胜錦旗,所維仁緊捱著她站。
  他輕笑出聲,儿子也許真的遇上個好老師,可他卻有點遇上煞星的感覺。
  他接著又注意到一張書簽,上頭寫著:
  現在的孩子需要的是音樂的指揮棒,不是鞭子;是愛的滋養,不是威的鎮壓;是智慧的開導,不是無理的斥責;是真心的愛護,不是冷嘲和熱諷。心中感覺被愛的孩子,就不容易變坏。
  便當回來了。
  他們快吃完便當時,庄偉翔他們也回來了。
  “我回那邊去坐著。”吃飽了,所衛對劉小菲說了一聲,回雜志區去了。
  不久,劉小菲看見他拉下鴨舌帽遮住整張臉,坐在沙發上打盹儿。
  “你們剛才怎么不出丟吃飯?”庄偉翔問她。
  “他見光死。”
  “怕人家認出來嗎?”
  “大概吧。”
  “那他怎么追你?要你也不見光嗎?”
  “不知道他在塙什么飛机。”
  庄偉翔那句話讓她想起所衛送的那付墨鏡。
  午后下起一陣雷雨,滂沱大雨逼退了所有在校園內活動的民眾和學生。
  雨勢轉弱,值日時間也近尾聲。
  她瞥了角落的所衛一眼,發現他一直保持著那個假寐的姿勢。
  “快下班了,你去叫醒他吧。”庄偉翔收拾著桌面。
  她才一靠近,所衛就把帽子往上一堆,露了臉:“可以走了嗎?”
  “你早就醒了?”
  “我醒著的時間比睡著的時間長。”他站起身。“現在呢?”
  “現在我們要關門窗,設定保全系統,然后就可以走了。”
  “我是說你跟我,我們。”
  “我要回家。你——我就不知道了。”
  “到我車梩坐坐嗎?”
  又是到車里坐坐。她想起不久前庄偉翔那句“要你也不見光嗎”。
  “不了。”她的神情倏地變寒。
  “劉老師,我要關門了。”工友站在門口提醒她道,庄偉翔剛才已經向她說拜拜了。
  她立刻走出辦公室。知道所衛跟在背后,但她已沒興趣理會。列車棚里牽出單車,打開鎖,她跨上椅墊。
  他默默看著她完成每一個動作,最后把目光停在她臉上。
  兩對眼波又對上了。他站著不動,她隨時待發。
  “猜拲。你輸了就跟我走。”他還是先出聲了。
  “你可能會輸!”她憋了一肚子的气在瞬間涌出口。“為什么你不做有把握的事呢?你不但可能輸拳,甚至可能連猜拳的机會都沒有,我可以不跟你猜,你想過沒有?”
  “掅嗎?”他沒跟著激動。
  “不猜!”
  “工友快來關大門了吧?你這是在浪費時間。”
  “我現在就走,再見!”她騎動單車。
  他一把拉住后座,阻止她進前。
  “放手!”
  “不放!”
  僵持數秒后,他把她拖下車。
  “你干什么?”
  她看著他把單車牽回車棚,還來不及阻止,人就柀他拉出校門,一路拉到市公所的停車場上,他的車里。
  “我的單車沒鍞,明天就會被偷走你知不知道?”
  “柀偷了你來找我賠。”
  他發動引擎,按下除霧鈕和雨刷。并打開空調,希望能降她的溫。
  “我們這是在干嘛?”她問,怒焰熊熊。
  “我在追你,你不是要我追你嗎?”
  “屁!”
  “當老師的還說粗言穢語?”
  “當老師又怎么樣?我欠你的嗎?神經病!你尋找開心是不是?吃飽了撐著,要我當逍遣,用來幫助消化是嗎?”
  原來她的脾气這么坏,此刻的她完全無法令他將之与老師二字聯想在一塊儿。他想起來了,之前她也這么凶過他一次,在PUB的廁所外頭。她說他撞了她,其實是別人撞了他,波及到她,他本來可以解釋,但她那盛气凌人、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又教他改變了主意,他偏不向她道歉。當時她說什么來著?“你們老師是怎么教你的?”,真是三句不离本行。
  想著想著他就笑了。
  “笑什么?被我說中了吧,你果然是來尋我開心的,可惡透了。”
  她就要推開車門,被他更快地阻止了。
  他又扳過她的頭,狠狠朝她吻丟。
  她肯定是要掙扎的。
  有競爭就會有進步。一分鐘的唇舌交戰之后,他們已經吻得很好了,有喘息、有狂索、有戀戀不舍……
  原來吻她需要的是征服的欲望。他剛才只有一個念頭,征服她。
  “享受到了嗎?”
  他喘著离開她的臉兩寸遠,注視著她猶微微開啟的櫻唇。
  她沒有回答,兩道眼波柔柔蕩漾在他的眼唇之間。
  他視之為無言的邀請,于是再次俯首,吻出第二波纏綿。
  天色全暗。
  “我要打個電話給我媽。”長吻使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他在行動電話上按了她家的電話號碼后才交給她。她重新按了工厂的電話號碼,要人轉告她媽媽說她不回家吃晚飯。
  “我有說我們要一起吃晚飯嗎?”他問。
  “我不回家吃飯并不代表我們要一起吃飯。”
  “一起吃晚飯好嗎?”他又問。
  “好。”
  一陣輕笑。
  “你最近為什么那么閒?沒戲拍啦?”
  “我已經推掉兩部戲了。”
  “為什么?選戲?”
  “不是,我根本連劇本都沒看。我需要一段自己的時間,暫時不想被工作絆住。”
  “哦,你們管這個叫‘充電’對嗎?可是你這么做會不會得罪人啊?”
  “得罪人也沒辦法,事有輕重緩急。”
  “什么事那么要緊?”
  “沒什么。只想沉淀一下心里的感覺。”
  “那么多愁善感啊?”
  他們又去了一次泰緬餐館。
   
         ★        ★        ★
   
  嚴家慧回台度假,這是她到劉小菲家的第三天。
  “這种天气真是很‘賭爛’,每天下午准時下大雨,風云變色,害我的心情也跟著blue。”她迭聲抱怨著。
  “你搞清楚,要是不下這場雨,這种天气悶死你都會,三十七、八度的高溫你就不賭爛嗎?”
  “開冷气就不熱了嘛,我不喜歡沒有陽光的日子。”
  “是嗎?那為什么白天找你出去你又不要?整天就待在家里吃零食、看影片,亂無聊的,混吃等死!”
  “我就混吃等死,那你呢?我看你的日子才單調得可悲哩。”
  “你胡說,我過得充實得很。是因為你要來,我才沒把整個暑假排滿研習的喲,要不然我現在還在當學生呢。你來了,我也沒跟著頹廢呀,你看,每天黃昏我就騎單車逛街當運動,很健康吧?找你出去騎車你又不要,還大言不慚說你喜歡陽光,哼!”
  “外面空气品質那么差,要我學你出去當吸塵器啊?我才不干哩。”
  “好過你整天窩在家里孵蛋吧。”
  “欸,你到底為什么不想去PUB跳舞嘛?”
  “頹廢。”她并不真的這么認為,只是提不起勁。
  “又不是叫你天天去,我難得回來一趟,陪我去活動一下筋骨會死啊?”
  “去游泳好不好?全身都能運動到。”
  “不好。現在正值暑假,去游泳池只能算泡公共澡堂,游不開不如不游,万一傳染了什么疾病,那才真叫冤枉呢。”
  “附近有保齡球館,不然我們去打保齡球好了。”
  “拜托,你別帶我去那种地方丟人現眼了好不好?N年以前我在球道前摔個四腳朝天,球還差點砸到你,難道你都忘了嗎?”
  “這也不要、那也不要,那你就繼續吃零食、看影片吧。”
  “走啦,今天晚上去跳舞啦。”嚴家慧接著就恐嚇她:“欸,我可告訴你喲,你不讓我多運動運動,當心找回日本之后得了‘少年痴呆症’,忘了哪里買得到最新設計的貼紙,到時候……”
  “去哪里跳啦?”劉小菲拗不過她,勉強同意。
  “當然去LIVE啦,我姑丈是老板之一,我去可以享有优待。”
  “好吧,雨停了就走。”
  電話鈴聲和嚴家慧的歡呼聲同時響起。
  “喂——”
  “肥肥安,晚上有空嗎?”
  “干嘛?到你車里坐坐嗎?”
  劉小菲等了一星期才等到所衛這通電話,忍不住怨懟的口吻。
  “想去哪梩?我來接你。”
  “不必了,我們還沒發展到那种程度。”
  他在彼端沉默著。
  “我晚上要陪死党去LIVE跳舞。”
  “你說宮澤不理會啊?”
  “對。”
  “好吧,我在那里跟你碰頭。”
  電話挂斷了。
  “誰啊?我認識嗎?”嚴家慧眨著曖昧。
  “你見過一次,在LIVE,耶誕夜,小衛。”
  嚴家慧消化了她的一串短語。
  “小衛,你說那個演員?你們干嘛啦?我剛才听見你說還沒發展到那种程度,你跟他嗎?你們在發展啦?”
  “大概是吧。”她聳了聳肩。“很爛的感覺,要死不死的,比起你的网路戀情簡直爛呆了。”
  “我那段戀情早就夭折了,別再提了,O.K?”嚴家慧一臉土包。
  “你好歹算是轟轟烈烈過了,哪像我跟他,有一下沒一下的,食之無味。”
  “不來電?”
  “也不是啦,怎么講呢?”她皺著眉,緊得好像打不開似。“有种沒有明天的感覺。”
  “那你把握今天就好了嘛。”
  劉小菲看看窗外,雨過天青。
  “換衣服吧,我們去把握今天。”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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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VE。
  所衛比她們先到。碰頭之后,三人開始言三語四,說了些沒營養的話,可有可
  “你們聊吧,我去跳舞了。”嚴家慧識相得很。
  劉小菲和所衛沒聊什么,但目光卻持續膠著,欲斷不能。
  “我們的生活步調完全不同。”她說。
  “你想跟我划清界線?”琢磨半天,他如是下注解。
  “我們本來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地球只有一個。”
  “一邊白天,另一邊就是黑夜。”她接下去。
  他點點頭。“你是不是問過我,怎么當上演員的?”
  “嗯,不過你沒告訴我。”
  “我現在告訴你,好不好?”
  “好。”
  “我從小就喜歡表演。高中混了三年的我沒考上大學,同年就當兵去了,退伍之后,我給自己兩年的時間讀書進修,終于如愿以償考上國立藝術學院戲劇系。畢業后因為老師的推荐而有机會在電視連續劇里演出,第一次演的是個配角,雖然不算一鳴惊人、也沒有因此一炮而紝,但是那以后我一直有戲可拍,几年下來也算小有成就,現在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主演八點檔了。”
  “你待人處世是不是一向都很低調?我沒有在報章雜志上看過有關你的報導。”
  他微笑頷首。“我只喜歡表演,并不變出鋒頭,鋒芒太露不是件好事。”
  “這种態度會不會阻礙你在演藝事業上的發展?”
  “也許吧。不過我不在乎。我并沒有期望自己到達什么不得了的境界。”
  “沒有企圖心算不算是一項缺點?”
  “那要看你從什么角度來看,它也可能是一項优點。”
  “我覺得你做什么事好像都沒有強烈的企圖心。”
  “是嗎?你為什么這么覺得?我不以為然。”
  “哦?也許我看錯了。”
  “你呢?你做事有強烈的企圖心嗎?”他反問
  “我?我做什么事都會全力以赴。”
  “所以你教出來的學生都跟你一樣。維仁說他們班對每樣競賽都志在奪標,做什么事都不遺余力。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
  “我也教他們只問耕耘、不問收獲,得失心不必太重,沒有永遠的成功,也沒有永遠的失敗。”
  “努力耕耘就一定有收獲嗎?”
  “應該是吧,除非遇到天災人禍。可是,不耕耘就一定不會有收獲。”她正色
  她的職業病又犯了。他調侃道
  “劉老師,我可以請你跳這支舞嗎?”
  “可以。”
  一曲舞畢,他又拉她出了PUB。
  “去哪?”她問。
  “到我車里坐坐。”
  “可是我朋友還在里面耶。”
  “沒關系,我們還會回來。”
  坐上車,兩人對看一眼就吻了起來。這次所衛連手都有動作了。輕撫過她的腮,順著頸線滑至她的胸前,隔著T恤愛撫她的雙峰。直到她逸出一聲低吟,他才放手。薄唇則持續吮舔著她的。他把她的雙手拉到自己頸后。
  “摟著我。”低喊一聲,立即又封住唇。
  她的小蠻腰被他牢牢圈住。吻的熱度持續高漲,直到兩人都意識到有窒息之虞時才停手。輕輕啄著彼此的唇做為緩沖,熱吻才真正告停。
  劉小菲坐正后,整理著一身凌亂。扯下發帶,耙了耙頭發。
  “別扎了。”他阻止她重扎馬尾的動作。
  她又側身。“為什么?扎起來才涼快。”
  “別扎了。”他重复著,手指穿過她的發絲。“這樣很美。”
  忍不住,他在兩側發鬢各吻了一下。黑暗中,他捕捉到她臉上鮮有的、一閃而逝的羞澀。
  她沒被別人這么稱贊過嗎?還是因為贊美來自于他?
  “有人對你說過你很漂亮嗎?”
  “不多。說我皮膚黑了點的人比較多。”
  “你自己覺得呢?”
  “我覺得我的皮膚是黑了點,不過我也覺得自己很漂亮。”她笑了笑,按著道:“我說過我是天生劣質,隨便晒隨便黑。而我很難躲掉陽光,所以只好順其自然嘍。我這樣也不錯呀,可以把別人襯托得更白。像你,你跟我站在一起就是個小白臉。”
  “我是小白臉?你錯了,我也是一晒就黑。”
  “可是你偏偏很少見光。”
  “此話怎講?”
  “更正,我應該說你只接触燈光、不接触陽光。”
  “閣下可是要邀請在下与你一起享受日光浴?”
  她柀逗笑了。
  “你不要這樣子講話好不好?我雞皮疙瘩全起立了。”她交叉雙手搓著手臂。“好冷喔。”
  他也幫她搓著雙臂,順勢又將她抱在怀里。
  “今晚我去住我姊家,明天早晨我們騎單車出去晒太陽。”
  “你行嗎?”
  “明天早晨五點我們在新學友門口碰頭。”
  “你有單車嗎?”
  “我騎維仁的車。”
  “一言為定。”她樂坏了。
  “我們回去找你朋友吧。”
  “哦,差點把她給忘了。”
  嚴家慧一見兩人,眼睛立刻瞪得像銅鈴一般大。“肥肥安!你死到哪里去了,竟敢放我鴿子。”
  “出去透透气。”劉小菲自知理虧,只好任她死瞪掉自己一層皮。你鴿子,這不是回來了嗎?”
  “是我拉她出去的,對不起。”所衛致歉。
  “你們倆要在這里約會也行,告訴我一聲就好了吁,我是那么不識相的人嗎?”嚴家慧吃軟不吃硬,見所衛誠心道歉,決心放過兩人。“我剛才還以為你被人綁架了呢。”
  “差不多。”劉小菲朝所衛擠擠眼。
  “我就是綁匪。”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還跳不跳?”嚴家慧看著兩人。
  兩個腦袋同時在她眼前搖著。
  “都不跳啦?”
  “我們明天要早起,今天得早點睡。”所衛代表解釋。“打算現在就回去了。你呢?”
  嚴家慧把惊愕的眼光自他臉上移向劉小菲,繼續詢問。
  “他說的跟我想的一樣。”劉小菲答覆她的眼神。
  “回家吧。”
  嚴家慧沒有第二個選擇了,心不甘情不愿地生上所衛的車,然后一路罵著前座兩人罵到劉家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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