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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今生今世…千里相隨……魂夢与共……”口中喃喃念著突然想到的詩句,忘了是在哪本書中看過,又或是曾听誰提起,寒千里有股熟悉的感動,想要落淚。
  痴痴地站在窗前,她昂首望著天際,夜空滿布璀璨星子,淚水悄悄地沾濕了衣襟……有時候她會像現在這樣莫名其妙地感到寂寞,總覺得腦海深處有個已被她遺忘的人,逐漸占据她的心頭,連帶占据她的喜怒哀樂。
  是誰?她已想不起來,偏偏腦中那雙漆黑如子夜的睦眸是如此清晰,深深地烙在心上,攆也攆不走。
  “千里。”柔情的呼喚伴著健穩的腳步而來。
  用不著回身,她也知道那是誰,這宅子里還肯和她接触的也只剩他一人了……
  “千里,怎么還不睡?夜深了,天涼露重,該為自己添件外衣吧。”寒玉笙著迷地痴痴望著眼前嚴然已長成亭亭玉立的女子。月光下,她精雕細琢的容顏更顯清秀,不似青樓女子的艷若桃李,美目盼兮,亦不似大家閨秀的溫婉典雅,大方嫻靜,千里柔弱動人的美,別有一番教人忘不了的滋味。
  “大哥。”她輕輕地欠了個身。
  “用得著多禮嗎?我是你大哥呀。”他扶起她弱不禁風的身子,瀟洒地勾勒起一抹教天下女子為之癲狂的笑容。“還不睡?是不是為了爹的病在擔憂?大夫說,爹恐怕熬不過今晚了……”
  “別胡說。爹會好好的。”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寒天露總是她們母女倆的恩人,千里實在無法裝作毫不在乎地看著他死去。
  “唉!你我心知肚明,又何苦欺騙自己?早些看開吧。爹拖了這么多年,也許死對他來說反而是种解脫。”
  “不要再講了。”莫名的心慌,莫名的悸動,是什么在扰亂她的心?
  “千里……我們不能不面對事實。”他默默地注視著她,心里有了個底,大抵知道為何千里听到爹將亡的消息會如此慌亂,恐怕當年二弟的威脅她還不能忘怀吧!
  “夠了,不要再說了好嗎?我不想听!”慘白的臉蛋,顫抖的嬌軀,看得寒玉笙心疼不已。
  他愛怜地將她擁入怀里,輕聲問道:“千里,老實告訴我,你可還記得二哥?寒劍情?”
  “二哥……”怀中層弱的身子打了個寒顫。
  “不記得了嗎?”他低頭俯視她,疼惜地撫去她臉上不知何時滑落的淚水,“好,那你告訴我,你可還記得蘇家做?方綠凝?”
  千里揉著淚眼迷蒙的眸子,不解道:“當然記得,蘇家傲是小舅,最疼愛我的小舅,方綠凝是綠春樓的花魁嘛,為什么問我這
  看來,她只遺忘了關于寒劍情這個人的所有記憶。
  “然后呢?你小舅怎么不待在寒家了?方綠凝又為何不再是花魁了?”
  小舅帶著綠凝姊走了,他說他們要到天涯海角找尋自己的家。”那一天的記憶猶新,不知為何臥病在床的她,睡夢中听見小舅急促的呼喚,她起身開了窗,讓他進屋。小舅的身后跟了個看起來溫柔优雅的女子,用一襲青色的紗縵遮住了臉孔;小舅什么也沒說,匆匆對千里交代完這句話后就走了。事后,她孤獨地哭了好久好久,無法置信連最疼愛她的小勇都要离她而去。
  陷入往事回憶的恍惚中,千里渾然不覺寒玉笙的目光始終溫情地望著她。
  “還記不記得為什么你小舅要帶著方綠凝私奔?”眼前的女子已不再是他當初所見到那個年幼瘦弱的寒千里,她變得如此惹人怜愛,傾城的容顏怎么瞧也瞧不厭。
  “因為…”她急急的想說出口,只吐出因為兩個字,腦海中稍縱即逝的印象便不复見。
  “想不起來是吧?”只要是和寒劍情有關的事物,她都忘得一干二淨了?“好了,別再退自己想了,我只是隨口問問,沒別的意思。”
  “不是的,大哥,你听我說,我真的覺得好像忘記了什么很重要的人,那個人……他有一對很漂亮的黑色眼睛……總是冷冷地睨著人,看得人心慌……他是誰?你知道對不對?”話聲未落,熱淚再度盈眶流下。!
  “痛苦的話就別想了,沒有那個人的存在,你會過得更好。”坦白說,寒玉笙真的怕,怕二弟回來會把一切事情搞砸了,更怕他如當年般傷了千里。
  事實的真相追查得愈徹底反而愈模糊,她似懂非懂地听著寒玉笙的衷心之言,心境比起先前來更加沉重了……究竟在她過去十六年歲月里,遺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乖乖的,去睡吧,爹的事由我來操心就好了,別想大多。”
  “嗯。”他体貼的話讓她感動,忍不住鼻酸。
  “千里!”他驀然喚住正要回房就寢的她,又叮嚀道:“無論如何,就算爹過世了,我也不會讓任何人赶走你和湘姨,我要你們永遠待在寒家過最好的日子。”
  又是一段沒來由的話,教人听也听不懂,今日的大哥有些奇怪,老說些沒頭沒腦的話。千里沉重地步向床榻,她竟然為了大哥的話感到心安,連日來的擔憂總算卸除。
  然而舊愁去了新愁來,不安感消失后,接踵而來的卻是另一股難忍的心傷。
  今夜,肯定又無法成眠了……
  一片漆黑中,千里摸索著出路,尋找光明。
  急切的吼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千里!快帶著你娘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是大哥的聲音,好焦急,好慌亂。
  “大哥?”她欣喜地扑向聲音來源,卻扑了個空,伸手之處仍是空蕩蕩的黑暗。
  “還想逃?小雜种,爹死了,你在寒家就再也無立足之地了!”另一聲陌生的男音,低沉沙啞,喃喃中帶著惑人的磁性。
  “千里!別發呆,快走呀!”這次除了聲音,還多了雙手,將她推往前方;前方的路太漆黑,夜色吞沒人似的彌漫,潛伏著种种危机。
  千里抗拒著,不愿大哥的手推她踏向那不明的路。
  “休想走!”陌生的男青似乎极為懊惱,大聲咆哮后,突然出現一張被暗色籠罩的臉,模糊的五官隱約可見,挑動了千里好奇的心。
  “別去!千里!別走向他那邊!”寒玉笙蝕心痛骨地呼喚,雙手拚命地掙動著,盼能捉回她。
  “來我這呀,千里,忘了我是誰嗎?”誘人的嗓音不停地飄蕩在空气中。
  “你是……”千里奮力地撥動著前方層層的濃霧,努力地想要看清那張臉;寒玉笙的呼喚已被拋在腦后,此時此刻,她只想一探究竟。
  “是我呀,千里,我是你二哥,快來我這儿。”
  “二哥?我沒有二哥呀……”
  “是你忘了,沒良心的,你在三年前就忘了我。”
  “我沒忘了誰,我真的沒有二哥。”她困惑的低語。
  “來我這,見到我你就想起來了,千里。”
  她一步一步慢慢走向他,眼前模糊不清的臉孔漸漸清晰,隨著影像變得清楚,她卻乍然感到大力,心揪得好痛,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會因為那張臉孔的出現而改變。
  好熟悉的眼!那雙黑眸在暗色中亮起光芒,敏銳的目光在直勾勾的射向她,依舊和記憶中一樣冷。一樣做,甚至多了點桀篤不馴;他的眉眼間皆含著凜然,刀刻似的下已說明了剛強的性格!不齊的長發并未扎起,而是松散的技在肩上,用白色的布條束住。就像她在圖鑒中看過的海上盜寇。
  “你是誰?”她有些頭暈目眩,若不是自己眼花,便是黑暗蒙蔽了她的眼,她不該在他眼底看到恨意的;她的記憶里根本沒有這個男人存在,為何會有股說不出來的熟悉感?
  “忘了我?千里,你好狠心,竟然忘記了我的存在。”
  “我不認識你。”心慌的感覺腐蝕著她的神志,一點一滴注入難言的不安。
  他走近她,伸出一只手,低柔誘哄道;“再靠近點,你站這么遠,當然看不清楚我的臉,來,再近點,你很快就知道我是誰了。”
  “不…我……”千里虛弱的說,手卻不由自主地伸向他。
  “好乖。”他順手將她擁進怀里。“抬頭看看我。”
  她依照他的話緩緩抬起頭,不期然的眼光對上他憤恨的冷眸。
  縱是漢哀帝寵愛的董圣卿都不及他一半俊秀,清靈的五官豈止一句好看形容得了?尤其是那對瞳仁,天地間几乎找不著這般澄激幽深的像潭深水,又像墨色濃稠的穹蒼。眼底跳動的火光毫不保留地泄漏了他的怒气,排山倒海般的忿怒遭引爆,磅礡的恨意終于裂開;猙獰的詭笑悄悄爬上他的嘴角,映著他眼底蝕人的邪惡——
  “起床了!死丫頭!還不給我醒來!”尖銳的吼叫划過寂靜的天幕,惊扰了沉睡中的黑夜。
  跟著吵人尖叫而來的是一陣刺骨的冰寒,千里意識不清的爭開眼,驟然發覺自己一身濕淋淋的,好不狼狽。
  “哼!你倒有閒情意致在這里睡覺嘛!”寒流霜冷冷地吐出嘲謔的句子,向身旁的婢女輕聲道:“去找我姐來,就說她醒了。”
  侍女應了聲,臨走前還丟給千里一眼鄙視。
  “這是怎么回事?”她指指身上的濕濡,口气有些不悅。在大半夜被人吵醒,再加上渾身的冰涼寒青,任誰的臉色都好不起來。
  “你叫也叫不動,我找人潑了你一盆水才醒來。”寒流霜不動聲色的說,凝結的眸子里沒有半點心虛。
  “你不覺得過分了點嗎?寒流霜……”
  一個巴掌落下,打斷了千里未完的話。寒流霜惱怒地瞪著她,刁鑽道:“誰許你直稱我的名諱!?要不要臉呀!”
  “你——”千里撫著被打紅的臉頰,有些惊訝地盯著她;半響,平靜的表情再度占据她整張臉。“三小組,請問有何貴干,需要委屈您半夜跑來仆人房叫醒我這個狗奴才?”
  “說得好,狗奴才。”寒流霜得意的笑著,尖酸刻薄的眼斜睨向她。“老頭子死了,我娘要你和你那狐狸精母親去前頭听她指示。”
  寒天霽已經過世了?即使早有心理准備,濕熱的感覺仍襲上千里的眼眶。寒天霽是這宅子里唯一護著她們母女倆的人,他的死是否代表著她們在寒家的日子結束了?也罷,她早就不愿再待在這個受人凌辱的地方。“指示?三小姐未免說得太禮貌點了吧?對咱們這些下人,不需要用到如此恭敬的字眼,直接讓我們去前頭等著被赶走不就得了?”
  “少耍嘴皮子!別以為讀過點書就了不起!”
  “千里哪敢呀。”她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些微溫色。
  寒流霜瞪了她一眼,天性的刁鑽遮掩住她身為大家閨秀應有的風范,她不雅的推了推千里,忿忿地道:“給我起來!休想死賴在這不走!”
  千里側身避開她的攻擊,渾身濕黏黏的感覺令她難受,而寒流霜驕縱的態度更是教她無法忍受。“請三小姐自重點,讓小的起身換個衣服,再去接受夫人的指示。”
  “你最好不要玩什么鬼花樣,別妄想玉笙哥會留住你!他已經被我娘派去城外打理商務,你的靠山走了,寒家沒福气留住你們這兩尊大菩薩!”气沖沖的提起裙擺,寒流霜邊走邊罵,嬌叱的嗓音徘徊在長廊久久不散。
  房門內,坐在床上的寒千里一臉呆滯,不知是為了她那番話。抑或是為了將遭驅逐的命運感到悲哀,她征仲的眼神直愣愣地望向遠方,望向遙不可知的未來……
  消磨去大率的時間用在發呆上,她才突然醒悟娘親可能已在前廳遭斐水靈凌辱;斐水靈和寒流霜不愧是母女,她們簡直同樣野蠻刁鑽!偏生娘親又不似自己這般堅強,隨便用話一激。就有可能傷心自縊,她決計不能讓娘獨自面對寒家人的冷血無情。匆促地換了衣裳,千里急急地赶到大廳。
  果不其然,蘇雨湘已跪在地上遭受著斐水靈母女倆的恥笑。
  “哎喲!我說雨湘姊姊,你那帶著掃把的女儿終于出現了,還不叫她快過來向我請安?可別讓其他人笑話了,說咱們寒家的孩子不懂禮數——不過話說回來,她哪算寒家的孩子?寒家的孩子個個相貌端正,体格健美,瞧她這副弱不禁風、搖搖欲墜的樣子,難怪沒福气,我說你是不是沒讓千里填肚子呀?要不,她怎會生成這個倒楣相哩。”一連串傷人的譏諷從千里進門的那刻起就沒停過,說得蘇雨湘的臉色越見蒼白。
  “千里……還不快過來給三娘……請安……”蘇雨湘顫抖地自口中吐出几個字。
  “娘我不……”
  “千里!”蘇雨湘壓低的嗓音里含著溫怒,千里不敢不從,連忙跨過門檻,恭恭敬敬地跪跨地上對斐水靈請安。
  “心不甘情不愿的,我可沒福分消受。”有意羞辱人,斐水靈假裝惊駭的拍拍胸口。
  “是千里不好,沒遵守寒家該有的禮規,讓三娘看笑話了。”千里咬牙切齒的說。
  “別叫我三娘,我這人福薄命薄的,哪有資格做你三娘?就怕被你這禍星克死了都還不瞑目!叫我三夫人吧。”
  “多謝三夫人的‘夸獎’,千里生生世世永志在心!”
  “雨湘姊姊。”斐水靈不悅的沉了聲,“你怎么教女儿的?講話帶刺,也不怕別人听了罵沒教養。”
  “這是千里自個儿的事,和我娘有何干系?”
  “千里!你非得气死娘不可嗎?”說話向來輕聲細語的蘇雨湘,難得地大聲起來。
  “娘…”千里張口欲言。
  “你心里要是真把我當成娘,就少說几句,省得气死我!”
  得意地看著自己的挑撥在她們之間釀成不和,斐水靈彎起嘴角,眉開眼笑的又追:“算了,雨湘姊姊,我看你女儿的性子怕是到死也改不了,何必浪費口舌。今天我找你來不是要看你教訓女儿的,我有重要的事宣布。流霜,過來解釋解釋。”
  “知道了,娘。”寒流霜一臉驕縱的走到正廳中央,看看跪在地上的她們,故作万分惋惜的口气道:“你們也該听說了吧?昨儿個夜里老頭子……呢,我是說我爹已經過世了,現在寒家上上下下亂成一團,沒人主持大局,在這當頭,似乎再也沒有義務奉養你們母女,識相的話就自己……”她伸手比了比門口,清清喉嚨,續道:“其實咱們也不希望你們走,好歹留下你們,寒家可以節省一筆請兩個女仆的費用,唉!偏生二哥捎了封信回來,說他近日內會回府,到府后不希望看見你們……湘姨也該知道,二哥是咱們寒家的支柱,雖然他三年沒回過家,卻也不代表他不回來,如今二哥都這么說了…嗯……湘姨懂吧?”
  “雨湘姊姊莫怪小妹狠心,寒家的處境為難呀!實在沒法子留下你們母女倆。”斐水靈讓待女攙起身,從袖袋中掏出几錠銀子,丟到地上,“這些銀兩就算我們的一番心意,你們自個儿打包离開吧。”
  白澄澄的銀子滾了几圈,停在千里眼前,她抬頭看了看斐水靈,再看看那几錠代表著羞辱的銀兩。憤溽霎時盈滿胸間。
  “雨湘知道了,謝謝三夫人和三小姐的告誡,我明儿個天一亮就帶著千里上路。”溫柔是蘇雨湘与生俱來的特質,她一生不懂得如何忏逆他人,如今面對寒家人的欺凌,竟也逆來順受。
  相對的,千里就顯得气怒許多,离開寒家這個大牢是她一生的希望,照理說她該感到万分雀躍。但她怎能忍受遭寒家人如此侮辱?
  “怎么,還不滿意呀?難道要咱們用八人大轎扛你才肯走?瘟神!”瞥見千里不甘心的神色,寒流霜再度羞她一回。
  “放心,千里壓根不想待在寒家,能走是最好不過!”憤怒過頭,態度反倒變得冷靜自持。
  “瞧你那是什么臉色?寒家欠了你們不成!?”斐水靈尖聲嚷嚷著。
  “怎敢?千里沒忘了自己的身分,寒家的一條狗嘛!不用花錢的婢女嘛!”外表纖弱,可不代表內心同樣不耐風雨;自小處處受辱養成千里無動于人情冷暖的性格,她從來就只在關愛的人面前流露出脆弱姿態,至于寒家母女…哼!她何需擺張楚楚可怜的臉讓她們笑話?!要不是母親极端禁止她的無禮,她又何必忍受她們如此久?天下最毒婦人心,尤以寒家母女為最!
  “千里!不許再說了。”不敢置信女儿說出如此尖酸刻薄的話,蘇雨湘厲聲怒斥。
  “我忍受的已經夠多了,既然要走,何不一吐為快?”她以眼神對娘親表示歉意,文忿忿道:“若真要追究是誰欠了誰,寒家從頭到尾部虧欠我們母女倆!我娘年輕的時候,老爺不該貪求美色,靠財大勢大硬娶我娘過門,害我姐和我爹了斷情緣;我娘怀我的時候,寒家不該頂著痛懲好夫淫婦的罪名處死我爹;我失足墜落湖底的時候,大娘不該為了救我而溺斃水中,害我從此背上禍水的罪名;老爺臥病在床,也不該強留下我們,早早驅逐我們豈不是更省事?而今老爺一定。你們更不該不顧外頭的閒言閒語就赶走我們。從頭到尾,寒家欠我們的何止這些?!”
  壓抑多年的隱怒終于吐盡,不顧斐水靈和寒流霜的臉色有多難看,蘇雨湘有多震惊,千里快步走向娘親,一把拉過她同對靈堂上的牌位深深作了個揖,“從千里和娘踏出寒家大門的這刻起,就和寒家了無瓜葛,多謝老爺几年來的收養,就當是償還當初拆散我爹和我娘的債,望老爺在天之靈能夠見諒,千里和姐要走了。”
  她又回首狠狠瞪了寒家母女一眼,“不管你們口中的二哥是何許人也,反正都跟你們同是寒家人,同流合污!原諒千里無法親自謝謝二哥的大恩大德,麻煩三夫人轉告他一聲,就說千里今生今世都不會忘記他幫助我們逃离寒家魔掌!來日必報恩,請二哥等著瞧吧。”
  千里攙著蘇雨湘的背影消失在長廊口,臨走前擱下的狠話尚未消失在空气間,斐水靈銳利的語音已經揚起,“好個等著瞧!當初你這賤丫頭就是被劍情的威脅嚇得六神無主,昏迷了几天几夜,現在失去那段記憶,當真以為沒人制得了你?等著瞧?!就等著瞧劍情回來怎么處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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