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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可能,你怎么會是那瘦不拉几,渾身沒三兩肉的耗子頭,除非撞鬼了。”
  莫迎歡根本顧不了哭哭啼啼的云日初,一手推開的跳到應嘲風的面前。
  說跳并不為過,她的動作之快的确叫人傻眼,跟搶錢的速度相差不遠。
  “不對不對,耗子頭的手臂干癟得像竹竿,胸膛也沒這么厚,硬邦邦得只剩下骨頭,哪像這塊石板肉敲得手疼。”
  “喝!不仔細瞧我還看不出你挺高的,耗子頭可沒高成一座山,你想唬人還早得很,我莫迎歡可不是徒負盛名而已。”
  小气財神要是沒腦子,哪能使莫家成為揚州城首富,想要騙她得再回去修煉几年。
  “喂!你這個女人真不害臊,在男人身上摸來又截去的,到底要不要臉?”應批風見大哥被吃豆腐大喝出聲。
  “批風,不得無禮,她真的會記恨。”這點和她嗜財如命的個性一樣,未曾改變。
  “大哥,你怎么替她說話,她的行為舉止太不合禮教了。”應批風有些气悶。
  “我合不合禮教還輪不到你來管。”莫迎歡眼神清澈的一轉。“你到底是從哪個老鼠洞鑽出來的?”
  “蘭州。”耗子當然鑽老鼠洞,她真會用形容詞。
  “蘭州?那不是快靠近關外的北地。”听說滿熱鬧的,南北水貨相當多。
  “嗯!”
  莫迎歡抬頭瞄瞄他那張死人臉孔,怎么都無法和耗子頭連在一起。
  兩人唯一的共同點是冷漠、不多言。
  “歡歡……嗚……你為什么不理我?”云日初覺得委屈,更加賣力地大哭。
  啊!她差點忘了這尊淚菩薩。
  “云云呀!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看丫丫嫁得多好,姓尉的把她疼人心坎里嘍!”
  “人家又不是丫丫……我……我不要嫁啦!”丫丫好幸福,嫁給她喜歡的人。
  她不求富貴榮華,但求知心為伴,這不過份吧!
  可是爹他……嗚嗚!她不要啦!
  還哭,揚州要淹大水了。莫迎歡軟言誘哄,“好好好,我去替你探探口風,如果對方有才又有財你再嫁。”
  “什么才不才?”她听得懵懵懂懂,不解其意。
  “笨云云,是人才和錢財,莫大小姐的眼睛中可瞧不見你的幸福哦!”冷謙羽用膝蓋一扣便明了。
  “書呆子,讀你的四書五經,少管人間閒事。”當你的書仙去。
  “是,小气財神。”銀子有入無出!
  莫迎歡沒心思顧及應嘲風的身份,她要是再不把云云給擺平,耳膜早晚給云云哭破。
  她從來不羡慕別人,此刻卻羡慕遠嫁到洛陽恨天堡的杜丫丫。
  尉天栩雖然討人厭了些,但出手闊綽,隨她漫天亂喊价地拋出金山、銀山供她挖掘,眉毛頂多揚上兩下,絕不心疼那身外之物。
  她之所以羡慕丫丫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丫丫終于脫离終日不散的雨云,從此不用飽受云云不停歇的可怕哭法。
  “云云,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再說丫丫嫁到洛陽,我不是每隔几天就帶你去找她玩?我不會棄你于不顧的。”
  她是去視察商務,順便收帳。有空才繞去恨天堡坐坐,陪丫丫閒磕牙,气气姓尉的家伙。
  “人家……人家就是會……舍不得你嘛!”云日初試著淚,輕扯她的衣袖。
  “有什么好合不得,說不定明儿個換我嫁人,咱們還不是得分离。”又不是生离死別,終身不得見。
  應嘲風唇角一勾。“原來你已做好出閣准備,我當你只記得銀子忘了承諾。”
  “承諾?”她將云日初交給避之唯恐不及的冷謙羽。“你在講什么鬼話!”
  她嫁不嫁人和承諾有何牽連?
  “當年典當這只銀袋,你許諾的話語可是明白地著寫在這當票上,容不得你反悔。”他將珍藏多年的當票拿至她眼前一晃。
  莫氏當銷商譽卓越,即使是黃口小儿的戲語,年僅六、七歲的莫迎歡仍跑回當舖眷了份收据,表示不欺他。
  如今這份收据成了鐵證,賴都賴不掉。
  “這是耗子頭的當票,怎么會在你手中?你是不是把他給殺了?”
  應嘲風輕歎一聲。“离別之際,耗子頭是否要你記住他的本名?”
  她用力點點頭,“當然,他的名字是應……呃……應……”應什么呢?她怎么想不起呢?
  “應嘲風。”
  “對對對,就是應嘲……”莫迎歡突然一怔。“你剛說你的名字是……”
  “應嘲風。”
  “你是耗子頭!”她終于反應過來。
  “我說過了。”
  “怎么可能?你一點都不像耗子頭。”
  應嘲風笑了笑,“十三年不見,容貌總會有所改變,你就變漂亮了。”這是他的真心話。
  所謂情人眼中出西施,即使平凡的容貌亦美若桃李。
  好虛偽,她看了自己的瞼近二十年,哪里漂亮了?“你真的是耗子頭?”
  變化太多,叫她無法信服。
  “四六分帳,我四你六,我負責捕魯獵物,你負責叫賣。”他還記得當時不合理的分帳法。
  熟悉的場景浮現眼前,莫迎歡綻開如見銀子般的燦爛笑容,欣喜若狂地往上一跳,雙手勾住他的頸項,就像小孩子一樣。
  她沒有久召別重逢的喜悅,而是想起他幫她賺錢時,那份數錢的快樂。
  人可以沒志气,銀子不可不賺。
  “哇!太好了,死耗子頭,少了你幫我賺錢,日子好難過哦!害我少賺好些銀子,好在丫丫是神愉,可捕你的缺。”
  佳人在怀理該開心,可是應嘲風的臉色卻變得很難看。“你從沒想過我——”
  “想你干么!賺錢都快沒時間了。”她只會想念她的銀子。
  “你、很、好。”他咬牙切齒地環住她的腰,俯近她的耳低語。“你不會也忘了婚約一事吧!”
  聞言,莫迎歡的笑臉頓時凍住,身子僵得直在的,勾住他頸項的雙手不自在地松開。
  這時她才發現兩人是多么地親近,几乎整個人挂貼在他身上,無留一絲空隙,難免有些落人話柄。
  “我們好像靠得太近,這樣太失禮了。”莫迎歡推推他胸膛未果,反而被他緊緊鉗制。
  “是嗎?我覺得還不夠近,夫妻間可沒隔著這一層布料。”想推開他?她太天真了。
  習武多年,他豈會輸她一名小小女子。
  她臉微赧,气得急中生智。“想娶我,總得先上門提親吧!”
  “想嫁人了?”應嘲民心中的怒气略微消滅地睨她嫣紅的桃腮。
  “是呀!莫家人最信守承諾。”她輕巧地隔開兩人之間的空限。“你打算贖物還是娶親?”
  莫迎歡左手往后一背,用手指頭作了個指示,何大、白二立即將竹筒內的銀子用布中一包塞人怀袋,准備配合主人的動作。
  听不見他們的交談,沈靜依美麗的花顏失去血色,用著受傷的目光瞅著應嘲風環繞她腰間的手臂,一顆心苦澀不已,痛如蟻噬。
  他臉上的縱容和疼惜。是她渴求多年不得的痴念,她的心好痛好痛,几乎喘不過气來。
  “我從來沒打算要收回銀裝,那本來就是要送你的禮物,它配你可說是相得益彰。”應嘲風打趣地捏捏莫迎歡不馴的鼻尖。
  奸詐,騙她一個小女孩允婚.“你對我真好。”
  “等我們成親后,我還會對你更好。”他完全松了戒心,以為她的心如他一般。
  莫迎歡“激動”地握住他雙手。“赶了這么久的路,唱杯莫氏奉茶消消渴。”
  “沒想到你也有溫柔的一面,要付銀子買吧!”他可不敢指望她一夕間變得不貪錢。
  “當然要……呃……不……不必。”銀子哪!她拗得心好痛。“盡管喝。”
  強裝著笑,莫迎歡朝冷謙羽使使眼色,要他代為照顧云日初一會儿。
  手持廉价茶杯,她忍痛掀開奉茶頂蓋,用木勺輕舀一瓢清香黃茶,正欲倒入林子里,手一彎,往應嘲風臉上潑去。
  “白二擋駕,何大背我,閃人。”
  應嘲風早在她把銀子看得淡漠那刻,即已心生警覺,知道她絕不會放棄賺錢的机會,可明知有詐,他仍中了她的美人計。
  是他太輕忽,自認為可以制住她的小把戲,才叫茶汁濺了眼蒙成一片,迷茫而難以視物,讓她輕易閃過他驟然出手的掌控。
  待他恢复清明雙目,何大高壯的身影早已背起女主子健步而逃。
  白二身材矮小,奇貌不揚,但功夫卻高得出奇,他根本被困住,分不出身出茶寮追那個可惡的小女人。
  兩人過了數十招,他才決定放棄無謂的爭斗。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揚州城的名胜呵!
  “前輩武藝過人,晚輩造次了。”
  “你對敝主人不軌,我不喜歡你的前倨后恭。”白二是位忠心的下人。
  “不,是你家主人先失信于晚輩,并非我躍矩。”這小妮子挺會收買人心。
  “我不管誰是誰非,總之我的主人不會犯錯。”白二一心向主。
  他和何大人稱祈山二怪,本是為非作歹的大惡人,殺人無數,淫人妻女,在江湖上惡名遠播。
  但是与遇著救他倆性命的主人,他才知世間竟有人不嫌棄他們面丑而挺身相助,不僅親身用料他們一身惡臭還愿收留他們。
  他不知道她用了何种手段化解仇家來尋仇,只知跟了主人之后,江湖上再無人持劍相向。
  何大与他并非刻意要挑起武林血腥,只因天生長相特异,四處遭人恥笑才惡向心中生,不惜殺戮人今建立威信,以回報他人的鄙視。
  活在世間四十余年,頭一回有被人重視的感動,叫他們兩人不計較為奴為仆,誓死踉隨主人左右。
  是非對錯無所謂,他只遵從主人的命令。
  “歡歡真有一套,能有前輩這般高人相識。”應嘲風不怒反生安慰。
  “休說体面話,你若与我主人過不去,勿怪我手下不留情,告辭。”手一甩,白二掉頭离去。
  應嘲風為他的警告而露齒微笑,她的确非平凡女子,竟有此高人愿為她舍命為奴。
  “大哥,你居然……笑了。”
  莫怪應批風詫异得嘴都合不攏,連沈靜依落寞的神態都為之一震,几乎要錯認眼前男子非她痴心所愛之人。
  “你不覺得她很可愛嗎?”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夠辣!
  “她?”應批風難以抑制的高呼。“你不會是指剛才那個狡猾的女人吧!”可愛?是可恨才是。
  應嘲風不贊同的一瞪。“她叫莫迎歡,你的未來大嫂。”
  “什……什么,你瘋了!”
  這是他大哥嗎?竟然要娶那种女人為妻。
  光想他都全身發冷,家中有個冷面大哥已是叫人戰戰兢兢,不敢妄動。
  若加個笑面狐大嫂,他的日子可想而知,必定活在水深火熱之下,一輩子抬不起頭來,而且她特別聲明過會記很,那……他還能活命嗎?
  好險,好險,幸虧她逃得快。
  莫迎歡撫撫心跳急促的胸口,拍拍何大的肩頭要他放下她。
  “主人,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我只是一時气血不順,你不要擔心。”她是被意外懾了一下魂罷了。
  她下意識地將手擱在銀袋上,回想起自己倉皇而逃的可笑舉動,忍不住嘲笑起自己的懦弱。
  不過是個銀袋嘛!大不了還給他,用不著賠上一生的幸福來保住那不起眼的小東西,她若不想嫁人,誰能逼她嫁。
  現在莫家是她當家主事,老爹和娘早已不管,整個揚州城已在她的掌握中。她何必怕個外來客,真是自己嚇自己,無趣得很。
  她心一寬,笑容也就輕柔些。
  “主人,餓了吧!何大下廚燒兩道好萊。”
  是好久沒嘗嘗他的手藝。“好呀!麻煩你,我還真是餓了。”莫迎歡頑皮地摸摸小腹。
  “咳!跟何大不用客气,我這就去廚房准備,等會端進花廳是嗎?”受到禮遇.他反而有些局促。
  “嗯。”
  何大一雙長腿一跨,很快地消失在她眼前。
  莫迎歡有气無力地推開房門,一道淡綠的紗市隔開花廳和內室,屏風后是一座手工精巧的花型裕地,四周雕刻著動人的海棠花,栩栩如生仿佛能聞到淡淡花香。
  迎面而來的是水仙般嬌美的优雅丫環秋婉儿。
  “婉儿,叫人燒兩桶熱水,我要沐浴。”
  文靜的秋婉儿淡笑不語,轉身邁出門檻。
  不一會儿,一名体壯的家丁持了兩桶熱水注入浴池,不久又蜇出門外再取來一桶冷水和一桶備用熱水。
  秋婉儿舀冷水調調水溫,待水溫适中,她從衣櫥中捧出換洗衣物擱在浴池旁一個造型討喜的置衣架上,而后洒了些花瓣在水面上浮沉。
  “小姐,需要我為你寬衣嗎?”
  莫迎歡橫瞪了秋婉地一眼。“你天生丫頭命呀!非要找罵人才甘心。”
  “你脾气暴躁。是誰意你生气了?”她只是笑笑地接過一只銀釵。
  “還有誰,不就是你。”尚書千金做起丫環事,比真正丫環還稱職,她看了就一肚子火。
  當初接受婉儿的典當并非少個丫環,而是看不慣呂家仗著有個女儿是親王的寵妾,以勢凌人意圖強占她的清自身子才出手。
  入府后,她當真換上丫環的簡便衣著,無怨無悔地做起丫環,把她伺候得像個“殘廢”,凡事都不需自個動手,只要張開兩片嘴皮。
  起先她還費心解釋,這一切純粹救急不用放在心上,要婉儿安心地幫她整理帳目就好。
  可是婉儿太有骨气,非要典身為婢,以報她的急施援手之恩。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唉!是她命太好還是運气佳,總是有便宜送上門讓她拾,而且還沒有拒絕的權利。
  “你要穿著單衣沾水淋浴嗎?”可見小姐這會气得不輕,但揚州城里,應沒人惹得起她才是。
  每回她只要受了些閒气回來,一定先沐浴淨身,說是去霉气,所以秋婉儿才會如此想。
  莫迎歡臉一沉,气呼呼地剝光衣物下浴池。“看我生气你很得意是不是?”
  “奴婢不逾越,只是善盡奴婢的本份,提醒小姐气糊涂的小事。”秋婉儿屈著身子半跪在池旁為她順發。
  “你是千金之軀,何必委屈自己來服侍我,搞得我气得內傷。”她眼半閉,享受著秋婉儿的服侍。
  莫迎歡就是這么個心口不一的懶女人,嘴上說的和她此刻表現的態度完全不符,還不是攤開四肢任由秋婉儿洗掙一身疲憊。
  她愛銀子,也懂得享受人生,絕不虧待自己。
  人家既然拜托她當恩人,何樂而不為地順著人意,大家皆歡喜嘛!
  “休提過去事,秋家早已沒落,若非小姐的善心,婉儿已是花殘之身,無顏見穿于世。”
  “跟你說過多少回,是我看呂家的敗家子不順眼,故意找他晦气,干么老挂在心口當碑石惦念著。”
  “你的用詞叫人汗顏,什么碑石都胡亂編之。”小姐是口惡心似水,可柔也可冷如冰。
  跟在小姐身邊一年多,還會摸不透她的性子嗎?
  她除了愛財些,喜歡耍點小聰明戲弄人,設計旁人為她生財,其實本性倒是不惡;有點小孩子的驕气,但不致傷及無辜。
  受她懲戒的人大半是些故作圣人的惡徒,而少數惡作劇的玩弄對象,也大抵是她的好友,但他們气過、鬧過也就笑開了,不會心存芥蒂。
  “看看你小我一歲卻老气橫生,比守著貞節牌坊的寡婦還嚴謹,只有死書呆當你是寶,無聊!”
  一提及心上人,秋婉儿嬌顏一郝。“是他惹你生气嗎?我替他賠罪好了。”
  “嘖!沒媒沒聘,你當自個是他未過門的娘子呀!真不害羞。”莫迎歡故意逗著臉紅的丫環玩。
  “人家……人家是怕他生气頂撞了你,你知道冷大哥心直口快……”
  “心直口快”說得好听,姑娘家一遇上感情事,心都偏斜了。
  “呃……他是有些……偏激,口气沖了些,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秋婉儿舀了一瓢熱水,臉上挂著溫柔多情的淺笑,冷大哥因為愛她,所以不忍她為人奴婢,老是無法控制理智找小姐斗嘴。
  他的出發點全是為了她,令她覺得好气又窩心。
  “哼!我看他是太憤世嫉俗,自以為清高,哪天真惹毛了我,叫他光著屁股滿街跑,看他神不神气。”
  她掩口輕笑。“別說賭气話,到底是誰惹你發這么大火?”
  “怎么,你不是才替窮酸鬼求過情。”
  “他的本事我清楚,絕挑不起你的火气。”她這話不是看輕地,而是事實。
  嬉笑怒罵皆由人是小姐的淡然,若真功了气,只有她侮人的份,鮮有人能給地排頭吃。
  這回小姐八成是整不到人而生暗气。
  “噢!”
  “小姐不想將今日受的气告訴奴婢?”小姐大概气得不輕才不愿吐實。
  “哎呀!一筆陳年老帳而已,沒什么大不了。”她可不怕他來催討。
  甩甩頭,莫迎歡從浴池中站起身,讓秋婉儿為她穿上一件件衣服,然后光著腳丫子走到梳妝台前坐定,任人擦干那一頭濕發。
  看著鏡中倒影,她有自知之明,自己并無一張傾城傾國的絕美容顏,他為何一到非她莫娶的模樣?
  雖是匆匆一瞥,他身側那位女子的姿色堪稱絕妍美女,而他卻有如此行徑,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女人總是多了顆嫉妒之心,說她不吃味是騙人的,除非她不是女人。
  不過叫人猜不透的是,哪有人上門索討遲來的婚約還帶個美嬌娘,是他大自負想享齊太之福,還是來示威,表明他的身价搶手得緊。
  看盡儿女情事,聰明如她豈會看不見那名女子眼中的痴情?
  “主人,我燒了一桌好菜,你快趁熱嘗嘗鮮。”
  “呵!何大,你的手腳真快,我正念著呢!”她是說謊不打草稿,哄得何大心花怒放。
  收買人心不是光靠銀子了事,适時的贊美才留得住人心。
  莫迎歡穿上緞花繡鞋,讓秋婉儿隨意地扎了束發,神清气爽地由內室走出來。
  她的笑容在瞧見花廳圓桌邊坐的小人儿,立即換上一張后娘臉孔。
  “死小鬼!你敢來搶我的東西吃。”
  “大姐,你愈來愈美麗,銀子一定賺好多好多哦!”十歲大的小男孩十分諂媚地說道。
  她不屑地冷哼一聲。“口蜜腹劍,少灌港米湯,我可不是娘。”
  小男孩名喚莫笑痴,是她同父异母的親弟弟。
  莫迎歡的娘原本是名前來依親的寡婦,來自大漠。
  三十歲左右的寡婦不失大漠儿女的豪放健美,因為盤纏用盡,突發奇想把自己給當了。
  當時年僅二十歲的少老板不知所措,他是頭一回听聞有人以身當典當品,遲疑地不敢接受,只當同情她而收留在府內。
  內向含蓄的少老板碰上熱情洋溢的消寡婦,日久竟生情意,無視年齡的差距而成就了好事,不久寡婦有喜才正式拜堂宴客成為夫妻。
  少老板非常迷戀年長的妻子,几乎是愛不釋手夜夜春宵,拿她的話當懿旨百般依從。
  也許兩人太恩愛了,獨生一女便不再傳出喜訊。
  十年后,長女已九歲,快四十歲的莫夫人好想有個小娃儿來要玩,因為女儿太一精明了不肯讓她玩,因此提議要丈夫納妾,誰叫她生不出來。
  深情不渝的丈夫自然不允,當她是開玩笑,試探他的情意是否有變,兩人纏綿了一整夜。
  孰知一個月后,妻子從妓院買了個尚未開苞的伶妓回府,偷偷在丈夫茶水里下春藥再將兩人關在房里三天,三餐藥劑照放,非要逼他留下种。
  三天內,受藥力控制的丈夫不得不和伶妓行房十數次,但累的是身体,痛的卻是心。
  三天屆滿,气憤難當的丈夫整整半年不曾和妻子說過話,也未曾再与新寵有過肌膚之親。
  畢竟是多情丈夫,在妻子百般求恕的情況下,他還是原諒她,夫妻恩愛更胜往昔。
  而伶妓因那三日之歡受了孕,不久產下一名男嬰,在莫夫人默許下,成了有名無實的二夫人。
  只是小男孩從一出生就和親娘不親,老是喜歡賴在莫夫人怀中,因此所謂的二夫人更是沒有地位,比守活寡還叫人歉吁。
  所幸她甘于平淡,不与人爭咱得其樂。
  “大姐,你上次不是答應我要送匹小馬給我?”莫笑痴不怕她生气,用手指挑起一塊肉塞入口中。
  “上次的事我記不得。”好小子,搶菜又討馬,皮痒了。
  他賴皮的搶白。“所以我來提醒你,不要忘了我的生日快到了。”
  這對姐弟看似仇入,其實感情十分融洽,莫迎歡和地娘一樣,十分地寵溺他。
  “好啦!羅唆。回頭我找乞丐頭幫你弄一匹。”
  這時在另一方,正醉臥美人膝的連祈風莫名打了個噴嚏,不安地左顧右盼,不見食銀精身影才安了心,當自己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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