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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等一下!這樣不對!”与宣德一同坐在床上的悠理死命抓著底衣衣襟,火速退坐到床角去。
  “又怎么不對?”眼前擺著一個他渴望已久的小女人,衣衫單薄,楚楚可怜,讓他快被脹痛的欲望逼瘋了。
  “通常……通常戲里和書里的故事演到這里就可以好好休息了,你為什么還一直動來動去,脫我衣服?”
  “悠理,你到底是看了哪些戲、讀了哪些書?”他非把那些爛戲班子和爛書本全毀了!“
  “你能不能先說一下后面到底會發生什么事?”早知如此,她在穿越時空之前就該先租些三級片加強常識床角。
  他無奈地垂眼歎息,她簡直被嚇呆了,他還能怎樣?
  “我不必說,我會一樣一樣做給你看,可是你得相信我一件事。”
  “什……什么事?”
  “我絕不會傷害你。”只是初夜之痛恐怕是免不了的。
  她躲在床角凝視宣德許久,他也靜靜地回望著她,讓她漸漸适應眼前赤身裸体与她對坐的男人。
  悠理慢慢地由床角爬回床褥中央,在宣德想溫柔地扶她躺下的同時全身赫然緊繃。
  “你不相信我,悠理。”
  “我很相信啊!”她僵硬的朗聲頌揚。
  “眼睛閉起來,听我說話。”他跨在平躺在床的悠理身上,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的身子碰触到她,避免使她更緊張。“你落馬摔傷的手肘好些了嗎?”他輕柔地牽起她的小手,順著寬大的袖管往手肘摸索。
  “已……已經好很多了,原本的淤青都怩褪成淡黃色了。”她像是參加朗讀比賽的小學生,語調僵硬而宏亮。
  “那就好。我一直擔心兩天沒來巡查,你會不會調皮搗蛋,把傷勢愈弄愈糟。”他一邊低笑,一邊摩挲著她細滑的臂膀。
  “你如果真的擔心,為什么不抽空來看我?”
  “你果然很計較這件事。”之前還裝得多么滿不在意,原來心里全是疙瘩,就是無法不介意。“我忙啊,當然沒空看你。”
  其實他是故意裝忙,吊她胃口。他原本打算將她一個涼涼閒置個四、五天,再去看她,沒想到自己才捱兩天,就忍不住跑來“探望”。
  “你想我嗎?”他一邊呢喃,一邊悄悄解開她底衣的衣扣。
  “嗯。”在他的溫柔軟語下,悠理也不想再故作姿態了。“可是相信的感覺實在很不舒服,總以為你會在下一刻出現,或以為廊外的腳步聲就是你的,害我等了整整兩天……”
  “真可怜。”宣德輕笑,將她鬢邊的發絲攏至耳后,順勢撫向她滑膩的頸項,愛撫她已經敞開前襟暴露于外的鎖骨与肩頭。
  “宣德……你……你是為逃避娶妻才想跟我私奔嗎?”
  “說法不對。”他的手不斷撫揉她的肩頭,故作輕松地漸漸往下游移。“我早就計划好要离開王府,剛好准備娶妻的動作可以作為掩飾。”
  “原本你早就想离家出走。”她就奇怪,宣德怎么可能只听她一句看法就決定照她的建議去做。
  她閉著雙眸,呼吸卻開始失去規律。她沒想到宣德的手會有如此的魔力,凡是他手掌所經之處,都會有股灼熱感蔓延,仿佛每寸肌膚都要燃燒起來。
  “悠理。”當他緩緩壓在她身上,貼著她雙唇低語時,她才察覺自己已經一絲不挂地合貼在他身上,赫然繃緊了身体。“別緊張,我有重要的話問你。”
  當她張開雙眸時,差點被宣德火熱的眼眸与沉重的男性气息融化。
  “跟我走,是絕對沒好日子可過,甚至比在塔密爾還苦,你敢不敢?”
  她無助地凝視著他,嬌弱地點點頭。“可是……你不能半途拋下我,不可以隨便把我一個人送走。”
  宣德的臉上勾起自大的笑容。“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隨即他的唇火熱地覆上她的,開始期待已久的甜美饗宴。
  他的吻饑渴而狂野,充滿官能性的挑逗。他的一只大掌插在她后腦的發絲之中,強迫她迎接他更深入的唇舌探索,他的另一只手則緊緊壓在她背后,讓她一身細嫩的肌膚完全与他密合。他唇舌的一再刺探沖擊著她的意識,他喉間發出的滿足低吟聲更讓她神智迷离,不自學地微微扭動身軀,想再汲取他身上更多的灼灼熱气。
  “喜歡我這樣吻你嗎?”他貼在悠理唇上沉重地吐息,拇指輕柔地在她頸邊揉撫畫圈。
  看著悠理依依不舍地模樣,他差點笑出來。
  他得意地再次吻吮悠理,輕咬著,挑弄著她的下唇。
  “我喜歡你的味道。”尤其是她完全不敷脂粉的細嫩臉龐。老天,他從在塔密爾的時候就一直渴望這一刻,現在她人就正在他的怀中,她的心正擒在他的掌中。
  “宣德?”當他的手捧起她的乳房,以手指來來回回地戲弄她的蓓蕾,嚇得她連呼吸都頻頻顫抖。“你……你到底想……”
  “想嘗嘗看。”他直接將她的蓓蕾含入口中,深深地吸吮著,兜轉著,挑弄到令她全身神經緊繃至极限,明明有點恐懼,卻又無法自制地弓起背。
  他真是挑了個最恰當的時机,午后明燦的陽光,透過床頭薄紗照得悠理一身雪膚晶瑩剔透,讓他忍不住想一寸寸地品嘗下去。
  “等一下!你不可以再吻下去!”她惊慌地推打宣德結實有力的肩頭,阻攔他一路吻到她小腹的唇舌。“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不知道所為兩情纏綣會“綣”到什么地步,也不曉得放下紗帳之后,帳內的兩人到底在搞什么把戲,不是兩個人光溜溜地抱在一起翻來翻去,然后睡覺就可以了嗎?
  “我都已經是你的人了,你還想怎樣?”
  “你什么時候變成我的人了?”他根本什么都還沒做。
  “我們明明都已經……已經做完了嘛,就……就應該好好睡覺了。”她的臉紅得一塌糊涂,舌頭打結。
  “天哪……拜托你不要在這個時候笑話。”他伏在她的小腹上低頭呻吟,真是……無言以對!依她以往的言談与反應,他以為悠理多少已知道男女之事。但究竟是多還是少,現在可成了大問題。
  “不要笑!我是很認真地在——”
  “的确,游戲時間已經結束。”他的唇移回她臉上,“我已經沒有興趣再照你的方式耗下去!”
  “那你就快滾吧!回去收拾你要离家出走的行李,或去准備上元家宴的事宜也行。去忙你的正事,少在這里耍著我玩!”
  “好,咱們就來忙正事!”他狠手抓住悠理在他身上羞憤捶打的小拳頭,俐落地以左掌將她雙腕緊緊扣在她后腰上。
  “你干什么啦!”她气惱地扭動著,可是非常奇怪地,宣德只用很少的力气就有效地鎖住她雙腕關節,任她如何掙扎都使不上力,扭不開他的箝制。
  “你不是要談正事嗎?那我們言歸正傳,繼續偵查的任務吧。”他刻意地貼緊悠理扭動的身子,結實的胸肌壓迫著她丰潤的雙乳,享受她的乳尖在他身下挺立的美妙触感。
  “你先放開我再談!”他好惡心,居然故意對著她的耳朵吐息低喃。不過她也滿下流的,竟然有點沉醉在這种微微暈眩的气流之中。
  “杜悠理,你老實招供,你是不是私下毀了我的東西?”他以右手探索著她全身上下的曲線,貪婪地撫摩著她一身細嫩的感触。
  “我只是……不小心摔坏你的書和剛才的藥膳而已。”他摸她的方式實在很色情,可是她又很罪惡地沉溺在這股奇异地酥麻感里。
  她完蛋了,她已經成了一個浪蕩的女人……
  “不只,你破坏的不只那些東西,你連我的禮物也毀了。”
  “你的什么禮物?”
  “裝蒜?”他邪邪一笑,手指掐捏著她的蓓蕾。“那些被你剪得粉碎的小帶子,你怎么說?”
  強烈的触電感覺霎時射向她的全身,令她惊駭地倒抽一口气,更加貼近了他火熱的身軀,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淺促起來。
  “那些明明是我的東西,你為什么把它們全毀了?”
  “為什么你會……”
  “只要是你的事,我沒有一樣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把東西送給我,為什么你要將它們毀尸滅跡?”他的手逐漸往下游移,在她惊喘的同時覆上她最溫柔的核心。
  隨著他的愛怜地撥弄,悠理陷入陌生的火熱漩渦,這是怎么回事?她的腦子已經無法思索,兩手在背后緊握成拳頭,頻頻顫抖!
  “我這兩天沒來看你,你終于知道等待有多難受了,嗯?”他以舌尖舔吮著她柔細而敏感的頸項,“你開始不來夜闖我臥房的那天起,害我接連數夜等得無法成眠。該罰!”
  他的手指開始几近凌虐的甜蜜折磨,悠理帶有懼意的嬌吟全被他含在吻中,僅有的意識也全潰散在他狂野的探索之下,連他也深陷波瀾中。
  “悠理,你必須跟著我!不能离開我!”他松開扣住她的手,改而緊抓著她后腦的頭發,逼迫她的額頭貼近他的。
  他的渴望已達极限,官能性的欲火焚盡僅剩的溫柔。他要悠理,要到怒潮洶涌的地步。這份像火一般的獨占欲到底從何而來?為何他會對這樣一個小女孩的身心有如此狂烈的執著?
  “悠理,答應我!永遠不能离開我!”他憤怒地再一次抵在她額前咬牙嘶吼。
  “我……永遠不离開你……”
  隨著他放心似地低吟,他強而有力地沖刺進入她的處子領域,她的劇痛借由抓苗頭著他肩頭的纖纖玉指傳到他身上來,此刻他無法溫柔,也不想溫柔,只想瘋狂地燃起兩人前所未有的烈火。
  他無法減輕悠理的疼痛,卻以他的唇舌与火熱的手指掀起她体內另一波狂潮,讓它淹沒她的難受。
  一時之間,她的感官接受太多刺激,分不清是快感還是疼痛,只感到天旋地轉,喘不過气來。他不了解自己對她的欲望為何如此狂猛,仿佛想借由肉体的掠奪攻陷她的靈魂,將她的人和她的心都擒在掌中。說來可笑,憑他一個身經百戰的武人,不曾為生死擔憂,卻為了悠理一再陷入不安之中。
  他總覺得她隨時會飛走,不管她是不是天女,他總有股隱憂,怕她會像降臨塔密爾般忽然神奇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中。他無法解釋自己為何會如此關注她的一舉一動,也不知道心里對她的獨占欲為何愈來愈重。
  他絕不會允許她离開,絕對要把她永遠鎖在身邊!從今以后,在他內心劇痛、屈辱、羞憤、空虛、悲愴的時候,他再也不怕會寂寞。
  他有悠理,只有她了解他的夢、他的痛。
  等悠理自宣德怀中悠悠轉醒時,已是午夜時分。
  在她揉著尚未清醒的惺松雙眼,赫然發現身旁竟然躺個男人時,嚇得哇哇大叫。
  “宣德,你怎么在這里?!你的衣服呢?啊!我……我的衣服怎么也……”等她抓著棉被死命包裹自己時,才忽然想起他們在下午發生的愛欲情狂。
  “吵死了!一起來就只會吵!”宣德不耐煩地也坐起身來,沙啞的嗓音睡意濃濃。
  “對不起,我……我忘記了……”她躲在棉被后的臉當場炸成一團小紅球。“我……沒有跟人共寢的習慣,所以嚇到了……”
  “我也不希望你有這習慣!”他打了個大呵欠,翻身下床。“從今以后你也只能習慣枕邊有我。”
  “啊!你怎么不穿衣服?”他居然這樣光溜溜地在房里走來走去。
  “啊什么,你又不是沒看過。”他毫無顧忌的大方走向花廳桌前,挑著桌上一樣樣的東西。
  宣德的身材實在沒話說,他身上線條剛猛的肌肉,就像她在意大利看到的古典雕塑,完美而強勁的肌理与高魁的骨架,將他的肉体塑造成最精粹、最自然的藝術品,看得她不禁不起有點痴迷。
  原來之前她所碰触到的結實肌肉長得這么精壯,她甚至還曾被那粗壯有力的雙臂困在怀中。透過微弱燭光的照映,更顯得他……
  咦?燭光?
  “宣德,是誰點上房里的燭火?”
  “虹妞儿。晚餐是我叫布占泰張羅的。”他嘴里嚼著東西,手上捧滿挑好的菜色往內房里走。
  “虹……虹妞儿?布占泰?”她整個人快羞得起火。“他……他們不就都知道我們的事嗎?”
  “只有你一個人以為大家都不知道而已。”當他吻過悠理的事傳出去時,早被加油添醋地走樣成另一种版本。只有當事人才知道自己的清白。“把被子掀起來,我要放餐盤。”
  “好……”她裹在棉被里拉扯著,忙著空出床榻來,卻在瞄到褥上的痕跡時惊恐地放聲尖叫。
  “你嫌知道我們之事的人不夠多嗎?”老天,他才剛起床,就已經一肚子殺人的沖動。
  “血……床上的血……”她的臉都嚇白了。
  “你不知道第一次會落紅?”他毫不在乎地將餐盤擺上榻,回到床里拉攏幃帳,省得寒气灌入。
  “我知道,可是怎么會……這么恐怖?”床上的一大攤凌亂血跡簡直可以媲美命案現場。“落……落紅應該很美、很浪漫的,像一片片的玫瑰花瓣或緋紅牡丹……”
  宣德一個噴气出聲,赶緊以手背掩抹。
  “你笑什么!我每次在跟你講很嚴肅的事情,你就這樣,根本不當一回事!我……咦?”她霎時發現宣德手腕上一條模樣熟悉的東西,連忙伸手抓住他的健臂。“這不是我的幸運帶嗎?”
  “你土匪啊?我明明是我的東西,你也敢搶?”他一手打掉她的糾纏。
  “這是我的!我要給你的已經統統被我剪掉了,這條是我從我自己手腕上拔下來丟掉的,才來不及剪。”
  “它現在已經是我的,你廢話少說!吃飯!”
  “不要!你把它還來,我重新編一條給你!”她看得出那條短小的幸運帶被加長的一段不協調色彩,想來是為了能將帶子系在更粗壯的手腕上。
  “重編一條給我?”他冷哼一聲。“只怕我收到的又是一堆剪得稀巴爛的碎屑!”
  “不會啦!你快還給我嘛!”她死抓著他不放,看到他對她微小的心意如此執著,感動之余,實在舍不得讓他如此將就。“這條帶子太短太丑,我替你重編一條更合适的嘛!”
  “你別拉我,吃你的飯去!”他硬是推開她的八爪怪手。
  “你流氓啊!我已經跟你說那是我的東西,你還死巴著不放,把東西還來!”她卯起來就狠狠反推他一記。沒想到他動也不動,床上的列盤卻不小心被她一腳踹翻到床下去,摔爛一地酒菜,只剩他瞠大眼睛端著手上的那碗白飯。
  他臉色非常、非常難看地轉著厲鬼似的大眼斜瞪她。
  “對不起……我真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馬上變成嬌羞怯懦的小媳婦,兩只小手蜷在唇邊,万分可怜。
  “杜悠理……”他咬牙發出如惡犬暴怒的恐怖喉吟。
  “叫……叫布占泰他們再端東西過來就好了嘛!我去幫你叫成不成?”她還來不及落跑就被他的鐵掌箝住。
  “你自己干的好事,又要我來收爛攤子?”自從她每晚潛入他房里吃消夜,吃得杯盤狼藉一片凌亂的那陣子起,他宣德貝勒吃相粗野之名就不脛而走,被人傳為笑柄。
  “那你東西放著,我來收就行。你想吃點什么?我去幫你叫。”她變得既乖巧又溫順。
  “你可以不用去叫了。”他將飯碗往旁邊一放,歹毒一笑。“我吃你就好。”
  “等一下等一下,你不可以這樣。”當她像小雞般被他一把抓入怀里時,她才發現他們倆又一絲不挂地糾纏在一起,极度煽情。
  “你是故意打翻東西的吧,嗯?”他的俊臉上盡是邪惡的笑容,看得她寒毛聳立。“這樣也好,你看起來比較美味可口,我該先從哪里嘗起?”
  “我知道錯了,宣德。我下次再也不敢粗手粗腳了!”任她怎么死命推,就是推不開他銅牆鐵壁似的胸膛。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賞你一個吻!”他猛然扣住她的腦袋就來個火熱的深吻,讓她差點窒息成一顆漲紅欲爆的小苹果。
  “宣德,我——”她正要抗辨的粉紅舌尖,倏地被宣德輕嚙于齒間,讓她連哇哇大叫的余地也沒有,只能在他口中呻吟。
  哀求聲、奸笑聲、羞憤的叫罵聲、低邊醉人的調情聲……最后漸漸融合成輕淺的喘息聲与低吟,嬌弱的抽气与沉重的喟歎化為激情的旋律。
  月華如練,一室旖旎。
  遠處花廳門外站著兩人,一個在低泣,一個則是在歎息。
  “好了好了,虹姐儿,別苦著一張臉猛掉淚,你臉上的粉都哭花了。”布占泰兩手端著餐籠,沒空拍拍她。
  “宣德貝勒為什么會看上……那种女人……”害她冰清玉洁的芳心都碎了。
  “我們走吧,看來他們今夜不需要上消夜和甜點了。”
  “為什么……難道宣德貝勒已經……盲目到對女人饑不擇食的地步嗎?為什么會對那种粗鄙丑怪的小娃娃動情?難道他以前都沒碰過女人,所以對女人的品味奇差無比?”虹妞儿与布占泰一邊遠去,一邊抽噎。
  “別說笑話了,貝勒爺碰過的女人全是一等一的絕色美女,只是……我跟了他二十多年,沒見他這么痴狂過。”
  “他一定是有戀童癖,才會看上那個小妖女。”
  “斷袖之癖”后是“戀童癖”,宣德貝勒的名聲是越來越坎坷了,布占泰不由得深深歎息。
  元月十六,上元家宴。
  悠理覺得今天的自己活像歌仔戲的台柱,一身沉重豪華的艷麗打扮,連她都快認不出自己來。
  以往她也不是沒盛裝打扮的經驗,歐美大師旗下的名牌小禮服在她衣柜里都找得到,可是她從來沒被打扮成清朝的格格過。
  好像天上下凡的老妖精……
  可是很奇怪,似乎只有她一個人這么認為。打從今天和宣德的家人往宮里赴宴,凡是看到她的人無不惊艷,似乎不需要她開口證明什么,大家都确信她是天女下凡沒錯。就連時常看到她的布占泰都看傻了眼,口水直流,害她心里亂爽一把的。
  古代人和現代人的審美觀,顯然不同。
  宣德呢?他會不會也被她炫麗嬌艷的模樣迷倒,痴痴望著她的絕代風華流口水?
  在出門上轎的那一刻,她才碰見宣德,這一惊見,流口水的人竟然是她!
  他實在帥斃了、帥翻了!若說气質天生、雍容自成,那宣德大概就是最完美的典范!宣德一身彩繡華紋的盛裝袍服,將他的貝勒气勢展現無遺。手短腳短的人做這种層層疊疊的沉重打扮,只會被壓得更形矮腫。身高腿長的宣德卻在厚重繁复的華服下撐起了气魄,俊猛威武。光是這樣看著他,就令她的芳心狂亂悸動。
  這就是她的男人,她的宣德……到現在的她仍不太敢相信,仿佛一切在夢中。
  她的心思全系在与宣德的匆匆一瞥上,久久不能回神,當然也不會對上元家宴感到任何壓力。反正這种盛大的宴會她又不是沒參加過,吃喝寒喧、說說笑笑而已。
  等她和乘轎一程又一程、一關又一關入了紫禁城之后,她的腳才開始打顫。
  她沒想到所為皇族家宴會是如此場面。
  說是自家人的筵席,一切從簡,可是該有的禮數仍不能免。打從走進太貴妃設宴的東配殿,悠理就開始臉色慘白,手心發忤。
  慶祝禮儀一場場過,親王郡主、公主福晉們一個個行禮拜壽。豪華炫目的廣闊宮殿就已經令她惊心動魄,繁文縟節的程序与精貴壽禮的奢豪排場居然只是“一切從簡”的結果。
  現在她開始后悔沒有照宣德的安排,在這之前好好學習虹妞儿和嬤嬤們的指導与解說。
  “這就是在西天下凡的天女嗎?”
  上完壽禮、說完祝辭的悠理正准備退下松口气的時候,被太貴妃突然冒出來的話語嚇跪了回去。
  “來來來,到我這儿來,讓我好好瞧瞧。”滿頭華發的太貴妃慈祥地召喚著,將臉色鐵青、笑容僵硬的悠理叫到身邊,拉著她的小手。“果真是天人模樣,生得比宮里的格格們還要俊俏。怎么會在西北邊境被宣德那孩子逮到呢?”
  “回太貴妃,西王母娘娘降我入世,乃為歷練人生百態,觀覽芸芸眾生。故不以天女之姿為尊,而凡人之身度紅塵。降世西北,机緣使然。”
  阿彌陀佛,還好她有背下宣德事前為她擬好的“考前大猜題”,不然她的狗嘴里絕對吐不出這些象牙來。
  “這天女連聲儿也和咱們不同,特別嬌嫩清靈。”太貴妃朝眾人笑道,引來一片附和。“說說天上的事給咱們听听吧。西王母与穆天子瑤池相會一事,究竟是真是假?”
  “天上人間之事,真亦假來假亦真,我也說不出個准儿。倒是太貴妃這儿的富貴堂皇,以及您的福光佛面,倒令我有點回到天庭的感覺,挺怀念的。”
  這些對答也在宣德的預料之中,他實在太神了!有他如此可靠的靠山在事前做了万全准備,悠理原本慌亂不安的情緒漸漸鎮定下來,有點以不變應万變的快感。
  “照這么說,太貴妃不就是西王母的化身了?”眾人興奮地高聲唱和著,一時間喜气洋洋,連太貴妃也樂得紅光滿面。
  “我說你這小天女,才到人間數月,就開始思鄉了。”
  “太貴妃見笑了。”
  太貴妃誤把她的退縮當羞怯,看著她甜美靈動的可人模樣,心中更是愛怜,轉頭就直接向一旁候著的宣德開口。“宣德啊,我實在喜歡你這小天女,就讓她留在我身邊吧!”
  這一句可震到宣德心里——這并不是他預測的狀況之列!他怎么也沒想到,太貴妃想直接把悠理收為己有,毫無商量余地!
  “反正我人也老了,能伴在身旁貼心的人也不多了,有個天女陪陪我,伶牙俐齒地替我解悶儿,說不定能延年益壽呢!”
  太貴妃慈祥的笑容凍結了悠理和宣德的心。
  怎么會這樣?太貴妃的拜壽禮行不好,就會毀了宣德;行得好,卻當場導致兩人分离。這個場面該如何了結?
  宣德接收到悠理無助的視線,立刻狠下心開口抗辯,”稟太貴妃——”
  “稟太貴妃,您若中意天女,那就讓她留在您身邊吧。承蒙您不嫌棄,這可是天女莫大的福气与榮幸。”
  開口從中阻攔宣德、順從太貴妃旨意的,竟是宣德的父親豫親王。
  “瞧,天女這和太貴妃相伴,看起來真有股西王母与仙子降臨人間的味道。”
  “搞不好天女下凡主不是為了來這儿侍奉太貴妃的。”
  眾家王公親貴這一說說笑笑,事情更沒有轉圜余地。
  宣德,怎么辦?悠理焦急的神色看在宣德眼里,無比煎熬。他數度想挺身直言的勢子,總被父親与一旁的兄長巧妙擋掉,逼得他怒火中燒。
  “太貴妃果然如西王母,只可惜這天女卻是個假仙人、真騙子!”
  一句宏亮的笑語僵住了全場愉悅的气氛。
  “哪一個大膽無禮的東西,還不快站出來!”太貴妃一怒吼,慈祥的气息蕩然無存,身旁的悠理看了更是慘無血色。
  “稟太貴妃,在下乃順承郡王長子圖都,斗膽冒犯,望太貴妃恕罪。但在下所言,句句屬實,望太貴妃明察。”
  “順承郡王之子?”太貴妃眯起了審度的犀利雙眸。
  是他?悠理看向人群中供手作揖的那名男子。他不就是她在塔密爾差點被宣德驅逐出境時,出來替她說話的那個人嗎?好像不只如此,她仿佛曾在什么時候又見過他一次,可是印象很模糊……
  “你何以說我這天女是假仙人、真騙子?”太貴妃怒气一發,整座東配殿立即彌漫肅殺的气氛。
  “稟太貴妃,因為在下曾于無意間听得此姝親口闡述真實來歷,故有此言。”
  “什么真實來歷?”
  圖都抬起頭,平庸相貌中的一雙利眼直射向悠理,森然揚起嘴角。
  “此姝名喚杜悠理,一九八一年生,現年十六,正值逃學期中,因遇爆炸意外事故才淪落到我大清領土。她既不會呼風喚雨,也無法預知未來,只是個毫無稀奇之處,一樣是刀子一抹即沒命的凡夫俗子。”
  宣德和悠理震懾在原地,久久無法反應。誰也沒料到悠理的底牌會給人知道,更沒料到會在這种場面下被當眾掀出來。
  她想起來她還在什么時候見過圖都了!
  那時她赫然從亭蘭口中得知宣德在背地偵查她,气得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到處吼著要見他,即使他正在偏廳与客人商議大事她也不管,硬要宣德當場就偵查之事給她個交代!
  她當時只注意到宣德,沒留神其他的,現在她注意到了,圖都正是那時站在宣德身后廳里的客人!
  她向宣德吼的話,他全听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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