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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時隔半個月,馮家再辦喜事,新人仍是同一對,但這回可以肯定新娘不會被掉包了。
  不過這次賓客少了許多,只請一些親朋好友,馮家不好意思再惊動各方人士。
  敖敏這回親自來了,除了向馮家夫婦為女儿上次逃婚的任性賠罪外,她也想親眼看著女儿嫁人。
  昨晚,她們母女倆聊了許久,這是她們母女最后能如此談心的時候了。
  吉時已到,新郎、新娘雙雙走進大廳准備拜堂。
  坐在主位的馮家夫婦和敖敏臉上都挂著欣慰的笑容;不過敖敏除了歡喜外,臉上還有些絲莫測高深的神秘。
  “一拜天地!”司儀高聲的喊迫。
  就在新郎、新娘雙雙要跪拜天地時,新娘突然踉蹌了一下,接著整個人就往地上倒下。
  “儿儿!”馮云親惊喊了一聲,身手敏捷的抱住敖儿儿,一把掀開紅頭巾想看她怎么了。
  待紅頭巾一掀起,印入他眼帘的不只是敖儿儿美麗的臉龐,還有她慘白的臉色、發紫的嘴唇,嘴角甚至還流出了黑色的血液,這樣的情形誰都看得出敖儿儿中毒了!
  馮云親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同過神后緊抱著敖儿儿心急如焚的喊道:“儿儿、儿儿,你怎么了?大夫,快去找大夫啊,快!”
  敖儿儿睜開眼眸,看著馮云親無力的搖搖頭,“不用……找大夫了,我服下……黑嬰粟,大……大夫是……救不了……我的……”
  馮云親抬起她的小手看,指甲均已泛黑了,這表示她体內的劇毒已攻心,要想救治十分困難。
  “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馮云親肝膽俱裂的大吼。
  “是你逼……我的,我逃不開,只能選……選擇一死。”敖儿儿說著露出一個凄然的笑容。
  “不,不,你不能這么做,你怎能拿自己的性命來開玩笑?就為了那殺千刀的家規,儿儿,不會的,你不會如此狠心對我的,對不對?對不對啊?”馮云親不敢相信她竟會以死來逃避嫁給他,這教他情何以堪?
  “我……我想和……你說話,可是你不……不肯見我,我只好……出此下策……”敖儿儿很辛苦的說出這些話來。
  自那晚的不愉快后,隔天一早馮云親就捉著敖儿儿去見他父母,并稟明五天后要成親的事,此后就將敖儿儿交給管家嚴密看守,一步也不准她离開房間。
  不管敖儿儿怎么要求、吵鬧,她也走不出房間一步。而這段時間,馮云親借口忙著准備成親事宜并沒有去看她,希望能削去她的銳气,讓她因變不出花樣而死心听話。
  但馮云親怎么也想不到,敖儿儿竟會走上极端。
  “不,我不准你死,不准你用這种方法來逃開我,我不會讓你死的,就算要追到地府找閻王討人,我也不會讓你离開我!我這就帶你去找名醫救治,你撐著點,千万要撐下去!”馮云親急著就要抱起她,他不知道要上哪去找名醫,但她不能有事,他不能失去她,絕不能﹗
  敖儿儿拉拉他的衣襟阻止道:“別……別白費……時間了,沒人能救……救得了……我的……”
  “儿儿,你怎么這么傻?有什么事不能解決,你竟要如此的輕賤生命!就為了那十二條家規嗎?好,我答應你,不管一百條、一千條的家規我都答應你,只要你沒事好起來,你說什么我都答應你﹗”若用他的命可以換回儿儿的生命,他會毫不猶豫的答應,沒有了儿儿,他是生不如死,教他如何獨活于世呢?
  “你真……真的肯答……答應我所立的家……家規?”敖儿儿蒼白的臉上浮現了笑容。
  “答應,我答應,我全都答應!只要你能好起來,一定要好起來!”馮云親迭聲說著。到這時候了,他哪還會在意什么鬼自尊呢?一切只要儿儿高興就好!
  “好,那你將家……家規一條條……念出來給……我听好不……好?”她困難的喘著气要求道。
  馮云親點點頭,用顫抖的聲音逐一念出,這家規他看過許多遍,早已深印在他腦海。
  整個大廳里鴉雀無聲,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住了,只有馮云親顫抖含悲的聲音回蕩著。
  “……第十二條,以上規定永遠有效,為夫者不能因任何事而不遵守。儿儿,這十二條家規我全答應,在場眾人可以作證,你也要像你答應我的,嫁給我做我的妻子,和我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儿儿,你不能食言,不可以……”說到后面,馮云親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滴落到敖儿儿的臉上。
  敖儿儿臉上浮起愧疚的神色,“你再答……答應我一條家規好嗎?不管……不管我做了……什么事,你都一定……要原諒我,不能不理我。”
  馮云親忙不迭的點頭,“不管你提再多的家規我都答應你,只要你好起來,只要你沒事!儿儿,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啊!”他摟緊了敖儿儿,臉上完全是真情流露,真誠的語气直可感動天地,讓旁觀的賓客都忍不住一把同情淚。
  敖儿儿從馮云親的肩膀上方看向她娘,求救的眨眨眼。
  敖敏緩緩的走過來,安慰道:“云親,別難過了,讓我看看儿儿的情況吧。”
  馮云親這時才想起敖敏的醫術高明,連忙懇求的說:“岳母,您醫術高明一定可以救儿儿的,求您救救儿儿!”
  “云親,你放心,我一定會醫好儿儿的,你放心吧。”敖敏在女儿身旁蹲下,為儿儿把了把脈,再看了看她的气色,不疾不徐的從身上掏出一只白色小瓷瓶,從瓶里倒了顆紅色的藥丸出來,大廳佇立刻散發著陣陣藥香,她將藥喂入女儿的嘴里。
  “大還丹!”馮政山眼尖看出了這藥的名貴,忍不住惊叫出聲。
  馮云親聞言面露喜色,“有了大還丹,儿儿,你的毒一定會解的,儿儿你有救了,有救了!”他說著興奮的將敖儿儿緊緊的抱在怀里。
  “儿儿,看云親這么疼你、愛你,你一定要做個好妻子,好好的服侍丈夫,不能再調皮任性了,知道嗎?”敖敏正色的告誡女儿。
  服下大還丹后,敖儿儿恢复了許多的元气,嘴唇也慢慢轉回紅色,听到母親的話,她點著頭答道:“娘,儿儿知道,儿儿一定不會再任性了,謝謝娘救了女儿。”
  “我們是母女,娘當然要救你了,還說什么謝,傻丫頭!”敖敏寵愛的摸摸女儿的臉頰,然后一臉慎重看向馮云親,“云親,我將我最寶貝的女儿交給你了,希望你能包容她的頑劣;永遠愛護她、照顧她。”
  “岳母,云親會的,一生一世都會疼愛儿儿的,請岳母放心。”馮云親語气真摯的回答。儿儿也是他的寶貝,尤其經此生死一瞬的考驗后,他更加明白儿儿在他心中所占的分量,他怎會一不寵愛她呢!
  “好,好!一切總算是有惊無險的過了,親家母,請回座吧,趁吉時還沒過,讓云親和儿儿赶快拜堂。”馮母笑著提醒道。
  這樣高朝迭起的婚禮真是前所未見,在眾賓客的嘖嘖稱奇聲中,一對新人終于拜完堂送入洞房。
  歷經波折,馮云親和敖儿儿終于成婚了。

         ※        ※        ※

  燒得正旺的龍鳳喜燭將新房妝點得喜气洋洋,紅頭巾下的敖儿儿漾著一張笑臉,神情愉悅又得意。即能嫁得好郎君,又有家規的保證,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中,她當然高興了。
  敖儿儿是抱著孤注一擲的心情服下毒藥的,若云親真在乎她,就一定會答應她所提的家規,如此一來,她就能不違背自己的誓言和云親成親;而若是云親稍有遲疑,沒有答應,那娘就會帶走她,此生她和云親就沒有再見的机會了。
  這是她和娘商量出的辦法,嫁人她就要嫁得心甘情愿。毫不后悔,要不就老死蝴蝶谷,此生不再出谷。服毒雖是一招險棋,但是有娘在一定可保她性命無慮的。
  如今她得到了保證,又親耳听到云親說愛她,見他還為自己流下眼淚,她再也沒什么好猶豫,云親就是她這一生最親愛的丈夫了。
  “新郎回房了!新郎回洞房了!”
  門外響起了喧嘩聲,敖儿儿連忙坐正身子,她听到許多雜沓的腳步聲朝房門走來,還夾雜了貝貝的惊叫聲,“哎呀,姑爺怎么喝了那么多酒呢?都醉了!”
  “我……沒……沒醉……”馮云親腳步不穩的說著,搖搖晃晃的進了新房,來到愛妻面前,在大家的喝采聲中揭下新娘的紅頭巾。
  馮云親高興的坐在床沿攬著敖儿儿肩頭,語气不穩的說:“我的好……嗝……好娘子!”隨即不支的倒在床上了。
  想鬧洞房的賓客看這情形只能哄笑著說新郎沒酒量,這時管事前來將賓客請出新房到大廳繼續喝酒。
  貝貝和春喜看姑爺喝醉了,直想上前幫忙,但敖儿儿笑著要她們退下,“姑爺我自會伺候,你們兩人可以下去休息了。”
  小姐變溫柔了,貝貝和春喜對看一眼不禁笑了,朝她福了福身后就退下。
  現在房里就剩下她和馮云親兩人了。敖儿儿先拿下頭上笨重的鳳冠,再轉身看著醉倒在床上不省人事的馮云親,她臉上有著羞怯的笑容,這就是要和自己相伴一生的男人了。
  敖儿儿伸手要為他解開外衣,讓他可以睡得舒服點,誰知小手才碰上他的衣襟,馮云親的手臂就摟上了她的腰,將她整個人緊緊的抱入怀中,并吻了下她的小嘴。
  “原來你沒有喝醉!”敖儿儿惊訝的看著一臉清醒的馮云親說。
  “你丈夫可是有千杯不醉的酒量,誰能灌醉我呢?只是不這樣騙人,我哪能這么快就和我的愛妻獨處呢?”馮云親笑著轉個身將妻子壓在身下,如雨點般的吻落在敖儿儿嫣紅動人的臉蛋上。
  敖儿儿攬著丈夫的腰,嬌笑道:“可是連我也騙,夫君可犯了家規第九條,該罰!”家規馬上就拿出來用了。
  馮云親嘴角浮起一抹神秘的淺笑,“難道你就沒有欺騙丈夫嗎?還是我該去問問岳母呢?我的寶貝。”他不是笨蛋,事情再多想個一、兩遍,他就知道自己被騙了。
  他是個絕頂聰明的人,敖儿儿也不奢望能瞞他多久,她立刻笑著撒嬌道:“儿儿若有做錯事,夫君大人大量一定會原諒儿儿的對不對?因為夫君是最疼儿儿的人了,所以儿儿也會好好服侍夫君。那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又何必再去想它,未來才是我們要把握的。”
  平時看這丫頭調皮慣了,第一次看她如此黏膩撒嬌,柔媚的嗓音听得馮云親渾身舒坦,他愛怜的伸指輕點她的俏鼻,“你這個小磨人精,真是拿你沒辦法。可是你要答應我,家規只能在咱們私下相處時拿出來用,若在外人面前,可不能讓為夫難堪喔!”
  他能在那么多人面前答應家規,并坦然承認愛她,他如此的表示出自己的真心,她豈能再為難他?于是她俏皮的回道:“是,夫君。儿儿一定謹遵夫君教誨,在外人面前做個賢妻良母。”
  “鬼靈精!”馮云親輕捏了捏妻子的俏鼻,兩人相視而笑。
  “儿儿沒想過自己會成親嫁人,我一直以為會在蝴蝶谷老死的,誰愿意娶個二十多歲的老姑娘呢?沒想到老天爺沒忘記儿儿,還為儿儿找到個好丈夫,儿儿真該謝謝老天爺!”敖儿儿感慨道。
  “丫頭,你感謝老天爺不如謝謝岳母吧,若不是岳母以恩情為由,硬要爹娘允婚的話,我怎么會被逼要娶你這頑皮鬼呢?現在我還是過著逍遙又自在的生活呢。”馮云親佯裝出一副可惜的模樣。
  “喔,夫君是可惜那些紅粉知己嗎?那儿儿可以為夫君找來那些女子服侍夫君,一解夫君的相思之苦。”敖儿儿也佯裝賢淑的模樣說。
  “為夫才不會相信你這醋罐子會這么大方,真找那些女子來伺候我?”馮云親搖著頭說,語气滿是怀疑。
  “有她們伺候夫君,儿儿就輕松多了,也可以回蝴蝶谷去看娘,在谷里住個十天半個月或是三年五載的,或者干脆就不回來了,夫君也沒什么損失啊!”敖儿儿雖是笑著說,但眼里可沒絲毫笑意,心中的醋海開始洶涌翻騰。
  馮云親見愛妻一副酸溜溜的模樣真是可愛,但若真惹她生气了,他這個洞房花燭夜就不好過了,他可不想因小失大。
  “可惜為夫心中就只有愛妻一人,就算是千百個佳麗也比不上愛妻一人,何況有家規在,為夫怎敢妄動念頭呢?我只想要你,我的儿儿!”他將臉埋入妻子的頸項,戀戀的親吻著她柔滑的肌膚。
  “家規只是一种保證,儿儿還是希望能擁有夫君的真心啊!”敖儿儿撫著丈夫的發絲,語气嬌柔的說。
  馮云親目光溫柔的看著妻子,“你不是已經擁有了嗎?所有來參加喜筵的賓客也都知道了,這你還嫌不夠嗎?丫頭!”
  敖儿儿臉上漾著滿足又甜蜜的笑容,“愛哪會嫌少呢?夫君,你就再說一次給儿儿听嘛!”
  馮云親也不吊愛妻的胃口,語帶柔情的說出她想听的話,“我愛你這個小調皮、鬼靈精、醋罐子。遇見你后,我這輩子就心甘情愿的栽在你手里了!”
  敖儿儿也用行動來表示她對丈夫的愛,柔若無骨的小手悄悄地滑入丈夫的衣襟里,并主動吻住丈夫的唇,大膽的行徑惹得馮云親呼吸急促了起來,她不禁更加賣力取悅丈夫。
  “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了……”敖儿儿喘著气,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到無聲。
  濃情正熾,所有的愛語都化作行動,此時是無聲胜有聲。
  冤家終于還是變成了親家,為這世間增添一段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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