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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二更時分,一道修長人影离開了悅蝶軒,他行動迅速無聲的來到蝶園的涼亭里,等著和他約定的女子出現。和那女子說了那么多話,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等她來時,他要先問明白她的名字。
  馮云親甫到涼亭不久,便見到一個女子身影往他這方向走來,看她行色匆忙、躲躲藏藏,好似怕人給發現般。
  貝貝小心注意四周,确定自己的行跡沒被人發現,她走到涼亭邊,看到已有個男子在亭子里,听小姐說這做仆人打扮的男人其實就是馮公子本人,她不明白馮公子為何要隱瞞身分改裝?馮公子喬裝成仆人,小姐也喬裝成婢女,她著實弄不懂這對男女究竟在玩什么把戲。
  “你……你是不是和人約好要去探望干姊姊?”貝貝不知該如何稱呼馮云親,只好以一個“你”字代替。
  “對,請問姑娘是誰?原本和我約好的那位姑娘呢?”馮云親看著貝貝不解的問。
  貝貝立刻照小姐交代的話回答,“噢,她有事不能來了,所以叫我來帶你出谷去看干姊姊。你隨我來。”說完她轉身就要离開。
  “等等,那位姑娘怎么了?為什么不能來?她是不是出事了?”馮云親關心的急問,他不希望那女子有任何意外。
  貝貝回頭看著馮云親,想不到他竟會關心只見過一次面的人,她心中對馮云親不禁起了好感,可是她不能告訴他實話,只好隨意編個理由。“沒有,她沒出什么事,只不過還有工作沒做完,無法分身前來就是了。”
  馮云親听了這才放心,對貝貝點點頭,“那好,就請姑娘帶路吧。”
  貝貝帶著馮云親從小路离開蝴蝶谷,約莫走了兩刻鐘后,來到一間破舊的茅屋前。
  “干姊姊就住在這里,但不知道她肯不肯見外人,你先在這里等一下,我進去問問看。”貝貝說完隨即在木門上敲了敲后打開走人。
  馮云親打量這破舊的茅屋,一個弱質女子單獨住在這樣的地方,真讓人感到心酸,還未見到面,他就對屋里的女子起了同情心。不久,他听到屋內傳出女子凄厲的叫喊聲。
  “不,不要,不要!我不要見人,叫他走,你快叫那人走開,我什么人也不要見,走——”接著是一串嗚咽哭聲,听了讓人鼻酸。
  過了一會儿,木門打開,貝貝走了出來,她面有難色的朝馮云親搖搖頭,“對不起,干姊姊不想見任何人,你白跑一趟了。”
  “你干姊姊叫什么名字?”馮云親問道。
  “阿奴,這是小姐取的名字。”貝貝照著小姐的吩咐回答。
  阿奴?竟為人取如此低賤的名字,敖儿儿可真是將人侮辱得很徹底。馮云親皺著眉頭,突然朝著屋里大聲說:“阿奴姑娘,在下很為姑娘的遭遇抱不平,所以前來看望姑娘,希望能為姑娘做點事,姑娘可否開門見見在下呢?”
  馮云親話一說完,屋里的哭聲便停了下來,接著響起凄楚的女子聲調,“你幫不了我的忙,你不過只是個仆人又能幫我什么呢?你走吧,別來煩我,快走!”
  “阿奴姑娘,雖然我地位不高,但我是誠心想幫忙,至少我可以幫姑娘离開這塊傷心地,到外面重新過生活。姑娘可以覓得好郎君,建立辛福的家庭,有屬于自己的快樂人生。請姑娘好好考慮我的話,別再傷心難過了。”馮云親語气誠懇的說,他是真心想幫忙。
  過了片刻,半掩的木門霍地被打開,一個頭上綁著布巾的灰衣女子站在門里。由于她背著光無法很清楚的看到她的長相,但屋外蒙隴的月光讓馮云親隱約可以見到她臉上縱橫交錯的血痕,加上將她整個頭都緊密包住的黑色布巾,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可怖,任誰見了都會嚇一大跳。
  沒待馮云親看得更清楚,那叫阿奴的女子馬上退回屋內關上門,哀痛的嗓音再次傳出,“你看清楚了沒?我這种模樣怎么去見人,還說要嫁人,誰敢娶我呢?我不要再听到這樣的風涼話,我這一生已經是毀了,不可能還有別的選擇,你若真想幫我,就快點离開這里。小姐就快成為你的女主人了,你還是去巴結她比較有利,別來煩我了,走,走,快走啊!”說到后來已變成一串凄厲的叫聲。
  貝貝急忙說道:“我們還是快點走吧,別再惹干姊姊傷心了,快走吧。”說完,她將馮云親半拉半拖的拉走。
  馮云親雖然想留下幫助那個可怜的阿奴,但他也不知該從何幫起,只有頹然的隨著貝貝离開。他心情沉重,在回谷的路上都不發一語。
  “前面就是悅蝶軒了,你自己回去吧,我也要回房了。”
  馮云親點點頭,道了聲謝就舉步回房。
  貝貝看馮云親的臉色很難看,好象是在生气憤怒著,又帶著嚇人的冷漠,看得她不覺有些畏懼。小姐這個游戲似是玩過火了,馮公子的神色很不對。她看著馮云親的背影,忍不住用話想點醒他。
  “馮公子,事情都有兩面的,公子今晚所看到的不一定全是真實的事,事情也許會另有真相。”
  不過馮云親太專注于自己的思緒,腳步不停的走回悅蝶軒,完全沒有听進貝貝的話,更沒注意到貝貝對他的稱呼,錯失了發現真相的好机會。
  貝貝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听懂她的話,但她又不能說得太明白。她輕歎口气快步往敖儿儿的房間走去,小姐也該回房了。
  馮云親被貝貝帶走的同時,敖儿儿也跟在后面回谷。她是一路笑著回房,計策完全成功,還能說是天衣無縫,簡直是太完美了!
  那個扮演阿奴的人是誰呢?當然就是打死都不愿嫁人的敖儿儿了。她利用昏暗不明的夜色,在臉上用胭脂畫上多道痕跡當血痕,再用黑布里住頭,乍看之下真的駭人极了,不由得馮云親不相信。
  現在只要靜心等候馮云親提出退婚就行了,敖儿儿笑得得意又開心,成功!

         ※        ※        ※

  “退婚?!”
  在馮府的大廳上,馮政山和妻子同聲惊叫,訝异地看著站在他們面前臉色沉重的儿子。
  “阿親,你怎么突然會提出退婚呢?我們連聘禮都下了,怎么退婚?”馮政山滿心疑惑的問著。
  “敖儿儿不适合孩儿,所以孩儿決定要退婚,這門親事作罷。”馮云親不提他所見所听聞的事,只是簡單扼要地告訴父母他的決定。
  “阿親,你想得太簡單了,這門親事已成定局不可能取消了。”馮夫人一臉為難的說。
  “為什么?若是因為聘禮問題,我們馮家可以不收回,就當是我們退婚的賠禮。這親事目前也只有我們和蝴蝶谷知情,大家都不說出去,蝴蝶谷也不會因此而沒有面子。救命之恩有許多方法可以償還,不一定非得要兩家聯姻,為何不能退婚呢?”馮云親板著臉反駁母親的話。
  馮政山見儿子一臉堅持,只好歎气道:“現在不只是馮家和蝴蝶谷知情,所有武林人士都應該知道這件事了,因為爹已將婚帖都送出去了。”馮家要辦喜事的消息大概已經傳遍天下人的耳朵里了。
  “什么?!爹、娘,這事孩儿怎么不知情?离婚期不是還有三個月,婚帖為何要這么早發呢?”馮云親气急敗坏的問著父母。
  “反正婚帖是遲早都要發的,何況我們聘禮都送到蝴蝶谷了,就表示這門親事已經決定了,于是爹娘便趁著你送聘禮的同時,將所有的帖子也發了出去,好讓天下人能早些知道馮家的喜事啊!”馮政山理直气壯的說。
  “這么大的事,爹娘好歹也要告知孩儿一聲,現在怎么辦?我要怎么退婚呢?”馮云親气憤的大嚷。
  “那還有什么辦法,就娶敖小姐啊!不但還了恩情也多了個媳婦,這不是很好嗎?”馮夫人理所當然的提議。
  “你娘說得對,聘禮下了,婚帖也發了,此時怎好談退婚呢?阿親,你就干脆娶了敖小姐吧。”馮政山附和道。
  馮云親拍拍額頭,這下子他不在背后說人坏話都不行了。他深吸口气靜下心,將他在蝴蝶谷打听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爹、娘,您們知道敖儿儿今年已經二十二歲了嗎?除去年紀大得嚇人,敖儿儿的缺點還有体弱多病,脾气坏、嫉妒心重!只因為自己婢女生得美麗,就將她的頭發絞去、划花了她的臉并逐出蝴蝶谷,狠心的毀了那婢女的一生。平時敖儿儿只要一發脾气,她就拿婢女出气,又打又罵的,不將下人當人看,將婢女弄得是傷痕累累、哭訴無門,以上這些全是孩儿親耳听到、親眼看到的事實。孩儿想敖儿儿唯一可取的地方就是她有個武功高強、醫術高明的母親。爹、娘,這樣的媳婦您們真的敢要嗎?”馮云親几乎是咬牙切齒說著敖儿儿的缺點罪狀。
  馮家二老听完儿子的話,愣在當場好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最后是馮政山先回過神來。“阿親,你說的真是實話嗎?別因為你不想娶妻就破坏敖小姐的名譽。”他實在不相信儿子所說的。
  “孩儿所說的句句實言,若有半句虛假,愿遭天打雷劈!”馮云親舉手發誓。
  “哎呀,傻儿子,你怎么可以隨便發誓,真是童言無忌,童言無忌!”馮夫人護儿心切,不愿看儿子發毒誓。
  他這儿子從不說假話,是什么就說什么,馮政山也相信儿子不會破坏別人的名譽,但聘禮下了,婚帖也發了,這時說要退婚談何容易啊!可是若敖儿儿真是儿子所說的毒辣女人,馮家又怎敢要她當媳婦呢?唉!現在該怎么辦才好?馮政山用手支著頭發愁。
  馮大人看丈夫一副傷腦筋的模樣,也是憂心的直歎气。
  馮云親見父母煩惱的模樣,心中著實過意不去。老實說這事也不是爹娘的錯,恩人提的條件又不能不答應,爹娘的難處他該要体諒才對,這件婚事已經是他的問題了,他該要自己來解決才是。
  “阿親,若你堅持要退婚,那就退婚吧!我們另外再發份更正的帖子到各門派,至于向敖谷主提退婚一事,就由爹親自去好了,相信敖谷主不會對爹多做為難,一切的不是就全由爹來承擔吧。”馮政山考慮良久,決定還是以儿子的幸福為重。
  听父親這么一說,馮云親反而猶豫不決了。馮家有“武林第一世家”之稱,爹更是受到武林人士的推崇,怎能為了他的事而讓爹背上忘恩失信之名呢?馮家的名聲也會因退婚而蒙上污名的,他不能這么做,絕不能這么做!
  “爹,不必了,孩儿不退婚了。”馮云親無奈的說。
  馮家二老面面相覷,不明白儿子又怎么了,說好退婚怎又變成不退婚了?
  “阿親,你剛不是說一定要退婚的嗎?怎么現在又改變主意了?”馮政山被儿子的反反复覆弄胡涂了。
  “就如爹所說的,聘禮下了、帖子也發了,如何談退婚?真要退婚,馮家恐怕會成為武林人士的笑柄,更會背上失信的污名,孩儿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毀去馮家百年來的聲譽,所以還是不要退婚吧。”馮云親雙眉緊蹙的回答。
  “阿親,你有這樣的想法,爹娘當然很高興,但敖小姐若真是像你說的那樣,爹娘又怎能眼睜睜看你娶如此的女子為妻呢?”馮夫人不想儿子太委屈。
  馮云親對父母輕聲一笑,“爹、娘,若可以選擇,孩儿當然不肯娶敖儿儿,但現在已是沒別的退路了,只好勉強娶她。不過敖儿儿雖然潑辣,但終究是女流之輩,孩儿若連個女人都馴服不了,將來要如何管理馮家呢?爹、娘,孩儿可以保證,不管敖儿儿有多少缺點、多么的刁蠻無禮,孩儿都有辦法可以馴服她,您們放心吧。”既是避不開的大麻煩,他就要將敖儿儿教導成宜室宜家的女人。
  看儿子說得這么有信心,馮政山夫婦當然很高興了,對嘛!這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既然你這么說,計划就照舊。”馮夫人很高興的說。轉頭看向自己的丈夫,“老爺啊,阿親現在的房間當新房會不會太小了?我看還是另外再建棟新樓給小倆口當新房好了。”
  “嗯,新樓就建在南花園邊吧,那儿視野好,可以看到花團錦簇的園子,也可以觀賞翠湖景致,位置最好。后花園也要再整理整理,再种些花熱鬧些。阿親,你說這樣好不好?”馮政山詢問儿子。
  馮云親是被赶鴨子上架當新郎倌,他可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又怎會對這些瑣碎小事有興趣呢?他搖著頭說:“孩儿沒有意見,任憑爹娘作主。孩儿想到炎城一趟,成親事宜就請爹娘幫忙了。”
  “好,你和宗政日曜也有好些日子沒見面,現在日曜成了各城邦的領主,你也該去恭喜恭喜他,順便去散散心也好。”馮政山點頭同意道。儿子同意成親已是很不容易了,他想出外散心做父母的當然不會反對。
  “爹、娘,那孩儿現在就出門了,孩儿告退。”馮云親向雙親行個禮,隨即轉身离開。
  走到大廳口時就听到他爹娘開始在熱烈討論起婚禮的細節,馮云親苦笑的搖搖頭。爹剛才雖然一口答應他可以退婚,但由爹娘現在的表現看來,爹娘真正的心思是很明顯的,他這個新郎倌是跑不掉了。
  馮云親挂著無奈的笑容,大步走向馬廄,現在他最需要的是找個人訴苦、大醉一場,炎城就是他最好的去處了。
  不一會儿,一道健碩的身影騎了匹駿馬往北直奔,身后跟了兩名灰衣侍衛,三人頭也不回的离開馮家。
  這樣的結果可真讓另一顆期待的心大失所望了。

         ※        ※        ※

  敖儿儿坐在溪旁,一雙纖秀的腳丫子浸在溪水中,還不時踢動著濺起一陣陣的水花,在她身旁坐著丫鬟貝貝,貝貝也和主人一樣,脫去鞋襪將腳泡在溪水里。
  敖儿儿玩了一會儿水后,索性往后仰躺在草地上,看著湛藍的天色,滿足地伸了伸懶腰,“嗯,夏天最适合玩水了,尤其像這樣躺著看天空,真是优閒又舒服,天下問再也沒有比蝴蝶谷更好的地方了,真高興我能在這么美麗的地方住上一輩子!”歡喜愉悅的語气里沒半絲的煩惱。
  一旁的貝貝可不這樣認為,她有些潑冷水的說:“小姐,馮公子离開蝴蝶谷已經兩個月了,但一直都還沒接到馮家要求退婚的消息,貝貝看馮公子是不會跟小姐退婚了。”
  “呸呸呸,烏鴉嘴!貝貝,你別胡說,馮云親一定會來退婚的,你別說不吉利的話了。”敖儿儿覺得掃興的瞪了貼身丫鬟一眼。
  “小姐,貝貝是說真的,過了這么久馮家都沒動靜,如果要退婚當然要趁早啊,越接近婚期就越不可能退婚的。再說馮家在武林中是有名的世家,大概不會做出退婚的事讓人看笑話。”貝貝不怕挨白眼的繼續說。
  她的話雖然讓敖儿儿听了不舒服,但也有几分道理,馮家到現在都沒傳來退婚的消息,的确有些不對勁。想到這里,敖儿儿立刻從草地上坐起,抬起泡在水里的小腳,甩了兩下后就忙著穿襪穿鞋,一副急著离開的模樣。
  貝貝看見小姐這突來的動作,也赶緊跟著穿鞋襪,口里好奇地問:“小姐,你不玩水要回房了是不是?”
  敖儿儿穿好鞋襪后從地上站起,搖著頭說:“不是,我要去找娘。”說完裙擺一提便往回跑。
  “小姐,等等,等等我呀!”貝貝穿好鞋襪,匆匆的站起身追在小姐身后。

         ※        ※        ※

  在房里的敖敏正看著手中的信箋,這是馮政山派人送來的,上面寫著成親准備的細節進度,看得她臉上挂滿了笑容。馮家辦事果然有效率,不但花轎、迎娶喜隊都准備好了,連婚帖也發了,各項事物都已備妥,只等著婚期到來。
  儿儿嫁到馮家她很放心,馮家二老性子溫和良善,會善待儿儿的。而云親這女婿她也很中意,斯文中帶著剛毅,溫柔里又有男人的气概,只要有時間相處,儿儿一定會喜歡上這樣的男人;再以儿儿如此的才情容貌,想必云親也逃不過美人關,他們會是對天造地設的金童玉女!
  敖敏正想得開心時,敖儿儿气喘吁吁的直沖入房里,坐在母親對面猛喘著气。
  “怎么跑得這么急呢?儿儿,娘的叮嚀你都沒放在心上,就要嫁人了卻還跟個孩子似的,你要快點長大才行啊,丫頭!”敖敏關心的叮嚀著,拿出手巾細心的為女儿拭去額上的汗水。
  “說不定馮家會要求退婚的,我可不一定會嫁人呢!”敖儿儿不以為然的說。
  “你這丫頭在胡說什么,馮家怎么會退婚呢?娘也不會讓你受這种委屈的,別亂說話。”敖敏疼愛的捏捏女儿的俏鼻頭。
  “娘,馮家若要退婚您就答應啊,女儿不會受委屈的,還很高興呢,這樣就可以留在娘身旁一輩子了。”敖儿儿賴在母親身側嬌笑道。
  敖敏攬著女儿纖細的肩頭,“你這丫頭腦袋在想什么,娘怎會不知道呢!可惜要讓你失望了,馮家婚帖發了,新房准備好了,連花轎也做好的,就只等著時間一到娶你過門,你這新娘子是跑不了了。”她明白的告訴女儿。
  “這不是真的,娘怎么會知道這么清楚呢?娘在唬女儿,女儿不相信!”敖儿儿語气略顯激動的說。
  “那你看看這封信上寫些什么。”敖敏笑著將信推到女儿面前。
  敖儿儿連忙將信拿起來看個仔細,越看嘴角就越往下拉,最后將信丟在桌上,不敢置信的喊道:“這怎么可能?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啊!不可能!不可能!”她的語气里充滿了無法置信。怎么會是這樣的結果呢?馮云親不應該會對她的行為不聞不問啊!不可能,這太不可能了!
  敖敏從女儿的話中听出些不對勁,她微蹙起柳眉間問:“什么不可能?儿儿,你是不是瞞著娘又胡來了?老實說!”
  看到母親起疑的臉色,敖儿儿連忙起身,慌張的搖著手,擠出一個笑臉說:“沒有,當然沒有,儿儿很乖、很听話的,怎么會胡來呢?呃……女儿想到還有別的事要做,娘,儿儿先告退了。”她找個理由就急忙离開。若被娘知道她所做的事,娘不把她關在房里三天不准她出門才怪。
  看這丫頭心虛的模樣,這其中一定有事,幸好親事沒被她弄砸了,這丫頭的調皮個性就留給她未來的丈夫管教了,敖敏無奈的搖搖頭。

         ※        ※        ※

  敖儿儿等跑回自己的房間才敢發泄出她的不滿怨气,“可惡,太可惡了!討厭的馮云親,該死的馮云親,為什么不退婚呢?我已經表現得那么刁蠻、那么不可理喻,根本是坏到极點了,為何他還不退婚呢?膽小鬼,沒膽子的男人,真是气死人了!”
  貝貝剛才追在小姐身后,見小姐跑入谷主的房間,她不敢跟進去,就待在外面守候,哪知過沒多久,小姐又急急忙忙跑出來,她追得差點喘不過气來。
  略順了順口气后,貝貝听到她家小姐直埋怨著馮公子,遂好奇的問:“小姐,馮公子又是哪里惹到小姐了,讓小姐這么气他呢?”
  敖儿儿气憤的叫嚷道:“馮云親從上到下、從里到外、從頭到腳都不對,只要他不退婚,就是惹到我了!枉費我花了那么多心思表演,還裝哭、裝可怜的要取得他的反感,他竟然就是不敢退婚。貝貝你說,馮云親可不可惡?這樣的妻子他也要娶,他到底還是不是男人?”一提到他,她便有滿肚子的怨气。
  貝貝卻是暗暗松了口气,幸好馮公子沒退婚,否則她的罪過可大了。
  “小姐,既然馮公子不退婚,表示他和小姐的确是上天注定的夫妻啊。馮公子的家世好,人又長得英俊瀟洒,和小姐很相配的,小姐你就別再推拒了,准備當新娘子不好嗎?”
  敖儿儿斜睨了她一眼,怀疑的問:“貝貝,你為什么一直幫馮云親說話?莫非你將實情偷偷告訴他了,所以他才不退婚?”
  “沒有,沒有,小姐不能怀疑貝貝,貝貝什么也沒說,這事貝貝也參了一腳,說開了貝貝也難逃責罰啊,所以貝貝不會說的,絕不會說的!”貝貝搖著手否認,不敢說出她只是稍微點了下馮云親。
  敖儿儿想貝貝也不會出賣她的,但是現在事實擺在眼前,馮家就是不取消這門親事,那她要怎么辦?娘一定不肯主動退婚的,難道她真要嫁人,离開蝴蝶谷嗎?
  不,她才不要!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她就不信自己真的無計可施,耍乖乖听話嫁人。
  她在房里來回跺步,小手不時點著額頭,很努力的要想出個好辦法來。
  貝貝看小姐這模樣,就明白小姐又在東想西想了,不知這次又會想出什么怪主意來?她真希望小姐別這樣的古靈精怪,能多些大家閨秀的气質,那做婢女的她就可以喘口气了。
  突地,敖儿儿停下腳步,歪著頭沉思了片刻,隨即呵呵的嬌笑聲從她嘴里溢出,她可想到好辦法了!
  而貝貝卻很害怕看到小姐這樣的表情,那表示她又要被迫配合小姐的歪主意了,她躡手躡腳想偷偷的离開房間。
  敖儿儿看見貝貝的舉動,她快步的走到門口擋住她的去路,“貝貝,你要去哪?我有事要找你商量呢。”
  “小姐,你別找貝貝了,貝貝無法幫忙的,希望小姐見諒!”貝貝干脆先說出求饒的話。
  “咦,奇了,我又沒說什么事,你怎知幫不了忙呢?”敖儿儿笑得不怀好意。
  “小姐,你就別再為難貝貝了,好不好?”貝貝一臉無奈的哀求著。
  “好吧,我不為難你,只要你幫我收拾包袱就可以了,我自己一人出谷就好了。”敖儿儿笑著說。
  “收拾包袱?!出谷?!”貝貝惊訝叫道,被小姐的話嚇了好一大跳。
  “對啊,我本來是想帶你一起出谷看看外面的世界,既然你不同意就算了,我自己出谷也無妨啊。”敖儿儿語气輕松自在。
  “小姐,你要出谷,這怎么可能呢?谷主不會答應的。除非……哎呀,小姐該不會是想瞞著谷主偷偷出谷吧?這……這不可以,絕對不可以,不可以!”貝貝忙不迭的反對。
  “現在也只剩下這個辦法了,新娘子跑了,那造門親事就不用結了,到時花轎接不到新娘,馮家一定會大發雷霆,這親事鐵定是吹了,我便可以不嫁人留在蝴蝶谷,這是最有用、最棒的方法了!”敖儿儿真喜歡這個主意。
  貝貝對她的天真是又擔心又憂慮。“小姐,谷外的世界我們一點都不熟悉,万一遇上坏人怎么辦?小姐你又能去哪里呢?一定是沒多久就被谷主捉回來了,貝貝真不敢想象谷主到時會有多生气。而且小姐你這一走,馮家花轎接不到人,小姐又要谷主怎么跟馮家交代?這豈不損害了蝴蝶谷的名聲嗎?小姐,這主意万万不行啊!”
  敖儿儿根本听不進貝貝的話,她一心只想要逃開這場婚事,說什么她也不要嫁人。
  “馮家在北方,我們出谷后就往南走去,只要找到一家干淨的客棧住下,等到婚期過了再回谷就成了。外面雖然有很多坏人,但我們只要小心點就沒事,反正我們出谷的時間也不長,不過一個月而已。”敖儿儿說得一派簡單輕松。
  貝貝听得心都涼了,一個月叫“而已”,小姐到底有沒有時間觀念啊!一個月雖然不長,但也能發生很多事情,而且小姐又用“我們”這個字眼,她一听就明白自己早被算在小姐的計划里了。其實就算小姐不算計她,她也不放心讓小姐獨自出谷,實在太危險了。可是兩個女孩子出谷也安全不到哪里,万一遇到危險該怎么辦?小姐是有練過武,但充其量也只能算是花拳繡腿,真碰到坏人連自保都難了,又要如何退敵?這些都是問題,小姐卻不當一回事,真是急坏她了。
  “小姐,這事關系重大,你不見了,谷主不知會多焦急擔心,小姐怎么忍心這樣對待谷主呢?辦法還有很多,不一定要出谷啊,小姐,你再多考慮好不好?”貝貝努力勸著。
  “我是不忍心讓娘操心啊,可是娘就那么狠心要我嫁人,所以我宁可現在讓娘小小的擔心一下,只要我不嫁人就可以永遠留在娘身邊孝順娘當是補償。貝貝你說辦法有很多,那你就說出來,真有能退婚又比我的法子好的,我就依你,你說呀!”敖儿儿一臉“期待”的看著貝貝,心想她絕對沒有辦法的。
  “這……我……”貝貝說不出來,她哪有什么辦法呢?
  “沒其他的辦法了對不對?那就照我說的去做,你快將包袱收一收,明天一早我們就偷偷溜出谷。”敖儿儿心意已決。
  貝貝知道無法說服小姐不出谷,但為了小姐的安危著想,她也只好當個小人,將此事稟報谷主了。
  “好吧,貝貝就答應隨小姐出谷,貝貝這就去收拾東西。”說完,她便急著离開。
  她答應得太快了,讓敖儿儿有些起疑,她攔在貝貝身前慎重的說:“貝貝,反正我是打死也不嫁人就是了,出谷是一個辦法,但倘若這事敗露讓我走不了,娘仍是要逼我嫁人,那我敖儿儿生為蝴蝶谷人,死為蝴蝶谷鬼,我干脆就一死了之算了,讓我的身子能永遠埋在谷里以償我的心愿。貝貝,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她一臉正經的模樣,表示她絕不是在說笑。
  貝貝很少看到她家小姐這么嚴肅,那神情好嚇人,心中想去告密的念頭立刻消失了。她怎能害死小姐呢?所以是万万不能告訴谷主,看來她只好待在小姐身旁盡力照顧小姐了。
  “小姐,貝貝絕對不會泄密的,請小姐放心吧,我去准備東西了。”貝貝滿臉義气的說,毅然的走出房間。
  貝貝一走出房門,敖儿儿就掩著嘴偷笑。這丫頭還真是單純,這么的好騙,她才不會為馮云親自殺呢,太不值得了。
  哼!這次她不鬧得馮家前來退婚,她就不叫敖儿儿!
  馮云親,你想娶本姑娘,下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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