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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們創意部每個職員全找了藉口推辭趙公請喝春酒,倒是兩個星期之后,大伙合請他吃了一頓送別飯,歡送他回業務部。繼他之后擔任我們總監的是一位年輕貌美的女性何淑敏。
  她上任的第一天,穩穩地踩著兩寸半的高跟鞋走進辦公室。四周的空气因她的出現而凍結。她側首听著我們几人的工作進度報告,身子直挺挺的,陽光流瀉在她周圍,映出細致的肌膚和挑染過的發絲。
  她美得令人屏息,卻又冷漠得似乎難以捉摸。帶著冰冷的古典美,使我聯想到羅丹的大理石雕像。她的鼻子小巧、鼻尖微翹,大大的眼睛清亮無比,紅潤的肌膚吹彈可破,艷麗的朱唇充滿挑逗。
  她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冷冷的自信与無懈可擊的專業形象。她一絲不苟,但几天相處下來,我發現她對我們倒也十分客气。
  疑慮漸除,我漸漸适應了頂頭上司已換人的事實。
  今天到上午十點為止,她尚未出現在創意部。
  “品嘉,你覺得何總監怎么樣?”阿娉偷個空摸到我身旁。
  “不錯呀!比趙公賞心悅目。”
  “那是當然。”她深表贊同。“人也還不錯,就是冷了一點。不過,已經好過趙公太多了。”
  “人家是標准的冷美人,那种公主气質完全是渾然天成,學都學不來的。”小劉也湊了過來。
  阿娉睡了他一下。“公主今天怎么沒來呀?”
  “主管會報,開會去了吧!新總裁今天到公司來了。”
  “新總裁?不是這個月下旬才上任嗎?”阿娉質疑。
  “那是正式上任,今天就開始來了解狀況了,人家敬業嘛!”
  “什么來頭啊?”阿娉又問。
  我怀疑眼前這對情侶平日約會都絕口不提公司的事,的确是標准的公私分明。
  “老板高薪從泛美挖過來的,听說是搞創意出身的。”
  “泛美?公主也是泛美過來的,老板一次挖兩個,未免太狠了吧?”阿娉已改口稱何總監為公主。
  “這有什么,做生意,各憑本事嘛!”
  “咦?”阿娉的疑問接踵而至。“兩個一起跳槽,有點不尋常喔,他們有沒有什么關系啊?”
  “有關系。”小劉肯定回答。
  “什么關系?”我也好奇了。
  “公主是總裁的小姨子。”
  “原來如此。”
  “小劉,你怎么這么清楚?”我又問。
  “前兩天听小丁說的。”
  人事部的人放出的消息,估計是假不了了。
  “哎,好了啦!兩位請回座干活。”我請他們還我一個自由呼吸的空間。
  我繼續埋首那個維他命C飲料的文案。
  中午,辦公室里的同事們一個個出去吃午飯了。我因為有一個靈感就要蹦出腦袋,不忍放棄,于是多留了一會儿,可能是餓昏了,靈感轉眼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還是先吃飯吧!下午我一定要想出來。
  我搭電梯到一樓,低著頭出電梯門時撞到人了。
  “對不起。”我反射性地道歉。抬頭一看,被我撞歪的人正是我的上司公主,而她身旁站著的那個人,是唯一被我請過咖啡的男人。
  “何總監”我喃喃地喊著,看看她再看看他。
  “品嘉,是你啊!”公主笑了,她親熱地對那人說:“姊夫,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品嘉,創意部的重要干部。”接著她又面向我。“品嘉,這位是高捷思,我們的總裁。”
  “你好。”我客气地朝他點頭,他只是對我笑笑。
  電梯隔開了我們,我吃飯去了。才走兩步,我就改變了主意,跑回家去。
  “我不在,有事請留言。”
  “嗨,是我,我現在很生气,這輩子我第一次有被人愚弄的感覺,真的,我好气,好气,好想尖叫。你知道嗎?我竟然不明不白,糊里糊涂請一個有婦之夫喝咖啡,像話嗎?我算了,說了你也不會懂的,反正我就是被人愚弄了你可不可以听我哭,如果你不想听,那我就挂電話了,拜。”
  我哭了好久。洗了把臉又回公司上班,繼續接受公主和她姊夫的領導。
  我盯著桌上的文案內容。“甜蜜C兮”?我有一股沖動想改成“惡心巴拉”。
  中午沒吃飯的我,肚子正在嘰哩咕嚕叫。怕被同事听見,我拿了馬克杯到休息區沖了一杯麥片回座位。
  “你現在喝麥片,有沒有搞錯啊?”小劉經過我身旁時,低聲問道。
  “我沒吃午飯。”
  “噢。那么賣力工作干嘛!上司換了人沒錯,可是又沒給你加薪,不用那么急著表現嘛!”
  明知他在開玩笑,無奈我心情惡劣,一气之下,將桌上十几張文案拾起,往他頭上狠敲一記。
  小劉立刻凄慘哀號。“我真對不起我媽呀!堂堂男子漢竟慘遭弱女子攻擊!”
  我把他推開。
         ※        ※         ※
  兩天之后的下午,公司在大會議室里辦了個歡迎茶會。全体員工熱烈歡迎新總裁到任。
  老板向我們正式介紹高捷思。長篇廢話加上如雷的馬屁掌聲之后,大家可以開始吃東西。每個人邊聊邊吃西點蛋糕喝下午茶,賺得浮生半日閒。
  “好可惜喲!”
  “可惜什么?”
  “新總裁已經不是單身了。”
  “哦?真的嗎?不過這很正常嘛!他這种條件的男人早該被人要走了,哪可能留到現在。”
  “也對喔,听說創意部何總監是他小姨子。”
  “哦?那他太太一定很漂亮,看何總監就知道了。”
  “那也不見得,我跟我妹長得就有天壤之別。”
  “那你妹一定很漂亮。”
  “去死啦你,講什么嘛!很不給面子耶。”
  几個業務部女生在討論高捷思,听得我和阿娉等人會心微笑。
  “哎,總裁朝我們這邊走過來了耶。”阿娉甚是雀躍。
  我隨著她的目光轉身看去,他果然朝我們這個方向直行。我咽下蛋糕時,他抵達我面前。
  “嗨,是我。”他是看著我說的。
  “總裁好。”我們同聲向長官請安。
  “你們好。”他瀟洒回一句,眼光掃視過每個人,停在我臉上。“品嘉,幫我介紹一下吧!”
  我不必看部門同事的臉,也感覺得出瞬間放大的眼瞳里釋出的疑問。
  “呂文娉、劉蔚修、蔡靜怡,陳幸怡、王明璨。”我簡洁地介紹站在我身邊的諸君。
  他很快就离開我們,可能是想繞場一周,跟每個人都打聲招呼吧!
  “品嘉……”五個人齊聲呼喚我,音量不是特別大,可刻意制造的抖音有致命的殺傷力。
  “干嘛啦”我聲若蚊鳴。
  “沒干嘛啦!我們哪,只是想知道嘛!就是那個啊!那個高總裁他他怎么知道你叫做品嘉,我們几個他全都不認識!”
  小劉可以到演藝圈發展,真的。他很有喜感,假結巴真質問,聲音表情轉換之自然与時下喜劇明星不分軒輊。
  不過,我笑不出來。
  “前几天我在電梯口遇到他和公主,公主向他介紹過我,所以他就知道我叫品嘉了嘛!怎樣,還有什么問題?”說罷,我又覺理直气壯。很簡單嘛!我剛才干嘛那么心虛呢?
  喝過下午茶,我們各自回到工作崗位,再過一個鐘頭就可以下班了。不過,今天我想留下來加班,我經常是加班到最晚的人,可能我的工作能力不及他人,人家做得完,我做不完。
  加班工作快告一段落時,電話響了,沒有其他人,所以我不得不接听。
  “創意部,你好。”
  “嗨,是我。”
  我將話筒移到眼前端詳兩秒,又放回耳朵旁。“你找哪位?”
  “找你。”
  我摔上電話。太可怕了,無聊男子。
  隨便收拾了下桌面,我沖出辦公室,很不幸地又在門口撞到別人。
  “對不起。”
  “你是很喜歡撞人還是很喜歡說對不起?”
  我撞到我的長官高捷思。“對不起。”
  “原來你喜歡說對不起。”
  “不是,不是,我是在向你道歉。”
  “跑那么快干嘛?”
  我先站离他遠一點才回答道:“我剛才接到一通無聊男子的電話,辦公室里只剩我一個人,有點恐怖,所以就跑出來了。”
  “你說我是無聊男子?”
  “不是,不是,我是說打電話那個……”我倏地住口,不敢置信地望著他。“你……”“電話是我打的,傻瓜!”他拍了下我的頭。
  我決定了,明天我就去買一雙恨天高,以后我就天天踩著那前高后高、一直以來我都不屑穿的那种鞋子上班。
  “你在想什么?”
  聞言,我立刻低頭。剛才我在目測他高我多少,要買几寸的恨天高才夠。
  “吃晚飯了沒?”
  “沒有。”
  “到底有還是沒有?”
  “有。”我騙他。
  “好吧!那我請你去喝咖啡。”
  提到咖啡我就來气。“我再也不跟你喝咖啡了。”
  “為什么呢!上次你請我,這次我回請你,很合理呀!”
  “不合理,不合理,一點都不合理,而且不合情、不合法。”我邊說邊离開他的磁場,朝電梯門走去。
  他跟了上來,不疾不徐。
  “合不合情、合不合理就見仁見智了,怎么會不合法呢?”他皺眉的樣子很好看。
  “我說不合法就不合法。”我按了電梯的下降鍵。
  “不合哪一种法?”他有追根究柢的精神。
  “心法。”
  電梯來了,他和我共乘。
  “到底為什么不跟我去喝咖啡?”
  “一定要有理由嗎?”
  “說得出能說服我的理由就准你不喝。”
  這是什么態度、什么口气?
  電梯到一樓,他又隨我出來。大概是惱我一直不肯回答,他握住我的手,止住我前進的步伐。
  “理由?”
  “總裁大人,你行行好,我只身在台北過日子,沒有親戚也沒几個朋友,我不想換工作,請你放過我吧!”我說的是真心話。
  “兩個人喝咖啡有你說得這么嚴重嗎?”他放開我的手,表情很受傷。
  “高捷思,”我用正經一點的語气對他說。“坦白說,我也不認為兩個人一起喝個咖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我知道你是個結了婚的男人,我們只是同事關系,除了公事之外,實在沒有必要制造無謂的困扰。人很難不在意流言,即使再看得開也難保不被傷害,對不對?你應該替你太太想想嘛!至于上次我請你喝加啡,純粹是為了答謝你撿到那塊號碼牌,你不必放在心上。如果你不是到我們公司上班,我們根本不會再相遇,更不會有這第二杯咖啡了。”
  我在心中為自己的冷靜和口才喝采。
  他卻重新牽著我的手。“走吧!”
  “去哪里?”我納悶了。
  “喝咖啡。”
  “高捷思!”我杵在原地大呼其名。他這是什么意思?在我說了那么多感人肺腑、至情至性的話之后,他依然將我當白痴耍。
  “你結婚了嗎?”
  “沒有。”
  “那就對了,上個星期我正式离了婚,現在我們可以喝咖啡了吧?”他咧嘴而笑,自信多過疑問的眼神正在穿透我的心思。
  我不想讓他得逞。“我雖然還沒結婚,可是有男朋友。”
  這是我第一次主動向別人提起男朋友。
  “那也不是問題,他很快就會成過去式,在我們相遇之后。”
  他的聲音加上表情讓我以為自己听到的是真理。不待我思量,他牽動了我的腳步,牽動我內心深處隱隱約約的期待与不安。我的不安是因為期待,我的期待來自于不安。
  我所有的期待和不安,此刻是一种無法言喻的意亂情迷。
  “給我你家的電話號碼,好嗎?”喝完咖啡,他問我。
  “我不喜歡接電話。”
  “只喜歡打電話?”
  “也不喜歡。”
  “何不把電話線剪了?”
  “我會考慮。”
  我知道自己看起來很死相。說矜持也不是,說大方又差得遠,簡直矯揉造作,很不上道,和他的翩翩風度相較,我自慚形穢。
  “我想回家了。”
  “也好。”他看了看手表。“我送你走,你家在附近對吧?”
  “你怎么知道?”
  “我們喝第一杯咖啡時我問過你。”
  “噢,我忘了。”他也住在附近,跟我一樣獨居,我全記起來了。
  他若有所思地笑著。進咖啡屋之后他一直這么可惡地笑著,我非常不自在。
  他隨我起身离開,又自以為是地牽起我的手,而我,竟自甘墮落地任他牽著。
  徨地,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身旁。
  “你很特別。”
  他好像很享受牽著我的手漫步街頭的感覺,也許因為剛离婚,還不習慣孤單,抓到我這個倒楣鬼排遣他的寂寞。
  “特別?特別好欺負?”我慵懶地問。
  “誰欺負你了嗎?”
  “你。”
  “我?”他不以為然得很。
  果然很晚了,我看著路邊小販們收拾著他們的攤子。書報攤上一本雜志封面上原始奔放的圖案吸引得我的眼睛快抽筋了,脖子也酸了。不遠處一個面攤似沒有打烊的跡象,四溢的香味令我垂涎欲滴。
  “我想吃陽春面。”
  “你果然說了謊,其實你根本沒吃晚飯對不對?”他又自作主張地下結論。
  他是對的。我已餓得气若游絲,剩下的一點力气不能用來和他拌嘴。坐在面攤前,我把最后的能量用來向老板點了我的晚餐。
  “老板,給我一碗陽春面。”
  “兩碗。”他在我身旁坐下,更改了單位量。接著,他又要老板把剩下不多的大腸、海帶、豆干、鹵蛋全切給我們。
  黑白切!看來他也餓了一晚。自找罪受還禍延下屬。
  “你平時都在外面用餐嗎?”他肯定沒我餓,聲音听起來還很有精神。
  “嗯。”
  “長期在外頭吃飯對身体不太好吧!為什么不試試自己做晚餐呢?”
  “自己做太麻煩了,一個人的分量太少,不好准備,還是在外面隨便吃吃比較方便,我不講究吃。”
  我的眼睛一直盯著老板的動作。他終于把鹵菜切好、燙好,醬汁和配料該淋的淋、該洒的洒,端到我們面前,我也就不客气地開動了。
  “你說得沒錯,不過簡單一點的倒是可以試試,像咖哩飯、牛肉面什么的,可以自己做,連著吃兩個晚餐應該不會感到膩才對,你中午在外頭別再吃一樣的東西就好了。”
  “你會自己做晚餐吃嗎?”
  “會,有空的話。”
  他側頭看了我一眼,我有預感他又在胡思亂想了,果然“這樣吧!以后我如果自己做晚餐就請你到我家來一起吃。”
  “別傻了,我一個小小創意部組長都得經常加班,何況是你?你一定常忙得不想活,干嘛那么想不開還要自已做晚飯?生活已經很辛苦了,能簡單就簡單一點吧!”
  “哦?有力气說這么多話啦?”他又拍了下我的頭。
  我怒气騰騰地夾了塊豆干放進嘴里,把它當高思捷咬。
  “接受我的提議嗎?”
  “不接受。”
  “為什么?”
  “因為你不可能有空做飯。”
  “如果有呢?”
  “那也沒用,因為我沒空。”
  “不然,用撞的好了。”
  “撞什么?”
  “我有空做晚餐的時候呢!就多做一點,你有空就陪我吃,沒空就算了。”
  他說得瀟洒,我听得惶恐。他好像有把握我會自投羅网。
  “給我你家的電話號碼吧!”他繼續對我擺布,拿了張名片給我。
  我瞥了一眼便將名片塞進背包里。
  他另外又拿了一張出來,外加一枝筆。
  “你的電話號碼?”他的意思是叫我把號碼寫在名片背后。
  我寫了個號碼。
  “你确定這是你家的電話號碼?”他一看到那組數字就做如是反應。
  “我會寫錯自己的電話號碼嗎?”我沒給他正确號碼。雖然几次之后他可能會再來煩我,但也可能就這么不了了之。
  末了,他送我到住處樓下,我沒問他住哪個方向。
  “我不在,有事請留言。”
  “嗨,是我,我遇到麻煩了。我的上司的上司,今晚請我喝咖啡。我覺得奇怪,他怎么知道我還在加班,而且那么肯定接電話的人是我,有點恐怖,你覺得呢?你說他是不是坏人?應該不是,對吧?堂堂一個總裁應該是有素養的,只是他為什么要找我麻煩呢?他不會是想追我吧?沒道理呀!沒道理,沒什么道理;再說我也不想交男朋友,不想,一點也不想。唉我好煩。不說了,拜。”
  我不想交男朋友?我剛才是這么說的,那世賢呢?
  不想了,就當是春天和我擦肩而過吧!我要洗澡了,洗澡可以治療慣性的深夜憂郁症。
         ※        ※         ※
  我和同事們繼續相安無事地度過一周,高思捷也是我的同事,和我也相安無事。我在公司里偶爾會看見他,或擦肩而過,或共乘電梯,除了尋常的點頭招呼之外,沒有再跟他說過話。總裁的工作壓力不小,從他嚴肅的神情里便能窺知一二,他還不相信我的話,想自己做晚餐,簡直异想天開。
  小劉和阿娉就不像相安無事了。阿娉近來話少得可疑,僵硬的笑容不复見昔日的甜美;小劉也不似以往詼諧,不再把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搞得很复雜。兩人之間儼然一副諜對諜的緊張狀態。
  整個創意部已和公主給人的感覺一樣,變得好冷。
  “品嘉,等一下我們一起吃午飯好不好?”小劉晃到我身旁,用阿娉剛好可以听到的音量對我說。
  “不好。”我抬頭瞄他一眼。“我帶了三明治,中午不想出去。”
  “我早上才看見你吃三明治,中午又吃,不膩啊?”
  “三明治是我自己做的,既然做了就多做一個,連吃兩餐應該不會膩才對。”我暗忖著高捷思的話影響了我。
  “那我跟誰去吃午飯?”小劉把音量放大了些。
  阿娉在他聲音落下時從位子上站起,從容地經過我們身旁,出了辦公室。
  “你是不是跟阿娉吵架啦?”我低聲問。
  “看得出來哦?”
  “你當我是智障?”
  “唉……”小劉歎气。“算了,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分分合合几時休?”
  “早休早好,好過我一天到晚被女人左右。”
  “不想挽回?”
  “隨便啦!下個女人會更好。”
  我瞪他。“你不怕被阿娉听見?”
  “她出去了我才敢說的嘛!”
  看來他們只是鬧點小別扭,情況并不嚴重。
  “等一下你真的不出去吃飯?”
  “真的。”
  小劉回座位收拾了東西就出辦公室,剩我一人留守創意部。
  拿出早晨做的三明治,沖了一杯三合一咖啡,我開始吃午餐。
  “嗨,是我。”推門而入的冒失鬼是我的長官高捷思。
  “你好。”現在是中午休息時間,我不必行什么大禮吧!淡淡地問候一聲,我繼續吃我的三明治。
  “什么口味的?”他走到我的座位旁,居高臨下俯視著我的腦門。
  “鮪魚。”我略抬頭,他正盯著我手中的三明治。
  “自己做的?”
  “嗯。”
  “你喜歡吃鮪魚?”
  “嗯,吃鮪魚頭好壯壯Baby棒。”
  “吃這個當午餐?”
  “嗯。”
  “晚餐你打算吃什么?”
  “不知。”
  “陪我吃晚餐好嗎?今天晚上我有空做飯。”
  可以sayyes,也可以sayno,可我什么也沒說,端起馬克杯,喝了一口咖啡。
  “這個杯子很有創意,哪買的?”
  我猜他的性子不急,不然就是我的回答并不重要,他的注意力可以立刻轉移到馬克杯上。杯上有一個正在尿尿的小天使。小劉曾嘲笑我用這只杯子喝什么都像在喝天使之尿。
  “忘記了。”
  “你中午吃這一點就夠了嗎?要不要陪我出去再吃一點?”
  “你還沒吃午飯嗎?”
  “對。我剛才就是要出去吃飯,經過這里,順便看看你在不在,也許我們可以一起用餐。”
  “那你赶快去吃午飯吧!”
  “好吧!那我們就一起吃晚餐,下了班一起走。”
  我成功地將他掃地出門,卻留下一個大爛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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