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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節


  优美的庭園中,只見一片水池几乎占了大半的面積,池畔楊花飛舞垂柳迎風,池面上彩蓮未長,只有几片綠葉點綴其中。園中一角寒梅零落,而提前迎春的桃杏,早已爭爭鬧鬧的占滿枝頭。順著蜿蜒的曲橋,一座精致的竹亭筑于水面上,竹亭內的木制桌椅皆刻有著蝶形圖案,更增其雅致;偶或有那調皮的錦鯉飛躍水面,划破午后的寂靜。
  竹亭內一名小女孩坐在木桌旁正自忙著,一個婢女不敢惊動了她,就這么靜立一旁。過了好一會儿,小女孩終于伸了伸腰,停下手來。只見她年紀雖然幼小,卻是嬌美絕倫宛若美玉精雕出來的小人儿,滿園的花蝶尚不及她的一半容顏。若是有不知情的人見了,只怕還以為是那彩蝶仙子下了凡塵呢!
  “小姐,累不累?先休息一下吧!”一旁的婢女見她抬頭,連忙端了茶送上。“歇會儿吧,你要是累坏了讓老爺夫人知道,蘭儿可得受罰了。”年長她几歲的小丫頭有些擔心,怕要是累著了小姐,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笑了下,小女孩嬌嫩的嗓音柔柔軟軟的:“蘭儿你別擔心嘛!我不累的。你瞧,我這不是好端端的嗎?”
  這小女孩正是柳庄主的掌上明珠——柳夢蝶,是柳、楊二家最受呵護的珍寶。而她雖倍受眾人嬌寵卻沒有絲毫的驕气,待人更是厚道寬容,因此就連柳家下人皆將她捧在手心中疼惜。加上她生性聰穎,凡事一學就會,非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就連針黹女紅及廚藝都是讓人贊不絕口,她甚至還跟柳庄主學了些藥草醫理。
  尤其她對織布及刺繡更是精通。江南盛產蚕絲,夢蝶所紡出來的絲綢皆是輕柔無比的,還有人幫她取了個“巧手織女”的封號;而她所繡出之物更是栩栩如生,宛若實物重現。
  “蝶儿!”驀地一聲清朗的聲音由曲橋上傳來。
  夢蝶喜出望外的回頭,一見來人立刻就扑了上去,“哥!你不是到南海去買珍珠了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蝶儿!”站在飛絮旁的挺拔男子同樣喊了一聲,先一步伸手將那要奔至飛絮身前的小身子抱住飛旋了一圈。才多久不見,他的小夢蝶更形嬌美了。
  “楊大哥!”夢蝶抬頭一見,這才發現是未婚夫伸手抱住了自己,軟軟的喊了聲。
  逸江開心的緊摟住她,他有好些天沒瞧見他的蝶儿了,著實想念她。
  “你在做什么?”望著放在桌上的紅衫,飛絮打趣的問著:“怎么?難不成小夢蝶在為自己裁嫁衣嘛?”
  “大哥!”嬌嗔了下,夢蝶輕輕掙脫逸江的怀抱,軟聲的抗議著:“才不是呢!人家是在幫你做新衣的。”
  “這些事哪需要你自個儿動手?家里頭下人那么多,要是把你累坏了,逸江可是會埋怨大哥的。”飛絮似真似假的說著。
  “大哥下個月就要娶嫂子了,我要親手幫你做新郎服,到時候讓你風風光光的迎娶嫂子進門。”
  “你啊!”寵愛的揉著她的柔發,“瞧大哥帶了什么回來給你。”揚起手,是一串每顆皆有如拇指大小的珠鏈。
  “謝謝大哥!”
  “傻丫頭!跟大哥還客气什么?”
  眼看兄妹二人自顧自說著,逸江不喜夢蝶的注意力全在飛絮身上,忙將特地找來的東西取出,“蝶儿,我也帶了東西回來給你呢!”
  “真的嗎?怎好讓楊大哥破費呢?”
  “別跟我客气。”逸江一攤開手,只見是只小巧的、宛如實物的紫色玉蝶。
  “好美啊!”惊呼了聲,夢蝶欣喜的望著逸江手中的紫玉蝶。或許是因為名字中有蝶字的關系,她最喜歡的便是蝴蝶,非但居住的園子取名叫舞蝶園,就連所穿衣物,衣袖裙擺上總是會繡上几只翩翩欲飛的彩蝶。
  “我幫你系上吧!”逸江將紫玉蝶系在她的頸上,眼前這占滿他心頭的柔美少女是他的未婚妻,她正如那翩翩彩蝶般的嬌美柔弱,讓他忍不住想用盡一切心力去呵疼她。
  從他十歲那年二家訂下婚約的那一刻起,他就將她深深放進心坎了,對他而言,夢蝶是他今生唯一的守候。只是她是如此的小呵!飛絮都要成親了,而他,還得耐心的等待呢!
  “謝謝楊大哥!”夢蝶福了一福道謝。
  “這不算什么的。我還另外尋了樣東西,你瞧了一定會喜歡的。”逸江讓人將要送她的禮物帶上,只見是二盞精美的蝶形宮燈。
  “謝謝楊大哥!”夢蝶轉身對丫環說:“蘭儿,你帶他們去幫我挂上。”
  “是!”蘭儿領人將燈帶了下去。
  “大哥,你們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我記得照你上回寄來的家書上所寫,還得十天才能回來的,不是嗎?”揚起嬌美的小臉,夢蝶不解的問。
  “這回采買的東西挺快就買全了,想想還有許多事得處理呢,所以我們就早點赶回來了。怎么?瞧見我們你不開心嗎?”帶著寵溺的笑容,飛絮對這個小了自己十歲的妹子是疼進了心。
  “怎么會呢?人家只是覺得有些奇怪嘛!大哥每次都這么作弄人家。”夢蝶嬌聲的抗議著。見她這般,逸江連忙開口為夢蝶說話:“飛絮,別老是欺負蝶儿。”
  “瞧你,標准的見色忘友!還好蝶儿是我妹子,否則等你娶了親,咱們的友情定會因為弟妹而破裂的。”飛絮忍不住搖頭苦笑。
  “哪有這回事?”
   
         ☆        ☆        ☆
   
  一個月后,飛絮前往揚州迎娶顏家千金。基于好友且為姻親的立場,逸江陪同飛絮上了揚州。
  “蘭儿,你陪我到宁安寺上個香,好不好?”這一日,夢蝶悶的發慌,央求蘭儿陪她外出走走。
  “這不好吧?咱們二個女子怎么可以隨便外出呢?更何況宁安寺位在山頂上,咱們以往每回上去,總有大少爺或是楊少爺陪著的,現下他們都不在,咱們還是別出去吧!等少爺娶親回來,再讓他們陪你去,好不好?”蘭儿直覺此事不妥,連忙拒絕。
  “這有什么關系嘛?反正宁安寺咱們又不是第一回上去的,更何況現在天下這么太平,又哪會出什么事呢?再說,大哥他娶了妻,我總不好再黏著他啊!你要是怕就只咱們二個不方便,那我同娘說一聲,讓她派輛馬車,這不就得了!”夢蝶邊說邊對蘭儿俏皮的眨了眨眼,“可以請小林哥送咱們去啊!”
  “小姐。”紅著臉,蘭儿不依的叫了聲。她与那車夫小林情投意合,原以為無人知曉,倒沒想到會被小姐發現了。
  “好啦!蘭儿你陪人家去嘛!我好無聊哦!而且你忘了,每年娘生日前,我總會到宁安寺去上香的。今年娘過壽時,正好碰上了大哥娶妻,那時八成沒時間去的,咱們就趁現在沒事先去許個愿嘛!”夢蝶軟語要求著。
  “好吧!”
  稟報了母親,柳夫人卻不怎么贊同,“蝶儿,你還是別出門吧!這几天娘心里慌得很,總覺得像有什么事要發生了似的,你還是等你大哥他們回來再陪你去,好不好?”
  “娘心里不安,那我更該去啊!我上廟里求個平安符給娘,娘就不用擔心了。娘,您就讓我出去嘛!”夢蝶輕拉著母親的衣袖撒嬌。
  面對著最心疼的小女儿,柳夫人拒絕的話怎么都說不出口。“偏偏你爹又外出同人看病去了,這可怎么好?”柳母心下難安,著實不放心愛女單獨出門。雖說現在政治清明天下太平的,可是并不保證絕對沒有坏人啊!
  “好啦!娘要不放心,就多找几個家丁陪我去,這不就成了?”
  “好吧!”拗不過愛女,柳夫人終于同意。“蘭儿,可得小心侍候著小姐,知道嗎?二個女孩儿,可千万別落了單,還有,上山的路人煙稀少,得多注意。”
  “是!我都曉得。”蘭儿應了聲。
  夢蝶听母親叨叨絮絮的交代著,笑說了聲:“娘,我不過上宁安寺燒個香,頂多傍晚就回來了,瞧您交代的,好像我就回不來似的。”
  “不可以胡說!”心下一陣慌,柳夫人的語气嚴厲起來。
  “娘!”怯生生的喊了聲,母親從未如此嚴辭厲色,讓夢蝶嚇了一跳。
  知道自己過于緊張,柳夫人赶緊將小女儿摟入怀里疼惜。“娘嚇著你了。不怕的!可是以后別再說這种不吉利的話儿,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娘,對不起!”
  “傻孩子,好端端的說什么對不起?”
  “娘,我都快十四歲了,還老是讓您擔心,真是抱歉。”不加思索,夢蝶帶著歉意的話就出口了。
  “小傻瓜!又說傻話了。我讓人備馬車,要記得快去快回,知道嗎?”
  “是!”
   
         ☆        ☆        ☆
   
  坐在馬車上,第一次夢蝶在沒有飛絮或逸江的陪同下出了門。坐了半天,夢蝶感到有些無聊,忍不住掀開帘子瞧了瞧外面的情形。
  蘭儿見狀,立刻將帘子拉了下來,“小姐,你不應該這么做的,要是被外人瞧見了,可不怎么好的。”一個大閨女讓人瞧見了容貌,總是件不妥的事。
  “蘭儿,你太緊張了啦!”夢蝶笑說了句,根本不以為意。
  就在夢蝶掀起帘子之時,大街上恰有一個人發現到了那輛馬車。西門非正無聊的四處張望,只覺得似有一道光突然射進了他的眼里,雖只是瞬間的事,他卻已經瞧見那絕美脫俗的容顏了。
  “天底下居然有這么美的女子?如此的美人怎可放過?”西門非向來以風流多情自詡,其實不過是個品性不端的浪蕩子,柳夢蝶的美色令他著迷,他不由自主的跟蹤在他們的背后,准備伺机下手。
  馬車往宁安寺的方向而進,上了半山腰之后,就再見不到人影了。西門非見机不可失,縱身攔在馬車前面。
  几名家丁見半路突然有人阻攔,連忙赶到馬車前,喝聲道:“你是誰?怎地突然冒了出來,要是被馬車撞著了可怎么得了?”
  馬車驟停,車里的主仆二人差點就摔著了。此時听到外面的聲響,夢蝶本想拉開門帘,蘭儿急忙制止了她。“小姐,不可以!”
  就听得外面一個陌生的聲音說:“我只要馬車里的小美人,你們乖乖的把人交出來,我不會為難你們的。”
  听對方的言詞中不怀好意,眾家丁感念主子一家的寬大為怀,怎肯輕易交出小主人。几個人對二名車夫使了個眼色,馬車急駛而去,而眾人則纏住眼前的登徒子。
  西門非豈會如此輕易讓她走了,見眾人死纏不放,他心頭大怒,痛下殺手。
  听到眾家丁的慘叫,直叫馬車上的四人心惊膽戰。夢蝶自幼在家人保護中長大,几時遭遇過這等事,几乎都要嚇傻了過去。蘭儿心中又惊又懼,卻又得強自鎮定的保護小姐。
  馬車在一條叉路上停了下來,其中一名車夫急拉開帘子說:“小姐、蘭儿,你們快下車吧!我想那人不久必定會追上來的,我駕馬車往前走引開他,你們快循小路上宁安寺去。”轉頭對另一名車夫交代:“小林,你護著小姐她們快走吧!”
  “可……可是,”夢蝶話沒說完,蘭儿馬上當机立斷,拉著她下車,“小姐別可是了,咱們快走吧!”
  “要是被那惡人追上,黃大哥不就危險了。”
  車夫心下感動,直說:“小姐,我不會有事的,對方要的是你,只要你不在,我想他就沒法子了,你們還是快走吧!”
  小林在前頭開路,蘭儿拉著夢蝶,三個人跌跌撞撞的慌不擇路,待定睛一看,居然跑到山崖邊了。此時又听到一聲慘叫,三人這下心全涼了起來。
  西門非沒想到這些人居然會舍命來維護那名女子,在他們阻攔下,讓他一時失去了她的蹤影。他心大怒,動手殺了所有的家丁,急急追赶而來。
  眼看前面已經無路,三人急忙回身要往來時路回去,卻不料惡煞從天而降,“終于教我找著了,小美人,乖乖過來,我不會虧待你的。”這一面對面細看,西門非才發現眼前的女子實在是過于幼小,可是那清麗絕美的嬌容,卻教人無法不動心,當下決定先將她帶回去再說。
  蘭儿連忙將夢蝶護入了怀里,小林攔在二人身前抖著聲喝道:“你到底是誰?膽敢惹上名劍山庄,難道不怕招來殺身之禍嗎?”
  听到名劍山庄的名號,西門非一時倒愣住了。沒想到這個小美人竟然和前任的武林盟主有關,可是要他放手,他怎么甘心?獰笑了下,他想到只要再殺了眼前這二個礙手礙腳的下人,量那名劍山庄再有本事,也查不到他身上來。
  見他面露殺机,三人心中惊懼不已。西門非下定了決心,立時動手准備殺了小林和蘭儿。小林一見他往前扑來,連忙從旁抓了根樹枝擋住了他,“你這賊人,不許你動我家小姐。”
  “不知死活!”西門非怒斥一聲。
  小林舍命攔在前頭,口中還直喊:“蘭儿,你們快走!”蘭儿淚眼迷蒙,把握住机會要帶夢蝶离開。
  但小林只是個不懂武功之人,又怎能敵得過西門非這等的高手,蘭儿她們還來不及跑,就見小林死在眼前了。
  “小林哥!”蘭儿哭喊了聲,心上人就死在面前,而這惡人卻還不打算放過她們。她猛地一把扑向西門非,口中喊著:“小姐別管我,快跑!”
  “往哪儿走?”西門非推開蘭儿,一個箭步要追上。蘭儿舍命拖住他,緊抱住他的腿,口中大叫著:“小姐快跑,快跑啊!”一低頭,猛地對准西門非的小腿狠狠咬了一口,咬得他登時鮮血淋漓。夢蝶惊懼交加,見蘭儿死命的拖住那惡人,還拼命的要她快走,淚蒙住了她的眼,卻是渾身發抖呆立當場動彈不得。
  見蘭儿拖住不放,再加上被一口咬疼,西門非大怒,一掌往蘭儿腦門擊下。可怜她一個弱質女子怎生受得住,一口血立時噴了出來,可是她惟恐小姐有失,死都不肯放手,依然緊抱著西門非的腳。
  夢蝶眼睜睜的看著車夫小林死在面前,而今連這親如姊姊的蘭儿也因自己而送了命,她心中又悲又痛,再承受不住。踉蹌的退了几步,人已退到了山崖邊。
  西門非扯開蘭儿的以死牽絆,見夢蝶身處崖邊,急忙喊著:“小美人,我不會傷了你的,快過來,小心摔下去了。”
  夢蝶定定的看著他,生平頭一回如此的痛恨一個人,淚花洒在她的小臉上,她哽咽的說:“我恨你,我就算變成了鬼也不會原諒你的,你一定會遭到報應的。”說完,轉身跳下山崖。
  西門非從來就不知道居然有人能連哭泣時都這般的美,眼前少女滿臉淚痕竟更顯凄美絕艷,他一時瞧傻了眼,待發現她的意圖,要阻止已是來不及。他飛身上前,卻只來得及拉住她的衣袖,只听得嗤的一聲響,衣袖被他扯破,而那絕美的小女娃霎時跌落山谷。
   
         ☆        ☆        ☆
   
  平劍南雖然貴為靖南王府的小王爺,卻是生性喜愛四處游賞名山胜水,尤其是他習武有成后,更是在家中待不住,總愛到處行走。
  這一日,平劍南和李慕白、劉子奇三人原打算到杭州去,卻是不識路徑,因而听從一名樵夫所言,欲走捷徑前往,以致來到這荒山野谷里。
  三人正安步當車,驀地覺得頭頂有小石塊掉落,平劍南抬頭一看,只見一個身影宛若綠珠墜樓、猶似彩蝶折翼,小小的身子正迅速的往下掉。
  看出摔下的是名女子,劍南飛身而上在半空接住了那嬌小身軀,身子旋轉而下,化去她由山上掉落的沖力。
  站穩腳步,低頭打量落入怀里的小人儿,只見她滿頭滿臉的鮮血,小小的身子更是被突出的山石、樹枝刮的傷痕累累。平劍南眉頭微皺的望著怀中人:好輕的小東西。
  慕白望見主人皺眉,赶緊伸出手去,“公子爺,還是我來吧!”
  劍南看了眼怀里這瞧不清面貌的小姑娘,再見一身的血污,他心中略有不悅。“不用了!”反正是髒了。
  “公子爺,這位姑娘想必是從山上跌下的,看她傷的不輕,咱們要如何是好呢?”抬頭望了望山頂,子奇開口問著。
  劍南取出身上的金創藥,幫她額上的傷口先上了藥,慕白連忙撕下衣擺幫她包扎傷口。待處理好,劍南這才開口:“咱們快到驛館去吧,找個大夫給她瞧瞧,先救了人再說。只不知這路對是不對?”
  “該不會有誤,方才那名樵夫說的清楚,只要走出了這山谷便成了。”慕白道。
  眼看這個小姑娘傷勢如此的重,眾人心中難免有著不忍之情,急急赶往驛館而去。
   
         ☆        ☆        ☆
   
  日將西墜,柳夫人在家中靜待女儿回來,卻怎么都壓不下心中的焦慮。見夫婿回來,柳夫人再也忍不住急步迎上前來,“老爺!”
  “怎么了?”見夫人臉色憂慮,柳庄主忙問了聲。
  “老爺!蝶儿說要上宁安寺燒香,可您瞧天都要黑了,不知怎地,她到現在還沒回來,我實在放心不下。”
  “有這回事?那我去瞧瞧好了。”不及歇腳,柳庄主急急要出門。
  “可要請楊大哥陪你去一趟?”
  “這不是太麻煩楊大哥了?”
  “可是我實在放心不下,總覺得似乎出事了。”柳夫人忍不住啜泣。
  “好、好,夫人別急,我這就讓人去請楊大哥來。”連忙命家丁去請來楊雄天。
  一進柳家,楊雄天立時問了句:“賢弟有事找我?”
  “是這樣的,你弟妹說蝶儿上宁安寺上香去了,到現在還不見回來,我們放心不下,想請大哥陪我一同去瞧瞧。”
  “這有什么問題!蝶儿不只是賢弟的女儿,也是我未過門的媳婦,賢弟何必跟愚兄客气。天都要黑了,咱們就快走吧!”
  二人正要出門,忽見衙門的捕快前來,“柳老爺!”
  “不知各位有事嗎?”見衙門中人來,柳庄主不由的愣了下。
  “事情是這樣的,有人在往宁安寺的半山上,發現了几具尸体,瞧他們的衣物裝飾,似乎是柳庄主家的下人,因此特來請柳庄主前往辨認。”
  一听到捕快們的話,柳夫人止不住膽戰心惊,忍不住叫了聲:“蝶儿!”往后一倒就不醒人事了。
  “夫人!夫人!”見夫人暈了過去,柳庄主連忙扶住,急喚了几聲。
  “蝶儿!蝶儿!”柳夫人一醒過來,急忙要往外奔去,“我要去找蝶儿,蝶儿沒事的,那一定不是咱們的家丁,蝶儿一定不會有事的。”
  “夫人冷靜點,你先在家里等消息,我同楊大哥到衙門瞧瞧去。事情還沒弄清楚,你先別急,說不定一會儿蝶儿就回來了。”
  “我同你們一道去。”一想到愛女可能已遭不測,柳夫人怎待得住。
  “你還是在家里等著,否則待會儿蝶儿回來瞧不見人。”
  “好,我在家里等蝶儿,老爺,您一定要將蝶儿帶回來。”
  “我知道的。”
  楊、柳二人急急赶往衙門,他們怎么也不愿相信,向來被他們捧在手心中疼惜的女娃儿會就此香消玉殞了。
  一赶到衙門,只因為柳庄主身為江南第一神醫,而楊雄天則為前任的武林盟主,知縣大人不敢怠慢,親自迎了出來。“柳庄主、楊大俠。”
  “李大人,听說有發現了似柳家下人的尸体,敢問那些尸首在哪儿?里面可有……”柳庄主話几乎都問不出口了,“可有女子?”
  “有!都在那邊,柳庄主可要親自去瞧瞧?”
  一听到知縣的回答,二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里。柳布衣顫抖著手揭開白布,眼前是蘭儿死不瞑目的惊恐。
  “蘭儿!”手中白布滑落,柳布衣几乎撐不住要倒了下來。一想到愛女已遭不測,向來斯文的他也不禁如瘋狂一般,將所有的白布全部揭開,卻是不見心愛的小女儿。
  “大人,就只有這些嗎?有沒有人生還?你們可有發現一個小女孩?”不見愛女的尸体,柳布衣急急的追問,心中既不安卻又勉強抱著一絲的希望。
  “沒有了!就是這些人,而且他們原先還分散在各地,是咱們的人陸陸續續發現的。至于那個小丫頭,則是在山崖邊尋到的,若是小姐沒落入歹人手中的話,就可能……”知縣支支吾吾的,實不忍再加深他的絕望,“可能跌落山崖了。這是捕快們在崖邊瞧見的。”邊說邊從袖中取出了一物。接過知縣手中的東西,柳布衣身子晃動几乎站不住腳,楊雄天連忙扶住了他,急急的問著:“賢弟,怎么了?這是……”未盡的話語在瞧清了柳布衣手中折翼的彩蝶后乍然中斷。
  呆愣的望著手里的碎布,柳布衣整個人都傻了。這如云的絲絹正是蝶儿今年才織就的,而上面栩栩如生的翩翩彩蝶,除了他的小夢蝶,還有誰能繡的出呢?
   
         ☆        ☆        ☆
   
  在客棧中歇息,逸江忍不住再掏出怀里的玉佩仔細瞧著。這是當年二家訂親時的信物,他一直放在身邊將它當作是蝶儿的化身,只要閒來無事總會拿出來瞧瞧的。
  “逸江,你在看什么?”見逸江一個人站在廊下,飛絮好奇的問著。
  “沒什么!”逸江有些不好意思,正要將玉佩收起,卻被飛絮瞧見了。
  “這不是你和蝶儿的訂親信物嗎?”飛絮順手將他手中的玉佩拿了過來,只一眼便瞧出了。“嗯。”
  “你啊!”逸江真是他生平僅見的痴情种,從十四年前和夢蝶訂了親之后,他就沒見他再正眼瞧過別的女人了。
  飛絮將手中的玉佩還給逸江,卻不知何故,一個不穩玉佩失手滑落。逸江心中一惊急忙去接,卻已是不及,就見玉佩立時摔得粉碎。
  逸江臉色大變,蹲下身子將那碎成片片的玉拾起揣入了怀里,一股不祥之感浮現在他心頭。
  “不好意思!逸江,我一時失手……”飛絮知道這玉對逸江的意義,連忙致歉。
  “蝶儿她……她不會出事吧?!”逸江心神不定。
  “不會的!別胡思亂想,那只是我一時沒注意罷了。這玉既摔碎了,回去后再跟蝶儿要個東西替代吧。”
  “蝶儿……”
  “放心吧!蝶儿她好端端的在家里,怎么可能會出事呢?”
  “嗯!”對啊!蝶儿會好好的在家中的,逸江在心中如此的告訴自己。只是那股不祥的預兆卻如烏云蔽日般,重重的壓上了他的心頭。
   
         ☆        ☆        ☆
   
  將人帶到驛館,平劍南即刻讓知府派人去請大夫過來。原本知府大人打算請江南名醫柳布衣前來,卻不料柳家庄發生變故,柳庄主根本不在庄內。惟恐遲了耽誤到那名小姑娘的病情,下人只好另尋高明。
  “大夫,她怎么樣了?”換好一身衣衫,平劍南來到床前望著尚且昏迷不醒的女娃儿,沒想到拭淨了滿臉的血污,這小東西居然也美的讓人不舍。
  “這位小姑娘傷勢實在太重了,得觀察個几天才能确定是否沒有生命危險,尤其是她額上傷口很深,可見受到很大的撞擊,不知是否會影響到她的腦子。”
  “大夫這話是什么意思?”听到大夫這般說,劍南臉色立時沉了下來。“你說清楚!”
  “這……說實話,這位小姑娘實在傷的太重,我能力有限,只能盡人事、听天命了。”
  一听到大夫這般的說法,再望著躺在床上毫無生气的小人儿,劍南心中莫名的不悅,他冷著聲交代:“你听仔細了,不管用什么法子,我要你救活她。知道嗎?”
  老大夫有些為難,這小姑娘的傷如此之重,要救活她根本就是希望渺小,“小老儿自當會盡心盡力的。”
  “去吧!”
  “是,那請公子派人跟我去抓藥。”老大夫赶緊下筆寫了藥方。
  “我去好了。”子奇連忙尾隨大夫前去。
  “公子爺,知府大人有派了几個丫頭來,是否讓她們來照顧這位小姑娘呢?”
  “嗯。”微微頷首,劍南不避嫌的坐在床頭前,眼光就這么直勾勾的盯著那個小女娃,即使她的小臉蛋蒼白得毫無血气,卻依然散出絕美的光芒。
  慕白知道主子一向不喜歡別人質疑他,因此雖覺此事于禮不合,卻也沒有說出。正要躬身离去,驀地想起一事。“是否要屬下去查查這位姑娘的身世,能穿得起如此輕柔的絲綢,足見這個小姑娘家世定然非富即貴,應當不難查出才對。”
  听得慕白如此說,劍南立時開口反對:“不用了!我要等她醒來,讓她自個儿告訴我。”
  “是!”既然主人如此決定,慕白亦不好多言,只得退了出去。
  劍南仔細的打量著她,驀地發現她頸子上似乎系了樣東西,取出一瞧,是只小巧的紫色玉蝶。不加思索,他順手將它取下收入了怀中。
  望著那傷痕累累卻依然嬌美的小女娃,劍南對著她說:“小東西,你可得好好的給我活下去,別讓我白忙了一場。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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