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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美人多嬌,奈何風雨無情。
  失了寵愛的女人如同秋天的草原,少了生意多了蒼涼,無語對斜陽,唯有寂寥、落寞。
  迎輦院,美人葬心處,多少唏吁在此虛度,簡單的擺飾和空乏的家具,襯托出窗邊人儿的清冷,蕭條的院落是她最后的寄魂地。
  “玲瓏,看不開是自尋苦路,咱們女人就卑賤,走不出被玩弄的框框。”所以何必自作多情。
  同是十三閣的侍妾風情就不像水玲瓏那般動情,老早就看破男人的無心,以色傳人終將是一場空。
  出府未嘗不是件好事,宁可嫁平凡男子為妻,也好過當三千寵愛之一。
  至少有人懂得珍惜。
  “就是嘛!男歡女愛不就是那回事,他貪我的妖嬈身体,我貪他的金銀珠寶,互取所需。”回藏姑娘可娃如此道。大漠儿女不拘小節,她早在進府前就和好几個男人相好過。
  接著有几個和水玲瓏相同遭遇的女子,紛紛勸她寬心,關了這扇門,她們尋窗子去,總會有出路,何必執著一個男人。
  人呀!不能太多情,多情傷人吶!
  “春燕銜泥只為筑巢,殘花落地能做什么呢?我是不是太強求了。”她要得不多,只是一份回首顧怜。
  “咱們誰不是殘花敗柳,至少爺肯給咱們安排后路,下半生好有個依靠。”南蠻貢女淡然一說。
  嬌俏的新疆公主勸道:“你還求啥?像我家在遠方,連報個訊都得千山万水,你比我幸運多了。”
  也許真是不知足,水玲瓏原本丰腴的玉腮消瘦了几分,更出落得楚楚動人,我見猶怜。
  可惜紅顏向來福薄。
  “本是天涯淪落人,你們的好意我領受了。”她向眾位認識卻不曾深交的姊妹輕輕頷首。
  人生百態,各有命盤。
  在等待的空虛中,暫居迎輦院的几位美女互相說著故鄉事,聊彼此陌生的話題,倒也打發了些時光,直到闖進了一位刁蠻的嬌客。
  “你們全都給我整理整理搬出去,別留下一件髒東西污了我的身份。”容珠玉嫌棄地揮揮手。
  “你以為自個是誰,憑什么要我們遷就你?”可娃當她是從青鸞院過來的十三美女之一。
  容珠玉抬抬下巴輕蔑地說:“我是慶王府的珠玉公主,還不過來磕頭請安。”
  “公主?!”
  “請安?!”
  一群人圍著容珠玉輕聲嗤笑,一個千金之軀的公主和她們這群棄婦搶微不足道的迎輦院,可見她的地位多么低微,不比她們高貴。
  气焰張揚不代表她受人敬重,會到迎輦院的女子都相差無几,全是爺嫌棄的昨日黃花。
  “你們那是什么態度,我可是未來的侯爵夫人,小心我砍了你們腦袋。”
  “哈……”
  眾女子嘻笑不已,不當她說的是實言。
  “我說公主呀!人可以做做夢、說說大話,但可別自欺欺人編故事,我們像是傻子嗎?”
  風情才不管她是不是公主,反正侯爵府待不久,管他言詞是否失當。
  容珠玉沒受過這等閒气,揚手就要教訓人。
  新疆公主見狀故意伸出一只腳絆倒她,回藏姑娘順手潑了杯水,“好心”的南蠻貢女驅前要扶持卻又失了手,讓她跌得五体投地,鼻子泛著青紅。
  气憤填膺的容珠玉一身狼狽,雙眼似要噴火地瞪著捉弄過她的人,恨不得殺了她們出气。
  她很后悔沒帶些侍衛前來,不然不會平白地受這些鳥气,和卑下的女子同院。
  所謂柿子專挑軟的吃,心惡之人最擅長看臉色,誰可欺、誰需忍,一眼掃過去便知。
  因此,容珠玉走向立于窗邊的水玲瓏。
  “喂!你叫什么名字?”
  水玲瓏幽然地回過首,“玲瓏。”
  “好,玲瓏,以后你就是我的專屬侍女,我的一切拉雜事全由你打理。”
  怔愕的佳人未能及時反應,一個含糊的聲音先冒出頭。
  “魚素繩偶東系,偶佳曉鞋不素魚二瞎仁、”紫絹怒視地擋在水玲瓏面前。
  容珠玉微楞了一下、“她在說哪一地方的土語,怎么都听不懂?”
  習慣紫絹缺舌后的不標准語音,水玲瓏淡淡地解釋,“你是什么東西,我家小姐不是你的下人。”
  她不是有意要讓人難看,只是沒用心,恍惚地順著容珠玉問話回答,至于說了什么,她的心思是一片茫然,根本是傳聲筒罷了。
  她悲、她怨、她苦、她恨,還是擺脫不掉終被棄的命運,人生有何歡。
  “好大的狗膽,竟敢用這种態度對本公主,等我當上侯爵夫人,第一個就拿你開刀。”
  侯爵夫人?!
  這四個字讓失神的水玲瓏震回一些理智,她用輕忽的眼神瞅著容珠玉,悠然地歎了口气。
  “你是長得十分美麗,但是別和我一樣傻,做著不切實際的夢。”她待不到爺的成親日吧!
  “哼!別拿我和你相提并論,本公主可是當今圣上頒了圣旨賜婚,是名正言順的侯爵夫人。”
  她的話引起一陣竊竊私語,眾美人交頭接耳地用狐疑眼神審視她。
  最后討論出兩個結論:一是她在自我膨脹,想當侯爵夫人想瘋了,搬出圣上嚇唬人。
  二是她真的是圣上賜婚的公主,不過來頭雖大卻不受重視,被爺打入迎輦院,遲早成棄婦。
  因此,她們冷眼以待。
  水玲瓏露出縹緲的微笑。“我們是爺准備送人的侍妾,沒有与人爭的權利。”
  “送人?!”容珠玉頗為訝异地張大眼。“全部?”這里少說有六、七名,還不包括丫環。
  “是的。”
  “你們的姿容算是……呃……中等。”美人相嫉。
  她一臉狐疑,“九王爺舍得把你們送人?”
  全送走最好,沒人跟她搶相公。
  “有舍必有得,十三位美女比不上一位姿色平庸的小乞儿。”水玲瓏苦笑地一諷。
  十三位美……女人全送人?!
  惊訝之色籠上容珠玉深鎖的眉,十三個女人在慶王府不算什么,父兄的妻妾加起來,至少有上百名,始亂終棄的及小丫環尚不在內。
  但是她想不透一件事,眼前的几個女人比慶王府那些花技招展的妻妾還要美上几分,九王爺竟一口气送走十三位,一個也不留?
  不,好像說還有個乞儿,這是怎么回事?
  “九王爺不要美女宁要乞儿?”
  說起這點,忿忿不平的紫絹又開了口。
  “鹽山了沿,音姑釀張香平飯,鹽衣釘飛瞎了姑塞非迷連她,她素怀女仁。”
  水玲現勉為其難的解釋,“紫絹是說爺瞎了眼,云姑娘長相平凡,爺一定被下了蠱才會迷戀她,她是……坏女人。”
  “你是紫絹?”容珠玉想起她爹曾命手下收買一個內應,難道是她?
  “素。”
  “你曾經在浣花院服侍過?”
  “偶素呆國王發圓(我是待過浣花院)。”
  容珠玉很忍耐地听完一句話。“我听某人說你很會畫圖?”
  紫絹戒慎地半眯起眼,在心中猜測她和十三皇子的關系。
  為了報复爺的無情,她私下接受十三皇子的人策划教訓爺的陰謀,但礙于她口齒不清晰講不明白,她干脆畫了張地形圖。
  浣花院的大火在她意料之外,但沒燒死半個人,著實叫她不甘心。
  尤其是搶走爺全部心思的云日初。
  “別緊張,我和那人一樣會給你酬勞的,只要你不出賣我。”容珠玉認定找對人。
  “出賣你?!”水玲瓏不解地望著眼神閃爍的紫絹。
  “你沒做錯事吧!”
  “煤(沒)。”她說話的气力稍嫌弱了些,讓人怀疑。
  “紫絹,你要老實講,要是真出事,誰也護不了你。”她是泥菩薩遇大水,怕呀!
  紫絹第一次多言杖二十,第二次失言拔了舌,這第三次……她想都不敢想。
  “偶煤昨拙素(我沒做錯事)。”她不承認有錯,是他們虧欠她。
  容珠玉戳戮水玲瓏的肩。“那個乞儿住哪個院落?快說。”
  “你問起這件事有何用意?”怨恨歸怨恨,她不敢有害人之念。
  見風轉舵的紫絹沒有隱瞞地脫口而出,“窮發圓系招呆荒后的(瓊花院是招待皇后的)。”
  女人之心十分狹小,她非常了解嫉妒如野火,足以燎原。
  如果自己報不了仇,就讓慶王府的公主去代勞。
  她是不知道慶王爺和十三皇子是否有勾結,但是任何一個人都休想獨占侯爺,她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即使對方是皇上賜婚的公主。
  而且公主若去瓊花院找云姑娘的晦气,吃虧的可是她公主自己,爺一生气……嘿嘿!她就吃不完兜著走。
  誰叫她要對玲瓏小姐無禮。
  “你說那賤蹄子住在瓊花院?”
  好個厚此薄被。容珠玉憤怒地想著。
  “素。”
  容珠玉咽不下這口气,她是皇上賜婚的嬌嬌女居然和一群棄妾住在簡陋的迎輦院,而一個身份卑賤的臭乞儿竟然占据用來招待皇后的瓊花院。
  人爭一口气,佛爭一蛀香,老虎不發威,當她是只病貓儿。
  “你,帶我去瓊花院。”
  “折(這)……”紫絹猶豫了一下。
  “怕什么,天塌下來由我撐著,怪不到你頭上。”
  容珠玉用力扯著她的耳朵。
  “素……素。”去你的公主,等著當神主……牌。
  一樣人,兩樣心,各怀鬼胎。

  人在院中坐,禍從天上來。
  一道怒气沖沖的人影一踏入瓊花院的門檻,謹慎的紫騎軍即上前盤問。
  在過程中難免有摩擦和爭吵,高亢的斥責聲惊動了正在假寐的云日初,好奇心再度泛濫,不顧玉浮塵的阻攔,非要去探個究竟。
  “云姑娘,你就好心點,讓我的腦袋多在脖子上暫待些時日。”為何她就不能安份些?
  “我去看一下就好了啦!玉大哥,你別像撥云一樣嘮叨嘛!有損你美美的芙蓉面。”真的好不公平,他好美哦!
  我的芙蓉面……玉浮塵告饒地哀求,“云姑娘,可不可以打個商量,不要太關心我的長相?”
  “玉大哥,你連生气都好美吶!我送你一面鏡子好不好?你天天看、時時看、刻刻看……”
  “夠了。”他受不了地舉起手投降。“要去就去,別再討論我這張臉。”話畢,他領著她往門口走去。
  “你比撥云好心多了。”云日初高興地跟在他后頭。
  好心的人通常不長命,玉浮塵無奈地搖搖頭。
  就因為他這張太禍水的臉,所以他不愿招蜂引蝶地待在府里,不和玄漠陪爺上京面圣,還以為陪個十七歲的姑娘是件易事,豈知……
  做人不能心存僥幸,此刻的他正在付出代价。
  和爺在一起時,他不見云姑娘掉半滴淚。
  爺前腳一出府,她的淚水就像決堤的江河不斷涌出,他當是發生什么天大地大的事,緊張得差點快馬加鞭去追爺回府。
  細問之下才知,她養的一株叫不出名的“草”枯萎了,擔心它會活不過三日,她哭得死去活來,直說它是治病怯毒的圣藥。
  他看了看只長三片葉、垂頭喪气的“圣藥”一眼,很難相信它有多靈,畢竟它連自己都救不活。
  爺才离開一段時間,大大小小的事惹得她哭不下百回,而欲哭無淚的他卻快崩潰了,盡量隔离會讓她痛哭的人与事,即使當個玉美人也成。
  “咦!玉大哥,她不會是撥云另一筆風流帳吧!”
  云日初有些吃味地扁扁唇。
  玉浮塵遲疑了一下。“你……你想太多了,爺的身份你是知情的,想攀龍附鳳的無恥女子何其多,你別胡亂猜測。”
  “你該不是指我吧!”云日初鼻一酸,眼看著又要落淚。
  “我的姑奶奶,你就別再哭了,我真怕了你,你沒見爺砍了我的頭不暢快是不是?”他几乎是用哀求的口吻。
  她吸吸气,含住眼淚。“我……我不哭……就是……”她就是見不得“美人”求她。
  兩人才剛跨下廊梯,便見一位身著華服的姑娘和紫騎軍統領寒朔拉拉扯扯,似有一方不退讓絕不罷休之勢。
  “你們在干什么,表演太极拳法嗎?”推、拖、拉、送,四字訣。
  “云姑娘,玉爺。”寒朔拱手抱拳。
  云姑娘?!
  怎么是個丑娃儿?容珠玉不厚道地蔑視她。
  “你是這里的丫環?”她應該不是那個“云姑娘”
  吧,八成是同姓!
  她雖不具備國色天香,但至少應有傾城之貌,這……
  “我不是丫環,夏儿和紫玉才是。”云日初指指立于三步遠的兩人,以為有人缺丫環。
  不是?“你和九王爺是什么關系,他的妾?”容珠玉語气不悅地用鼻孔睨人。
  “關系?”云日初驀地紅了粉腮极力撇清。“我和他沒關系。”
  “只是睡在同一張床上。”玉浮塵打趣地抹黑。
  “哪……哪有,是他不摟著人睡會翻下床,我……
  我是在做善事。”對,就是這樣。
  “光著身子?”
  云日初霎時語塞,用怨恨的眼神睨向多話的玉浮塵。
  又不是她愿意不穿衣服……睡覺,都是撥云的手太賊,三兩下就……真的不是她的過錯。
  事后她累得不想動,只好“坦白”見人……呃,被丫環瞧見她的懶。
  “好個不要臉的女人,這么隨便就和男人瞎攪和,你是天生婊子呀!”
  所有人都倒抽了口气,气憤難當地瞪向口出惡言的容珠玉,唯有云日初不覺傷人。
  在她听來想的是,婊子也是人生父母養,而且她們也不全是無情,像姻脂坊的姑娘們都對丫丫照顧有加,燕嬤嬤更是當丫丫是親生女般撫養了十數年。
  人要不要臉很重要嗎?尚未拜堂便同居一室真的大逆不道嗎?道德的秤該由誰來持呢?
  “你好像很生气喔!是不是因為你天生不是婊子的緣故?”云日韌睜大眼睛,說得好無邪,令人絕倒。
  容珠玉气到差點梗住。“你……好大的膽子,敢諷刺本公主是……”她不知該如何接話才不會自辱。
  是或不是,全是難堪的答案。
  “嘩!你是公主呀!一點都不像我認識的公主。”
  歡歡也是公主,挂名的。
  “該死的女人,一再污辱本公主,我絕不饒你。”
  一伸手,容珠玉舊習不改地揮上前。
  敏捷的玉浮塵白影一躍,帶開不知禍福的云日初,寒翊及一干紫騎軍立即訓練有素地拔劍相向,不許她傷害主子捧在手心上的珍寶。
  一掌揮空的容珠玉微微一怔,惱怒他們的不識相,竟膽敢用劍指著她。
  “你們可知道我是何許人也,我是慶王府的珠玉公主、容貴妃的親侄女、十三皇子的表妹。”
  “能不能問一句,你說了一大串的姻親關系,重點在哪里?”云日初听不懂。
  當場有人笑出聲,眾人輕瞄掩嘴的夏儿和紫玉,不認為她們的舉止合宜,雖然這話說得很可笑。
  紫絹受過教訓學聰明了,一到瓊花院就借故告退,留下刁蠻公主去持虎須,自個樂得隔岸觀火,一舉設計了兩個女人。
  “你是笨蛋還是傻瓜,想活活气死我呀!得罪我叫你一家沒得好過。”
  云日初囁嚅地問:“我得罪過你嗎?”以前又沒見過她。
  “你住在瓊花院便是得罪我,快給本公主滾出去。”
  她張揚地舞著爪子。
  “為什么?”用走的不成嗎?
  离家近一個月,她是該回家了。
  可是從來沒被人赶過,好新鮮、好有趣,她舍不得离開——此刻云日初的心中沒有凌撥云。
  “因為我是未來的侯爵夫人,我不會准許一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坏了侯爵府的清譽。”
  所有人都在想,侯爵府的清譽是什么?
  云日初心口微微一澀。“你是侯爵夫人?”原來他騙人。
  “爺沒騙人,云姑娘,公主絕不會是侯爵夫人,你要相信爺。”玉浮塵似看透她的心,如是一說。
  “哇!玉大哥,你會讀心術呀!”好厲害。
  他笑得很嫵媚。“你有一張會說話的臉。”
  他的媚笑讓所有人都微微一顫,雞皮疙瘩全冒出來,只有云日初欣賞地笑中帶淚。
  太美了。
  “你這個妖媚的死男人滾一邊去,皇上賜婚豈會有假。”真惡心,男身女相。
  “我……妖媚?”這絕對是污辱。他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譏,“你才是沒人教養的潑婦。”
  “你是偷抹女人胭脂水粉的假男人,不帶把的。”
  容珠玉用輕蔑的眼神膘向他胯下。
  向來溫和的玉浮塵被惹火。“你就算抹了胭脂水粉也美不過這個少了把的假男人,豆沙包公主。”他回以鄙夷的目光停在她胸前。
  容珠玉羞愧地單手環胸,气得眼珠子快凸出來。
  紫騎軍寒翊放下手中武器,興味十足地听著一來一往的叫罵聲,比梨園唱大戲的角儿還生動,看得眾人眉眼都帶笑,忘了正主儿。
  驟然,天雷乍響。
  “你們好大的興致敢在這耍猴戲,是誰惹哭我的初儿?”
  啊!糟糕。
  大伙儿回頭一看,心中都浮上這可畏的字眼。
  “初儿,乖,告訴我,是誰欺負你?”凌撥云怜惜地環著云日初的腰。
  “你。”
  云日初頭一回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哭,只是心口好痛,痛得快喘不過气來,眼淚不自覺地滑下,即使見著了他也收不回去。
  “我?”他不解地吻吻她的淚,“怪我离府冷落了你?”
  “我要回家。”她突然發脾气地猛打他的胸口。“我要……嗚……回家。”
  凌撥云任由她小手不痛不痒地拍打,略沉的眼眸瞥向一干手下。
  “爺,我們可是盡心地守護著你的寶貝,是條名喚公主的狗亂吠,吠哭了云姑娘。”玉浮塵坏心地推卸責任。
  “容珠玉——你當自己頭頂無天嗎?”依恃著一個貴紀就想雞犬升天?
  容珠玉猶不知死活地挺直腰杆。“管教不知羞的野女人是我的職份,因為我是你的妻。”
  感到怀中人僵直的身子,凌撥云立即明了了。
  這回連忙赶路上京,就為了父皇賜婚一事,他和父皇爭得面紅耳赤,差點扯破父子情誼。
  最后他一怒之下,當著父皇的面將圣旨一丟,拂袖而出。
  之后,他身為皇后的親娘來勸說,兩父子才暫時放下怒气,勉為其難地談了開來,父皇的結論是要他多考慮一下珠玉公主,免得龍顏在妃子面前挂不住。
  而他敷衍地應了一句,不愿久待宮中便啟程回封地,將父皇的面子扔到溝渠生臭。
  “玄漠,把珠玉公主給我丟出侯爵府。”
  “是。”他早想動手了。
  “你敢,我是珠玉公主,容貴紀是我姑姑……你……放手……我要你……好……看。”
  容珠玉的聲音漸遠,瓊花院恢复平靜,各人回歸本位。
  “初儿,你偷吃腌梅子,一身酸味。”
  “亂……嗚……亂說……你是大……大坏蛋……”
  她哭得正傷心。
  他柔情万千地吻吻她。“你在吃醋。”
  “我才沒……吃醋!”云日初抬起淚眼迷蒙的臉。
  “我為什么會吃醋?”
  “因為你愛上我了。”他心底漲滿了幸福。
  她很認真地想一下,才扁扁嘴。“那我不要愛你了,心就不會好痛好痛。”原來愛人會心痛,她不要。
  “傻瓜,愛就是愛,沒有要不要。”凌撥云用深情的眼神凝望她。“我愛你,初儿。從今以后,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人,絕不會有其他女子介入。”
  “可、可是賜……賜婚……”
  “去他的賜婚,虎毒不食子,我父皇不會為了我抗旨就砍我頭的。”
  “我……唔……”
  熱烈的一吻蓋住云日初末竟的話語,數十雙松了口气的眼不再偷窺,安心地做起份內的事。

  匡啷聲在慶王府中響起,受了委屈回府的容珠玉到處砸東西泄气,由閨房一路到客廳。
  “不管啦!爹,你一定要幫我出這口气。”
  “乖,珠玉,你是爹的心肝寶貝,我可舍不得你气坏身子。”慶王爺容全心疼地哄著女儿。
  他有十二個儿子、九個女儿,不知為何最疼的是七女儿珠玉,大概是她神似已嫁人宮中的貴妃妹子吧!
  他對容貴紀是有几分曖昧情愫在,但礙于是同母所出的親手足,他為了斷這份不正常的愛戀,狠心地將寵上天的妹妹送進宮,和三千佳麗爭寵。
  “爹,九王爺欺人太甚,根本不顧及我的面子當下攆我出府,這個羞辱你要替我報。”
  “好、好。”他轉頭看向另一人。“十三皇子,你意下如何?”
  一身續羅綢緞的富貴公子冷冷一哼。
  “他殺光了我的手下,毀掉整隊銀騎軍,讓我在父里面前下不了台,你認為我會放過他嗎?”
  嬌生慣養的十三皇子是受不得一絲污漬,他不甘心父皇對他的日益疏遠,只因那個早該死的老九突然冒出來,搶了他所有的光彩。
  死了的人就不該活著,還是讓他死吧!
  沒有人可以占据他一切榮寵,擋住他的光彩。十三皇子的眼中迸出熊熊恨意。
  “舅父,你放手去做,我要他死透,再也不能擋我的路。”
  容全陰陰一笑。“閻王要他三更死,我當然不會讓他聞到五更的雞啼聲。”
  深沉的風飄動,詭魅的气味四散,人心是絕對喑昧。
  日正當中,空气中竟傳來一絲寒意。
  在入秋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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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江文學城   Helen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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