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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懸殊的力量与經驗的差距,讓璇儿完全沒有反抗与自主的余地,任憑他熾熱有力的唇不住地索求,以完全的溫暖与強烈的男性气息淹沒她的思緒。
  是的,璇儿只是他用來玩玩、用來逗弄的逍遣游戲。但在這玩世不恭的心態下翻涌的暗流是什么?為何會在她夢囈著別的男人時激起怒海狂濤?
  她不是他唯一玩過的女人,但她激起他心底的潛伏躁動究竟是什么?這股從沒有人引起的波瀾究竟是什么?
  “海格少爺!”他突然將她壓倒在長榻上的沉重壓力几乎擠光她肺內的空气。
  他貼著她柔嫩的臉龐重重吐息,將自己置身于她的雙腿間,火熱的大掌按在她渾圓的臀部上,讓她隔著層層衣衫也能感覺到他硬挺的亢奮。
  “我若要你獻身報恩,你能嗎?”他的嗓音粗嘎而瘖啞,充滿情欲。
  她楞住了。透過微弱的燭光,近在她眼前的俊偉容顏像火一般,延燒著懾人的魄力,讓自己只能在他的灼灼目光下無助的眨著眼睛。
  “我可以以別的方式回報……”
  “不必!我就是要你,你肯不肯給?”他從不強迫女人,他絕對有辦法讓女人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給他。
  她苦澀的咬著下唇。“難道你要我像妓女一樣,用身体一路服侍你到北京?”她無法判斷自己此刻的顫抖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對他的印象破滅。
  “我只要這一夜,今夜過后,你回你的揚州,我回我的北京,誰也不用牽絆誰。”
  “你向來都是這樣對待和你交往的女子?”
  響應她的,是他穿越腰際層層衣物,撫向她細膩背部的大掌,讓她倒抽口寒气,緊繃得不敢呼吸。
  “我們不談別人,只談你。”他再一次深深吻住她的唇,讓自己在她難以言喻的柔軟之下燃燒,雙手無可自制的游走于她衣物里的水嫩肌膚上,徘徊在她丰潤堅挺的雙乳邊緣。
  在他唇舌火熱的翻攪、交纏之下,狂野的感官刺激震撼著她稚弱的防御力。在他愈摟愈緊、愈吻愈熾烈的沖擊下,她的意志所剩無几,局勢几乎已由他完全掌控。
  “能嗎?璇儿。你能把自己徹徹底底的交給我嗎?”他貼在她唇上的迫切低語如此濃烈,讓她毫無抵擋的余力。
  她在他手指撥弄著她柔嫩乳頭的同時,惊恐的抽息著,不知該如何制止唇齒的顫抖好回答他的問題。
  他的挑逗帶著某种粗魯的細致,半是愛怜、半是凌虐的左右著她脆弱的感覺,貪婪的享受著她的蓓蕾在他指間產生的美妙變化。
  “璇儿?”他一再的以低柔的呼喚打擊她殘存的意識。
  她該怎么辦?她几乎都不認得自己,為什么她的身体會有如此陌生而無法控制的反應?
  為什么她會如此陷溺在海格掀起的火焰狂潮中?
  “璇儿,愿意嗎?”他饑渴的盯著她浮著一片水光的迷离雙眸,急切的本能欲求渴望盡快得到她的包容。
  “好……”就在他理性完全崩潰的一剎那,她抖聲說完最后的祈求。“只要你肯告訴我……為什么時至今日才想要對我這么做,我就任你處置……”
  他頓了一下,瞳眼定定的看著她被情欲攪亂思緒的無助模樣。
  “如果你真要占有我,在發現我是女儿身時早就這么做了。為什么……你會在此時此刻才想到要侵犯我?”溫熱的水意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看不清海格惊愕的神情。
  是啊,他為什么突然想悍然動手?他想證明什么?更令他不解的是,她為什么會比他早一步看穿自己心底的念頭?
  他想要占有璇儿的身子,藉此證明自己對她的悸動只不過是出于單純的生理需求。對,只要和她做愛過后,必能減低他對她的關注与渴望,進而恢复理智的對她漸失興趣,然后各分西東,老死不相碰頭──一如他以往和女人間干淨俐落的處理方式。
  他可以藉此保護自已的心。
  与女人發生肉体關系、耽溺于情欲的歡愉是何等容易,大家都周旋在各取所需的成人游戲里。但是女人們可以上他的身,卻進不了他的心。
  他會為美麗的女人產生生理的悸動,而心理的悸動……想都甭想!
  只要和璇儿做過愛,就能肯定自己對她的确只有肉体需求,他深沉的心依舊不曾開啟過。可是……
  他的大掌愛怜的撫著她臉頰時,她不自覺的瑟縮一下,強裝鎮定的眨著淚汪汪的大眼直視他幽暗中的容顏。
  璇儿在害怕,這份領悟令他厭煩。該死的,他何時在乎過眼前的女人害不害怕?他只在乎自己享不享受,他何必多管璇儿此時的感覺?可是……他不想傷害她,不忍見她恐懼。為什么?
  “海格少爺?”在漫長的沉靜之后,她爬起身來縮坐在角落,看著垂頭坐在榻沿歎息的海格。
  他仍舊沉默,微弱的燭火忽明忽滅。
  突然間,她被海格霍然起身的勢子嚇了一跳。
  “海格少爺,你……要去哪?”都已經這么晚了。
  他站在門外微微側頭冷睇她一眼。“我已經被你倒足了胃口,下樓找些樂子補償自己還得經過你同意嗎?”他砰的一聲摔門而去。
  門內留下的,只有被掃滅微光的蜡燭,以及陷入黑暗中的嬌弱身軀。
         ※        ※         ※
  風和日麗的大清早,元卿就來到海格的房內商議大事。璇儿跟著小順子去馬廄照顧坐騎,然后上街添購少爺們的用品。
  “我昨夜在賭坊和探子們換到消息,确定了追殺者們的身分。”元卿將帶有烙紋的匕首遞還給海格。
  “嗯。”他心不在焉的凝視窗外。
  “你知道‘四靈’這票人嗎?”
  “听過,但還沒見識過。他們是什么來歷?”
  “他們的來歷,目前連御貓貝勒都查不出頭緒。至于他們厲害到什么程度……”元卿冷冷一笑。“我這雙眼睛就是毀在他們的下屬手上。”
  一直神思縹緲的海格終于震回了注意力。
  “他們的‘下屬’居然有本事傷到你?”
  唯有親近元卿的朋友才知道,他曾慘遭意外突襲,差點雙目失明。后來雖然經過名醫診治,讓他重見光明,卻沒有辦法完全治愈。他再也看不見清晰分明的影像,只能极力偽裝自己視力正常,一輩子活在影像支解殘破的世界里。
  “我無法斷定‘四靈’到底是敵是友,但依照他們對我們一再的攻擊和阻撓,很顯然在查辦的公務上,他們并非与我們站在同一線。”
  上回元卿和御貓貝勒查辦滅門血案,几乎被他們毀了一雙眼。這回查辦鹽務,他們又會使出怎樣的狠手段?
  “海格?”元卿被他突然起身的魯莽架式嚇了一跳。
  “我出去一下!”他旋風似的消失于門外,沒注意到元卿在他身后的無奈低歎。
  為什么單純的查辦任務會惹來這么麻煩的對手?如果他早知道他們會對上如此難纏的家伙,就不會找璇儿做他的隨行侍從。璇儿對于腦中的空白記憶已經夠惶恐,哪禁得起其它打打殺般的折磨?
  在他如飛箭般穿梭尋覓于熱鬧市集中,一陣熟悉的聲音帶領他尋往人群的某一處擁擠方向。
  “四兩!我就只出得起這個价格!”小順子蠻橫的扠腰大喊。
  “喂,小老弟,我這值十五兩的皮囊給你殺到十兩已經沒賺頭了,你喊价四兩也未免太……”
  “少囉唆,不賣拉倒!”小順子故作不耐煩的回頭推著一身雜物的璇儿。“走走走,我們到別的地方買去。老子就不信沒人愛賺我這白花花的銀子!”
  “唉唉唉,等一下嘛!五兩好吧,五兩!”攤販急急叫住轉身走人的小順子。
  “五兩?”小順子倨傲的傾頭回瞪,擺出一副不甘不愿的模樣。“哪,這是十兩,給我三個皮囊袋吧!三個十兩!”
  “三個?!”轉瞬間,東西的單价又被小順子殺到四兩以下。
  “賣是不賣?”他故意把十兩銀子拋了拋。
  攤販惡狠狠的咬牙切齒,忍痛大喊:“賣了、賣了!”
  小順子得意的把東西丟結兩手滿滿的璇儿去扛,意气風發的逛向其它有趣的地方。
  “小順子……等……等等我!”她身上扛著大大小小的雜物,行動笨拙的追在兩手空空的小順子后頭。“你這么做也太欺負人了吧?十五兩的東西被你殺到三兩多,他那种做小本生意的人該怎么過活?”
  “你不懂行情就少囉唆!”他活像個大少爺似的昂首脾睨璇儿。
  “可是他也太可怜了。好好的東西被你殺得……”
  “你看看你,一听就知道你是沒出來混過的大凱子、大白痴!他可怜?他看咱們這身上等布料的衣衫和气質,早把价格抬上天去了。一個皮囊袋賣我十五兩?我沒給他殺到二兩已經是手下留情。”
  “可是他好歹……”
  “喂,小兄弟,來這儿看看!我這儿東西好。”一個賣廉价骨董的攤販露出滿口爛牙拉住他倆。
  “不買、不買,買那些破爛做什么!”小順子一甩手,便揚長而去。
  “等一下,小順子!”璇儿手里大件小件的,根本甩不開攤販的糾纏。“大叔,我不買東西。你快放手。”
  “那看看嘛,看看就好。”他像抓住肥羊似的緊拉著璇儿的手臂不放。
  “不了,我……小順子,等我一下!”他居然就這樣放著她不管。
  “小兄弟,你是誰家養的?”
  “養?”他怎么如此粗俗的朝她媚笑?
  “我一看你這細皮嫩肉的臉蛋就知道。”攤販刻意湊近她耳畔曖昧低語。“你是哪家的兔儿爺?或是哪位爺買下的孌童啊?”
  他竟然將她譏嘲為男娼!
  “你不要臉!還不快放手?”
  “好好好,我不說就是了。你跟我買點東西吧。”他死皮賴臉的硬朝她猛笑。
  “不要!小順子!你快過來,小順子!”她奮力扭動著自己被箝住的手臂,不但沒成功,還砸碎了手腕上挂的小水瓶。
  “喂,你抓我兄弟干嘛?”小順子自老遠殺過來咆哮。
  “來買東西嘛,來我這儿看看。”他笑得极其猥瑣。
  “放手!快放開我!”外人看來攤販只是抓著她的上臂而已,只有她感覺得到這個下流胚子正用手指隔著衣衫揉捏著她的臂膀,曖昧的摩挲著。
  “哎喲,別這么凶嘛。我算你便宜,你挑兩樣帶回去吧。”他呵呵笑時,滿嘴的惡臭拂在她臉上,令她反胃。
  “別靠近我!”她拋下一切雜物,使盡全力拚命抵抗。
  “啊!你怎么可以把東西全摔到地上去?!”小順子吼得比她還凄厲。
  “來嘛、來嘛,小兄弟,到這儿來……”攤販尚未將話說完,突然被人一腳踹飛到老遠的牆面,砸得頭破血流。
  “你的攤子在哪儿?”一陣佣懶的嗓音自后方傳來。
  “海格少爺!”小順子第一個嚇白了臉。
  他看了一眼滿眼惊駭水光的璇儿,忍下擁住她的沖動,轉往骨董攤子去。
  “啊,這瓶子好,我喜歡,這對麒麟也不錯!”他拿一樣就砸一樣,興致勃勃的摔爛了整攤的東西。“喂,還有沒有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啊?”他一邊翻找,一邊踢破攤架,劈碎隔板。
  “喂喂喂!你強盜、土匪呀,居然毀我的攤子!”那攤販帶著滿臉血水傷痕奔過來大哭大罵。
  “啊,這位老爹,你賣的東西不錯,我買得盡興极了。”海格笑容燦爛的亮了錠沉重的銀子,親手塞進攤販掌中。“這銀子你拿去吧,不用找了!”
  “啊──啊──”攤販嘶啞的惊吼著,兩眼瞪得老大。
  海格在遞給他銀兩的同時,將攤販的手骨連同銀子一并捏碎,技巧地讓外人看不出絲毫不對勁。
  “好啦,咱們回去吧。”他笑著摟住璇儿往市集外走去,留下撿拾一地雜物的小順子獨自叫苦連天。
  在海格擁她回客棧的路上,她一直垂頭猛擦左側臉頰,直想把剛才吹拂在她臉上的惡臭与惡心的感覺拭去。
  “你在干什么?臉都要給你磨破了。”他到進了房門后才注意到她紅了半邊的小臉。
  她用力掙開想阻止她繼續擦臉的大手,低頭縮在一旁狠狠的摩挲著。
  “璇儿!”
  “你不要管我!”可是她依然被海格蠻橫的抓到身前。
  “你的臉到底怎么了?我看看。”他抓下璇儿反抗的雙腕。“他碰了你的臉是嗎?我已經教訓過他,他這輩子不可能會再碰你第二次。”
  “我的事不用你管,我會保護我自己!”他正是昨晚差點侵犯她的人,也敢充君子?!
  “我知道,別哭了。”他愛怜的將她按向自己的胸怀。
  “我才不相信你!你們都是一樣的!你們都……”她沒發覺自己已在不知不覺中落淚。
  “剛才市街上人太擠,我早點赶到就好了。”他的下巴輕柔地擱在她頭頂上低語。“沒事了,沒有人敢再欺負你。”
  “我才不需要你來幫忙,我自己就可以……”原本應該慷慨激昂的話語,全在她的哽咽下化為低泣。她可以保護自己,她才不需要任何一個男人假惺惺的伸張正義。但是這個胸怀如此熟悉,就像她逃亡那夜突然獲救的感覺──安全而溫暖有力。
  “沒事了,璇儿。”
  不知何時,她原本推打著他胸膛的雙手已經緊緊揪著他的襟口,伏在他身前解放滿是屈辱的淚水。
  他心疼的樓著咬牙壓抑哭泣聲的嬌小身軀,一股難以言喻的滿足感涌上心頭。是的,他就是希望能有一個可以守護的小人儿,他渴望這种被依賴、被需要的感覺。
  良久,她才從海格溫柔的安撫中抹去之前被攤販輕薄的感受。
  “喝茶。”
  璇儿捧著熱呼呼的茶水,有些困窘。伺候茶水應該是她的工作,不該由海格來做。
  “好點了吧。”見和他同坐在桌前的璇儿點點頭,他遞了几錠銀兩上桌。“這些拿去,就當作是你回揚州的盤纏。”
  回揚州?“你要放我走了?”
  “不放也不行,因為留你在身邊根本沒什么用。”他笑著為自己斟上一杯茶。
  “我……我會盡力做好分內的工作。剛才的事只是件小意外,再說我已經把馬匹打理好了,你的行囊我也整理過了。早上的餐點我也先交代過小二,然后才和小順子出去采買你要用的東西……”
  “璇儿,夠了。”他好笑的看著她。漸漸的,笑容沉寂為一股凝視。
  她不安的絞扭著手指,和他的視線交融在窗外照耀的晨光中。
  “關于昨晚的事,我道歉。”他的低語讓她大吃一惊,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我無意嚇坏你,只是昨晚……大概酒喝多了,才會亂性。其實救你回來的那夜我只是做個順水人情,算不上是什么恩人,你根本用不著報答我。拉你做我的侍從也只是應急而已,現在這城里多得是訓練有素的童仆可供買賣。你可以回揚州去了。”
  “可是我答應過你,要隨你們到北京的。”對這期盼已久的歸鄉机會,她倒有些惶恐。
  “不必了。”他懶散的笑了笑。
  “海格少爺,或許我手腳還不夠俐落,但是……”
  “我說過了,璇儿。我會在這里另外雇人伺候我。”
  “你是在介意昨夜的事嗎?”她焦急的說著。“老實說,我昨夜真的被你嚇坏了,但事情已經過去,我不會再介意。畢竟你已經道歉,而且……你也沒有真的……侵犯我……”
  他不舍的有著她滿臉羞紅的模樣。“路上小心。最好還是像現在這樣,戴著小帽穿著短褂,別讓人看穿你的性別,招來危險。”
  “為什么?為什么你突然改變主意放我走?至少要給我個理由。”她不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狗。
  “因為我不需要你!”
  簡洁的一句響應,冷冽的釘進她的腦海里。
  她張口結舌的愣在座位上。這句話現實而明顯得毫無反駁的余地,但她究竟想反駁什么?他終于肯放她走了,這不正是她一直索求的嗎?
  我不需要你!
  奇怪,她為什么覺得心里好空、好冷?
  “那……我先去市集雇匹小驢子。回揚州的路程有點遠,我恐怕走不了那么久。”為什么她的聲音如此僵硬?為什么她沒有絲毫歸心似箭的興奮与雀躍?
  “小順子的馬給你騎,我們不缺良駒。”
  “喔,謝謝。”她垂著傻傻膛著的大眼睛,發了好一會儿的呆才起身。“我這就走。謝謝你和元卿少爺這一路來的包容和照顧……我……去向元卿少爺告別,順便還他這件短褂。這件衣服太貴重了,待會儿我去外頭買便宜的穿著就行。”
  當她遲緩地走到元卿房門口回眸的剎那,海格的拳頭赫然抽緊,差點毀了他故作輕松的演技。
  他必須要強迫自己放她走,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
  “元卿少爺!”
  “啊,來得正好。你們兩個先進來,有話等關上門再說。”他迅速的打理著桌上的凌亂函牘。
  “你在干嘛?”海格瞇著雙眼合上背后的房門。
  “我雇了鏢局的好手,幫我們對付‘四靈’那些家伙。”元卿笑得好開心。
  “什么是‘四靈’?”她一听到要雇用鏢局的人,心中立刻警戒。
  “一堆坏人。”元卿俐落的將函牘分裝為三份。
  “沒事不必跟她說那么多!”海格不耐煩的嚷著。他只想讓璇儿早點抽身,少蹚這淌渾水。“雇鏢局的人來做什么?要是連我們都對付不了的敵手,他們會打得過嗎?”
  “我沒要他們當保鏢,我只要他們當信差。”
  海格不爽的蹙著眉頭。通常元卿笑得特別燦爛耀眼時,就得提防他別有居心。
  “我會將查辦鹽務的密函混在這三份函牘之中,讓鏢局的人分三路送往北京。或許我們會被‘四靈’困在這里,或狙殺在此地,但他們休想阻撓調查結果傳報回京。”
  璇儿忽然膛大了雙眼瞪向正在咬牙低咒的海格。
  “怎么了?”元卿笑得既純真又無邪。
  “這才是你放我走的真正原因吧,海格少爺。”她的胸口因不滿而微微起伏。
  “王八蛋!”他撇過頭去咕噥。待會儿他非親手宰了元卿不可!
  他居然因為對手要采取狙殺行動就快快打發她走。海格把她看成什么樣的人了?她就算笨手笨腳,卻一點也不無膽孬种。
  “璇儿,找我有事嗎?”元卿親切得彷佛全然不知他們被他掀起的內心交戰。
  “我本來是來向你……”她喉頭一緊,收下了“告別”兩字。“我是來還你這件棗紅短褂。這城里有不錯的布庄及裁縫,我自己去做一件就行了。”
  “怎么莫名其妙的突然要還我衣服?”他根本不甩海格怨毒的眼神。“你不喜歡它?”
  “不是,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
  “那就繼續穿著吧,等到了北京再還我。”他閒散的坐在椅上蹺腳喝茶。“我喜歡看人衣著光鮮合宜的模樣,馬虎的穿著反映著生活格調的粗糙,會令我不舒服。你可得好好愛惜我的寶貝衣服。”
  “是,元卿少爺。到北京還你時,我一定讓它完好如初。”
  一听她這句話中暗示的意思,海格忍不住破口大罵。
  “你別想我會讓你跟我們回北京!現在就給我滾回揚州去!”
  “我不走!”她嫩弱的嗓音中有一股倔气。
  “你死黏著我們不放做什么?你還想撈什么好處,給你的銀兩還不夠嗎?就連翠花閣、艷芳樓的妓女都沒你這么死纏爛打、厚臉皮!”
  她咬緊下唇咽下強烈的羞辱。“我答應過要服侍你到北京,算是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老子不屑你來報答!你真要報答我就快滾回揚州去,礙手礙腳的看了就教人討厭!”
  “你接不接受我的心意是你的事……”不要生气、不要難過,海格是在故意逼她走而已,他不是真心要這么說。“但我有恩必報,無論你收或不收。”
  “滾!少在這里跟我雞婆!”他握緊了雙拳硬是狠下心貫徹始終,一定要一舉成功的立刻攆她走。
  “我……我出去找小順子回來張羅你們的用品,先告退了。”她再怎么佯裝堅強,也掩飾不了微微顫抖的嗓音。
  當她認真而有力的快速行禮退下后,海格立刻一拳重重的擊在桌面。
  “混帳東西!”他吼得連屋梁都嘎嘎作響。
  虧他昧著良心破口大罵這么多,虧他拚命忍下想要溫柔擁住她的沖動,結果全部白費!
  璇儿不能如此粗暴的對待,而應該給予細致的呵護。他几乎可以看見她眼中差點泛濫的水意,讓他的思緒全糾結在一起。她禁不起篤,他也舍不得罵。天曉得在他對璇儿口出惡言的時候,他几乎想掐死自己。
  “璇儿現在一定在外頭掉淚。”
  海格惱火的回眼狠瞪元卿。“還不都是你惹的禍!”
  “冤枉啊,大人!”元卿涼涼的笑著做戲,一副滿不在乎的局外人德行。
  “干嘛告訴她‘四靈’對我們展開行動的事?!你不幫我將她遣回揚州,反而讓她面對這些廝殺打斗的亂局!”
  “既然這么在乎她,何不干脆將她留在身邊?”
  “如果我們沒和‘四靈’對上,我會這么做。就算她在揚州已經有意中人,我也照搶不誤!”他眼中閃出的銳利彷佛隨時可以為此動手。
  “和他們對上又怎樣?”元卿輕松的靠在椅背上,手指搭成尖塔狀。“璇儿剛才都表明了,就算她害怕打打殺殺,她依然敢勇敢的跟你走。你還在顧忌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會受什么樣的傷害。”他眼神一黯。
  “海格……”元卿渾身沮喪的長歎。“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別讓一次失敗的婚約捆綁你一輩子。放手去愛吧。”
  “我不敢,也不想再談‘愛’這种字眼。對于女人,玩玩就算了。否則我一認真起來,對雙方都是傷害。”
  “像火一樣。”
  “什么?”他忽而從深沉的記憶中抬起頭。
  “你的感情像火一樣。一旦爆發,不僅會焚毀自己,還會焚毀對方。”
  他無奈地哼笑。“我已經老大不小了,知道該怎么收斂感情。到我這种年紀,女人只是人生的點綴,要我放入感情,沒那么容易。”
  “就是因為要放感情不容易,所以你的愛爆發起來很有毀滅性。”
  “那是過去的我,現在的我已經懶得談感情了。”
  “剛才還說要不是‘四靈’的狙殺作梗,你會不惜一切把璇儿搶到手,現在卻又突然覺得自己已經懶得談感情了?”元卿不以為然的哈了一聲。
  “或許我該謝謝‘四靈’他們,讓我煞住差點再度崩潰的自制力,恢复理性。”他流露一臉痞子似的笑容。
  “現在小美人卻執意要跟你到北京,你還煞得住嗎?”
  “我會盡快攆她走。”
  “可是你很高興她硬要留下來的決定。”
  他不爽的狠瞪元卿挑釁的笑容,兩人各据一方的強悍气勢凝聚在房中央,誰也不退讓。
  “海格少爺、元卿少爺……”房門外猶豫的嬌弱嗓音打破了兩個男人間的無形角力。
  “干什么?”海格沒好气的吼向才探進一點點身子的璇儿,她受挫的眼神立刻令他懊惱自己過沖的气焰。
  “對不起,打扰你們了。”她暫時收起自己的情緒,做好一個侍從應盡的職責。“外頭有位姑娘,說是要來找海格少爺。”
  “姑娘?找我?”他還未走到門口,就被身披斗蓬、不請而入的优雅身影嚇了一跳。
  “海格少爺,還記得我嗎?”拉下帽子的姑娘露出了一張成熟而亮麗的容顏。
  “綾羅?”他不自覺的吊高了嗓子,元卿也在同時蹙緊了不悅的眉頭,神情肅殺。
  “如果我的出現讓你很為難,請你直說,因為我不想給你添麻煩。”艷麗的紅唇微微顫抖著,無瑕的容顏帶有一抹蒼白。
  “怎么回事?你怎么會跑到這儿來?”他才撫住綾羅的肩頭,她豆大的眼淚便潸然而落。
  “知道你离開揚州后,我就豁出去的逃离了寶月坊,往北京方向追來。我追了好多天,根本沒有你的蹤影。要不是……听人提起這間客棧里有位佟大爺的消息,我……”她几乎泣不成聲。“我以為自己的下一步就是投河自盡……”
  “綾羅!”海格赶在她整個人昏厥倒地之前快手抱起她。“璇儿,去叫大夫來。快!”
  璇儿愣在原地,神情呆滯的看著海格抱著綾羅往自己房里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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