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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我的翎儿呀!怎么傷得那么重,是哪個混蛋敢傷我鄭國丈的女儿?”
  鄭國丈老淚縱橫,哭得好不傷心地望著床上已然失去血色的么女,痛心疾首地要找出罪魁禍首為女儿報仇。
  宮里的太醫來來去去不下十數位,每個人的說法都一樣,說她筋脈震移了位,五髒六腑也積了血,要好也很難完全康复。
  更糟得是積血好化,脈絡難移,一不小心四肢俱廢再也离不開床,一輩子當個廢人任人喂食,直至死亡。
  他辛辛苦苦養大個女儿,舍不得打,舍不得罵,揣在怀里怕熱著,捧在手心怕冷著,呵寵著指望她像儀娘般爭气,能嫁個好夫婿好讓他在朝中坐大勢力。
  誰知十八年的養育全白費了,堪不破情關的女儿毀了他的精心布置,一夕成空。
  幸好,他還有個善于計謀的女儿,在后宮為他幫襯著。
  “喜儿你說,翎儿何人所傷?”他要將那人千刀万剛,剁成肉泥。
  喜儿跪在地上不敢抬頭,唇齒打顫地說:“啟稟老爺,是……臨淄王爺。”
  “什么,他敢傷我嬌儿?”王爺了不起嗎?他的女婿可是皇上。
  “是……是公主先傷王爺,王爺才打傷公主。”她都快嚇坏了。
  公主平時雖然刁蠻殘忍,可是她非常怕痛、怕見血,居然賭气地划傷手臂又殺人,真是教人意外的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敢自作主張滯留王府,和其他人商量后,便決定盡快把公主送回臨安,沿路雖有大夫隨侍,但她仍擔心公主會撐不住,因為她實在傷得太重。
  幸好一路上都未有突發狀況,得以順利地把主子送回來,免去杖鞭至死的刑罰。
  “王爺皮厚肉粗能受什么傷?他這一掌可會要了我嬌儿的命。”他一味的偏寵,認定是臨淄王爺的錯。
  “呃,公主在劍上抹毒,王爺可能已經……已經沒救了……”她小聲的說,眼睛更是直視地下。
  聞言,他一惊。“你說翎儿在劍上喂毒毒殺王爺?”
  “是。”
  “那人……真的沒救了?”不會吧!一點點毒就能要人命。
  “奴婢不曉得,公主曾說‘鬼見愁’奇毒無比,若無解藥根本救不了,必死無疑。”公主的心真狠。
  愛之深,欲之生。
  恨之深,欲之死。
  “解藥呢?王爺服了沒?”可別真鬧出人命。
  喜儿猛地哭出聲。“公主要王爺娶她并殺了新納的小妾,可王爺不肯,說娶了公主會生不如死,公主气得掉頭就走,根本沒留下解藥。”
  “小妾?!”他微眯起眼,謀殺王爺可是重罪,何況他背后還有云貴妃及太后撐腰。“那名女子長得如何?”
  “丑。”
  “丑?”什么意思?
  “王爺的小妾長得奇丑無比,左臉被頭發蓋住看不清楚,右臉有兩道很丑陋的刀疤凸得十分猙獰,我看了都反胃。”
  她沒見過那么丑的女人,可是王爺的眼光不知哪里出錯了,放著艷麗如花的嬌媚公主不要,反而一心偏寵個丑得嚇人的小妾。
  男人真是奇怪。
  “右臉有兩道刀疤……”他喃喃自語著,腦中似乎有個深覺痛恨的人即將呼之欲出。
  “王爺非常寵溺那名小妾,口口聲聲說非她不娶,一心只想与她長相斯守,還直道她比公主美上好几倍……”喜儿加油添醋卻离事實不遠。
  口口聲聲非她不娶……多熟悉的對白。“她叫什么名字?”“好像是楊……楊愚儿。”應該是這樣吧!“楊愚儿……”忽而,他凄厲的大笑。“終于讓我找到殺子的仇人。”“老爺。”該不會是受刺激過度,瘋了?“你……不要緊吧?”要是真有個万一,她得早點收拾包袱离府,免得受災殃。
  “楊柳本是不分家,改個名字叫愚儿,就想愚弄世人的眼睛嗎?”他迸射出陰毒之色。
  柳未央,一個教他永世難忘的名字。
  他的獨子禾青是多么的迷戀她,放棄家中諸多年輕貌美的妻妾不要,執意要娶征戰將軍的義女。
  可多次上門提親未果,不知好歹的父女倆竟拒絕鄭家的婚事,他在儿子的求情下上金鸞殿請皇上賜婚,以為可為儿子迎回如花美眷。
  誰知她的性子剛烈無比,當著他們的面自毀容顏,一張絕世麗顏就此染了污色。
  儿子就是太固執,明知她頑固抗拒還堅持要娶她入門,率領禁衛軍上門施加壓力,結果反遭她一劍擲穿心窩,來不及見老父最后一面就咽气了。
  痛失愛子的心情是悲憤難當,整顆心全絞在一起,不甘平白放縱凶手,于是上奏皇上,緝捕了三年卻仍一無所獲,皇榜年年張貼。
  這下子,她可逃不掉了吧!
  他要立刻入宮面圣,將弒皇親國戚的罪名全推在她身上,就算皇上心里對征戰將軍的死耿耿于怀,此等大罪誰也包庇不了。
  她──必死無疑。
  “老爺,這樣好嗎?”王府內的人有目共睹,下毒之人乃尊貴公主。
  “哼!你懂什么,天高皇帝遠,皇上哪能分辨真偽。”他只會震怒的下令斬首示眾。
  “万一她不是害死少爺的柳未央呢?”又有一人要無辜犧牲了。
  少爺的風流浪蕩人盡皆知,家中即有不少婢女慘遭蹂躪,她的容貌雖然中等,及不土公主的一半,但有好几回落單時,他的魔掌一樣不放過的伸過來。
  若不是剛好公主傳召;她不知要失身几次。
  “是与不是都無關緊要,最重要的是找個替死鬼,你想鄭家被抄家滅族嗎?”光是皇太后那關就過不了。
  喜儿一听,全身打顫地直搖頭。
  鄭國丈撫撫愛女蒼白的臉。“女儿呀!爹這就入宮為你討回公道,絕饒不了那個小賤人。”
  床上的人儿似乎焦躁不安,眉頭高蹙地极力想張開眼皮,可是無人察覺她的一番掙扎。
  “喜儿,好好看著公主,稍有差池我要你陪葬。”對于下人,他一向嚴厲。
  “是,喜儿會睜大眼睛提著心,絕不敢有半點疏忽。”嗚!她好命苦。
  “嗯!”
  鄭國丈离去一會儿后,正為鄭丹翎拭汗的喜儿發現主子睜開了眼,干澀的唇瓣似乎在說著話,她連忙倒了杯水沾濕一喂。
  “公主,你哪里不舒服,快告訴喜儿。”她好去找太醫或……偷跑。
  “爹……爹……不……入宮……”她斷斷續續說著含糊的話。
  服侍公主多年的喜儿大略听出她的意思。“你不要老爺入宮?”“不……讓她……死……”“公主的意思是不許王爺的小妾死是吧?”為什么,她不是恨之入骨?鄭丹翎森冷的一笑。“不成全他們……我要……他們連死都……不能在一起……”
  原來如此。
  “叫爹將……將她發配邊……邊關……軍妓……生不如死……”傷重的她仍惡毒的算計著。
  喜儿聞言為之咋舌,公主的心腸真是毒辣,不讓人家生死相隨倒也罷,還要將情敵送往邊關為妓?
  邊關的女子极為稀少,而軍士們個個又如虎狼般饑渴,她就曾經隨公主上紅帳一探,一個活生生的軍妓就這么給拖走,同時應付數十個男人不支而气絕。
  女人的妒性真是可怕,猛如出柙的野獸,難怪王爺宁死也不娶她。
  “喜……喜儿,我的手腳……為何動不了……”鄭丹翎眼露殺气的瞪向她。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還擺公主架子,喜儿心一惡的說:“太醫說公主的筋脈盡傷,恐怕……不行了。”
  “不──”
  大受刺激的鄭丹翎低厲一咆,隨即眼前一黑地厥了過去。
  “啊!慘了,該不會……”死了?
  喜儿心頭一駭,后悔不該多嘴,雖然她轉述的是太醫的診斷,但是她沒存心要逼死人呀。
  她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還好沒死。
  咦,不對。她似乎放心得太早,万一公主醒來后,向老爺告一狀,那她的腦袋還能保得住嗎?
  不行,做人要自私些,自個儿的主子們都是凶殘性格,她要不走還有命留嗎?
  心念一起,她忙著打包行李,順便把鄭丹翎房里的珠寶首飾一并帶走,有了這些,她一輩子吃喝不完,何必看人臉色供人使喚。
  門一闔,房內靜謐無言,連呼吸聲都薄得几無听聞。
  只留孤獨的嬌嬌女。
  天道輪回,報應不爽。
  或許吧!
  御書房里有個頭疼不已的人物正扶著額,兩道粗黑的濃眉揚起半天高,眼底的不耐煩顯然易見,可是沒人体恤他的為難。
  堂下跪了一男一女,口口聲聲喊冤要他作主,他能作什么主?太后都快和他翻臉了,云貴妃也好些日子不同他說話,他這個气悶的皇上做得窩囊呀!
  “皇上,你一定要還老臣一個公道,此妖女若不除,國之本將不保矣!”
  “皇上,翎儿好生委屈,你不能坐視不理,應早日將喪盡天良的凶手繩之于法。”鄭國丈和儀妃一人一句哭訴著,好似受了天大的冤屈不得平反,哭得人心煩气躁。
  “鄭國丈,你說臉上有疤的丑女是毒殺王爺的主謀?”他下意識的往內室瞧去。
  “正是。”他連連點頭。
  “長平公主的傷也是她造成的?”
  “是的,皇上,小女仍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太醫說……复原的机會不大。”他哽咽地拭拭淚。
  趙擴沉吟了會,撫撫長須。“你說她是征戰將軍的義女?”
  “是。”
  “還是殺害你儿的原凶。”罪名倒是挺多的,件件都非死不可。
  對于征戰將軍的死,他有些介怀,畢竟是國家難得的將才。
  一時識人不清胡亂下旨,這回可嘗到苦頭,西夏人率兵來犯,朝中無將可領兵上陣殺敵,唯一的希望卻又“死”了。
  思及此,他的眼角往后一瞄。
  “是呀,皇上,小儿死得好慘,你要作主為小儿討回公道,不然他死都不會瞑目。”
  肉都快腐光了還瞑不了目嗎?“國丈可曾想過,征戰將軍府邸一百多口葬身火場的悲慘?”
  “呃,這……他們是怕皇上降罪才畏罪自焚,老臣也深感痛心。”他微慌地佯裝難過的表情。
  “一百多條人命換你儿子一條命夠本了,這條罪就免再提起了。”只為了一已之私害了一府人命,是他糊涂了。
  鄭國丈不甘心地抬起頭。“皇上,是柳未央抗旨在先,欺君在后,論罪當誅九族,怎能一筆抹清?”
  “可是朕記得很清楚,國丈當日是說,他們兩情相悅卻礙于國舅爺無功名在身,所以杜將軍故意從中作梗,硬要拆散小兩口,所以懇請朕下令賜婚。”
  當時他說得十分憤慨,又有儀妃在一旁推波助瀾,因此他才允了此事,連同臨淄王爺的婚事一并處理。
  唉!卻同時害了兩個良將賢臣。
  “這……”鄭國丈有些惊心地冷汗直冒,以眼神暗示女儿拉一把。
  儀妃見狀,柔聲一嗲。“皇上,事過境遷的往事就甭提了,誰喜歡誰又有什么關系,反正人都死了。”
  “是呀!人既然已死就別再追究,國舅爺那回事就此抵消了。”趙擴順著她的話尾接下去。
  “嘎?!”怎么會這樣?“皇上,殺人者償命乃祖宗律法所定,豈可抵消?”
  “朕問你一句,杜將軍一家百來條人命該向誰索,朕嗎?”他嚴肅的說。
  她頓時啞口無語,一陣心慌油然而生,似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皇上,小儿可是國舅吶!怎能和市井小民相提并論。”在鄭國丈眼中,平民百姓都不足以一提。
  全是賤民。
  “杜將軍為朕保衛疆土,功在社稷,朕失去的是一名忠臣名將,那小小的國舅有何功勳可言?國丈的心態可議。”
  三宮六院嬪妃無數,一國之君的“國舅”何其多,是他的縱容造成國本之流失,養丰其自大,無視王法存在,自以為是的驕態。
  一個國丈敢無法無天的公然欺君,是他的愚昧不清才會留下詬語,妃子的蜜語得少听些。
  “皇上,你怎么淨為外人說話,小儿雖無功勳,好歹是儀妃手足,不看僧面看佛面……”
  “爹,別說了,小心触怒龍顏。”儀妃扯扯爹親的袖子,要他少言少是非。
  伺候皇上多年,她哪會听不出圣意的偏袒,事有蹊蹺,不可輕忽,此乃宮中生存之道。
  “儀妃,朕該看你的面子不辨是非,曲直不分地任由外戚坐大嗎?”
  “皇……皇上,臣妾惶恐,是父親拙于口舌一時過于沖動,只因愛女心切,請皇上息怒。”她連忙地頭一低,急于護父。
  “長平公主的傷真是出于柳女之手?”他倒要瞧瞧這對父女如何辯解。
  “是的,皇上。”鄭國丈謙卑的回話,心中頗為不快。
  “臨淄王爺亦是她所毒害?”“千真万确呀!皇上,此人不僅面丑還心狠手辣,得不到王爺寵愛就想殺了他。”
  “是嗎?可是朕听說王爺非常寵溺那名小妾,甚至有意扶正,才會引起長平公主的妒意。”他又不經意地瞟向屏風后。
  “皇上,道听途說不可盡信,王爺是何等尊貴,怎會迷戀一名不見經傅的丑丫頭。”他极力抹黑事實。
  突然內室傳來重物落地聲,趙擴不以為意地微微掀眉,閒懶地托著龍腮,一干太監亦恍若未聞地煽著風。
  儀妃疑惑的一問:“皇上,里面是否有人?”
  “沒事,太監在打掃,大概是搬東西吧!”希望不是他中意的那組玉床。
  “喔!”可听聲音不像,倒似擊碎玉石類之音。
  鄭國丈不見皇上做出裁斷,十分不滿地揚聲。“皇上,請下旨追拿妖女吧!最好就地正法,以徹效尤。”
  “是朕大,還是國丈大?”哼!竟敢管到他頭上來了。
  “呃,當然是皇上大。”但他心想,丈人自然比女婿高一輩。
  皇上故意思忖地點點手指。“這樣吧!此事涉及太后的親外甥,朕就派個大臣下江陵查個仔細,說不定有共犯逍遙法外。”
  “嘎?!”鄭國丈為之一怔,臉上愀然變色。“何……何必勞師動眾,長平公主的話不足以為信嗎?”
  “朕是很想相信,只是國丈不是說長平公主重傷昏迷,試問無意識者如何開口喊冤?”
  “這……”他頓時手腳發冷。
  “皇上,長平公主雖然不省人事,可她的侍從婢女都在,妾父不敢扭曲事實。”真會被爹害死。
  儀妃的适時解危,讓鄭國丈松了一口气。
  “朕又如何得知侍衛、婢女不曾被主凶收買呢?還是派個人去查查較安心。”他說得很慎重。
  “不成。”鄭國丈突地提高音量,頗有責怪之意。“難道皇土不相信老臣?”“你敢對朕咆哮?”龍顏一鎮,頓時讓鄭國丈气短。
  “老……老臣不敢。”“天下有你不敢的事嗎?朕是不相信你。”連皇上都敢吼。
  “皇上──”他詫异的一呼。
  趙擴面一正,肅穆的問:“朕問你,你可曾欺騙過朕?”“沒……沒有,老臣對皇上向來敬重,一片赤心可表日月……”他還沒說完就遭喝止。
  “朕再問你一次,若有欺君行為呢?”他倒要看看他怎么自救。
  鄭國丈瞟了瞟女儿,不解皇上之意。“呃,欺君……是大罪,是該誅九……呃,要看情形下定論。”
  女儿的眼神閃爍,他自然無法理直气壯,生怕說錯一個字,便會惹怒皇上。
  “唉!國丈,朕給你悔改的机會,可惜你仍仗勢著儀妃与朕的關系大放厥詞,朕是保不了你。”他無能為力。
  “皇上,你是什么意思?”气氛詭异地令鄭國丈心生畏意。
  “出來吧!朕無話可說。”
  龍言一出,后室隨即走出數條人影,惊愕不已的儀妃當場昏厥,而鄭國丈則呆若木雞,久久不置一言。
  “國丈,你還有什么冤要上告?”
  冷冷的陰沉嗓音一起,猶做困獸之斗的鄭國丈仍想力挽狂瀾,可是太后懿旨一下,連皇上都救不得地便眼看著自己的女儿被打入冷宮,他的聲音頓時就像鎖住了發不出。
  他是后悔了,但不是忏悔。
  他后悔沒有先打探清楚就告御狀,應該斬草除根把兩人都殺了,今日就不會反砸了腳,得不償失。
  “國丈剛才不是振振有辭地描述本王如何被小妾謀害的過程,怎么這會儿變啞巴了?”
  “王……王爺,老臣也是听手下轉述,呃,不知者不罪。”他意圖脫罪。
  “不知就可顛倒是非,誣陷忠良,棄國本不顧,你該當何罪?”秦亂雨拿起皇上的鎮玉一拍。
  “她哪算是忠良,不過是個不知廉恥的小賤婦罷了。”那副丑容還敢和翎儿搶夫婿。
  秦亂雨冷笑地俯在皇上的御桌一陌。“杜將軍若不算忠良,我不曉得朝中還有誰能擔得此名,你嗎?”
  “他是畏罪自……焚……”鄭國丈說得心虛,一見“人證”淡漠的神色,竟有些發毛。
  “可我听的恰与你相反,國舅仗著有儀妃撐腰,強索婚姻未果,憤而縱凶殺人,完全不管天子腳下是否有王法,遂令手下放火焚府。”
  那日中毒之后,央儿的妙手真能回春,不出一日光景便毒消神爽,比中毒前還要康健,臉色紅潤得被玉稍譏為偷抹姑娘家的胭脂。
  所有的前因后果由當事人口述,他是听得激憤万分,恨不得手誅膽大妄為之徒,予以削足刨心之刑。
  鄭姓父子罪無可這竟還敢只手遮天,惡人先告狀地反誣人一軍,瞞上欺下地逞凶,以為世人皆無眼,一人獨大地為所欲為。
  人之君上尚有天,其儿女都報了災劫,他豈能無恙。
  “王爺不可听信女子之言,老臣向來循規蹈矩,教子溫文有禮,落落大方,有如謙謙君子般受人贊歎……”
  他那一番吹噓自我的強詞奪理,听得太后一陣反感,不悅地將龍頭拐杖擲地有聲。
  “鄭國丈,你太張狂了,儀妃狐媚惑主,排擠其他嬪妃的手段,我可是看在眼里,鄭丹翎受封為長平公主卻刁橫無禮,見了哀家也不行禮,你的圓滑之說未免自欺欺人。”
  “太后──”
  太后揮揮手。“人重要的是知錯能改,兩案苦主都在此,你還能狡辯到哪去?”
  “我……”
  “皇儿呀!你自己看著辦,判得太輕哀家第一個不服。”太后淡然地一說。
  “是,母后。”趙擴一反平日溫和的模樣,冷厲地說:“鄭國丈為惡鄉里,敗坏朝綱,陷忠臣于不義,縱女行刺王爺,朕下旨鄭氏家產全數充公還諸百姓,國丈一家貶為庶民,公主封號一并取消,從此逐出臨安城,不得進出。”
  “不,皇上,老臣……”他本想說看在儀妃侍君的份上饒恕鄭家,但是女儿已被太后貶到冷宮去了。
  “來人呀!拖下去,命禁衛軍徹底執行朕的旨意,不許一人私帶禁品,日落前完成。”“是。”數名侍衛將一下子老了二十歲,雙腿發軟的鄭國丈拖出宮外,并開始服膺皇上的旨令。
  “柳未央,朕的判決你可滿意?”“無感。”“無感?!”不謝恩則已,還給了個莫名的名詞。
  柳未央清冷的一視。“人已死,家已散,挖堤補牆無濟于事。”“你在怪朕沉迷女色,讓外戚專權?”這女子真是狂妄,和那小子有得比。
  哼!敢拿劍放在朕頸上威脅上過他主持“公道”,真該判她個誅九族。
  不過,他亦在九族之內。
  “凡事自有天定奪,臣女不逆天。”怪又如何,皇土能砍自己的頭嗎?多說無益。
  “很有認命的味道,你在等著看朕的報應吧?”他有點不是滋味,分明拐著彎損人。
  “皇上認為自己有錯嗎?”她揚眉一笑。
  “我……”他當場被堵得無話可說,是或不是都是個錯字。
  “皇上,還是早點解決小兩口的事吧,子亂在瞪你嘍!”秦觀云掩著口輕笑。
  趙擴沮喪地垂下肩。“你們都欺壓朕。”“你們”包括太后、云貴妃、臨淄王爺和柳未央。
  “皇上,臣的劍磨得很利,你要不要試試鋒口?”秦亂雨站在他身后恫喝道。
  他倒抽了口气。“朕要下旨了。”“嗯!”“柳未央听旨。”她雙眉微蹙地屈膝一跪,心想干她何事。“是,民女在。”“征戰將軍受人誣陷葬身火場,朕追封為鎮國公,其子孫可承其爵,世代沿襲。”“謝主隆恩。”她面無表情地說了個形式化的句子后,正欲起身……“等一下。”“還有事?”她略顯不耐煩地微瞪著秦亂雨,早說她不進宮來,看吧!一大堆繁文耨節。
  趙擴無奈的一笑,她真無禮。“朕封你為無鹽公主,擇日与臨淄王爺成親。”
  “無鹽──”
  大叫的不是柳未央,而是非常憤慨的秦亂雨。
  “子亂,你有意見?”
  “不。”他咬牙地吞下一句,怒看皇上的得意。
  是他故意藏私不讓眾人瞧見心愛女子的絕色,以免皇上見色心喜地同他搶起老婆來,怨不得人。
  “無鹽公主,日后子亂若欺負你,盡管來找朕投訴,朕不許他納妾負了你。”哼!誰教你小气,不讓朕一瞧未來王妃的真實容貌。趙擴怀怨地一眄秦亂雨。
  “唉!”她重重地歎了一口气。
  眾人不解的看著她,一切都盡如人意,她在感慨什么?
  “皇上,你害慘了臣女。”
  “朕又做錯了哈事?”不會吧!他自認做得很完善。
  柳未央哀怨的一瞥。“你讓臣女沒有休夫的理由。”
  嘎?!
  只聞一陣抽气聲。
  頃刻,震天的笑聲包圍著御書房,其中還有一聲特別突兀的咆哮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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