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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自從莉桐替亭蘭解決了撕畫風波之后,亭蘭對她的態度便大有轉變,雖然依舊少不了几分格格脾气,但是率直豪爽的性情卻令莉桐十分欣賞,兩人相處的時間也就愈來愈多。
  “該你下子儿了,莉桐。”亭蘭全神貫注的等著看她下一步棋會布出什么樣的局。
  “啊?”她心神恍惚的,每步棋都要亭蘭“召魂”一下才會回神。
  莉桐只掃了棋盤一眼,就輕輕下一白子,看得亭蘭哇哇大叫。
  “討厭!我還正想看待會儿要從那里圍堵你,怎么被你一眼就識破,反而將我包圍了?”亭蘭气嘟了小嘴,兩手在棋盤上一抹,黑子白子亂成一堆。“不算不算!咱們再重來一盤厂
  莉桐与亭蘭對坐在南苑涼亭中對奕,但是她一直心神縹緲。而若要說她心不在焉也不盡然,因為她看起來像在發呆,一下棋子卻精准無比、布局周密。
  真搞不懂她到底是天才還是白痴!
  “莉桐,換你先!”亭蘭見她半天不答腔,才抬起頭來看她到底在干嘛。“莉桐……”
  亭蘭忍不住著她看到痴傻起來。
  莉桐變了!她似乎不再像是三個多月前嫁進府內的青澀姑娘。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發生的,還是亭蘭以往太少注意她,莉桐常常會有令人目眩的惊艷之美。也許她原本就長得不錯吧!亭蘭這么想著,但是近來的莉桐渾身散發著難以言喻的柔媚,神形雖美,卻帶著些許憂愁、些許落寞,更加襯托出她的嬌美無依,自然流露万种風情。
  “你是吃了什么仙丹妙藥,才能變得這么楚楚動人啊?”亭蘭都看呆了,輕輕歎息一聲。
  “啊?又換我下子了嗎?”莉桐一看棋面早就空了,連什么時候重來一盤都不知道。
  “下什么下,我看你八成被大阿哥下了什么迷藥,成天魂不守舍的,見不到他就回不了魂!”
  “見著了也不一定會回魂啊。”莉桐垂下了頭。
  “你和大阿哥……”可以問她這么私密的事嗎?亭蘭猶豫了一下,才試探性的問:“你們之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莉桐坦白的把那夜的情形大致說明一遍,她不明白思麒為什么會對她拿畫繪弟弟的事那么敏感,也不明白他莫名其妙的醋意是發自何處?還有,她在∼瞬間听見的陌生名字:思麟!她和這個人哪來的暗通款曲?她只知道他好像是碩王爺的二子,戰功赫赫,可是她連他長什么樣也不知道啊!
  亭蘭一听,兩手一松,撒了一地的黑棋子。
  “啊!亭蘭,你的棋子全打翻了!”莉桐正想召喚遠方隨時應侍的奴婢,卻被亭蘭攔了下來。
  亭蘭慘白著一張臉,心里亂成一團。她早說過會出事的,可是元卿和思麟偏偏站在同一陣線,決定大玩“將錯就錯”的游戲,拿莉桐錯把思麟當思麒的事開玩笑。這場游戲看來已經玩過了頭,把莉桐整得摻兮兮,根本不符合當初大伙預估的狀況:這只是個大家開心、無傷大雅的玩笑。
  “莉桐!”亭蘭緊抓著她的手問:“大阿哥有沒有對你怎樣?”
  “這……”當然有!可是夫妻閨房之事,教莉桐怎么好意思開口。“什么……怎么樣?”
  “大阿哥有沒有拿東西摔你、打你、罵你什么的?”亭蘭手心的冷汗都滲到莉桐手里
  “有……”她紅著臉,結結巴巴的說不下去。思麒是有摔東西,可是他只朝下人摔去,而且他并沒有打她,即使他火气再大也不曾甩她巴掌。“罵我倒是罵得很凶。”
  “我的天啊!”亭蘭兩手捂著臉頰,嚇得花容失色。
  她太清楚自己大阿哥的性情,他一旦發起部來就六親不認,加上莉桐人小聲弱,若想講理也講不進他耳朵里的。憑他一副凶神惡煞的气勢,只有他講的話才叫“道理”,其余一律稱為“詭辯”!
  “莉桐,我……我想有件事得和你說明。”亭蘭困難的咽了口口水。
  “什么?”她側著小臉。
  “我知道你是被大阿哥冤枉的,這的确是場誤會廣
  ”亭蘭……”莉桐突然間感動得一塌糊涂。与自己結發為夫妻的思麒根本听不過她的肺腑之言,平日對她惡言相向的亭蘭卻毫不猶豫的信任她。
  她感動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其實大阿哥并不是在气你和你弟弟私下談畫,例那時所指的‘弟弟’其實是——”
  “是誰又与你何干?”
  一聲風流惆悅的嗓音自兩人身后的竹林傳來,輕松自在的笑容在英俊的臉上勾出迷人的弧度。
  “思麒?”莉桐意外的看著他。他在笑!莉桐几乎已經認定思麒會笑的話,多半是他心情非常好的時候,和這种狀況下的他在一起,總是甜蜜而開心;不像其他所候,兩人濃郁的感情會激烈的引爆出許多傷害、誤解和痛苦。
  “不是!莉桐,他是我二阿——”
  “你是在下棋還是在天女散花,亭蘭?丟了一地的棋子,你當它們是花瓣,撒得到處都是很浪漫?”思麟的嗓音和表情依舊自在和煦,犀利的眼眸卻在無形中施加了不容抗拒的壓力給亭蘭。
  “不行!我非把話說清楚,否則莉桐大無辜了!”亭蘭拍了桌子、起身与思麟對峙。
  “好啊,你說!”思麟從容的在雀躍不已的莉桐身旁坐下,輕輕擰著她粉紅的臉頰。“我洗耳恭听。”看他一副處之泰然的模樣,反倒讓亭蘭先前理直气壯的聲勢,在意外与困惑之間瓦解了一大半。“我看不過去大伙這么欺負莉桐,你知不知道莉桐因此私下受了多少委屈?”亭蘭直沖著思麟為莉桐喊冤。
  思麟的眼眸轉淡,剔透出晶瑩的冷光。
  “大阿哥誤會莉桐,以為她和別的男人摘七捻三,就連打帶罵的十八般武藝全都使出來。你和元卿玩得高高興興,有沒有想過莉桐在背后受了多少冤屈?”
  “沒有沒有,亭蘭!”莉桐方才只是輕描淡寫的提到几句,亭蘭卻把一切有的沒有的全串連在一起,說得活靈活現。“思麒沒有打我,他從來沒打過我!”
  她只忙著替思麒說話,一時忽略了亭蘭話中的怪异之處。
  “沒打你?那他也沒有摔你、罵你?”亭蘭怒气沖沖的反過來資問莉桐。
  莉桐被她的格格气勢嚇到,怯懦的老實回答:“有……”
  “你看!”亭蘭轉頭,立刻繼續對面色平穩的思麟開炮。“所以我當初就反對你提議的游戲,太不光明正大了!要是不快點懸崖勒馬,把一切事情講清楚——”
  “那么你就違反游戲規則了!”思麟冷冷一笑。
  亭蘭愣了一下。
  “你當初反對,可以立刻表明不愿參与我們的陣容,我絕不勉強你。既然你已經參了腳,半途想退出,還想拆我的台,于請于理你都脫不了罪。”他耗費了許多工夫才走到這一步,絕不容許任何人在此刻阻礙他的計謀。
  “你……你怎么可以這樣拐我?”思麟對她都是又寵又逗趣的,為什么要用如此強硬的態度“設計”她?
  “我的游戲不是人人都可以參与的,亭蘭。”要不是思麟特別疼愛亭蘭,別的人若想加入他的戰局,跪地磕頭求個三輩子他還不一定點頭答應。
  “別讓我瞧不起你!”
  思麟冷冽的一句結論,已經明示亭蘭半途倒戈的下場。
  “你……”亭蘭瞠目結舌,根本不敢相信這种殘酷的話竟會出自思麟之口。
  她這番警告純粹出于好意,她見不得莉桐不明就里的被人整得團團轉,也不愿意讓她最親近、最要好的二阿哥變成工于心計的狡猾之人。
  “你怎么可以對我說這种話?”亭蘭忍不住當場皺眉掉淚。思麟偶爾會用這种冷冰冰的孤傲姿態對人,但他從來不拿這种方式對待他親近的人,尤其是從小和他打鬧到大的亭蘭和元卿。
  “你太過份了!”亭蘭傷心的抽噎著,隨即轉身跑走。她雖然捂住了口,卻仍掩蓋不了哭泣的聲音。
  莉桐呆呆的看著這一幕。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似乎与她有關,但她從剛才到現在一句話也听不懂。不過由“思麒”和亭蘭的對答來看,好像只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里。
  “你在想什么?”思麟親呢的將她抱起,讓她坐在他腿上。他寬厚的胸膛貼著莉桐的背,雙臂輕輕圈住她,自她身后對著她的耳際低語。
  “你傷到亭蘭了。”她已經習慣“思麒”這种光天化日之下的暖昧舉動。老實說,她也漸漸有种“上嘴”的感覺。
  “我不跟她就事論事不行啊!”思麟輕柔的吸取她頸間散發的幽香与細嫩的触感。“亭蘭被大家給寵坏了,非得要所有人以她的觀念為准才行。”
  “她的觀念不好嗎?她很正直也很講義气啊!”
  莉桐在他溫暖的怀抱与耳畔傳來的陣陣气息中逐漸沉醉,整個人都軟化在他迫人的柔情之下。
  “她的性格是很正直,但是每個人處世的立場不同,不能光憑白已的意見去強迫別人行事。”
  “喔……”她在他怀中沉默許久。
  她好嬌小、好柔軟,光這樣愛怜的抱著她,心中就會燃起強烈的保護欲。“你‘喔’什么?”他覺得有點好笑。
  “我好像懂又好像不懂,你說得太玄了。”
  思麟貼著她的粉頰輕笑。“好吧,舉例來說,亭蘭十分善于騎術,倘若她興匆匆跑來找你,邀你一同去郊外騎騎馬、賽一程,你去不去?”
  “不行不行!我根本不會騎馬,去了不是被摔下馬來,就是被踏成肉餅!”她緊張的搖著兩只小手。
  “亭蘭是一片好意才來邀你,你就這么拒絕掉,她會傷心的。”
  “可……可是我真的很怕馬,我不是故意拒絕地。”
  “反正你不去就對了。”
  “嗯。”她為難的點頭。因為思麟的演技太好,把亭蘭的反應捉摸得惟妙惟肖,令她不自覺的當起真來。
  “你不去就是擺明了不給亭蘭面子!”思麟連亭蘭蠻橫的口气都仿得几可亂真。
  “不是的,”莉桐慌亂的解釋。“她邀請我,我真的很感動,可是我真的不會騎馬,而且我怕馬怕得要死,要我騎在那么高的馬背上,而且它還會動來動去,我實在……”
  她回頭看到思麟竊笑得意的表情,才發覺自己太人戲了,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渾然忘我。
  “思麒,你好厲害。”她突然閃著崇拜的眼神瞻仰他。“我懂你方才的意思了,你這例子舉得真是太好了!”
  “啊?”思麟反倒一愣。他以為她會和其他女孩子一樣,一面掄起粉拳捶他胸膛,一面嬌聲嬌气的喊“你坏!”或“討厭!你欺負人家。”
  “對,不能拿自己的觀點去強壓在別人頭上,否則再好的用意對對方來說也只是個沉重的壓力。”她大澈大悟的發表感想。
  思麟瞅著這張离他不過十公分的臉蛋,心湖一波波的蕩起漣篇。除了這張迷人的容顏外,她一直不斷散發著令人迷醉的領力,潛在的性情逐漸外顯,每多展現一樣就令他更傾心一分。
  或許亭蘭是對的,再不懸崖勒馬的話,恐怕他再也逃不出逐漸沉陷的愛情漩渦里。但是這份明智的抉擇,在面對她清艷可人的臉龐時,就變得非常的薄弱無力
  “可是你還是不該傷她!”
  “什么?”莉桐的聲音剎那間喚回他游离的思緒。
  “亭蘭哭了,不是嗎?像她那么好強的人會在人前哭,可見得你傷她很深。”她已經改為側坐在他腿上,与他的臉龐更加親近。
  “她脾气太倔,只要稍一不順她的意,她就會不高興。”思麟說得心不在焉,直盯著莉桐兩片柔潤甜美的紅唇。
  “不是因為你沒接納她的意見她才傷心,而是因為你的態度!”
  “我的態度?”他又稍稍回神聆听。
  莉桐認真的點點頭。“你是她最崇敬、最喜愛的兄長,今天你卻拿對外人一樣的態度凶她,等于是把她踢出你的心門外一樣,她當然會難過。”
  “你怎么知道我是她最喜愛的兄長?”他更摟緊她低語道。
  “瞧她剛才對你說話的神色就知道啦!”
  看不出莉桐平日一副笨頭笨腦的憨模樣,其實觀察力挺敏銳的,只是太少開口,難免讓人覺得她徒有張嬌美的面孔卻腦袋空空。
  “你還挺細心的嘛!”他用鼻尖磨蹭著她的小臉頰。
  “別忘了待會儿去安慰她一下,不然會坏了你們兄妹間的情誼……思麒?”她被他不安分的唇挑逗得渾身不自在。
  他吻吮著莉桐柔嫩的耳垂。“你好香……”
  “等……等一下,竹林那頭有奴婢在應待著,她們會看到的!”他連手都開始不安份,趁莉桐微微掙扎之際,早就靈巧的解開她的領扣。
  “她們沒那個膽。”他的唇探向她雪白的頸項。
  “思麒……”她縮著脖子想推開他,卻反而給了思麟向前逼近的空隙。“思麒,我怕痒,不要這樣……”
  真是老實!他都還沒逼問,莉桐就已經招供自己的弱點所在,不上前一棵“虛實”,實在不符他一代情圣的性格。
  他恣意的以唇挑逗著莉桐的頸間与耳際,逗得她嬌喘不已。她的小手根本推不動思群魁梧的身軀,只增加了兩人摩拳的机率,讓彼此的身心更加燥熱。
  “不要鬧了……”莉桐邊忍笑邊忙著閃躲他的攻擊。“在……在外面如此調清,太放肆了!”
  他輕輕咬著想推開他臉龐的那只柔美,彎彎的眼中盡是纏綿笑意。他從來不管他人的眼光,我行我素,偏偏莉桐個性拘謹,以此逗弄她便成了他的樂趣之一。
  “才稍稍碰你就叫‘放肆’?”他坏坏一笑,兩手不安份的在她腰上磨蹭。“我來示范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放肆’吧…”
  他霎時一愣,所有的動作在瞬間停止。
  “思麒?”他的舉止好像和他放的話不太呼應。
  听到他方才的“放肆宣言”,莉桐正架好雙手准備全力應戰,可是他的反應卻大出她意料之外。說不定是在使詐喔!她輕輕笑了一下,反擊的架式仍堅實的抵著他的胸膛。
  在看到他的眼神后,莉桐才注意到情勢不對。
  “思麒?”她偏著頭,眨巴著晶瑩圓亮的大眼睛。
  思麟的臉色沉為鐵青,先前嘻嘻哈哈的气氛瞬時一掃而空,他咬緊的下顎連憤怒的紋理都呈現在臉上。
  “思麒,你怎么了?為什么不說話?”
  吻痕!那該死的吻痕!思麟雙眼几乎要噴出火似的,直直盯著莉桐白晰頸子上的淡淡吻痕。
  那不是他的杰作,而是思麒的!
  莉桐坐在他腿上,明顯感覺到他逐漸僵硬的肌肉。而最明顯的莫過于他握起的拳頭,散發著劍拔弩張的气勢。
  “思麒……你是不是在生气?”她怯生生的拉著他的衣袖。
  他竭力克制住自己的妒火,右手伸進她衣領內輕撫著雪膚上散布的各個吻痕。
  “思麒他……”思麟突然敏銳的改口。“我是什么時候在你身上留下這么多吻痕的?”
  他不斷的以手指摩挲著。
  “啊!吻……吻痕?”
  莉桐羞紅了臉,立刻推開她頸上的大手,慌慌張張的死命抓緊被解開的衣領。
  “什么時候的事?”思麟貼近她的臉。
  她紅著一張小臉害羞得不敢看他,因此忽略了思麟含著冷冷火光的一雙利眸,諾諾答道:“前几日的……應該消退了,可是昨夜又新添的吻痕……一時之間恐怕不易消掉。”
  思麟沉靜的雙眼散放异樣的火光。他知道莉桐不是他的女人,也明白思麒有權寵愛自己的妻子,莉桐的身子原本就不屬于他,他也無權干涉她与思麒的閨房之事。可是他就是無法忍受!沒來由的,他就是不能容忍親眼見到“別的男人”在莉桐身上留下的纏綿印記!
  他突然起身,坐在他腿上的莉桐嚇一大跳,要不是他有力的手掌一把拉住她不穩的身子,恐怕她會一口气滾下涼亭去。
  “思麒……”她莫名的看著他。
  “把你的領扣扣好!”他巍然站立,抬著下巴睥睨的命令她,一反之前親和而溫柔的態度。
  她乖乖的低頭扣上扣子,眼中滿是不解和委屈。
  為什么又突然生气呢?
  等她扣好扣子抬眼一望,“思麒”居然已經拋下她,走了好一段距离了。“思麒!”她急切的叫喚著。
  “我去安慰亭蘭!”他頭也不回的拋下一句,腳下一步也沒停,且由他說話的口气与步伐就可以明顯看出他只是在故作平靜。
  雖然方才是她建議“思麒”要向亭蘭安慰几句,可她絕不是要他用這种气焰張狂的架式去“安慰”一個小姑娘。
  不過今天的“思麒”有點奇怪。通常思麒在發令她不知所以的無名火時,都會又吼又凶悍,罵得她頭暈腦脹卻莫名其妙;今天他倒挺反常的,不但忍下了气焰,還交代清楚去向才离開,就像他曾經應允她的承諾——
  不再一气之下轉身就走,什么也不說就丟下不知所措的她在身后。
  她有點芳心竊喜。
  但高興歸高興,她很明白“思麒”一定是為了別的理由才离開——雖然她不知道是為了什么,但絕對不是真的為了去安慰亭蘭。
  她輕輕歎息,便撫著頸子叫奴婢陪她去找嬤嬤們。
  跟她們拿些活血去淤痕的藥膏吧!
  “你們好討厭喔!三個人窩在書房里卻不通知我。”
  思麒的大書房宏宣堂被思麟大腳一踹,撞開了房門,來勢洶洶卻言語逗趣,嚇了書房內的三人一跳。
  “我已經派人通知你了。”思麒眯起眼,琥珀色的瞳眸淡淡透光,那是他怒火中燒的預兆。
  “真的?可我沒被人傳到話耶!”思麟一屁股坐在紅木大椅上,跨開兩腳,雙手環胸,一副“你又能奈我何”的架式。
  在座的亭蘭本想開口警告她二阿哥兩句,因為思麒召他們前來,正是為了追查他們是否在私下聯手捉弄莉桐之事。元卿立刻使了個嚴峻的眼神,暗示她少開尊口。
  “沒傳到話?那你沒事來干嘛?”思麒的火藥味已經明顯逸出。
  “找你聊天!”思麟輕巧一笑。
  聊天?他擺出的明明是存心“踢館”的架式,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德行,思麒已經看不順眼二十六年了!
  “聊什么?”
  “蘇莉桐!”
  一瞬間,室內充滿電光火石,像是兩只張牙舞爪的猛虎對峙,隨時會展開一場廝殺狠斗。
  “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不愧是雙生兄弟。”元卿在一旁拍手笑道,很技巧的給思麟一個暗示——
  思麒召他們前來,正是針對莉桐的事打算興師問罪。
  其實思麟在踹門而入的那一剎那,原本只預計殺過來向思麒開炮,出乎意外的發現亭蘭与元卿也端坐在場,他立刻明白他們私下的把戲肯定被思麒看出端倪了。
  那又怎樣?他二貝勒一旦卯上玩勁,除非他自個儿喊停,就算天皇老子也甭想破戲局!
  “我的女人輪得到你來聊?”這對雙生兄弟向來水火不容,談到感情的事卻一個樣儿:獨占欲奇重!
  “不讓我聊,難不成你是要我用‘碰’的?”思麒邪笑。
  “你敢!”
  一聲巨響嚇坏了亭蘭,就連早有心理准備的元卿也吃了一惊,厚實的上等紅木書桌給思麒的怒掌一拍,當場擊裂桌面。
  “你說呢?”在這种火爆的气氛下,思麒居然還敢笑嘻嘻的挑釁狂怒的對手。
  他的确有這個膽子!那天下午,思麒和他阿瑪剛從官中返回,正打算上雍雅苑好好梳洗休息一番,就在苑外樓台上俯看到正在園中調情的思麒与莉桐。他當下立即被怒火焚燒,怨妒的气焰全發泄在老愛黏在他身邊的莉桐身上。
  她根本是無辜的!可是他當時早气昏了頭,完全失去理智。可怜兮兮的莉桐一直傻不愣登的任他胡罵,一大堆不堪入耳的話全往她身上傾倒,而她盡管哭得柔腸寸斷、傷透了心,卻仍痴痴的依偎在他這頭情緒不定的猛獸身邊。這般的深情款款他還能怀疑什么?
  就算她和思麒之間的确有過逾矩的小動作,他現在百分之百的肯定,絕對是這個天殺的雙生弟弟搞的鬼!
  “元卿和亭蘭死命為你的詭計擋駕,你要是夠義气,就自己坦白你在玩的把戲,否則我連他們倆的帳也一并算過去!”
  思麒一轉先前的火爆口气,態度冰冷且言辭犀利,他料准了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弟生平最重義气,見不得親友被拖下水。
  哼!打蛇打七寸,要打死思麒這只狡猾的巨蟒,就得挑他的要害下手!
  “大阿哥,我們——”亭蘭正想為大伙打圓場時,馬上被元卿制住,緊緊扣著她,不許她采取任何行動。
  開玩笑,二虎相斗,他和亭蘭這兩只小白兔跑進去湊什么熱鬧!反正思麒是打死也不會做出賣“戰友”的事,思麒也看准了他這項弱點緊咬不放。隔岸觀虎斗,他只要顧好亭蘭,兩人在一旁納涼看戲就好了!
  “笑話!”思麒哼笑兩聲。“我一個人玩得自由自在,關他們倆屁事!沒憑沒据就牽連無辜,這种官場上的爛把戲也只有你會搬回家玩!”
  他一派閒散自在的邊說邊玩著拇指上的翡翠指環,看來完全不把思麒的威脅放在眼里。
  “你想看看我玩這把戲的功力嗎?”思麒眯起寒气逼人的雙眸。
  他是說真的!
  “好哇!你想賣弄的話我不反對,反正你做老大憋了二十多年也夠可怜的,我這次就讓你風風光光的賣弄一回吧!”
  思麒的拳頭在偌大的書房內發出駭人的喀喀聲。
  “不過,”思麒嘿嘿笑著換了個輕松的姿勢。“你要是敢動我們任何人一根寒毛,包准你問不到你想知道的答案!”
  “動,我的确問不到答案;不動,你也不會坦白招供。我的一貫作法是:先斬后奏!來人——”
  思麒最后兩字是用吼的。
  “喳!”門外听候差遣的侍衛立刻應聲而人。
  “把亭蘭格格關到瑞云閣去,沒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接近、不准送食物過去,也不准放她出房門一步!”
  “大阿哥?”亭蘭慘白著一張臉,侍衛已經架在她左右兩側。
  “住手!”元卿連忙擋住侍衛粗暴的動作。
  “你!”思麒劍烽一轉,肅殺的盯向元卿。“從今天起,你可以不必再踏進碩王府一步,若讓我察覺府內有你的蹤跡,休怪我手下無情。送客!”
  宏亮的兩字逐客令一下,元卿立即被侍衛擋至門外,根本沒有周旋的余地。
  “統統給我退下!”思麟首度發出憤怒的獅吼。“沒有我的允許,誰也別想碰亭蘭和元卿,否則我當場就廢了你們不听命令的手!”他站起身來与思麒對峙。
  一群侍衛霎時無所适從。
  碩王府里人人都怕這對麒麟兄弟与王爺,一旦發現他們三人中任一人在開炮,下人們連忙紛紛走避,有的人卻不得不奉命上前听候差遣——活像去送死!
  “要通問莉桐的事你盡管沖著我來,少拿別人開刀!”
  “‘莉桐’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嗎?”思麟爐火攻心。
  思麟不屑的笑了起來。“人我都能碰了,還在乎名字能不能叫?”
  “住手,思麒!”元卿一掌打偏思麒直沖向弟弟思麟腦門的重拳。奈何思棋力道之強、之快,僅是將他的拳勢錯開方向,就已經令元卿手臂發麻。
  “你別擋他!”思麟吼向元卿。他早就想和思麒大干一架,方才欺壓亭蘭与元卿的新仇,和莉桐頸上吻痕的舊恨,正好一并報上!
  “不要鬧了啦!”亭蘭急得眼睛都紅了。
  “你到底占了莉桐多少便宜?”思麒狂吼,震得書架都喀喀作響。
  思麟嘲諷,“永遠都嫌少。你將她讓給我,這就夠了。”
  一只銅制鎮紙猛地砸向思麟,他靈巧一閃,身后的窗欞立即被砸個破爛,飛濺出來的尖銳木片胡亂散射,元卿立刻護在事蘭身前,以防她無妄受傷。
  “思麟,該收手了。”
  一屋子的咆哮聲与濃重的火藥味,這個危机隨時可能爆發的惊駭場面,因為元卿一句話而暫停。
  他應該是叫思麟住手吧?思麟從頭到尾都不曾出手過,為什么要勸他收手,而不是叫思麒手下留情?
  事蘭和侍衛們全傻住了。
  元卿神色依舊沉靜從容,可是已經沒了平日笑意盈盈的輕松閒适。他十分鄭重的站在思麟跟前瞅著他,“你已經違反游戲規則了。”
  思麟頓時僵直了身子,震惊的瞪大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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