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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几天打工下來,雨玫已經習慣了玫瑰園里的一切,各項工作也步上軌道,只不過,她常常會被石振中嚇到而已。
  漫長的暑假中,他似乎總是無事可做,不是在泳池里游泳,就是在网球場打球,再不然就是在書房里看書。
  而另外他會出現的地方,就是——有她在的地方。
  無論在廚房、餐廳、客房、花園、溫室,她每天總要偶遇到他好多次。
  她也不明白這是為什么,難道她的瞼真的這樣有趣?讓他看了就想笑嗎?
  大廚阿山忍不住說話了,“少爺最近挺活潑的,看到雨玫就笑耶!”
  季總管也發表了意見,“我是看著少爺長大的,十八年來,他從來不曾發生過這种現象。”
  “哦!是嗎?”雨玫一邊擺飾著花瓶,一邊覺得自己都快笑不出來了,要是她告訴他們原因,一定會被大大取笑的。
  這是下午四點,玫瑰園里的休閒時間,阿山端起雨玫泡的苹果花茶,細細啜飲了一口,“少爺只對那只狗強尼有過這樣的笑容。”
  狗?她長得像那只獵犬嗎?雨玫的身子不禁僵硬了一下。
  季總管品嘗著雨玫做的乳酪蛋糕,沉吟了片刻,“還有,以前少爺養過烏龜,那時他也比較開朗。”
  烏龜?那种連翻身都不會的動物?哇!她好像越來越慘了……雨玫在心中悲泣。
  “少爺究竟把雨玫當成什么了呢?”阿山和季總管怎么想都想不透。
  話題中的男主角此時出現了,石振中走下大廳的樓梯,眼光掃射過餐廳內的三人。
  “你!”他指著雨玫。
  “我?”咦?她惹到他了嗎?
  “泡茶過來,在書房里,有客人。”他丟下這句話后,旋即轉身离去。
  這……這是什么態度?向來沒有脾气的雨玫也忍不住火大起來。
  “快去啊!少爺在叫你了。”阿山喊著。
  “就把這壺茶送過去,這里有干淨的杯子,一起送過去。”季總管甚至幫她打理好一切,直接放到她的雙手上。
  “為什么?”她嘟起嘴,覺得自己委屈透了。
  “少爺指名的,你非去不可。”
  這种回答,只讓雨玫的心中更覺不悅,她抱著一肚子气端茶上樓。
  推開書房的門,她看見室內坐著四名男孩,除了石振中之外,還有三位她不認識的男孩,但看來都有某种雷同的气質,就是都高傲得不得了。
  石振中坐在書桌后面,也就是音響的旁邊,他剛剛放了一張唱片,那是舒伯特作曲的《野玫瑰》。
  “把茶放在這儿。”他望住她,眼里似乎有某种說不出的含義。
  雨玫照做了,輕聲道:“請慢用。”
  在她的觀念中,工讀生畢竟還是要有一點職業道德,即使她有滿腔的不滿,也不能影響到服務品質。
  當她轉身要走,一名穿著條紋休閒衫的男孩站了起來,“好可愛的服務生,我以前沒看過你耶!你叫什么名字?”
  “我?”她愣了一下,雖然心情不怎么好,但還是很有禮貌地回答,“我叫程雨玫,我是新來的工讀生。”
  “哦!難怪我沒見過你,”另一名頭發染成褐色的男孩也站了起來,“振中都沒告訴我們,玫瑰園來了個小天使。”
  最后一個身材像拳擊手的男孩也走上前來,“嗯,雨玫,是雨中的玫瑰嗎?”
  “是……是的。”她傻傻地點頭。
  這三個男孩就這樣圍繞著她,喝了她泡的苹果花茶,紛紛稱贊她的手巧。
  “是你自己泡的?到底怎么泡的?”
  “你還會做菜?”
  “你是念景高中的學生吧?要升几年級了?”
  面對這些陌生的男孩,雨玫不禁心慌起來,但她心想,這些是石振中的客人,她也不能不乖乖的回答,總要留點面子給他才對啊!
  可是……那石振中到底是怎么搞的嘛?他一個人悶坐在那儿,也不過來幫她解圍?
  談話之中,雨玫才知道他們是石振中的表兄弟,三個人都是大學生了,暑假中到玫瑰園旅館來拜訪。
  被三名這樣出色的男人包圍,雨玫雖然緊張,倒也不覺得是酷刑,只是,看到石振中那張臭臉、那雙冷眼,盯得她不禁頭皮發麻起來。
  終放,石振中發飆了,重重的拍了桌子一下,“夠了!你們都給我出去。”
  石家三位表兄弟一愣,接著露出會意的微笑。
  “哈!我就說,振中最近果然不對勁。”
  “原來真的是為了這個啊!”
  “其實算是晚了點,我可是從小學就開始……”
  “快滾!”石振中又大喊。
  三位表兄弟并沒有被嚇到,反而哈哈大笑,他們對雨玫擠眉弄眼了一番之后,才一個接一個地走出房門。
  雨玫看情況不對勁,也跟著要离開這個是非之地,但一只大手突然握住了她的肩膀,她不用回頭也知道,那是石振中的手。
  他關上了門,將她轉過身.雙眼瞪著她,眼中好像閃著兩簇冷冷的火焰。
  “學長,我該下班了……”她覺得自己非常、非常的害怕此刻的他。
  “你和他們談得挺愉快的嘛!”他的眉毛挑高,嘴唇緊抿。
  “他們是你的客人,人家問話我當然要回答啊!”
  她后退几步,他就跟著逼近几步,最后,她背靠著牆壁,站在落地窗旁,踩在玫瑰圖案的地毯上,已經無處可逃了。
  “回答就回答,誰教你還笑得那么開心?”他的雙手抵在她身側的牆上,形成了對她的牢籠。
  “我想……微笑是基本禮貌,請你直接……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什么了?”她真的迷惘极了,難道在他眼中,她什么都做不好嗎?
  他瞪著她,仿佛想要看穿她似的,而后他對自己歎了一口气仿佛放棄了什么一樣,“誰教你要這樣突然出現?你把一切都搞得亂七八糟!”
  “啊?”不懂!不懂!這是什么跟什么啊?雨玫听得一臉霧水。
  夕陽餘暉照在他的臉上,他的眼中有种說不上的情愫,讓她不禁睜大了服、微張著唇,感覺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事就要發生。
  突然,他拉起窗帘,將兩人包圍住,低下頭,封住了她詫异的嘴唇。
  不……不會吧?這世界是怎么了?時針停了嗎?地球不動了嗎?否則他怎么會吻她?而她又怎么會讓他吻呢?
  絲質印花的窗帘之中,像是一個小小天地,晚霞的溫暖透了進來,晚風的清涼飄了過來,但這一切都不重要,最深刻、最直接的感覺,便是這初吻……
  她,程雨玫,一個即將滿十七歲的女孩,在玫瑰旅館的書房的窗帘中,和自己的初吻相遇了……
  這吻是這樣的——
  她背靠著牆壁,前面是他溫熱的胸膛,背后是微涼的玻璃窗,從頭到腳籠罩在玫瑰花紋的窗帘中,而她唯一的知覺——只有他的雙唇。
  她應該是生气的、不悅的,因為,他的身体好僵硬、好緊繃,但他的雙唇卻是如此的溫柔。如此的纏綿,他細細拂過、緩緩舔過,仿佛在品嘗著世上最上等的冰淇淋,舍不得一口吃完,卻要慢慢感受這股甜滋味。
  雨玫覺得自己快要融化了,雖然她在顫抖、她在臉紅、她在喘息,但她更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正在融化著。
  當他結束了這個吻,他們的視線交會,兩人都有一种隱隱的不安,深深的震撼。
  “為……為什么?”她怯怯地問。
  “是你不好!”他深吸了几口气才這么說:“那天傍晚,誰教你擅自闖進玫瑰園來?誰教你搬到這個小鎮來?誰教你一天到晚都出現在我面前?”
  他這是在指控她什么呢?雨玫一臉的無辜,“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是你要我來這儿打工的啊!
  “我不管!”他將她擁緊,讓她的小臉緊貼在他胸前,“你是我發現的,你就是我的。你不可以說不要,因為我就是要——你!”
  “我又不是小狗或小貓……”她完全搞不懂他的思考模式,她只覺得他熱切得讓她感到虛軟無力。
  他捧起她的小臉,凝望著她的大眼,“你不是小狗,也不是小貓,你是一個最奇怪的女孩,從來沒有人敢像你一樣對我說話,沒有人會惹得我大笑,沒有人有你這樣的大眼睛。
  當你站在玫瑰園中,我就像看見了天使降臨一樣,而且,我是第一個發現你的人,你注定是我的。”
  這……這話一點道理也沒有!可是……可是他的眼睛那么深邃、那么專注,讓她的心一點一滴被說服了……
  “學長,我……我不知道……”她搖著頭,一副不知所措的可怜樣。
  “別叫我學長,喊我的名字。”他立刻下令。
  名字?這……這多奇怪,她才喊不出口呢!
  “快啊!”他撫著她的唇,那熱力直達她的心口。
  不行了,這樣的視線、這樣的撫摸,都讓她腿軟了,她就要站不住了。
  發覺她的身子不斷往下滑,他也跟著別腰下去,抱起她放在他的大腿上,決心要讓她成為他的。
  “不要這樣……”她突然察覺自己被他環抱著、囚禁著,這讓她心慌起來,想逃開這玫瑰色的窗帘帷幕。
  “別想跑!”他將她固定在怀里,不許她東鑽西竄。
  “學長,你別沖動,你別亂來……”她使力想推開他,但他全然不為所動。
  “喊我的名字,還有,說你是我的,你永遠不會离開我。”
  他一臉平靜地頒布命令,眼中卻透露著無比的執著。
  “你……瘋了嗎?”她瞪大了眼睛。
  他听著卻微笑了,“眼睛別睜那么大,我真的會替你擔心,要是掉下來可就不好玩了。”
  不…這一定是場噩夢!雨玫開始頭疼起來,她真希望自己眨一眨眼就會清醒,但跟前他堅持的表情沒有改變,讓她不得不相信自己是被逼上絕路了。
  “哪……哪有這种事?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回家……”
  她扭動著身子。
  “你不說,我就不讓你回家。”他冷冷地威脅道。
  “你好霸道!我才不要……”
  她話還沒說完,又被他堵住雙唇,深深刻刻地親著。吻著、怜著,若說他的語言只有零分,他的親吻有一百分,天曉得這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樣,她又被吻得頭暈不已,手腳發軟了。
  “說不說?”他放開了她問。
  “我不說……”她嘟著嘴埋怨道:“你莫名其妙!”
  “我莫名其妙?那還不都是因為你!”他也惱火了,“你以為我喜歡嗎?本來我一個人過得好好的,現在不斷要想到你、夢到你,你知道那有多煩、多累嗎?我自己也不想這樣啊!”
  這人……這人表白感情的方法……還真是与眾不同啊!
  雨玫被他的气勢壓倒了,軟軟地說:“你……就別理我!”
  他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事情沒那么簡單!我有一張我媽媽的相片,那是她少女時代所拍的,背景是一片夕陽,她穿著白色的洋裝,站在玫瑰園中,就像你那天出現的情景一樣。我從小看著這張照片長大,突然發現夢境變成真的時候,我自己也沒辦法,我……”
  他說不下去了,而她則是說不出話了,怎么……怎么他竟是個有戀母情結的男孩?她想起蔡葦萱說過。他一出生就沒有了媽媽,難道……他一直把媽媽和情人的形象結合在一起,所以對她一見鐘情?
  石振中繼續述說下去,“可是,我以為你該是個文靜、优雅、溫柔的淑女,沒想到你說話那么有趣,表情又那么好笑,和我想像中在差太多了,我矛盾掙扎了好久,但我騙不了自己,我就是喜歡你,唉!”
  他抓著自己的頭發,一副懊惱無比的神情。
  哪有人這樣的?喜歡上她,卻怨歎成這樣?雨玫簡直要被他打敗了。
  “我……我跟你無法溝通,我要昏倒了……”她認輸了.這樣說行了吧?
  “不准昏倒、不准逃避,今天不把話說清楚不行!”
  “我偏不說,你要怎樣?”她也不如哪儿來的勇气,敢這樣与他抗衡。
  “我就要這樣!”他說著又吻上她,擺明了是要用這當逼供的法子。
  雨玫被他吻得暈陶陶的,嘴也腫了、心也醉了;雖然沒有別的對象可以比較,但她确定他是用心在吻著她的,否則,她不會有這樣珍惜、被怜愛的感受……
  “到底說不說?”他放開她一點再問。
  “我沒力气……”她全身軟綿綿的,不由自主的倒在他胸前。
  他抬起她的下巴,看出她真是無力了,總算開恩道:“那……你點頭或搖頭就好了。”
  她沒回答,但點了頭。
  “你……至少不討厭我吧?”
  她又點了頭,雖然他又怪又凶又無理,可是他不是坏人,她知道。
  “你……心里曾想過我嗎?”
  她無法否認,紅著臉點頭了,就如同他對她出現在玫瑰園中念念難忘,她也同樣忘不了他站在玫瑰園中的情景。
  他滿意了,手指撫上她的唇,“那么,你……會永遠和我在一起?”
  她猶豫了,未來是多么難料,而且他們還這么年輕,“永遠”豈是能說到就做到的事?何況她還沒搞清楚自己對他的性情,又怎能保證這樣的心情可以持續到永遠?
  他不能接受她這樣的猶豫,立刻吻上她的唇,不讓她深思下去,不讓她想到搖頭。
  啊……搖頭或點頭都沒有用了,這吻又將兩人淹沒,又將兩人席卷,年少的心一點即燃,她能做的只有臣服于命運之中了……
  那天后,雨玫的工作有了很大的變化,她依然穿著粉紅色的制服,依然要在廚房和客房中奔忙,不同的是她的服務對象變成了石振中。
  她得做他的三餐,整理他的寢房,清洗他的衣物,伺侯他的每樣需求。
  這擺明了就是拿她當他的丫頭嘛!
  雨玫曾經困惑過、拒絕過、但季總管的反應只是聳聳肩,“反正也得有人去服務少爺嘛!你去和別人去有什么不同?”
  大廚阿山甚至還說:“而且你去可以造福別人啊!因為大家都不想看見少爺那張臭臉,你就為大家著想一下吧!”
  “這意思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嗎?”雨玫歎息了。
  三人正在廚房里閒聊,門口來了個不速之客。
  石振中低沉的聲音傳來,“什么地獄不地獄的?”
  “啊?少爺!”季總管和阿山都叫一聲,赶緊開溜的開溜,裝忙的裝忙。
  現場只剩下雨玫一人,她不得不轉過身去,搖著手:“沒有,真的什么都沒有。”
  要是讓石振中知道他們三人談話的內容,他恐怕又要大發雷霆了。
  這是早上九點,石振中一臉昏沉,他昨晚熬夜熬得很晚。“不管你們在玩什么,給我送早餐來,咖啡要特濃的。”
  “哦!是。”雨玫想都沒想就這么回答,等他一轉身,才發現自己又將伺候他的工作攬到了肩上,唉,傻瓜就是她。
  總之,他們是注定要糾纏下去的。
  每天,她總要和他斗斗嘴,讓他大笑好几次;有時,他會沒來由地默默看著她;有時,則突然抱著她猛親猛吻。
  她也說不上自己為何抗拒不了,好像自己很容易就沉溺在他的黑眸里,很簡單就融化在他的擁吻中。
  “大少爺,你的早餐送來了。”她推開房門,語气不怎么高興。
  卻看見石振中整個人倒在床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大少爺,你還沒睡醒啊?”她走近了一點,看他好像疲倦极了。
  “我頭痛……”他翻了個身,僅皺著眉頭回答。
  她放下餐盤,關心地趨上前,“你怎么了?”
  “頭痛得要命……”他歎息了一聲。
  “真的?我幫你揉揉。”她向來心軟,見到別人有病痛就無法不管,即使是這個有臭脾气的大少爺,她也會發揮同情心的。
  就在她伸出手時,他突然“啥!”了一聲,抓住她的雙手,一個使力就將她拉到床上,用高大的身軀壓迫著她。
  “啊!”雨玫一陣頭暈,還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么事。
  “被我抓到了,你逃不了的。”他的表情淘气极了,拉起被單將兩人罩在其中。
  “你……你騙我?”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這么惡劣!
  “沒錯,我就是騙你,誰教你一臉傻傻呆呆的!”他得意地笑了。
  “你這人真討厭!”她握起雙拳打他,怎料他立刻以抓痒反擊,兩人在被單里又鬧又叫,就像孩子一般。
  “不要啦!”
  “我偏要!”
  他們玩得不亦樂乎,直到雨玫气喘不已,求饒道:“我不能呼吸了,別這樣。”
  “不能呼吸?”他挑高濃眉,“我幫你做人工呼吸。”
  “哇!”她來不及閃躲,已經讓他捧住瞼頰,深深切切地吻上了雙唇。
  來不及了,又是一個教人陷落的吻,冷气也減不了一絲絲熱度,雨玫就是這樣無助地、脆弱地陷落下去,怎么也無法回到原地。
  吻吧,如果年少注定要輕狂,就讓他們彼此記得這明亮的早晨!這白色的被單,他們以青春寫下這一吻的回憶。
  几天后,石振中的父親石河清要回來了,這對玫瑰園旅館上上下下都是件大事。
  季總管一早就將這消息告訴雨玫,“老爺要從台北回來了,大概傍晚會到。”
  “哦!”雨玫只是點個頭,心里有那么一絲絲的緊張。
  而石振中那天的心情剛格外沉重,當她送午餐到游泳池畔時,他已經游了一整個早上,此刻正戴著太陽眼鏡坐在長椅上,看見雨玫便拉著她的手要她坐下。
  “陪我一會儿,你是休息時間對吧?”他這么問。
  看著他只穿著泳褲,讓她不免有些害羞,但他脫下了太陽眼鏡,雙眸又是那樣無辜誠懇,她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于是,在美麗的相思樹下,她坐在他身旁,默默看著他用餐。
  他只吃了几口就放下叉子,“你也知道,我爸要回來了,他大概半年才回來一次。”
  “半年?”雨玫難以置信,這是什么家庭啊?難怪會出石振中這樣個性奇怪的孩子。
  “他只會回來几天而已,我根本就不想見他。”他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樣。
  真是這樣不在乎嗎?雨玫覺得他只是耍個性罷了。
  “可是……”他咬了咬牙,“我怕他看見你。”
  “我?我只是工讀生啊!”
  “你看看這個。”他從椅子下拿出一個木制的盤子,看來是個音樂盒。
  雨玫打開,一首老歌“Love Story”的旋律流泄而出,而盒子里的照片上,正是一名白衣的少女,站在玫瑰綻放的庭園中,撐著一把白色陽傘,背后一片美麗的夕陽,卻比不上她臉上的微笑,有一种淡淡的迷人風采。
  “這是……你媽媽?”她立刻喜歡上這個未曾謀面的女子。
  “要是我爸看見你,他一定曾以為你是我媽!”他握緊了拳頭。
  “拜托,不會的啦!”她苦笑,對他這种擔憂感到很無力。
  “會的,他一定會的!”他低吼起來,“你不知道我爸有多愛我媽,他為了她可以完全忽視我的存在,他根本就是在怪罪我的出生,他連看都不想看我一眼。”
  “你……你別這樣說……”為了他眼中的哀傷,她也哀傷了起來。
  他猛然站了起來,握緊她的手,“答應我,你絕對不會离開我。”
  “我……呃……這個……”教她怎么說得出口呢?
  她一步一步退后,他就一步一步前進,直到她踩了個空,發現自己即將跌落泳池,“哇!救命啊!我不會游泳。”
  “小心!”石振中伸出雙臂,想要將她拉回岸邊,但敵不過地心引力,這兩人就這樣一起落人清涼的水中。
  完了!她不能呼吸,她一張口都是水,她會溺死在這藍色的游泳池里!
  雨玫几乎要放棄了,但一雙強壯的手臂將她抱起,很快浮出了水面,她開始劇烈的咳嗽,感覺胸腔里都是水。
  “你還好嗎?”石振中拍打著她的背部。
  “咳……咳……好難過……”她努力調整呼吸,總算恢复了一點。
  等她終放抬起頭來,發現自己貼往他赤裸的胸前,這讓她羞怯得不知如何是好,急忙想推開他的怀抱,卻發現自己根本踩不到地,眼看又要落水了。
  “天啊!”她的慘叫還沒喊完,就又被地挽回胸前。
  “你還想喝水嗎?”他瞪著她問。
  “你……你帶我上去啦!”她慌了,雙手既不愿抱著他、卻又不敢放開他。
  “不行,你得先對我保證,你不會离開我!”
  “你這是趁人之危……”她瞪大眼睛。
  “那又怎么樣?”他毫不以為意的反問。
  “不要鬧了……”她懊惱透了,“我怕,我真的怕!”
  看她皺著小臉,他反而笑了,“你真可愛,太可愛了。”
  “什么?”她正想繼續多說几句,就讓他堵住了雙唇,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風吹過水面,帶來一陣涼意,相思樹上的黃色花朵.輕輕落下了几朵,那打在水面細小的聲音,不知怎地也傳進她的耳中。
  在這一刻,她默默地對自己說,她是絕對不會离開他的,她永遠不會离開一個如此可愛又脆弱的他。雖然她很明白未來不可預料,人生峰迥路轉,但她還是愛上了這樣的他,以全心全意的愛他,這是她青春的初戀。
  傍晚時分,雨玫站在玫瑰園中,手腕上挂著花籃,剪下一朵一朵盛開的玫瑰。
  天還是那樣嬌艷的顏色、七彩變化得讓人目不轉睛,這時,鐵門突然開了,一輛黑色賓士轎車駛進,季總管和服務生都上前去迎接。
  那……那應該就是他們口中的“老爺”石河清吧!
  雨玫靜靜的站在原地,看看車門被打開,一名灰發的中年男子走下車,一身高級的行頭說明了他的尊貴,而那眼鏡底下的深邃雙眸,就如同石振中一樣,有一种震撼人心神的力量。
  這個人……就是石振中的父親?她覺得,在感覺上是很相似,卻又多了某种滄桑之感。
  雨玫呆呆地望著他,然后,不如為何,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視線,也跟著轉過頭來。
  依然是黃昏,依然是玫瑰園,依然是白衣的少女,亭亭玉立的站在晚風中,石河清拿下了眼鏡,眨了眨眼,發覺自己的眼眶有些灼熱。
  一切就如同當年,他初次遇見他那終生的情人,那种感動在他心中永難消退。
  雨玫望著他,不懂他為何一步步向自己走來,而且,臉上還有那樣奇妙的表情。
  就在石河清走到她面前之際,一陣匆促的腳步聲傳來,那是石振中的來到,他從窗口看見了這一幕,立刻飛也似的赶到現場。
  石河清停下了腳步,看著儿子飛奔而至。半年不見,他心想,儿子似乎長大了不少,但以往他從不曾主動靠近他,為何現在會這樣突然出現呢?
  雨玫也是一臉莫名的神態,她猜不出接下來會是怎樣的情況?
  石振中伸出雙臂,猛然抱住了雨玫,對著父親大喊:“她不是媽媽,你別搞錯了,她是我的!”
  石河清一愣,沒想到這孩子……這孩子找到他自己的情人了,而且也是這樣一位玫瑰園中的少女。
  于是,石河清微笑了,“是嗎?你确定她是你的嗎?”
  “當然”石振中將雨玫抱得死緊,“我絕對不會讓你搶走她的!她跟媽媽不一樣,完完全全不一樣?”
  “我知道了。”石河清點點頭,轉向雨玫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都已經呆掉了,還能說出話來,可真算得上是奇跡,“我……叫程雨玫,我是這儿的工讀生。”
  “我儿子一定很難纏,你辛苦了。”
  “哪……哪里。”她不自覺就這么回答了。
  石河清拍拍儿子的肩膀,“你很有眼光,就和我一樣,好好珍惜她吧。”
  石振中也愣住了,不敢相信父親會是這樣的反應。
  石河清又看了看遠方的夕陽,發出一聲感慨又欣慰的歎息,然后便轉身走進大門。
  玫瑰園中只剩下石振中和雨玫,還有滿天的彩霞,映照在兩人年輕的臉龐上.晚風輕輕揚起她的發梢。
  “放開我嘛!”雨玫這才回過神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石振中更收緊了雙臂,“不!我不放。”
  “你……別這樣好不好?有人在看呢!拜托。”她望過他的背后,發現季總管、大廚阿山和好多服務生都在偷看他們呢!
  “我……我……”他捧起她的臉,輕輕歎息了,“我真的不能放開你,我是第一次這么想要一個人,你懂嗎?”
  “你……你……”她口吃了、結巴了、說不出話來了。
  “答應我,永遠跟我在一起。”他靠著她的唇這么說著,然后,柔柔地吻上了她。
  就在眾人面前,就在夕陽之中,他們的擁吻有如一幅最美的圖畫。
  恍惚中,雨玫好像還听到季總管說:“年輕真好!”
  大廚阿山也道;“讓人羡慕极了……”
  所有人都點了頭,發出一聲長長的、沉沉的評語,“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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