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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節


  八月,炎暑之夏,然而這時節對于管初彗而言卻比一月寒冬還要冷上好几倍。這話怎么說呢?該從收到聯招會放榜成績單的那一天說起。
  身為政要子女,她老早就知道自己難免招人側目,尤其父親又是那种极愛面子、极愛与人比較、极愛虛榮的人,也之所以哥哥、姊姊的好成績讓炫耀慣了的父親忘了有她這個始終成績平平的小女儿。關于自已被忽略的這一點,其實經過這几年來她也習以為常,更進一步,她還覺得樂得自在呢,可是套句俗話說,好景不常在。
  其實以她在班上中等的成績,她能考上父親強迫她填的第一志愿已經是跌破所有認識她的人的眼鏡了,然而當父親看到她的成績單時卻劈頭給了她這么一句話
  “你竟然以最低錄取標准的分數考上去,你叫我的臉往那擱呀?不想讀就不要讀算了。”
  哼,挺傷人的不是嗎?可是以父親愛面子的個性,她是可以理解他這种傷人的反應,但是她不能接受的是每次他在罵完她之后必接的那一句——你可不可以學學你哥哥、姊姊?
  學學?
  如果聰明才智學得起來的話,她哪用得著這么累,在哥哥、姊姊早已和周公不知道下几盤棋后,她這才因累极而趴臥在書桌上度過一夜又一夜。
  其實要不是為了父親的面子問題,她這半年來不會因讀書而廢寢忘食把自己弄得這么弱不禁風,她能考上第一志愿,与其如眾人所說的她考運好,不如說是老天爺為体恤她的努力所給予她的鼓勵,然而父親卻……
  算了,她再也不做這种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了,父親叫她多學學哥哥和姊姊不是嗎?埤會努力學的,只但愿他不要后悔,誰教他連自己的儿女是怎么樣的一個個性都弄不清楚。
  看著門縫內正与朋友大聲談笑著昨晚在舞廳里吊凱子的經過,一邊大口地吞云吐霧的姊姊,管初彗苦澀的一笑。
  要她學是嗎?她會全力以赴的。

  ☆ ☆ ☆

  九月,莘莘學子最厭惡的月份,因為它代表著暑假過去了、學校開學了,而炎炎夏日卻依然籠罩著整個大地,逼得眾人懶洋洋的連動都懶得動一下。
  羅致旋一踏入KTV中便像軟了骨頭似的啪糯一聲,整個人扑倒在沙發椅上。
  隨他身后走進包廂中的季筍瑤則非常有同學愛的開口提醒他。
  “喂,下屆學生會長,注意一下你的形象,要是被學弟、學妹、同學、學長、學姊,甚至于師長們看到你這种姿態,我想可能沒有一個人會再支持你的。”她調侃的笑道,然后自然而然的走向電腦選歌台前的位置上坐定,老實不客气的點起她想唱,以及她想听別人唱的歌來。
  “小瑤說得沒錯,注意一下你的形象,當然,最主要的是別一個人霸占了我們半數人的座位,或者你要我們把你當椅墊坐?”倪天樞開口道,見他毫無反應時也老實不客气的往他腰部處坐了下去。
  “該死的你,沒看到那邊有位子嗎?偏偏要往我身上坐,你是白目呀!該死的!”羅致旋咒聲坐了起來,一邊撫著差點沒被倪天樞坐斷的腰身,一邊抱怨連連的念道:“這學期你就不要被我抓到你在學校里抽煙或鬧事,否則我不把你記三大過誓不為人。”
  “嘿,你說的話我都听到了,要不要我幫你們做個裁判呀?還有,旋,你誓不為人想當什么?”楊開◇好奇的問。
  “當神怎么樣?”羅致旋一本正經的想了一會儿后回答道。
  包廂眾人异口同聲的嗤笑了一聲。
  “真搞不懂像你這么不正經的人,怎么會有這么多人支持你當學生會長?我實在想不通。”麥峪衡頻頻搖頭道。
  “有什么好想不通的,當然是靠我‘出錢’替他大力宣傳的結果嘍。”梁矢璣擺出一臉恩人狀道。
  “去你的!”羅致旋笑罵道,“我人緣有這么差嗎?需要靠賄賂才能當選?我又不是你說。”
  “賄賂?我什么時候說了這兩個宇,還有,你那句‘我又不是你說’是什么意思?”梁矢璣一瞬間皺起了眉頭。
  “我又不是你說,需要靠女人才活得下去。”包廂內眾人异口同聲的回答了他的問題。
  “嘿嘿嘿,你們這是什么意思?我梁矢璣需要靠女人才活得下去,你們有沒有搞錯?我梁矢璣……”
  “可是梁豪宇的獨生子耶。”眾人同時插口替他將后段話說完。
  在高科技抬頭的世紀中,從事電子業的梁豪宇在近年來的排名始終都擠進世界百大富豪的前二十名,而且有愈來愈往上爬的趨勢。而梁矢璣則是他的獨生子,也是將來惟一可接其衣缽之人,所以從小他便養成了恃財傲物的惡劣習慣,直到遇見他們這六個人之后,個性這才稍微有所改善,不過對于他濫情這一點,他們几個好友則往往忍不住要蹙眉。
  “你就不能想想辦法少交几個女朋友嗎?每次看到你那一車的女人,我頭都昏了。真不知道你究竟吃了多少藍色小藥丸,可以以一敵……”
  “衡,別口無遮攔了,忘了小瑤也在場嗎?”簡聿權出聲截斷他的話。
  “別在意我,跟你們這群人混這么久了,什么黃色笑話沒听過?”被喚到名字的季筍瑤皺皺她秀挺的鼻子道,然后拍了拍坐在她身邊位子上的簡聿權,正經八百的向他道謝。“謝啦,權,老實說,如果我有妹妹的話,一定把她許配給你,你真是個好人。”
  “嘿,小瑤,權是個好人,我們就不是嗎?”楊開◇發難的抗議道。
  “要我說實話嗎?”看向在座眾帥哥,季筍瑤似笑非笑的挑眉問。
  “不,謝了。”羅致旋立刻以敬謝不敏之態拒絕道。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他比誰都知道在小瑤那張弱不禁風的人皮面具下有著比誰都強悍的靈魂,惹到她,別說這輩子不得安穩了,可能連下輩子都會怕女人,尤其是像她這般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漂亮寶貝。
  季筍瑤將眼光轉向倪天樞,然后是梁矢璣、麥峪衡,在他們一致的朝她搖頭后,她將目光放在最后的楊開◇臉上,“怎么樣,開陽兄,你想听我的實話嗎?”
  她笑眯眯地問他,閃爍的眼中有明顯的戲謔与狡黯之色。
  “呃……不,謝謝。”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楊開◇頭皮發麻的搖頭說。老天,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煩想找自殺的理由,听她說實話?那不如一頭撞死來得快,真是光想到就覺得恐怖。
  季筍瑤滿意的微微一笑,然后以下巴指著電視螢幕跳出來的下首歌——迪克牛仔的男人真命苦。“喏,特地為你點的歌,快唱,別讓人說我沒讓你有喊冤的机會。”她對楊開◇說。
  看了她一眼,楊開◇欲哭無淚的只有抓起麥克風用力的唱起來,“做男人真命苦,要烈酒才能訴苦……”
  “小瑤,你真的想清楚了,不來學生會幫我?”趁楊開◇大展歌藝之際,羅致旋換到季筍瑤身邊的位子開口問道。
  “你想一輩子交不到女朋友嗎?”季筍瑤笑容可掬的一腳踏在他痛處上。
  因為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他們倆老是被誤認為是一對金童玉女,為此原本該大受异性歡迎的他們變成了乏人問津,所以在一同考上這所高中之后,羅致旋毅然決定与她保持距离以策安全,也之所以少了他們倆惟一看起來像同一國的交往,他們七個人在學校里也只能形同陌路了。而現在,季筍瑤不以為在經過一年的努力之后,他會輕易的放棄現在眾星拱月的生活,再次与她扯上關系。
  “你就非要提醒我這一點嗎?”羅致旋苦哈哈的對她說道。
  “現在不提醒你,難道要等到你怨恨我的時候再說嗎?我可沒這么聰明。”她嘲弄的說。
  “小瑤,為什么你不長得普通一點呢?要不,別這么聰明也行。”他歎气道。這么一來他也用不著進退兩難,想人盡其才又礙于怕被人誤會而百口莫辯,真是可惡!
  “這兩句話我原封不動的還給你。另外容我提醒你,你不覺得我這一年來已經很努力在讓自己變得正常點嗎?依然處在不正常的標准之上的人不是我,是你吧?”
  “如果你指得變正常是讓自己變成一個草包美人,而我則變成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蠢蛋的話,對不起,我宁愿讓自己繼續不正常下去。”
  “啊,光談到這一點我們就可以用‘道不同不相為謀’這句話來結尾,所以對不起啦,會長,恕小女子我無能為力。當然,也許你可以找開陽兄他們几個幫忙,有道是,三個臭皮匠胜過一個諸葛亮……啊,是我的歌,麥克風。”她突然叫道,
  然后從簡聿權手中接過麥克風,學起歌手A-Mie沙啞的聲音唱起“我可以抱你嗎?愛人”這首歌。
  “嘿,兄弟,需要我跨刀相助嗎?”因點歌而擠到他們身旁的梁矢璣几乎將他們的對話從頭到尾都听到了,在季筍瑤將注意力移轉到MTV中時,他義气十足的開口問羅致旋。
  “謝了,我可不想讓學生會變成花市。”羅致旋一臉敬謝不敏的說。
  有璣的加入,光用腳趾想也知道以后流連在學生會辦公室里的會是些什么人,他才不要璣的愈幫愈忙哩。另外關于惡名昭彰的樞、流里流气的開陽、冷漠而獨來獨往的權和整天忙碌在讀書与工作之間的衡,說真的,不是他瞧不起他們,而是他們的气質一點也不适合學生會,更甚至于他敢打包票他們也沒有人會點頭答應跟他進入學生會中,所以看來惟今之計他只有將他們几個留下來當智囊團了,反正有道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碰到難題時,他想,他們應該不至于會見死不救才對,所以一切就等走著瞧了。
  九月,新學年度的開始。雖然開學后他便一直忙碌于競選學生會長的事宜,所以沒大多空間時間去注意今年的新生有無有趣者,不過他相信一定有几個特异學生會讓他在校生活不會太無趣,畢竟想當初他們七個人剛入學時還不是當了一陣子的菜鳥嗎?
  听楊開◇學歌手徐怀鈺不倫不類的唱起“怪獸”,羅致旋嘴角含笑的想,他真是期待有好玩的事快點到來。

  ☆ ☆ ☆

  羅致旋會當上學生會長這件事似乎從他一登記為候選人時便已注定了。
  一年級以最高成績的新生代表考進學校的他在頂著俊挺的相貌、优异的成績,外加上体育運動方面的一級棒,入學不到一個月便成了校內女性新生的白馬王子,而兩個月后便開始有二、三年級的學姊在倒追他。
  為人不驕傲的他有著燦爛的笑容与助人的熱心,不管在同性或是异性中人緣都是极好的,所以在新一代班聯會委員選拔時,他理所當然被推選出來,更以理所當然的高票當選為新一代學生會會長。不過以他的個性,他理所當然也沒讓全校支持他的師生失望。
  第一個大型活動——迎新晚會,他便將它辦得有聲有色,讓全校學生大呼過癮,并意想不到原來在升學主義籠罩下的學府竟還能玩得如此瘋狂,至此,他們一點也不后悔前三年每天抱書睡覺的痛苦日子。
  現在的羅致旋在學校內是響當當的人物,几乎可以說是已達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境地。不過既是用“几乎”兩宇,就表示還是有人不認識他,關于這一點事實,他在一個月前遇到那件事時也惊异了好久。
  那天他剛巧因為前晚和季筍瑤那群人玩得太瘋,睡眠不足而借故學生會里有事待辦,准備到學生會專用辦公室睡回籠覺時,途經中庭花園處的走廊卻听到花叢間傳來陣陣悶咳聲,他壓不下好奇的單手一撐,躍過走廊与庭園間的平台向前探去。
  穿越一叢叢變葉木林,羅致旋在惊見花草叢間裊裊而升的煙霧時赫然止步。
  看來有人在那邊抽煙。他忖度著卻不急著上前嚇阻,反倒心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轉身而走,決定“睡覺”黃帝大,反正有樞那個好榜樣在,對于在學校吸煙的人他早已見怪不怪了,這种小事他是懶得管了。
  他毫不留戀的尋來時路往回走,才走几步卻又被霍然響起的悶咳聲与嗚咽聲止住步伐,他揉了揉開始發痛的太陽穴,無奈的再度回轉過身朝那發聲之人走去。
  撥開樹叢,他頓時被出現在眼前的畫面懾住了。
  一個少女,以她身上制服的新舊程度輕而易舉可猜出她是今年的新生,右手食指与中指間夾了一根煙,正抱膝坐哭在草叢間。她比校規短上十五公分的裙子遮掩不住她修長的美腿,屈膝的動作更是讓他想入非非,尤其她腿邊還有只不知從哪里跑出來的黑色小貓咪,撒嬌似的在她腿邊廝磨著。
  少女側頭露出她那几乎讓羅致旋屏住呼吸的動人臉龐,有些溫柔、有些笑容,還有更多讓人想將她立刻納入怀中疼惜与珍愛的落寞表情,她伸手輕撫著廝磨在她腿邊的小貓咪,然后喃喃自語的問著它。
  “你怎么也落單了,是不是跟我一樣也被家人遺忘了?沒關系,以后我們倆就一起作伴相依為命好不好?”她對小貓咪說。
  在她腿邊的小貓咪像是听得懂她的話般的喵了一聲,令她頓時發出猶如銀鈴似的笑聲,輕笑起來。
  “好,那我以后就叫你咪咪好不好?來,乖,姊姊今天身上只有一些餅干而已,明天再帶些牛奶給你吃好不好,來。”她從扁平的書包中拿了包餅干,然后將它壓碎再給小貓咪吃。看著它的饞嘴相,她不由自主的又笑了起來。
  羅致旋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幕幕,明顯地知道自己要完蛋了,因為他戀愛了。
  從小老被人誤認和小瑤是一對,讓他至今連戀愛是什么滋味都沒嘗過。上了高中好不容易擺脫了誤會,他的春天卻遲遲不肯出現,每當他看見成雙成對的情侶走在校園里或是街上的時候,他都會忍不住的想,到底什么樣的女孩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伴侶,是不是因為從小和小瑤相處慣了,所以他才會一直看不上圍繞在他四周的女孩們?
  不,他知道不是這樣的,因為如果他真中意像小瑤那樣的女孩,他也不會為被誤會而苦惱,早与她成雙成對羡煞死一堆人了,哪里還會在這邊羡慕別人,哈女朋友哈得要死。他喜歡的女孩類型他講不出來,但他知道絕對不是像小瑤那种精明的讓人發顫的女孩,他知道。
  然而眼前這個女孩讓他知道了更多,他喜歡女孩的類型就像她。
  未曾心動過的人一定不知道心動是什么感覺,那是种有點口干舌燥、心跳加快、渾身發熱,而眼光則控制不住凝聚在一點上,連眨都舍不得眨一下的感受。
  現在他終于懂了什么叫做冥冥之中的安排与定數了。
  小貓咪在食足后离開,少女沒有留它,只是看著它的身影迅速地鑽人草叢間不見。
  羅致旋看著她發呆了一會儿后,從裙子口袋中掏出一包煙,然后以不甚熟稔的姿態點煙,再用力的抽了一口。出乎意料的,她竟在下一秒鐘被吸進嘴巴內的煙嗆得咳出聲。
  羅致旋皺著眉頭,在接下來五分鐘內不動聲色的看著她重复抽煙与咳嗽的動作,終于在她要點然第三根香煙時,他按捺不住的走上前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香煙与打火机。
  “夠了。”他說。
  管初彗沒想到靜謐的庭園中會突然出現一個人,所以在手上的香煙与打火机被人奪走時,她除了惊嚇之外,整個人几乎是目瞪口呆的。不過很快的她便恢复了自制,擺出叛逆与少管閒事的不屑表情。
  “把東西還我。”她警告的對他說。
  “這是違禁物。”他一本正經的研究自己手上的東西半晌之后才說。
  “你少管閒事,把東西還我。”
  “你應該知道在學校里抽煙被抓到會被記大過的,你……”
  “有本事你去告我呀,拿來!”見他廢話連篇的根本沒打算將東西還給她,管初彗霍然站起身,一把將東西奪了回來,惡狠狠的對他瞪眼道。隨即在眯眼看了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他半晌后,卻又突然改變臉色的對他挑釁道:“不過話說回來,上課時間你會出現在這里,可見你也不是什么好學生,你說的話,誰還會相信,你敢去告我嗎?”
  “你不認識我?”羅致旋沉思的表情瞬間讓訝异取代了,他瞠目結舌的問道。
  “你是偉人,還是民族英雄?”管初彗嗤聲反問,并在他有所反應之前夾起扁平的書包,繞過一叢叢變葉木林离去。
  她需要安靜,而非嘈雜;獨自,而非有人為伍,最重要的是她不愿意讓人看到她拼命學坏的狼狽樣。他剛剛到底在她附近待了多久、看了多少呢?她不愿去想,反正她知道自己不會再碰見他了,她再也不會到這個地方抽煙,至于咪咪,她會再找机會來這儿將它帶走的。
  如果五分鐘前有人告訴羅致旋,學校內還有人不認識他,他絕對會捧腹大笑的問對方要賭什么,可是他當真沒想到竟然真有人不認識他。
  偉人?民族英雄?她就非得要拿死人來跟他比較嗎?也不看看他可是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這實在太傷他的心了,虧他還為她動了心。
  自嘲似的搖了搖頭,他順著她离去的方向走出庭園,目光所到之處已無她的蹤跡。她叫什么名字?是讀哪一班?或者有無男朋友?老實說,他現在根本是一無所知,不過他一向篤信“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這句話,要不了多久,他會連她家有几個成員、談過几次戀愛,甚至于生過几次病痛都知道,他要她,而且她注定是他的。
  這一生中,他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受到什么是命運,她是他的。
  那天之后,羅致旋花了一天的時間便查到她的入學資料,三天內將她的家世背景查清楚。其實關于她的身家背景并不難查,因為她家似乎都專出名人,有身為議員的父親、身為獅子會會長的母親,連哥哥姊姊都是這所高中杰出的校友,現今分別就讀台大法律系与英文系,至于她——管初彗,自認為是天鵝群里的一只丑小鴨。
  沒有兄姊浮華的外表、沒有兄姊九十九分的聰明,再加上不懂得虛与委蛇的真善個性,她在家里一直遭受到家人的漠視。据她鄰居所言,管氏夫妻甚少提起他們的小女儿,有些人甚至于還以為他們只有一對儿女而已,根本不知道他們竟然還有一個小女儿。
  而管家的佣人則多數偏愛小小姐管初彗,認為她是管家中惟一一個不會狗眼看人低,而且不會仗勢欺人、假情假義的人。最讓他們气憤,而且記憶猶新的一件事就是當小小姐考上北中,先生、太太沒有獎勵小小姐就算了,竟然還破口大罵她是以低錄取分數被錄取的,簡直丟他們的臉。
  他們還記得小小姐那天晚上哭得好傷心,而在學校開學之后,向來乖巧可人的她就變了,她的裙子穿得比人短、書包里永遠都是空的,晚上不過十二點不回家,甚至于他們還曾看到她躲在房間里抽煙,一邊咳還一邊抽,而先生、太太卻自始至終完全沒有發現她的改變。
  稍微激動的佣人還邊說邊哭了起來。至此,他才了解她在庭園中對著小貓咪說話時,她心里真正的感受,而他對她的疼惜也加深了好几成。
  一見鐘情的傳說對他來說向來是荒誕不經的,可是一旦讓他碰上了,他這才知道所謂可遇不可求的可貴。
  這陣子他一直在找辦法怎么接近她,畢竟一個是學生會會長,一個是動不動就蹺課抽煙的不良少女,就像他和樞一樣根本完全不搭軋,他該用什么理由去接近她才不會引起太大的風波,而校方也不會干涉呢?
  他知道用追求這個理由絕對行不通,他必須找一個再名正言順一點的理由,例如什么感化、教育之類的,不過在學校為數不少的問題學生之中,又有什么理由可以讓他直接針對她一個人,ONE BY ONE,而不是全体呢?這一點相當重要。
  關于他心中的這個困惑,羅致旋始終沒有對任何人講,包括他最要好的那六個死党。因為以小瑤的個性,他實在不想再有把柄落入她手中,不然可想而知他以后的日子會很難過。而開陽呢,以開陽守不住話的個性,告訴開陽等于告訴了全世界。另外沒談過戀愛的樞、花心的璣和淡漠成性的權,他不以為他們三個人能給他什么好的建議,至于惟一一個對他可能有點幫助的衡呢,偏偏最近又忙得不亦樂乎。唉,當真是靠山山倒、靠樹樹倒,還是靠自己最好。
  瞧!在他几經傷透腦筋之后,机會這不就乖乖的送上門來了。羅致旋目不轉睛的看著訓導主任,信心十足的重复他剛剛說的話。
  “把她交給我,我保證可以改變她,將她導入正常的生活。”
  “你打算怎么做,羅致旋?管初彗并不是普通的叛逆,几次抓到她在學校里抽煙、蹺課,甚至于出入不正當場所,學校對她予以警告、小過、大過也都沒有用,你打算用什么方法去改變她?事到如今,我認為只有退學的處分才會對她有用。”訓導主任嚴厲的對校長說。
  “真想不到管議員會有這么一個叛逆的女儿,他另外兩個孩子也是從這里畢業的,而且成績优异,偏偏這一個……想必他也很頭痛吧。”教務主任歎气的說。
  “你有什么辦法嗎?羅致旋。”校長問他。
  羅致旋毫不遲疑的點頭,“請把她交給我。”他看著學校的三巨頭說。
  “好吧。”和三巨頭相互的對看了一眼,校長開口說。
  “在這學期結束之前,希望她能不再有任何小過或大過的事發生,否則依校規規定,三支大過一滿立刻予以退學的處分絕不寬待,希望你能告訴她。”訓導主任說。
  “我會告訴她的。”羅致旋點頭道,在向他們一鞠躬之后,他大步的离開校長室——他無意間經過、听到,并毫不遲疑加入的臨時會場。
  管初彗,你注定是我的了。
  2也不知道是誰跟羅致旋一樣經過了校長室,听到他們几個人的對話,學生會會長要導正坏學生管初彗的消息不脛而走,并在頓時間炒得如火如荼。
  几個物以類聚的朋友窩在庭園深處,交談的主題總是离不開最近校內炒得最熱的話題。
  “初彗,學生會長行動沒?”
  “行動什么?”管初彗蹲在草地上用力的吸了一口煙問。最近的她終于真正學會了抽煙,不會再抽一口卻得咳得半死。
  “當然是熱心的想幫你改邪歸正的事,難道你沒听說嗎?”
  “那些空穴來風的事誰理他。”她覺得無聊,“倒是你們晚上有什么計划,打算去哪里玩?”
  “那可不是空穴來風的事,是我班上同學親耳听到的。真好,老實說,初彗,你到底做了什么動作讓學生會長注意到你呀?為什么他就沒想到要來幫我改邪歸正呢?”
  “你的口气听起來好像很羡慕的樣子。”管初彗看了她一眼。
  “不只有我羡慕你,全校有一半的人都在羡慕你。
  “為什么?”管初彗有些惊訝的問。她不了解一個就要被無聊的學生會長緊迫盯人,施予他自以為是的同學愛的人有什么好被羡慕的。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看她的表情是真不知道。”另一人回答道。
  “你不覺得被學生會長那樣的帥哥管也是一种享受嗎?”
  另一人在一旁拼命的點頭,欲罷不能的繼續發表意見,“雖然羅致旋是那种我們最討厭的好學生,品學兼优又受老師們的歡迎,不過一想到要被他緊迫盯人,我就忍不住發抖起來。”她以一臉羡慕的表情与口吻說。
  “你們到底在說什么?為什么我听不懂?難道你們想被他盯?”管初彗皺眉問,將手上的煙頭往草地上一塊沒有長草的土地上按熄,轉眼間又點了一根在手上。
  “是有點想啦,你不會嗎?”那第三人有點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開玩笑,我會才怪!”管初彗朝她大翻白眼道,對于這位同為學校眼中釘的姊妹們,她們早擁有了最好的情誼。“現在這种日子過得不是頂好的嗎?更何況我現在才体驗出香煙的魅力,管他什么學生會長,要我改邪歸正?作夢!”
  坐在她身邊,始終未開口說一句話的兩人頓時將手上的煙叼上了嘴,伸手給她一陣熱烈的鼓掌。
  “說得好,雖然被品學兼优的帥哥追著跑挺炫的,不過要我放棄美妙的香煙,整天乖乖地坐在教室里听催眠曲我也受不了。初彗,我支持你。”靠近她的伊綠說。
  “不是我愛說,你們也真是無聊,像我們這群問題學生,連學校都恨不得把我們退學好一了百了,還有誰會想管我們。學生會長?如果那不是謠言的話,他若不是吃飽太閒了,就是神經有問題,竟然自告奮勇的想幫初彗改邪歸正?神經病!”另一個立刻嗤之以鼻的接口道。
  “我覺得這件事是謠言的成分居多,要不然這件事都在學校謠傳了一個多星期,為什么遲遲不見我們的男主角有什么舉動?”
  “也許他根本就找不到初彗,像我們躲在這個地方,別說是學生會長了,就連老想置我們于死地的訓導主任都找不到。”
  “我倒認為他遲遲未有任何舉動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八成正在猛捶心肝,后悔當初自告奮勇的沖動。想管到我們這群姊妹的頭上來,他還真是有點不知死活。你說對不對,初彗?”
  “算了,別再說這無聊的話題了,晚上你們到底有沒有打算?”管初彗翻白眼道。她對這個傳言從來就沒有半點興趣,管他是什么學生會長還是老師會長的,她壓根儿就沒打算去理他,改邪歸正?怎么可能!在她好不容易學會阿諛諂媚,讓父母都正視到她的存在之后,她為什么要改?
  “當然,你看這是什么。”坐在她身邊的伊綠突然神秘兮兮的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在她眼前晃著道。
  管初彗來不及反應她是什么意思,另外三人已有人惊喜的大叫出聲。
  “你又把家里的車偷偷地開出來啦!太好了,今晚我們可以開車到北投去,初彗,你還沒跟我們到北投去洗過溫泉吧?那里可好玩透了!”
  “而且還有一堆美食讓我們享用,最期待的是那里有許多成群結隊的帥哥哦,有本事的話,說不定今晚就有人替你暖被了。”另一人旋即補充道。
  “喂,你的口水掉下來了啦!”
  “你的才掉下來了哩!”
  “怎么樣,一起去?”伊綠側頭問她。
  管初彗朝她展顏一笑,“那還用說!”

  ☆ ☆ ☆

  站在林叢后的羅致旋始終帶著一抹笑意傾听著或蹲或坐在變葉木林中五女的八卦,對于她們各有各的主見与看法覺得有趣极了。不過當她們將話題轉向今晚的活動,還明目張膽的將“暖被”這兩個字說出來時,他臉上的笑容卻再也挂不住了。
  開玩笑,管初彗可是他的人,他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們污染她呢?光想到有別的男人敢覬覦她,他就覺得怒气沖沖,恨不得將那些人抓來狠扁一頓。不行,他再不出面是不行了。
  作勢的輕咳了兩聲,那嚴厲的聲音像极了訓導主任,變葉木林后原本輕快的談笑聲頓時成了紊亂的竄逃聲。羅致旋好笑的輕揚了一下眉毛,在她們全數溜得不見蹤影前穿過變葉木林,出現在她們身后。令他意外的是,原本該有五人在場的現今只剩下兩人,可見其腳底抹油的功力了得。而令他慶幸的則是他所要逮的人——管初彗,在這來不及逃走的兩人之中。他瞪大眼睛看著她以笨拙的方式在另一名友伴的幫助下往前跑。
  “管初彗。”他想也不想的即開口叫道。
  跑在他前方的兩人因听到的聲音与浮現在腦海的聲音對不起來而停住,兩人在僵站了一會儿后慢慢地轉身。
  羅致旋看到管初彗以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看他,而她的朋友則在雙眼瞠睜之后,喃喃自語的念出他的頭銜。
  “學生會長。”
  羅致旋微微一笑走上前,“你可真難找呀,管初彗。”他站定在她面前,以一百八十二公分的高度凝望著僅有一百六十公分的她。
  “你是誰?”管初彗并沒有听到之前在她前方現在卻在她后方的伊綠剛剛的喃喃自語。她不悅的問道,對于剛剛被嚇的感覺依然心有余悸。
  沒辦法,誰教她當初在想變坏之前完全沒考慮到自己奇差的運動細胞,以至于開學不到三個月,她被抓到犯規的紀錄簡直已經到了讓人望塵莫及的地步,而且訓導主任上回還特地警告過她,下次再抓到她鐵定讓她退學。這也是之所以明知道跑不過人,也跑不快的她每次听到有什么風吹草動時,還是得拿出抓小偷的气魄努力往前跑。
  “他就是學生會長,難道你不認識他嗎?”伊綠難以置信的跑到她身邊,扯了她一下后,在她耳邊道。
  “對,我不是什么偉人,也不是什么民族英雄,只是學校的學生會長而已。”
  羅致旋笑容可掬的說道,明亮的眼眸中明顯的閃爍著逗弄。
  “是你!”管初彗瞪目結舌的足足瞪了他有一分鐘后,這才指控的朝他叫道。
  “你就是學生會長?”
  他微笑點頭,“我想現在我不需說明來意,你也應該知道我為什么找你了。
  “愛管閒事是你家的事,我勸你少惹我。”管初彗冷聲警告,對于他臉上燦爛的笑容感到嫌惡至极。
  “這可不是閒事,我都已經當著校長、訓導主任、教務主任的面前保證要教好你了,這怎么可能稱之為閒事呢?更何況這也稱不上我家的事,你說對不對?伊綠姊。”他突然轉而問向站在她身邊的伊綠。
  伊綠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管初彗一眼實在不知道要說什么。老實說她很喜歡這屆的學生會長,而且還是她在校三年有始以來第一次參加學校的活動,前去投下神圣的一票給這個人見人愛的學弟。
  不過比起他來,初彗這個學妹在她心中有著更重視的地位,初彗的善良、誠懇、無奈与痛苦在在都牽動了她,在真正了解初彗之后,她更不容許有任何人對初彗不利或者是欺負、傷害初彗,否則的話,以她“聚義幫”大小姐的身分,她絕不輕饒。
  可是現在的問題就在這里,她看不出這個會長學弟對初彗有任何假意,相反的,她向來都很靈的第六感還告訴她,把初彗交給他才是正确的選擇,這……怎么會這樣呢?
  “走吧,下一節是國文課。”羅致旋霍然拉起管初彗的手道。
  “你干什么?”管初彗一把甩開他,怒不可遏的瞪著他。
  “帶你去上課呀。”他說得理所當然。“我說過要導正你的生活,第一件事當然是要讓你能正常的上下課,不再三不五時的蹺課。”
  “哼!”管初彗輕蔑的朝他嗤笑一聲轉身就走。
  “等一下,你沒听到我的話嗎?你要去哪?”羅致旋拉住她問。
  “放手。”她這次連甩都懶得動,只是冷冷地瞪著他警告道。
  羅致旋緩不濟急的搖頭,“我說過要導正你的生活,第一……”
  “放屁!我叫你放手听到了沒有!”
  “听到了,不過我不會放手。”說著,他突然的一笑,改以挪揄的口吻補充的說:“當然,如果你要用男女授受不親的理由要我放手的話,可能我就不得不放手了。”
  管初彗生气的瞪著他。他明知道像她這樣的太妹壓根儿不可能說出像男女授受不親這种笑話來,他還故意這樣朝她挑釁,這個卑鄙無恥的學生會長!
  “來吧。”她含恨的表情差點沒讓羅致旋大笑出聲,勉強忍住笑容,他輕拉了腳像在地上長了根般動也不動的她一下,“你听,上課鐘聲都響了,我們再不走就要遲到了,來吧。”
  “小綠。”管初彗決定不再理他,她轉頭向始終不置一言的伊綠求救。
  “伊綠學姊,有句話說‘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的言下之意。”伊綠來不及開口,羅致旋已先開口道。
  他漠然的口气讓伊綠霍然犀利的抬頭看了他一眼,然而在触及他面無表情,以銳利的目光看著她時,她頓時有种好像正在面對義父的錯覺。老天,這怎么可能!這個以人緣、和善獲得高票當選的學生會長、一個可能連十七歲都未滿的學弟怎會有黑道領袖的气勢?她一定是看錯了。
  再次望向他,卻見他正朝自己微笑著,伊綠沒再多想剛剛的錯覺,認真的想起他剛剛所說的話。“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她的确知道他的言下之意,初彗的确一點也不适合她們這些叛逆的紅群,現在初彗之所以可以相安無事的和大家相處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但是一到明年六月她畢業之后,她想,初彗絕對會被排斥或欺負得很慘,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初彗就屬于后者。
  “自己的事自己解決,你不能什么都靠我,初彗。”看著他再慢慢地轉向管初彗,伊綠終于開口說。
  “小綠?”管初彗瞪著她。
  “好了,我先走了。”伊綠不理她臉上的錯愕,在拍拍她的手臂后轉身离去,
  但卻在走了几步后突然又回頭,“對了,關于今晚的事,我們三點半在老地方見,別遲到哦,否則我會放你鴿子的,拜。”
  “好了,我們也走吧。”見伊綠的背影消失于變葉木之后,羅致旋開口道。
  “誰要跟你走,放開我!”
  “還想做無謂的掙扎呀?沒關系,只要你跟我說一句‘男女授受不親’,我馬上放了你。”他笑眯眯的說。
  “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就是帶你回教室上課,你以為我要做什么?”
  “我問的是你干涉我的自由這件事。我蹺課干你屁事,你管我去不去上課。”
  “老實說,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干涉。”看著她,羅致旋微蹙起眉頭說。其實誰不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他愛上的人不是她,而是正正常常的女同學的話,他又何苦鎮日在這林木、草叢間四處亂轉,難不成他有自我虐待的傾向?如果可以,其實他也不想這樣。
  “什么意思?”她瞪著他問。
  他眉頭散開的看著她,“意思是我是大家公投選出來的學生會會長,我怎么能袖手旁觀的看著我的選民、支持者、恩人被校方處以退學的處分呢?我當然得義不容辭的來幫助你嘍。”
  “哼,好個冠冕堂皇、動听的理由,不過我一點也不希罕。我會不會被退學根本不干你的事,勸你少管我,放開我。”她語气輕蔑的說。
  “來不及了。”羅致旋忽然搖頭說,“我既然都已經決定攬下這件事,說什么也不可能臨陣退縮或是半途而廢,更何況這件事又早已未演先轟動,我堂堂一個學生會長又怎能讓人失望呢?看來現在也只有委屈你接受我的好意了。”
  “狗屎!放開我!”
  “恕難從命。”
  “放開我,你這個婊子養的!去你媽的,我……”她的嘴巴忽然被他捂住,他傾身向她。管初彗的雙眼頓時瞠得奇大。
  “我不希望听到你口中再說出這些類似三字經的粗鄙話。”他蹙眉對她說,嚴肅的表情中透露著些許的警告。“其實那些話對我而言并不算什么,因為再難听的我都听過,搞不好說起來比你還溜,可是我不希望再次從你嘴巴里听到這些話,知道嗎?你的气質跟它們一點也不合适。”他未了突然加上這句話,然后放開她。
  管初彗似乎花了很久的時間才意識到他已經放開她。“該死的,你憑什么管我?”她憤然的咒聲道,臉色變得比暴風雨前的天空還要陰霾。“不希望再次從我嘴巴里听到那些粗鄙的話是不是?我就偏要說給你听!,去你媽的,叫你放開我听到沒有?我干你……”她的嘴巴再次被封住。管初彗挑釁的瞪著他。
  “你知道嗎?已經很久沒人敢對我挑釁了,這兩年來你是第一個。”他傾身向她,盯著她的雙眼,以极度溫和的口吻對她說。
  管初彗瞪著他。
  “看來你似乎不信。”他像是自說自話般的繼續說。“不過沒關系,事實上這种情形我也早預料到了,所以你听著,從現在開始,你每說一句讓我覺得不雅、不适合你的話,每一句就是一個小時的課后輔導。我想這對你來說是個一舉兩得的好處罰不是嗎?當然,除此之外,我還有另一個絕招,不過那得等到無計可施之后,我才會拿出來用,你用不著太擔心。”他朝她微笑。
  一股怒火直往上燒,管初彗伸出手,尖銳的指甲毫不留情的刺入他捂著她嘴巴的那只手的手指中,她將他的手從她嘴巴上拿開。“去、你、媽、的!”她看著他,一字一頓的冷聲道。
  “很好,馬上就有一個小時了。”羅致旋挑眉,慢吞吞地盯著她說,“不過這樣也好,我們的确是需要另外花些時間多認識對方一下,以便往后長時間的相處。
  “媽的!我再也受不了了,你這個瘋子、神經病、該下十八層地獄的大混蛋,放開我!”她激烈的怒吼道。
  “兩個小時。看來我還得傷一下腦筋晚上該到哪吃飯,不然等我回到家不餓死那才奇怪,你有什么意見沒?”
  “媽的,放手!”
  “三個小時。這回是非吃不可了,我……該死!”羅致旋霍然低咒一聲,看著手背上明顯的兩排齒痕,他難以置信的再抬頭看向前方正迅速飛奔而去的身影。天啊,她竟然敢咬他!
  真是個始料未及的反應,她竟然敢張口咬他,看來她的防御力沒他想像的低,而以伊綠學姊剛剛的表現看來,她也不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看來對于她在誤入歧途后的安全問題,他是稍可以放心點了,不過他就怕她會傻得傷害她自己。
  其實在現在功利的社會上,汲汲營營于金錢与工作而忽略子女的父母比比皆是,而因為不受父母的重視而學坏的小孩更是多不胜數,關于這樣一個情形,捫心自問該怪誰呢?怪社會、怪公司的老板、怪學校的老師、怪父母,還是該怪以激進反應強迫別人去注意他們的孩子們?其實大家都有錯,至于其程度就之前的順序倒著來吧。
  并不是所有問題家庭的小孩都有問題,這是事實,所以對于學坏、誤入歧途,自身實在應該負最大的責任。當然,健全的家庭少出問題儿這也是實情,所以上一代的健全、和諧与否在這方面亦扮演著极重要的角色。
  至于學校的老師,不可否認的,他們在學習与教育上是絕對的代表,可是以父母二對一,老師一對四十人;以父母一天与子女相對十三、四個小時,老師八、九個小時而言,若把責任都推卸在老師的身上,那么他們就太冤了。
  還有以營利為目標的公司老板与充滿誘惑力的社會,它們就像主因与其他一樣,多少脫不了關系卻也不是那么的重要,畢竟在同樣一個環境背景成長的人,偏偏就有好人、坏人之分不是嗎?
  他也有過叛逆期,為的不是上述任何一种原因,為的只是好玩,想嘗試看看另一种与正常完全相反的生活感受。不能否認那些偷偷摸摸的行逕挺刺激有趣的,不過一旦渡過了那段刺激有趣的時期,天地會在一瞬間變得暗淡無光,從此只有水深火熱的生活在等著人。
  真的滿慶幸沒為自己的貪玩而毀了自己的一生,更慶幸他能在那段灰暗的時間里碰到那几個真正交心的朋友——樞、權,因不屑而被他們盯上的璣和衡,還有活得不耐煩而敢惹上小瑤的開陽,現在只要一想到當初他們七人結緣的故事,他依然忍不住想笑。
  不過他可不以為管初彗會跟他一樣幸運。
  生為女孩子,在先天上力量就比不上男生,而美麗的外表更是引人犯罪。除非有強大的后台,他不以為女生适合淌這种渾水,事實上即使有強大的后台,他還是覺得很危險。在那种男人的世界里,女人是不被允許存在的,如果有那也只是一种裝飾品,甚至于消耗品而已。
  低頭看了一眼手背上的齒痕,羅致旋突然抬起手在那上面輕吮了一下。
  這么快就迫不及待在他身上留下她的記號。看來不只有他認定了她而已,她亦有所覺的知道他是屬于她的,要不然她也不會在他身上留下她的記號。羅致旋忍不住的在唇邊噙起一抹笑,在再度親吻她所留下來的印記之后,他瀟洒的穿過變葉木林走出庭園。
  現在他得想個辦法在三點半之前逮到她,然后再好好享受放學后与她相處的三個小時。
  想到這儿,他唇邊的笑容頓時展到最大,他真是迫不及待了。

  ☆ ☆ ☆

  連續跑了數個地方,羅致旋終于在屋頂上找到正在午睡的倪天樞,他用力的推了倪天樞一把。
  被吵醒的倪天樞怒目相向的瞪向來人,在看清楚大膽敢吵他睡眠的是羅致旋之后,他緊繃的身体再度放松的閉上眼睛。
  “別睡了,我有事請你幫忙。”眼見他又閉上眼睛,羅致旋皺起眉頭又推了他一把。
  這回張開眼睛的倪天樞沒有再閉回眼睛,他坐起身來皺著眉看羅致旋,“這里是學校,你沒忘自己學生會長的身分和我的吧?”
  “這個頂樓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敢上來?自從傳說你常會來此睡午覺之后。”
  羅致旋忍不住挪揄他道。
  “找我有什么事?”倪天樞看了他一眼。
  “幫我纏住一個人。”
  “誰?”
  “伊綠。”
  倪天樞沒想到會听到這個名字,他皺眉沉默了一會儿后問:“為什么?”
  “你應該有听說最近的傳言,關于我要導正一個免于遭受退學命運的學妹的事。”
  “管初彗。”倪天樞念出那個耳熟能詳的名字,恍然大悟的盯著他說,“原來它并不只是傳言。”
  羅致旋點點頭,“今天晚上,伊綠開車要載她們几個上北投洗溫泉,順便釣几個凱子一起玩,說是三點半在‘老地方’集合。我想這個老地方不可能是在校內,因為一個人翻牆蹺課要比四、五個一起行動安全多了,所以……”
  “你要我把她們的司机——伊綠弄走,讓她們去不成?”倪天樞接口道。
  “對。最后一堂課我會以公假名義請以阻止管初彗逃跑,不過校園之大讓我沒有完全的把握可以攔到她,更何況她或許早已經不在校內了。所以為以防万一只有請你幫忙了。畢竟早退對你來說只是家常便飯,而且也只有耳目眾多的你可以輕而易舉的找到她們的老地方。”
  “你的如意算盤還是打得這么精,什么都想過了嘛。”
  “那當然,要不然我這個學生會長又怎會冒險跑到這里來,和你這個連校外都知名的坏學生打交道呢?”羅致旋得意的笑道,“麻煩你了,最后一堂課要請假的我這堂課絕對不能再不去上課,好歹露個面也好。有消息記得電話聯絡,我先走嘍!”
  目的達到,他腳步輕快的离去,留下徑自皺眉不已的倪天樞。
  伊綠要開車載她們去北投洗溫泉?為什么他總覺得這句話有些奇怪,到底是哪里不對勁了呢?
  倪天樞蹙眉想了一會儿突然整個人彈跳起來。該死的,他知道哪里奇怪、哪里不對勁了!伊綠要開車?她連駕照都還沒有開什么車,那是無照駕駛呀!
  低聲的詛咒著,他快步的离開頂褸,瞬間消失于樓梯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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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書香門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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