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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冰雅奔回院落,正轉身把門合到一半,便被另一股霸道的力量猛然擊開,震得她踉蹌卻步。門扉暴躁地砰聲大響,在巨大駭人的身影后被重重摔上。
  冰雅含淚怒視,隔著圓桌与百禎的冷冽相對峙,气氛緊繃。
  “你為什么那樣對容貴?”他低斥。
  “為什么不問問你自己在跟她做什么好事?”她哼聲冷笑,眼眶盈滿破碎的淚光。
  “你根本不信任我,是嗎?”
  “你又有哪一點值得人信任?”
  百禎握緊拳頭,力持鎮定。“我很久以前就跟你聲明過,我只有你一個女人。”
  “剛才的事,你怎么說?”
  “該說的是你。你如果相信我,就該明白剛才的事不可能會是你所想的那樣。”而她卻毫不考慮地當場認定他与容貴必有奸情。
  “你們當時都已經吻得難分難舍,我還能怎么想?”
  百禎气得又無奈地咬牙閉眸。行事向來冷靜果決的她,為什么總是對感情上的事如此脆弱不安?難道他給的保證還不夠多?
  “容貴是‘四靈’里的殺手。”他捺著性子把事實講清。“美貌是她的武器之一,用來勾引獵物,所以她必須很懂男人。剛才她只是要我教導她如何利用唇舌使男人銷魂,方便她乘机使用暗器——”“不要再編可笑的借口愚弄我!”她痛聲泣吼。
  “這就是暗器。”他伸指進入口中;摘下右后方深處的一顆口齒,放人她掌心。“這里頭裝的全是劇毒。”
  冰雅疲憊地合起淚眼,滑落掌中精巧繁复的杰作。
  “容貴是我的异母姐姐,我和她之間不可能有什么曖昧。”
  她不看不听,不言不語,逕自落淚。
  “冰雅。”他扶住她雙臂,正欲傾訴,就被她惊駭地厭惡閃開,搖頭哭泣。
  她沒辦法忍受他的碰触,沒辦法忍受被他三言兩語又給哄倒的自己。百禎對她來說,的确太危險。
  百禎放棄地垂頭重歎,沉思良久,從沒想到一個女人能把他的情緒逼裂這步田地。“你到底希望我怎么做?”
  “讓我搬到別的院落去。”
  百禎猛抬眼,看到的卻是凄絕、無助、被迫至角落的微弱身影,几乎被黑暗吞滅了存在。
  “你說什么?”他輕聲質疑。
  “我們……或許并不适合靠太近。”當初那份彼此吸引的感覺,最后卻導致毀滅。“都已經成親了,你還扯什么鬼話!”他暴喝。
  冰雅搖頭抽搐,已耗竭了元气。“我們不曾成過親。”
  “我們的婚事早就成了事實!”“你娶的人不是我。”
  百禎強自鎮定地吞下怒火,盤旋踱步,仍忍不住一掌猛擊桌面,震出巨響。他自認已經夠懂女人,也已經傾力為冰雅付出到极限,為什么還是抓不住她的心?她到底在想什么?
  “你若想休妻,也無所謂,我不會再去干涉你的生活。你可以……盡情去教導那些美艷殺手任何絕技,可以三妻四妾……”“我不需要那些女人!”他吼得青筋暴凸。“我已經把事情交代得夠明白了,你還有什么不滿?!你恨我逼你向容貴道歉是嗎?可她是我姐姐,是唯一支持我娶你的人,甚至由江南赶回京來幫忙我。除了她以外,誰支持過我与你成婚?
  連你都不愿和我站同一線,甚至現在還想搬离我這里!”
  難道非得拿條鏈子把她拴在身邊,才能确保他們永不分离?
  簡直瘋了。他重重癱坐椅內,捏著鼻梁雙眉深鎖,在眉心刻下深深的皺痕。
  瘋了的恐怕不是冰雅,而是他。何必為一個女人如此執著,折騰自己的耐性?她想搬出去就讓她搬,反正彼此仍住在同一府里,又不是永遠分离。可他就是無法忍受,為什么?
  淡淡的馨香悄悄彌漫,他知道冰雅靠過來了,也知道她正擔憂地深深瞅著他。
  “百禎?”柔弱的關怀倏地攻陷他的火气,將他的心揪在一起。他在气憤時,她也在難過,兩人都有情緒,但她從不因此停止對他的細膩關切。
  “我沒有背叛過你。”
  “我知道。”
  “那為什么還吵著要离開我?”他抬眼怒視。
  “不是因為你的緣故,而是因為我自己。”
  她的神情不見叛逆,見全然的脆弱,而又深深依戀,一副陷入情感深處的凄美容顏。
  “我受不了這樣的自己了。”她咬著柔細的啞嗓,滑落珠淚。“我從來不會這樣……沒出息,動不動就哭,動不動就生气,動不動就疑神疑鬼,動不動就憂心。我向來很堅強的,而且……我很聰明,沒有現在這么愚蠢……”
  她抽開百禎本想握住的小手,防備地蜷握在胸前,拒絕他的溫柔。
  “冰雅。”為什么不讓他碰她?
  “我很抱歉我冤枉了你的姐姐,但是,我還是……”她猝然閉起雙眸,顫抖地似乎想抹去腦中的什么。“我沒有辦法忍受你碰触任何女人。不管什么理由,不管對方是什么人,我只要一想到……”
  她洶涌的淚勢讓她難以說明,再也掩不住嬌弱的泣吟。
  “只要一想到你,我就完全失去理性,毫無判斷力,我就再也不是我自己。我哭。我笑、我生气、我煩惱,我整個人好像……全都被你控制。我開始會怕、會討厭,不喜歡你親近別的女人,不要你丟下我一個人,我……”
  她放棄地重重吐息。
  “夠了,我不想再說了。”再講下去,連她都深覺厭煩。
  “為什么?”這正是他最渴望听見的心語。
  “我覺得那种女人好蠢,好沒价值。”她自嘲地苦笑。“我這輩子從沒叫人去死過,更沒罵過‘賤人’這种粗鄙字眼。連我都……搞不懂自己在于什么。”
  “你嫉妒容貴。”
  她攢眉瞪眼,仿佛沒听過那兩個字。
  “冰雅。”他痴望著她純稚的迷惑。“這就是感情的滋味。你若不在乎我,你不會嫉妒容貴。”
  “我不想談什么感情、什么在乎。”她已經累得筋疲力竭。“我現在才了解,我根本……承受不了那种复雜的東西,我不想要那么強烈的獨占欲、那么赤裸裸的愛和恨……”
  “那你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她絕望地茫然思索著。“我發覺我似乎太過依賴你,變得好沒用好沒志气、好差勁。”
  “依賴你所愛的人,有何不可?”
  “那和我以前對表哥的依賴,又有什么不同?”
  百禎霍然起身,強烈的怒气洶涌翻騰。盡管他面容平穩,泰然自若,卻怎么也壓不下滿屋子凝重的肅殺之气。“你想擺脫我?”
  “我只是想保留一點喘息的余地。”否則朝朝暮驀地被困在他身邊,她快窒息了。
  “就像我那時替你擺脫掉你表哥那樣?”
  “這跟表哥無關,而是……我不想再當個一無是處、只能等你怜愛的小寵物。每天阻在狹窄的世界里,想的念的都是你,為一點小事傷心,為一點誤會大發脾气……”
  “我并不討厭這樣的你。”
  “可是我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所以你打算离去?”
  她不自在地瞟來瞟去,被百禎句句逼迫得難以呼吸。“我只是……暫時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否則滿腦子百禎,不是妒就是怨,把自己搞得愈發面目可憎。
  “你既然已經成為我的妻子,就該學著适應和我共處的日子。”
  “我會,但我也想找回某些我失落掉的自己……”
  “翅膀硬了就想飛?”
  冰難調起剔透雙瞳。“當初教我獨力飛翔的人正是你。”
  “可是你只能當只飽受呵護与照料的金絲雀,就別把自己的本事估太高。”
  “但你也無法否定我以前替表哥和師父建立的許多功勞!”
  “你建功勞,也不過是因為有他們在后頭替你撐腰。”
  百禎怎能這樣羞辱她?“我靠的不是關系,而是實力!”
  “靠到最后甚至打算利用肉体穩固江山,索性嫁給自己的師父是嗎?”
  他這話狠狠傷了她的自尊心。他應該是最明白她當時處境的人,他也應該最了解她的努力与心血,為何突然翻臉否定她的一切?
  “你最好在開口前想清自己的斤兩。既然活在我的庇蔭之下,就別自以為了不起地唱高調,還妄想主導大局。”
  “我沒有在主導什么————”“剛才是誰說要擺脫我的,嗯?”他狠狠冷笑。
  “我只說要离開這里。”就搬到其他院落去而已,是他一直用“擺脫”這种嚴重的字眼加以扭曲。“況且我也不需要你的庇蔭,我——”“如果不是我的庇蔭,你還能活到現在?”
  冰雅錯愕。什么意思?
  “你以為你背棄了月嬤嬤的職務,‘四府’的人會輕易放過你?你掌握了他們大量消息,他們豈會坐視不管?你以為‘四靈’這方的人會放著你這顆棋子不善加利用一番?你握有多少情報、多少管道,又身為元卿貝勒的親人,這么肥美的誘餌,他們會不想把你吞吃入腹嗎?”
  “我才不會為‘四靈’效命,也絕不會向他們泄漏情報!”
  “那就抓你當人質,不怕你表哥不就范。”
  “表哥他才不會管我!”
  “他若真的不管你,為何在‘四府’內反對其他人將你滅目的決定?”
  表哥他……冰雅登時懾住,不敢相信。他還是關心她、還是顧念她的。
  或許,她還有希望回去成為月嬤嬤,為表哥效力,不再淪為沒用的東西。或許,誤會仍有机去澄清……
  “冰雅。”
  她駭然甩開百禎的溫柔碰触,隨即在他轉冷的面容下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對不起,我希望……你不要再隨便碰我。”
  “為什么?”他低語如冰。
  “每次你親近我,就很難讓我好好思考事情。我現在正想努力找回自己,不想當你的寵物。”
  “你是我的妻子。”
  “除了妻子以外,我還有別的角色、別的功能。”而他卻只會拿她當妻子來看。“如今我正在重新尋找這些可能的角色.希望你也能幫我一起找——”“好讓你早早飛出去?”
  “你為什么一直要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是希望兩人保留一點距离,又不是要永遠甩開你,而且你也不可能一輩子都把我綁在身邊————”“你試試看我有沒有本事把你永遠綁在身邊。”
  他粗暴地箝住她的手臂,悍然將她抱住內房。
  “百禎!”他要干什么?
  他憤恨地以長巾將她雙腕分綁在床頭兩側,如鏈子般長長地牽住拼命掙扎的手腕。冰雅被嚇得面無血色,惶恐地掙扭踢打,奮力反抗。
  “放開我!你無權對我這么做!”她又不是他養的狗。
  他根本不予回應,狠勁扒開自己件件衣杉后,開始破坏她的層層掩護。
  他想做什么?他把她當成什么了?
  “住手!如果你敢這么做,我就真的永遠离開你!”
  “你离不開的。”他暗啞他冷冷低吟,剝出厚重華服底下包藏的雪艷胴体。“你早就已經對我上癮了。”
  “你作夢!”她极力保持憤怒,用以對抗強烈的恐懼。她此生從沒如此無助過,也從未以如此無恥的姿態示人。衣衫被人剝得七零八落,雙腿高高地慘遭牽制,被迫挺起毫無遮掩的雙乳,像在邀他愛撫。
  “對,我在作夢。”他坐在她開敞的雙膝間,摩挲著嬌柔的曲線。“我一直幻想著你深愛著我,你緊緊依賴著我,你的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你需要我,你渴望我。多美的夢,不是嗎?”
  她拒絕在如此羞辱的處境下坦誠那些都不是夢,她受夠了總是簡簡單單就被他降服的自己,她不想再敗在他醉人的溫柔里。
  意識到她堅決的自我意志,更加激怒百禎的火气。他不允許冰雅叛离他,無論她的肉体或心靈,都必須完全屬于他。哪怕是得折斷地脆弱的羽翼,他都不准她自他身邊逃离。
  他极盡殘酷地徹底挑逗嬌柔的身軀,喚醒她沉睡的女性本能。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發出的聲音,無顏承認自己放縱的肉体回應。
  她一再哭著嚴禁自己隨著他的欲望起舞,他也一再逼迫她的身軀背叛她的意志。冰雅是他的,她的身体一再向他證明她對他有多熱切渴望。
  她几乎無法平躺在床褥上,他大膽的唇舌、邪惡的手指、充滿官能烈焰的胴体,令她無法自己地貼身迎進,弓挺著背脊,隨著他激狂的沖刺失控呻吟。
  她的堅持呢?她的原則呢?
  一察覺到冰雅內心頭存的微弱提醒,他就凶猛地予以破坏。他粗暴地擠捏著堅挺的丰乳,毫不留情地重重吮叼柔嫩的乳頭,讓她在痛苦的欲火中沉淪。
  她放棄尊嚴的哀切乞求,無法平复他的憤怒。他的恐慌像深邃的黑洞,思及她展翅飛离的可能性,他的箝制便愈緊。
  要怎樣才能更加抓牢她?要怎樣才能更加确定她的存在?
  熾烈的汗水布滿他全身,由他的胸膛滲往她的嬌軀。欲焰張狂,翻騰不已。他又是愛怜,又是蹂躪,貼在她淚濕的臉龐咬牙憤吼,恨她,更恨自己。
   
         ★        ★        ★
   
  “我看冰雅八成會被整得很慘。”
  “四靈”華麗的廳堂里,只見兩名女子對坐閒談,气氛蕭索。
  “為什么這么說,容貴?”帶著酒窩的少女憂心道。
  容貴淡淡一歎。“百禎是個‘擁有’很多、‘欠缺’很少的天之驕子。他根本不曾感覺自己真正需要什么過,所以他一旦認真起來,簡直讓人無法招架。”
  “這是你的經驗談?”
  “可以這么說。”
  若不是被百禎細密全備的照料及關怀壓得喘不過气來,她不會毅然決定出走到江南。或許百禎這么做,純粹出于姐弟情誼,但他的溫柔、他的俊美、他邪气的性格、他強烈的男性魅力,讓她的心愈來愈難把持手足的界線。
  但這會是條死路,因為百禎對她付出的,永遠不是男女之愛。
  “現在我連他摯愛的姐姐都做不成了。”
  “有這么嚴重?”少女不禁為自己出的餿主意瑟縮。
  “不懂你,因為我自己也有點心存挑釁,刻意給冰雅難堪,只是沒料到百禎早就識破。”他不當場揭穿,就已是替她在冰雅面前顧全這做姐姐的面子。
  可他的容忍畢竟有限,冰雅受的委屈,已讓容貴慘遭報應。
  “‘白虎’對冰雅認真到這种地步?”連自己的姐姐都可以徹底丟棄,只為了替冰雅奪回公道。“我還以為他得到冰雅后,過一陣子就會玩興大減,另覓獵物呢。”
  “恐怕連他都沒料到自己有這么執著。”容貴冷艷的面容上,一抹失落。
  “這樣不妙,真的不妙。”少女咬著指甲苦思。“他這樣護著冰雅,那我們還能怎么用她反制‘四府’?”
  “死了這條心吧,否則百禎遲早會把矛頭指向自己人,屆時“四靈”光是應付內亂就夠傷腦筋的了。”
  “我的老天爺.這可千万使不得。”少女惊嚷。“白虎”是何樣角色,有何樣能耐,她自然是再清楚不過。“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讓‘白虎’甩掉冰雅嗎?”
  “他不會。對他那种男人來說,碰到他內心真正想要的東西,他會不計一切地搶奪到底。哪怕在搶奪中摧毀了他的獵物也無所謂。就算擁有的只是碎片.他也甘原。”
  “他舍得那樣對冰雅?”
  “所以我說冰雅恐怕會被整得很慘。”現在的模樣就已与婚前大不相同,活像緊緊封入厚重盒絨里的夜明珠,被遮盡光彩。
  “‘白虎’這樣,豈不是逼我們為難?”少女不悅地痛下決定。“如果他這么不顧‘四靈’的情面,我們也不用替他想太多了。”
  “你打算如何?”
  “毀掉冰雅。”
  “百禎會因此与‘四靈’完全決裂。”
  “不,照你的說法,他不會。因為我們只會找人毀掉冰雅的腦子,‘白虎’照樣可以擁有他的寶貝——一個不再對‘四靈’造成威脅的廢物。”
  客貴悚然暗惊。“冰雅算得上什么威脅,得如此處置?”
  “她對‘四府’、‘四靈’雙方机密都知道得太多,卻不選邊站,讓我們搞不請她是敵是友,很麻煩。”
  “也犯不著使出如此激烈的手段。”
  “是嗎?像冰雅這么個价值极高的棋于,倘若給有心人搶去利用,對‘四靈’來說還不夠危險?”
  一項杰出武器.倘若不能為己所用,還不如干脆毀掉;省得落入敵人手中,反過來對付自己。
  “可是我說就算冰雅會被百禎捏碎,他也不放手,只是基于我過去對他的了解而論。他現在已經變成連我都捉摸不清的男人,你怎知采取這項行動他會有何反應?”
  “他會有什么反應?我們只是做他以前對冰雅做過的事罷了————打破她的頭。只不過手法會更高明,把它打坏,卻不會打爛。”她懶懶地聳肩挑眉道。
  “好,問題解決了,我們來吃點心吧。”嘻!
   
         ★        ★        ★
   
  百禎細膩清洗著澡桶中的小身子,呵護著他柔弱的可人儿。
  冰雅始終沒有表情,失魂落魄地乖乖任他擦拭,任他細細吻吮,像尊已經失去靈魂的肉体。
  他愛怜地親手照料她的每一寸無瑕雪膚,摩挲著她每一處曾有的掙扎淤痕与他烙下的吻痕。
  帘外五更風,吹夢無蹤。
  天色微明,屋內的寂,毫無聲息。他坐在雕花往上,凝暉雙腿間無神仁立的赤裸佳人。曾几何時,他的一輪明月不再光彩,只能無助地任濃云層層掩蓋。
  她痛苦嗎?她懊惱嗎?她沉默容忍許久的生活是為了誰?她之前猛然爆發的情緒又是為了誰?
  “冰雅……”他衷切地壓下她的頭,楊向他上仰的前額。可是她沒有反應,連眼也不曾眨,只有全然的順從。
  百份只得松開她,開始緩緩替她一件件著裝。
  他曾多么痴戀于冰雅歡愛過后的神情,宛如魂魄尚未回到人間的仙子,被他及時捕住了身于。
  “咱們滿洲的開國神話,正是源于降在人間沐浴的仙女。沐裕后她怀了身孕,再也飛不回天上去,就生下滿洲人的始祖布庫里雍順。”他啞然輕吟,為她扣上最后一顆盤扣。“我小時候一直饑笑這是胡說八道。后來才發現,我心底竟深深期望這神話能夠是真的。”她垂望著他仰起的面容,有些悸動。百禎怎會有如此失落的神情?像個孩子似的。這也是他首次提及自己的童年往事……
  “你走吧。”
  冰雅一震,不太肯定自己是不是听錯了,戒備十足地等待著。
  他沒有再看她,也似乎根本看不見什么,冷冷坐在凳上,陷入一個人的世界里。
  他曾經如此渴望奪得那在月下飛舞的仙子,甚至不惜在追揖之時擊破她的腦門,企圖不顧一切地得到手。她与他的心思曾經如此相似,甚至不惜假扮失憶,只為了与他親近。他們曾經如此強烈地彼此吸引,而令……
  “百禎……”
  “要滾就快渡,別再跟我羅唆。”
  縱使百禎順從了她的期望,但他疏离的態度,著實傷人。
  算了,他能做出如此大的讓步,她已經滿足了。
  “那……我先搬到琥珀隔壁的院落,至于我在這儿的東西……”
  “限你半個時辰之內,永遠滾出我端王府去!”
  冰雅怔住,這份回應遠超過她的要求,這份冷酷也遠超過她的承受限度,徹底地被他挫殺到极限。
  永遠滾出去?百禎不要她了?
  她應該要高興才對,慶賀百禎終于撒手,還她自由。可是她為什么開心不起?她這不是得到她最想要的生活?百禎不要她了。
  明顯的抽泣聲令她微惊,一掩口,才發覺那竟是她的聲音。她在干什么好不容易得到夢寐以求的飛行机會,為什么又傷心起來了?她終于可以自由展翅,那她在留戀什么?難道還想回到動彈不得的封閉世界里?
  百禎……
  她輕喚,卻喚不出聲,無語啜泣,怎么也止不住情緒。這一离去,就再也沒有机會回頭。她再也回不了這曾有他們無數纏綿的屋宇,再也回不了他溫柔的怀里,再也不是端王府尊貴榮寵的二少福晉。沒有錦衣玉食,沒有悠閒与安逸,沒有百禎隨時親昵擁來的手臂,沒有他呢呢噥噥的醉人低語。
  他不但讓她走,而且讓她只能前進,不留余地。
  世上再也沒有一個男人如此懂她,如此愛她,愛到愿意放手任她去,愛到斬斷她的退路,逼出她的潛力。
  這是他最后的溫柔,也是她最后的脆弱。
  之后,百禎便命人毀掉整座院落,連同一切陳設与用品,凡是冰雅碰過用過的,統統燒盡。
  至此,她在這里曾有的痕跡被全然毀滅,端王府里再也沒有二少福晉的存在,只有一個永遠安置的名號,無人頂替。
  然而,冰雅一踏出王府,面對的卻是全面危机。
  “四靈”這方,給她兩條路,不是降服于“四靈”之下,就是死路。“四府”那方則是既不原諒她的出賣,也不允許她向敵方倒戈,開始全面追殺。她進不得娘家門,退不回端王府,孤立無援,陷入絕境。
  她再也不會妄想里新獲得表哥的接納,也嚴禁自己渴望再回到百禎怀里。
  天地之大,不會無容身之處。可是“四靈”、“四府”雙方激烈的互斗,將她死死地夾殺在縫隙里。兩大勢力誰也不救她,誰也不饒她,凡她依靠的對象,也一同慘遭池魚之殃。
  她的立足之地在哪里?她能展翅飛翔的天際在哪里?
  沒人會給回應,除了自己。
  “看這足跡,是往這方向逃沒錯!”
  “給我搜!搜不出月嬤嬤那老婆子,你們就統統准備受死!”
  日落后,風雪漸大,掃亂了雪地上的小小足跡,也模糊了大隊人馬的身影,連彼此都快看不清。
  “你,還有你,先守在這最前頭,其他人分四路搜尋,半個時辰后回裂垣橋頭集合,務必在天完全黑以前逮到人!”
  兩名肥壯侍衛只得提燈侯在橋頭,被橫掃的風雪凍得七葷人索,縮頭縮腦。
  “我看咱們今天是找不到人的。”他們努力說話以保持精神。“每次都是快要把人抓到手之際,就突然扑個空。”
  害大批人馬辛苦追擊了一年多,依舊一無所獲;挫敗至极。
  “你該不會是假的吧?”
  他倆彼此互拉臉皮,以示真實。
  “我上回真的沒想到和咱們一起追捕月嬤嬤的小劉,就是月嬤嬤易容假扮的,到現在我見著小劉都還忍不住想拉拉他的臉皮,省得又上當。”
  “那易容功夫還真不是賴的,若非親眼見識,根本不曉得到底有多厲害。”他倆開始踏步取暖,呵出團團熱气。
  “其實也沒必要如此追逼她一個老人家,她做的可是好事啊。”
  “這話最好別給主子听到,否則少不了一頓鞭子。”
  “這倒是。”他可沒膽子像月嬤嬤那般,公然与“四靈”、“四府”對峙,悍然挑釁。
  “不過要是今儿個又沒逮到人,空手而返,主子准備宰人泄憤,我就真的逃去投靠月嬤嬤。”他實在過不來這种打打殺殺的生活,誰善誰惡全搞不清。
  傳聞“四靈”、“四府”雙方人馬都恨透月嬤嬤,卻也都忌憚她。她從不干涉過兩路人馬打的混仗,卻不容許任何一方有作賤人命的行為出現。
  先是“四府”慘無人道的少女陣,四處追殺未來可能會統御敵手的十六歲少女,卻重重栽在月嬤嬤手里——她竟把死人易容成活人,讓他們錯斬了一顆死人頭,并將少女掉包至他們再也找不著的地方。
  再來是“四靈”的囂張跋扈,處處迫害与他們作對的人。例如,一直妄想竄“白虎”之位的鐘老頭,被整得家破人亡,奄奄一息,卻被月嬤嬤所救。她因此由鍾老頭之處得知“四靈”諸多內幕,揚言“四靈”若再欺人太甚、她便要豁出一切掀了他們的底。無論鹽收上的貪瀆、与漕幫的勾結,甚至是与太子暗地結党營私……她會將之在是上面前全面揭穿。
  “她見得了皇上?”一個臭老太婆?
  “上回和皇上一同南巡、深受父皇疼愛的七公主正是她易容假扮的。你說,她見不見得了皇上?”另一名侍衛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這么有本事,卻真的沒啥別的企圖?”
  “听說她只在‘四靈’、‘四府’有失公義的情況下才出手,而且不回任何報他,所以近來在江湖上四處招搖撞騙、斂財勒索的那些月嬤嬤,有可能是假冒她之名大發利市的一票賊人。”
  “也有可能是她叫手下負責干坏事,她自個儿負責當正義俠客,名利雙收又……”
  兩人在橋頭爭論個沒完沒了,完全沒注意到橋墩底下藏著的一只人影。
  男人身著厚重華服地靠坐在雪壁上,伸展著兩條長腿,火熱而饑渴地重重吻吮怀中箝抱的小老太婆,顧不得她無法呼吸的微弱捶打,濃烈地翻攪著柔潤的唇舌,品嘗他渴望已久的甜蜜滋味。
  “住手!”
  “噓……會給橋上的人听到。”他好整以暇地剝下老太婆的臉皮,開始襲往她的耳垂,不住吮扯。“昨天我已經陪你一天了,你今天還來煩我做什么?”她不悅地低聲斥責,強力制止開始剝她襟扣的怪手。
  “我沒有來煩你,我是奉命來追捕月嬤嬤的。”
  “你……別這樣!你的手下就在上頭!”她死守節節敗退的衣扣,頑劣抵抗。
  “是啊,為人下屬真可怜,站在大風雪中苦等,主子卻在下頭与老婆溫存。”
  “我現在不是你的老婆!”她昨天已經很盡職地扮了一整日的妻子角色。
  “所以我現在是在和敵人私通。”他采掌揉起整團丰艷玉乳,贊歎地享受那暖熱馨香的細膩。
  “等一下……”她愈發狠狠地掙扎,依舊被他拉著跨坐在他身上,方便他埋首在雙乳間吮嘗。“你必須要尊重我所扮演的不同角色!”
  “我還不夠尊重嗎?這一年多來不是和老太婆親熱,就是跟乞丐、菜販、糟老頭溫存,几乎到不分男女老幼,我都人盡可妻的地步。”簡直變態透頂。
  “那是你該收斂自己不知羞恥的欲求,而不是————”她惊聲抽息,差點喊出聲音。
  他懶得回應,專注于吮弄唇齒間的雪乳蓓蕾,同時不忘探往她身下的矜持秘密。
  “都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娘了,還是這么敏感。”他沙啞地呻吟著,不斷以手指撩撥她微弱的悸動,引發她一陣陣哆嗦。
  “別這樣,這里……”她痛苦地咬緊下唇,悶聲忍住放浪的嬌吟。
  “寶寶實在好可愛,也很可惡,害我好一段時日都不能碰你。”他一邊溫柔細語,一邊以手指激烈奮進,令她不由自主地弓身挺向他胸怀,戰栗地脆弱喘息。”她會叫我阿瑪了,你知道嗎?”
  他炫耀性地揚著慵懶笑容,一再沖擊她的陰柔感官,加速指合的進犯,將她推向欲焰高峰。
  她承受不住他令人欲仙欲死的本領,只得中他的陷講,赶緊圈牢他的頸項密密吻吮,好封死她快把持不住的呼喊。
  無所遮掩的豪乳緊密揉貼在他胸前,隨著她本能性的激情擺動狂野摩挲著,擦出更灼烈的火花。
  不是只有他能拿性欲做整人的武器。她決定,既然他根本就沒安好心,那這個游戲兩個人玩也可以。
  感受到她逐漸放蕩的扭動与唇舌挑逗,他的气息開始失控。在她開始解除他層層衣扣的動作下,他不禁懊惱呻吟。
  她不會永遠都是懵懂無知的少女,從她漸漸明了自己擁有多具殺傷力的妖嬈武器,他就日益臣服在她的嫵媚統御下。
  若她真的怀有什么野心;哪怕是為她舍命奪取天下,他也在所不惜。
  青蔥十指推開他的衣衫,丰挺玉乳立即貼上他赤裸的雄健胸膛,令他渾身的然緊繃。當她挺身催促他的手指加重欺凌時,他就知道自己已經控制不了局勢,改由她駕御。
  “等一下……”他悶聲咬牙,青筋暴浮。
  “不要。”她咬起他下唇,以全然開敞的女性壓在他衣褲下硬如鋼鐵的巨大亢奮。
  “不行,得先把要事情清楚!”否則每回和她翻云覆雨后,滿腦子只想著如何逮著再次銷魂的良机,無法思索。
  她滿臉情欲紅暈,無辜地被他推至一臂之遙,下身卻仍跨坐在他之上,盈滿醉人气息。她前襟開敞,發絲凌亂,神情滿含少女的純稚,又彌漫著隱隱的妖异魔性,几乎使他失控地全面降服。
  “他們……已經查出你藏身的廢棄庄園,等一下別回去,有陷阱。”
  “好”“你……”老天,他嗓子燥啞得跟鐵砂似的。“打算一輩子就跟他們周旋下去?”
  “如果他們都安安分分,我跟他們還有什么好周旋的?”
  “‘四靈’最近將有重大密謀,我會為了貫徹我們的目的放手出擊,屆時可能會一舉擊潰‘四府’的存在。”
  她冷然凝睇。“我明白。”這天遲早會來。
  “打算出手阻止我嗎?”
  “你再怎么放手出擊,我都不干預。但你要是傷害到他人性命,我絕不放你。”哪怕他是她終生摯愛的伴侶。
  “好嚴厲的月嬤嬤,連至親的人也不放過。”他輕笑。
  “原則性的事情,不能妥協。”
  橋上漸漸傳來各路人馬聚集的嘈雜聲,回報的、叫為的、推測的,在霜風凄緊的席卷下紛扰成一片,仍不罷休。
  “他們恐怕會發現橋下的動靜喔。”他挑眉抬眼。
  “那還不快趁他們發現之前盡情放浪一下。”
  他詫然笑望,隨即將她擁進怀里吻個徹底,极其緩慢地一面吮啄,一面解開身下束縛。“小的隨時恭候差譴,悉听尊便。”
  橋上暴雪翻飛,人影迷离,茫無頭緒地持續搜尋,渾然不覺橋下狂野蔓延的烈焰————那唯有在戰役中才有的激情,在激情中永不休止的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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