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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明日又是一個明日,今日是昨日的明日。
  匆匆過了几天,石拓依然頂著一嘴毛無措地拿著鋒利的剃刀,狼狽地走到屋前竹篱下。
  竹篱旁有座新架的秋千,秋千上有位人間仙子正在休憩,粉頰枕在手臂上睡得香甜,風拂過她的青絲,帶來淡淡誘人風情。
  “煙煙,你醒了沒?”石拓小聲地喚著。若非不得已,他實在不想吵醒沉睡中的仙子。
  光看她的睡臉,他就覺得体內有股情愫滋生,好想一古腦地全倒給她,只求她一個回眸。
  愛來得又猛又烈,撞得他頭冒金星,他知道自己這輩子再也放不開她,注定要為她沉淪一生。他從沒為自己求過什么,但這一刻他誠心向上蒼祈求,只愿擁有她的愛。
  “煙煙,我的煙煙。”他失神地呢喃著,手指撫上她洁嫩的玉腮。
  其實在石拓的腳步聲靠近時,敏銳如豹的龍煙已從假寐中清醒,她憑腳步聲得知來人是他,故意不張開眼逗弄他。
  對于感情,她是抱持著誓在必得的態度,她認為他值得用心托付一生后就絕不放手,這就是她的愛情觀。可以說她強悍,也可說她霸道,但愛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事,只要他們彼此都認定的對方是今生的惟一,她會以豹的剽悍護衛自己的愛情。
  “你吵醒我嘍!笨石頭。”龍煙眼未睜,笑意上了嘴角,玉手覆上他的手臂。
  “對不起,煙煙,你可不可以幫我一件事?”他沒想到才几年工夫,手藝都鈍了。
  “有什么問題,我當然……呃,你想毀……毀容嗎?”她剛睜開的美目頓時瞠大。
  石拓羞赧地嘿嘿兩聲后猛捉頭發。“以前做得滿順手,可是今天好象不太靈光,老是抖呀抖的。”
  “你真是……”龍煙忍不住大笑。實在不能怪她笑得猖狂放肆,石拓那張“殘破”的俊顏教人不笑都難。
  “我知道這模樣很驢,所以才來找你幫忙。噓!笑小聲點,我已經不敢抬頭見人嘍!”他看她笑到嗆喉,覺得她真不給面子。
  輕手拍拍她的背,石拓深覺可笑,大概沒人像他這么天才,胡子沒刮掉几根,臉上的刀痕卻比掉落在地上的毛還多,也難怪她笑岔了气。
  “這個……嗯!忙,我一定會幫,不然有失厚道。”她忍著笑气,勉強端起正色,心想,不知他是怎么弄的,把自己弄得像被老虎爪捉傷似的,東一塊脫皮西一條血痕,教人佩服至极。
  “喏!給你。”他手心一翻,一把剃刀出現在她眼前,上面還沾了血漬。
  龍煙苦惱地接過剃刀,長這么大她連腿毛都沒刮過,哪會刮男人的胡子,大話說得太滿了。哎呀!管他的,就當在龍門訓練刀法,再坏也抵不過他自己的杰作,頂多幫他徹底“毀容”。
  她看看那張布滿坑洞的臉,不自覺又笑出聲。
  “煙煙——”石拓有些惱怒地拉長音。“你到底笑夠了沒有,趁師父們沒回來之前快剃了它,我不想被笑兩次。”
  “好嘛!我不笑。”龍煙抑制笑聲刷刷他的亂胡。“小气鬼,就讓人家笑一次會怎樣。”
  一次?他抗議道:“你笑好几次了,而且嘲笑人家是一件失禮的行為,你一點悔改之心都沒有。”拿人家的失敗當笑話真是要不得。
  給他梯子倒讓他爬上天嘍!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永遠分不清黑臉和青臉是什么意思。她假意低垂著頭,掩面抽搐。“你吼我,人家又沒有說錯,你怎么可以罵我沒有禮貌,嗚……”
  “煙……煙煙,我沒有罵你,你不要哭嘛!都是我不好、我不對,你別哭了。”慌了手腳的石拓赶緊哄撫她。
  “你罵我沒有羞恥心,更少了怜憫胸怀,嗚……我哭死算了,免得惹人討厭。”龍煙的肩膀抖得更厲害。
  天地良心,他有罵她沒有羞恥心嗎?她耳朵長茧不成。他連忙道:“我沒有討厭你,你是天底下我最喜歡的人。”
  “有多喜歡?”她抖動的肩膀下是止不住的笑。
  “很喜歡很喜歡,真的,我只喜歡你一個。”他喜歡得見不得她掉眼淚。
  “騙人,喜歡我還凶我,剛剛吼得人家耳朵好痛。”她才不會因為一句喜歡而滿足。
  “真的?”他有大聲吼嗎?石拓改為低喃地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吼你。”
  “你不是故意難道是存心的?嗚……我討厭你啦!你欺負我……”龍煙干脆拉起衣袖竊笑。
  一听到心上人說討厭他,石拓心慌地拉她入怀,一直說著抱歉話語。
  “我保證以后絕不罵你也不吼你,若有再犯隨你處置好不好?”他為莫須有的罪名道歉。
  好,當然好,不過她得做做樣子端端架子。“你的身材比我壯,武功又比我好,誰曉得你說的算不算話,你反悔我也拿你沒轍。”
  石拓气餒地苦著一張臉問道:“那你要我怎么做?”只要她不討厭他,他什么都答應。
  “你發誓。”
  “發誓?”
  “對,你發誓從現在開始都要听我的話,不許吼我罵我,以我的話為准則,不然下場是……”
  “是什么?”他本來就很听她的話,至于罵她吼她,他壓根舍不得。
  龍煙偏著頭想了一下,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接著說:“罰你一輩子見不到我,孤老終身。”
  嗄?她……“不行,換一個,我不要一輩子見不到你。”万一他說溜了嘴……不成不成,他受不住后果。他連忙抗議道。
  “我就要你發這個誓,不然你會常常欺負我。哎呀!說不定你剛好可以用這個借口甩掉我……”
  龍煙正說得高興時,石拓一時心急俯下身,用唇堵住她未竟之語。
  許久之后,他才激情難抑地离開她甜美的唇,雙手捧著她的臉凝望道:“我用生命保證,絕對不反悔,一生只听從你的話也行,你不要勉強我立誓終身不見你,我做不到。”
  這份濃情傳到龍煙內心,她相信他的真心。“我有沒有告訴你,我好喜歡好喜歡你。”
  “有多喜歡?”他想听到她喜歡自己有多深,可否終身相伴。
  “你喜歡我有多少,我就喜歡你多少。”她的心底有座天秤,只要求等重的愛絕不吃虧。“不過呢……”
  百拓心下才竊喜她的坦直以對,又被“不過”兩字給勒住了脖子。“不過什么?”
  “不過……一盆清水,一塊皂石。”
  “清水?皂石?我不懂。”喜歡和清水、皂石有什么關系?他搔搔腦袋。
  “啪!”她往他腦后一拍。“你不是要刮胡子?”
  咦?怎么扯上胡子。“清水、皂石和胡子?你要做什么?”他依然不解。
  她板著臉猛捏他的鼻子。“剛剛是誰說一生只听從我的話行事,這么快就想反悔不認帳。”
  “我沒……好吧!我去拿。”石拓雖然不清楚這兩樣東西的用處,但他還是乖乖地听話准備去了。
   
         ★        ★        ★
   
  所謂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同理可證,沒刮過胡子也看過人家“演”過。
  電視廣告上都演出在刮胡子之前要抹上泡沫,那叫做刮胡膏。可現今手邊沒有那玩意,龍煙只能雙手不停地猛搓皂石,以期搓出些皂泡代替刮胡膏,而石拓正躺在涼椅上,像只待宰的豬。
  “煙煙,你在搓什么?為什么要涂在我臉上?”他覺得好奇怪,讓他很不适應。
  “閉嘴,我要開始動工了,你再囉唆害我手發抖的話,少了舌頭別找我要。”大師要有大師的“威嚴”。她嚴肅地說。
  動工!好可怕的形容詞。石拓動也不動地任由她擺布,畢竟刀子在她手上,一不小心就會造成無可挽救的憾事,為了活久一點,他努力當塊活石頭。
  “天呀!你的胡子是上了石膏呀?硬梆梆又粗得要命,難怪扎得我下巴又刺又痒的。”
  “對不……唉!”他才想道歉臉上就挂彩了。
  龍煙可沒有同情他,反而用刀柄拍拍他的臉。“這就是多話的下場,所謂血的教訓,切記、切記!”
  哭笑不得的石拓繃緊了臉皮,好方便她下手……下刀。心想著煙煙好無情,也不心疼他被刀划傷了臉。
  “不要在心里偷罵我,我有听到哦,你可是允諾過這輩子都不罵我。”哼!他在想什么她從他眼睛可看得一清二楚。
  厲害。連心語都听得見。他忍不住會心一笑,接著悶哼一聲,他又挂彩了。
  “我這個人什么都有,就是沒有良心,如果不想命喪我刀下,喝!求神保佑吧!”唉!又是一刀。雖然連連失手,但龍煙依然信心十足。
  咦!她瞧這張臉怎么愈看愈熟悉,好象在哪里見過?啊!莫非是……他?
  沒有贅言,她刮完最后一刀,直接把清水倒在他臉上,石拓反射性的從涼椅上躍起,用手背抹抹臉上的水滴。
  “想要我洗臉吩咐一聲即可,不用整盆淋下嘛!”他的衣服全濕透了。
  “李暘……”怎么會是李暘的臉?龍煙不敢置信地看著石拓,若不是她剛离開宁南王府,知道李暘嘴上無毛,不然她會以為有人故意要戲弄她。
  李暘!好熟的名字,好久以前似乎听過。石拓拚命地在腦海中翻找,但只有一個遙遠又模糊的影像晃過,接著是一片空白。
  對了,李暘好象是男人的名字。“李暘是誰?”他醋意橫生地問道。
  “李暘就是你……哎呀!我是說李暘長得很像你,他是宁南王的二世子。”簡直是拷貝品。她解釋道。
  “有多像?”他一點也沒發覺自己的表情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小孩。
  “一模一樣。”真是像得沒天良。龍煙認真地說。
  這下他整個人陰沉下來,臉色也黯淡灰澀。“你喜歡誰?我還是他?”他討厭世上多了一個“他”。
  “當然是……你。”瞧他繃著一張臉吁口气的輕松樣煞是可愛。“別忘了,我是今天才認識“你”。”她俏皮地說。
  “李暘呢?”他還是有點介意有人長相与他雷同。
  “李暘是我的義弟。怎么,你也想效法他當我的弟弟?”她用促狹的眼神睨睨他。
  石拓不假思索地回道:“我才不要當你弟弟。”
  他的确不是李暘,李暘那傻小子很好騙,只要搬出一堆之乎者也、孔孟說,他馬上依禮而行不敢怠慢,活像一本“禮記”。龍煙在心中比較著。
  仔細打量一番,李暘的皮膚較白,個頭略矮了一寸,眉宇間有著王孫貴族的驕气,眼神溫和而無害,屬于溫文爾雅之士。
  反觀石拓神采有型,臉孔比較有陽剛气息,肌肉結實有力,眼神威而不厲,兩眉間透著王者之風,看似狂傲而內斂,懂得隱其鋒芒。尤其是看向她的那雙眼眸,深情如激石,包容似大海,還有隱藏的熱情及占有欲,這全是在李暘身上找不到的情感。
  也許李暘是愛她,但愛得太怯懦、太理智,引不起她的共鳴,所以她被另一個“他”所吸引,因為他身上有她所想擁有的一切,也就是盲目的愛。
  “煙煙,你在看什么?”他總覺得她的眼中有兩個他,而他不喜歡另一個“他”。
  “你們的外表讓人難以辨別,但個性方面卻南轅北轍,苦不曾相處倒真的會混淆。”要是不開口說話會更像。她在心中補上一句。
  “你呢?會不會認錯?”他認為天底下人都錯認亦無妨,只要她明白。
  龍煙把手放在下顎,手指撫捏著圓潤的下巴,眼中閃著狡獪的笑意。“吻我。”
  “什么?”他不理解她怎么突然冒出這一句。
  “我說吻我。”她睜大了眼直瞧他,仿佛下著咒語。
  石拓沒有遲疑,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捧著她的后腦,手指全沒入發中,輕輕地覆上她的唇。
  少掉胡子的阻礙,他吻得更深更沉更難以自抑,恨不得將她揉入骨血中,兩人化成一体,手臂更是緊緊相扣,吻得忘了自己。
  過了好一會儿,他發現自己起了反應,連忙地抽回依戀的唇,將頭枕在她頭頂上喘息。
  “你是石頭不是李暘,我絕不會認錯。”好激烈的吻,燃起她体內的火苗。她吻過不少男人,但僅是點到為止,從未有如此失控的情形產生,看來他們會很幸福——在床上。
  “你吻過李暘?”他知道自己沒有理由生气,可是一股妒火就這么涌上來。
  龍煙的眼珠子轉了半圈,她不直接回答,以捉迷藏的方式反問他,“你認為呢?”
  愛情是自私的,石拓是平凡男人,無法做到無私。他嫉妒忿然,但又愛慘了她,宁可當只縮頭烏龜,不去想她的唇曾被其它男人侵占過。
  這一刻,她是他的。不安的他再一次吻住她那紅艷檀口,藉以平息紛亂無章的心。
   
         ★        ★        ★
   
  “桶子,你跑慢一點,沒人追著你跑。”洪姬喚著那沒定性的小女娃,真是枉費她平日的教誨。
  “師父,我叫穆桐,你不要叫人家桶子,很難听耶!”桶子桶子,她身上哪個部位像木桶?穆桐不高興地放慢腳步,學師父的蓮步輕移,优雅地像個大家閨秀,看到螞蟻走過就讓路。
  平日的她是溫婉可人的俏佳人,笑不露齒、端庄嫻靜,以師命是從絕不敢有二話,但是昨天兩位師伯來訪,從他們口中得知,最近師兄与一女子過往甚密。
  從小她就愛慕著師兄,連自己的名字都是他取的,再加上兩人自幼即青梅竹馬,同習武藝,她早已視他為未來夫婿。而師兄一向十分疼寵她,更讓她一顆芳心徹底淪陷,抱定非他不嫁的決心。就連師父和師伯們也有意撮合這門親事,所以在她心中,自認為是師兄未過門的妻子。
  如今兩人之間出現了第三者,教她如何不心急?別人的相公可以有三妻四妾,她的師兄只能有她一人,她不會讓其它女人搶走她的師兄。
  “不好听也叫了十七年,為帥的改不了口。”洪姬平淡地說。名字本是無形之物,何須計較。
  “師父……”穆桐無奈地輕吁。
  “菩提本無物,何處惹塵埃?人的心可以無限廣闊,亦可狹隘如發,全憑個人修為,你要用心學。”
  她又不是道姑,學這些禪理有何用。穆桐嘟著嘴說:“師父,你想師兄會不會移情別戀,愛上狐狸精?”
  “嗟!小孩子別亂說話,万物皆有靈性,別讓私心蒙了眼,石頭不是胡涂人。”唉!洪姬感歎穆桐塵心太重。但想當初她又何嘗不是如此,結果落得滿身傷痛。
  一晃眼,四十几年過去了,她才悟透人生無常,不可強求,一切隨緣而行。
  “對,師兄不是胡涂人,他一定是被狐狸精使了妖法,一時迷惑而已。”她相信師兄會及時醒悟,知道她才是他真正伴侶。
  點不透,徒增傷悲。洪姬搖搖頭說:“你見過狐狸精?”狐狸若能修練成精,也是一种造化。
  “沒有。”穆桐老實地搖頭。
  “既然未曾目睹成精的狐狸,又豈知何謂妖法。你呀!留點口德少造口業。”洪姬雖然責怪,但語气中帶著溺愛。
  對于惟一的嫡傳弟子,洪姬實在狠不下心說重話,所以在穆桐溫雅的個性中,多了一份驕縱,只是平時不常顯露,她也由著去。但由于她的放縱,穆桐驕縱之气漸掩過溫雅性情,變得比較自我些。
  “人家說的又不是真的狐狸精,搶人家丈夫的坏女人一律稱狐狸精,你知道的嘛!”師父真討厭。穆桐扁扁嘴。
  洪姬笑笑地摸摸她的頭。“她搶了誰的丈夫,你的嗎?為師可不曾將你許配給人哦!”
  “這件事你們不都默許了,只差正式的名分。”穆桐指自己和石拓之間的親事。雖然師父和師伯們口頭上不提,私底下卻總是借故讓他們有獨處的机會,這不就擺明了視他們為一對佳偶嗎?
  “桶子,當初我們是看你們師兄妹頗為融洽,所以才決定順其自然,不去插手你們小倆口的事,如今……總之,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自己好自為知,千万別陷得太深,到時苦的是自己。”
  當初洪姬父親門下有三大弟子,大弟子黑如溝自幼和她訂下婚約,但是她卻愛上三師兄,而二師兄白似師偏鐘情于她。
  這段四角關系已夠复雜了,而她所愛的三師兄卻愛上她体弱多病的胞姊,她在大受打擊之下,故意說些難听的字眼羞辱胞姊,胞姊因此一病不起,不久香消玉殞,她以為從此可以獨占三師兄的專寵。
  沒想到專情的三師兄知道是她逼死他所愛的女子之后,竟然自責地引頸自刎,死在胞姊的墳前。父親在盛怒之下,將她下嫁大師兄黑如溝,但大師兄深知她心中另有所愛,又顧忌師兄弟間的情誼,因此在拜堂前夕离家。
  而二師兄有感大師兄退讓之情,不久也离開了師門,一直到二十年后,他們才在异地相逢,只是人事已非。
  如今她也看破了,三人如同以往再續師兄妹情緣,絕口不提男女情事,彼此比山為鄰,終老山林。
  “師父,你說的徒儿不想懂,我只知道一件事,命運要靠自己創造,我不會把師兄讓給別人。”穆桐道。
  “頑固。”洪姬平淡地說了這句。
  穆桐偷偷地在師父身后吐吐舌頭。“師父,咱們快走吧!竹屋就在前頭。”
  “你哦,老是長不大,不要在我后面扮鬼臉。”她就那一點小心思,洪姬不用回頭也知道她的小動作。
  “師父……”真糗,被逮個正著。收起調皮的舉動,穆桐撒嬌地輕嗔,撫撫裙上縐褶,刻意地放緩腳步,表現出得体的風范,媛娜地走向竹屋。
   
         ★        ★        ★
   
  推門半掩的竹門,穆桐瞧見竹篱下相擁的人影,臉上的喜悅頓時凝結,化成難看的陰郁。
  她雙眉一斂,凶限地沉下臉,被背叛的酸楚充斥胸口,怒气沖沖地上前拉開擁吻的兩人,一巴掌就向龍煙揮了過去。“不要臉的狐狸精,竟敢勾引我的師兄,我殺了你。”盛怒中的穆桐失了理智,揚手還想再揮。
  石拓不及擋下第一掌,只能將她震退三步。“桐儿,你在干什么?”
  “師兄,你的胡子呢?”石拓的舉動震醒了穆桐的理智,首先躍入她眼中是他光洁俊朗的臉。
  “刮了。”投多理會她,他心疼地撫撫龍煙的臉。“都打腫了,一定很疼。”
  “我打你一巴掌,看你疼不疼。”光說廢話,有人被打不疼嗎?龍煙沒好气地說,心想,這小丫頭下手可真重,嘴里都嘗到腥味了。
  心上人被打,石拓滿腹不悅地瞪視穆桐。“你太無禮了,怎么可以隨意出手傷人,快向煙煙道歉。”
  “我……”穆桐咬著下唇,淚水潸然欲滴。長這么大第一次被師兄責罵,一時之間啞口無言,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任由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她不是有意要出手傷人,只因气憤填膺,沒多加思索就已一掌凌空劈去,忘了師訓不傷無辜之人及無武學基礎之弱者。但她不后悔,只要能教訓到狐狸精。
  “桐儿,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還不道歉。”石拓這次真的動怒了。
  在他面前,居然讓煙煙受到傷害,他太無能了,而且傷人的是他疼如親人的師妹。
  “我……我不要道歉。”心一橫,穆桐把頭一偏,堅持不道歉。傷人固然不對,但她不承認有錯,是他們先對不起她,她有權為自己出气。
  “桐儿……”他气得想上前,突然手臂被扯住。“煙煙,有事嗎?”對她,她口气截然不同。
  龍煙仰著頭說:“算了,小孩子不懂事,計較太多反而顯得有點小家子气。”
  “她已經不小了,該為自己所做的事負責,我們不能縱容她,我不許任何人傷害你。”石拓覺得她受傷比自己受傷更疼。
  “我說算了就算了,你敢不听我的話?”龍煙佯裝生气的模樣直瞪著他。
  “煙煙……”他無奈地輕喚,表情已有軟化的趨勢。
  其實龍煙不是避不開穆桐的那一巴掌,而是故意想試試穆桐的實力,以及穆桐在石拓心目中的地位為何,會不會危及自己的重要性?結果她很滿意他的表現。
  “一巴掌又死不了人,大不了我在她飯里下巴豆,瀉她個十天半個月。”巴豆一樣死不了人。龍煙不在意地說。
  下巴豆?!真虧她想得到。石拓說:“好吧!我听你的話不為難她。桐儿,還不向煙煙道謝?”
  穆桐毫不領情地說:“哼!誰希罕她的假清高,做做樣子討你歡心誰不會,我才不會上當。”要她道歉,下輩子吧!居然想在她的飯里下巴豆,還囂張地說得那么大聲,怕人家不知道,分明是仗著有師兄撐腰,故意要她難堪。
  “桐儿,師兄要生气了,你怎么可以污蔑煙煙,她又沒有得罪你。”心想,真正想討人歡心的是笨拙的他。
  穆桐驕橫地說:“誰說沒有,你是我的,她沒有資格碰你,她是坏女人,搶了我的師兄。”
  忍著气,石拓克制自己不大吼地道:“我永遠是你的師兄,但師兄不是你的私人物品,你無權侮辱任何人。”
  他承認自己很喜歡穆桐,她的活潑、開朗和溫雅都深受他的喜愛,但是煙煙的出現讓自己的心明了原來喜歡和愛不同。以前他喜歡穆桐是因為她像個妹妹一樣可愛,他喜歡疼疼她,但全然無男女私情。
  他知道師父有意撮合他們,若沒有煙煙,也許他會順兩老的意思娶她過門,但是現在已不可能了。
  因為他有煙煙。
  “你以前從不對我凶,你說我是全天下最可愛的女孩。”往事歷歷在目,穆桐想忘也忘不了。
  “現在你還是最可愛的妹妹,只要你把任性收起來。”石拓不相信她變得如此蠻橫不講理。
  “妹妹!”穆桐愣了一下,太……太可笑了,誰要當他妹妹。
  覺得臉頰有點麻痛,龍煙以為沒人看見而掏出一紅色小瓶,倒出黃褐色的藥膏正准備涂抹傷處。
  “煙煙,我來,你看不到不好擦。”石拓溫柔地接過她手中的藥膏。
  “你背后長了眼不成,連這點小動作都難逃你的眼睛。”龍煙自以為已經夠小心,但還是被他發覺。
  旋開瓶蓋,石拓輕輕地在紅腫爪印處涂抹清涼消腫的藥膏。“我的心只跟著你轉。”
  他人雖面向穆桐,眼角仍不時瞄向身后的人儿,所以她的一舉一動都難逃他的眼。
  一旁的穆桐看不慣他們親密的模樣,一把奪過石拓手中的瓷瓶往地下一扔,藥瓶霎時碎成細片。
  “桐儿,你太過分了。”石拓低吼。
  穆桐無懼他的怒火,抬起下巴道:“我不許你對她好,你只能對我好。”
  “穆、桐!”石拓再也顧不得對龍煙的承諾,眼露凶光。
  穆桐一見他喊她的全名,當下身子一縮,開始有畏懼之心。
  正當石拓想出手教訓她時,一道輕揚的聲音阻止了他。
  “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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