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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節


  “小舞,怎么啦?”一臉頑皮的富態老人家抱著精巧的小錦盒傾身貼近發呆的小人儿。“最近你老魂不守舍的,該不會是為了把我的密函搞丟的事儿在內疚吧?”
  “當然不是。”小舞沒好气地白她一眼。
  “那是為什么?快說給你善解人意的好心奶奶听。”
  “你哪里善解人意了?叫我去偷東西的奶奶又算得上哪門子好心?”
  “小舞怎么這么凶呀。”滿頭白發的老美人依舊笑嘻嘻,徑自坐在小舞身旁,一塊儿在水閣里乘涼。
  小舞沮喪地又撐肘在石桌上,雙掌托著小臉、嘟著小嘴皺眉發呆。
  “不應該會失手的呀。”老奶奶故作傷腦筋地喃喃道。“你信都已經到手,藏也藏好了,雖然鳳恩貝勒半途殺出來,可你不是照樣順利逃出來了,這信怎么會丟了呢?”
  小舞不講話,努力表現一派淡漠,兩頰卻一片通紅。
  “你是不是有些細節沒跟奶奶說呀?”老奶奶貼耳竊問。
  “信丟了就是丟了,還有什么好問的!”她赶緊大發雷霆一下,以示不爽。“別再跟我提那檔子窩囊事!”
  “好吧,那咱們來談另一檔子事。听說你近來老是一個人鬼鬼祟祟地窩在房里,連侍女也不准進去,請問你在里頭做什么?”
  “我……我那個……那又怎樣!我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不行嗎?!”
  “連洗澡時也不准侍女應侍?”
  “沒……沒錯!我從現在開始,就是喜歡一個人洗澡,一個人更衣,怎么樣?”
  “哎,難怪你那群丫頭們傷心得要命。”
  “這有什么好難過的?”沒事做不是比較好嗎?
  “小舞,你想想,你這臭脾气有几個人伺候得住?現在留下的那几個几乎都是給你從小折騰出了金剛不坏之身,才能活著伺候你到今日。那么聰明伶利的丫頭們不去伺候別的乖巧小姐,反而任勞任怨地待在你這大惡霸的身邊,是為什么?”
  “為什么?”小舞的興致全被勾了起來。
  “當然是因為有好處啊。”
  “什么好處?”她從不給下人打賞的。
  “嗯……”老奶奶磨磨蹭蹭了半晌,看見小舞的雙眸快噴火了才笑嘻嘻道:“好處有很多,其中一項就是伺候你梳洗打扮。”
  “這算什么好處?”
  “因為我的小舞很漂亮呀。”
  “奶奶,你又來了。”老是亂夸自個儿孫子,都不害臊啊。
  “別擺著一副臭臉嘛,奶奶可是說真的。你看看,我把你生得多好,活脫脫就是我年輕時的樣儿。”她笑著擰了擰小舞的下巴。“難怪丫頭們都喜歡替你梳妝打扮,就跟玩娃娃一樣。替你沐浴更衣時,那更是有趣。”
  “有趣?”她皺眉思忖。
  “可以把你看得一覽無遺啊。”
  “那又怎樣?我有的,她們不也全都有?”
  老奶奶沒力地放棄一歎。“是啦,你要這么說也沒錯。”這寶貝實在鈍得有些無藥可救。
  “奶奶,你快把話說清楚嘛!”她抓著奶奶的衣袖扯呀扯。
  “好。你覺得女人看見了你的身子沒什么大不了的,是嗎?”等小舞點完頭了她才繼續問:“那男人呢?”
  “我才不會給男人看我的身子。”
  “如果男人看見了,他們會有什么反應?”
  “呃……很惊訝吧,也有點喘,而且會動手碰我。”
  “小舞。”奶奶的神色忽而凌厲万分。“鳳恩貝勒除了碰你身子,他還做了什么?”
  小舞嚇得由石椅上蹦起,慌得連手腳都不知該擺在哪里。
  “奶奶,你在……胡說什么?”她只是想著鳳恩那日的反應,又沒漏口風,奶奶怎會一下就識破?
  “你打從丟了信的那天起就一直不對勁。”
  “因為……我很內疚。”
  “可我剛才這么問你時,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哪會記得那隨口一應。
  “你說:當然不是。既然如此,就別再拿內疚當借口。”她嚴肅的神色懾住小舞。“小舞,那是封對奶奶來說比生命還重要的信。如果你是因為沒找到它才空手而返,奶奶絕不會這樣逼你,可你是偷到手后才搞丟的,那信一定是被鳳恩貝勒拿去,這比沒找到信還更嚴重,你明白嗎?”
  她不明白,可是奶奶從沒這樣冷硬地跟她說話,簡直像忽然變了個人似的。足見那封信重要的程度,似乎遠超過她想象……
  “奶奶,我……對不起。”
  “我希望你能做比道歉更積极的事:把信奪回來。”
  小舞頓時怔住。把信從鳳恩那里拿回來?“可、可是奶奶,我已經沒有机會再潛到克勤郡王府里了。上次是因為他們府上辦喜宴,自由出人的人很多我才能假裝我也在受邀之列。但這次——”
  “試試禧恩。”
  “她才不會幫我!”都已經跟奶奶說好多次了,她怎么還是不懂?“禧恩跟她那票詩社的朋友其實并不歡迎我,上回是我用些禮物分散她們的注意力才有机可乘。你這次要我怎么再混進去?就算我再備妥一些賄賂用的小東西,我也沒有名目送過去呀!”
  “她會請你到詩社去的。”奶奶神秘一笑。
  “她不會!”小舞一直都期盼著能受邀加入詩社,認識朋友,卻始終被人禮貌地排拒在外。“她絕對不會主動請我入詩社!”
  “禧恩的信差現在就在前廳等你。”
  小舞張大錯愕的小口。
  “還不快去回應人家?”
  禧恩派人來捎口信給她?“這……她也不一定是派人請我去詩社啊。”
  “你去了就知道。至于你跟鳳恩貝勒之間的事……”奶奶等到小舞渾身寒毛悚立了,才滿意地流露慈祥笑容。“我暫且不過問,先解決信函的事再說吧。”
  小舞心頭七上八下地獨自到前廳見信差。奶奶真是……嚇死人了,從沒見她這么深不可測。不過奶奶一向喜歡整人取樂,也許她愈玩愈野,開始想擴大惡作劇的格局也說不定。
  事情果然給奶奶料中,信差是來請她去克勤郡王府一趟。
  她不想去,万一又碰到鳳恩怎么辦?這下可好了,前有鳳恩識破她身份的危机,后有奶奶要她奪回信件的命令,到底要她怎么樣嘛?
  “你用不著一臉不高興,我現在比誰都不爽。”小舞一到克勤郡王府,就听見禧恩這番高聲埋怨。
  小舞環顧禧恩院落里滿滿的人潮,全是年輕的格格。
  “這是怎么著?”
  “都是我大哥啦。”圓滾的禧恩毫不顧忌地扯嗓怨道。“他叫我把二哥大喜當天所有來過我們家的年輕格格全請過來,他要一一詢問。”
  “詢問什么?”
  “你待會不就知道了。”
  鳳恩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禧恩冷瞥道。“最好別對我大哥還有任何妄想。你不符合他的胃口卻硬要塞給他吞下的話,倒霉的不會光只有你,連我們都會遭他那魔王脾气的殃。”
  “我又沒在妄想什么。”何必講話那么毒?
  “我也沒說你在妄想,只是先給你些好心的提醒,省得你自找難堪。”
  “那你何不干脆好人做到底,閉上你的狗嘴?”
  兩造交鋒,頓時雷電激爆,雙方气勢猶如對戰的母獅。
  “舞格格,你最好搞清楚你現在站在誰的地盤上。”禧恩挺直著圓滾身軀,傲然哼道。
  “禧恩格格,你也最好搞清楚今天是你府上派人請我過來的。”
  “我可沒請你來,我只是在替大哥請而已。”
  “既然人不是你請來的,你有什么資格跟我唆?”
  禧恩差點噴火,她一向看這倨傲的婆娘不順眼。什么愛新覺羅的郡主,明明早就因家族中的貪瀆案件被降為格格,卻老愛耍她早就沒了的皇族派頭。
  “我不管你是誰請的,這是我的院落,我就是主人,你也不過是個來客,你不覺得你作客的方式很惡劣嗎?”
  “跟你惡劣的待客之道相比,我覺得我挺客气的。”
  “你既然這么不屑待在我這儿,那你干嘛不滾?!”禧恩卯起來咆哮,一屋女孩全呆看這場爭戰。
  “因為我滾或不滾,不是由你來命令,而是由我來決定。”小舞從容地轉向一旁愣住的侍女。“你茶端到哪去了?是在等我伺候你,還是這克勤郡王府一向如此馬虎待客?”
  “啊……是、是,奴婢這就去!”侍女惶恐地立刻沖出去,而小舞則一屁股安然坐上正位,君臨天下。
  “誰准你在我這里囂張的?你有本事干嘛不回你家去當你的山大王?我最討厭你這种搞不清狀況的家伙,還要所有人來容忍你的跋扈。我從沒拿你當朋友看,也根本不想放你踏進我的地盤,在我這里又是撒野,又是不講理地——”
  “不講理的可是你,我卻句句都很合理。”小舞气定神閒地揚著下巴。
  “你講個屁!”禧恩跺得震天動地。
  “禧恩,別跟她見識!”
  “忍一忍就好、忍一忍就好!”
  周遭的女孩們開始好言相勸,勸住了禧恩,卻忘記封住小舞那口大炮。
  “我本來就很講理。”小舞正气凜然地對大家曉以大義。“你請人到這里來,不說明目的也就罷了,我向你好聲詢問,你卻還我一句惡意威脅,還假稱那叫好心的提醒。就算你是真好心,可我也有不接受的權利。我既不是那种唯唯諾諾的小可怜,也不是畏畏縮縮的小媳婦。你欺負人不成,就對我發脾气,卻什么道理也講不出來,只能拼命狂吠你是主人、你是主人。是,你是主人沒錯,但我可不是特地來听命的奴才。況且你既是主人,那你的招呼在哪?你的待客之道在哪?你的理在哪?不講理的又究竟是哪一個?!”
  “可是你的態度很惡劣!”禧恩詩社的朋友助陣道。
  “而且囂張。”
  “你們那天收下我送來的禮物時怎么就不見你們這么說了?”
  那天拿到小舞送來繡鞋的女孩們全被將了一軍。
  “我帶東西來時,你們待我是一個態度,我沒帶東西來,就換另一個態度。”小舞起身面對禧恩。“你跟我發脾气,是不是就這個原因?”
  “誰希罕你的東西!”禧恩沖往內房的衣柜,抽出寶盒內秀麗非凡的小鞋,厭惡地砸向小舞。“把你的臭鞋拿回去,立刻滾出我的地方,我這里、永遠永遠都不歡迎你!”
  走就走,她還正愁沒理由避開鳳恩!
  但小舞才轉身,就沖撞入厚實的胸怀里。
  “在我話沒問完前,誰都不許走。”
  “鳳恩貝勒!”女孩們惊望著一手按在小舞肩上,一手接著方才飛在空中的繡鞋的男人。
  小舞也怔住了。
  她……實在很難想象盜信那天為什么有膽与鳳恩對陣叫馬,應、應、應該是那時環境一片漆黑的緣故吧。因、因為她一面對鳳恩就呼吸困難的老毛病,好像完全沒啥改進。
  鳳恩其實挺俊美的,可惜身形太雄壯,魁梧得找不出絲毫細致的部分。臉形太剛俊有力,眼神太精銳,又大又嚇人,足以瞪得人魂飛魄散,毫無浪漫的成分。粗獷的气質也太過豪邁,完全稱不上玉樹臨風,根本是條血性漢子。雖然他常受不了地遭小女孩們戲耍捉弄,但那份虛張聲勢的惱火,讓人感覺不到害怕。有如真正充滿力量的大獅子,懶懶地打著呵欠,搖尾掃蒼蠅,威猛的性格与原始的戰斗力,全穩妥地安睡在他的掌控之下。
  可是,此刻的他則是起身搜獵中的猛獸。懾人的气勢,与平日完全不同。
  小舞的心髒開始暴動,惊惶地燒紅著小臉痴望阻攔她去向的男人。
  她知道很多很多鳳恩的事,看過他很多很多不同模樣,卻沒有一次這么近、這么清晰地將他盡情看盡。好……好大的手掌,骨節分明、剛毅有力得有如是鐵打的,撫揉她身子時則像粗糙的烈火,致命的溫柔。他……他的肩臂怎么那么寬厚?不但阻斷她的視野,也几乎阻斷她的气息。他那天就是用這副胸怀擁抱她嗎?
  突然間,她憶起自己曾以嬌軀接触過那身銅筋鐵骨、糾結肌理、孔武体魄的灼熱細節。想起自己的酥胸曾如何揉貼著他,激情之中她曾如何虛軟地以臉頰貼靠在他汗濕的胸膛上,承受著他狂野無休的沖擊。還有他不時以泰山壓頂之勢覆下的熱吻……
  小舞的視線順勢攀上他充滿陽剛魔力的雙唇,冷不防与他的高高睥睨對上眼,心髒几乎快從口里猛然蹦出來。
  他認出她來了?
  鳳恩按在小舞肩上的那只大手倏地一鉗,抓緊了她,就將她一把剝离自己身前,放到一旁的少女群中,甚至沒多看一眼。
  “有勞各位大駕光臨。很抱歉我硬將你們請到這里來,實在因有要事得查,不得不如此。”
  小舞傻傻眨巴大眼,看鳳恩鶴立雞群地對一屋子人邊環視邊說明。她只是群眾中的一分子,沒有受到什么特別的視線關照。
  “我現在想麻煩各位一件事,就是一個個到我面前來報自己的身家姓名。”
  少女們隱隱騷動,何必一一報知呢,大家不都多少有些認識了?
  “請現在就開始。”
  鳳恩像青天判官般地張腿坐入大椅,雙手安置在大腿上,閉目凝神,不再贅言。
  大伙全都莫名其妙,還是愣愣照做了。有時鳳恩听見某個聲嗓,會微皺眉頭,似乎發覺了什么,卻沒有更進一步的表示,便輪下一人報上姓名。
  剎那間,小舞明白他在做什么了。
  他在听音辨人,企圖找出那日在黑暗中的女子嗎?
  怎么辦?她該怎么躲過這關?是壓低嗓子好,還是吊高一些好?怎么掩飾比較妥當?
  “不要刻意裝嗲,自然點說話!”鳳恩低斥著一名嬌羞少女,嚇得小舞魂不附体。
  無論她再怎么向后躲,終究還是會輪到她。她一臉通紅且張皇無措,不复先前与禧恩對罵的奔騰豪气。
  “我……我是愛新覺羅家的五格格,我叫……小舞,隸、隸、隸正黃旗,我……”
  “下一個。”
  小舞怔住。這樣就好了?別人都至少還得報報父親爵位官階什么的,她為什么不必?鳳恩又為什么對她的聲音毫無反應,連眉頭都不曾動一下?他認不得她的聲儿嗎?
  半個多時辰過后,所有人一一報過名,鳳恩霍然起身,滿室緊張万分,像要等候發落的犯人。
  “華陽格格,請你站到前面來。”
  一名滿臉不甘不愿的柔弱少女,楚楚可怜地抿著清秀紅唇,雙眼帶倔地垂頭走到他跟前。小舞呆望著,不知鳳恩下一步要做什么。
  “你似乎不太高興我的問話。”
  “我是不高興,我先前才跟家人听戲听得正精彩,就被你莫名其妙請來,又叫我做這么莫名其妙的事,我為什么不能不高興?”
  鳳恩微眯了下深邃雙眸。聲音對了,語气也很像,但……又有些細節無法确定,得進一步觀察。
  “是這樣的,十天后是南方的觀蓮節,宮中的姑母邀禧恩領詩社朋友一同參加蓮花宴,可禧恩的詩社只有四人,這數不吉祥,所以我得替她多邀几個進宮,給姑母湊興。”
  “那也不必硬要人一一報上身家姓名呀。”華陽柔弱地嬌聲怨道。
  “我得听聲選人。”
  “為什么?”
  “那是吟詩成敗的關鍵。”
  “可我家里多得是高官大宴、豪門場面,我并不希罕你這什么宮中蓮花宴。”
  這口气挺有那日的味道。“你當然可以不希罕,但姑母其實是想借此宴探查哪家格格可做皇子妃的人選,為了禧恩的前途,我不得不謹慎。”
  “原來如此。”
  “那么,”鳳恩轉身,對眾女們道:“諸位格格辛苦了,我會差人一一送你們回府。我姑母在物色皇子妃之事仍屬机密,請各位听過就算了,切勿走漏風聲。”
  少女們嘰嘰喳喳地緩緩散去,目露詭异光芒。鳳恩懶懶地伸伸腰,故作無視,深知她們回去必會將此事吵得人盡皆知,并且急切探尋進宮管道,冀望雀屏中選,而忽略掉鳳恩此次召她們前來的私心。
  小舞失落地呆立嘈雜的人群中,被左右前后的人順道簇流出去。
  還以為……鳳恩對她一定會有很強烈的印象,或者對她有某种特殊的感覺,畢竟他們曾經那么親密地彼此接触過。怎知,全是她自己在做大頭夢……
  行經廳門,邊上的禧恩不怀好意地環胸冷笑,一副“看吧,我早告訴過你”的胜利姿態。
  小舞回瞪她一記“死胖子,閃邊去”的狠眼,登時被人斥道——
  “五格格,你站住。”
  鳳恩?
  禧恩急忙攀在鳳恩臂側,像在鼓勵鳳恩替她教訓這個臭小不點。
  “你也加入詩社去,十天后和禧恩一起進宮。”
  “大哥!”禧恩怪叫。
  “為……為什么?”小舞的心又開始狂跳。他在邀她參加詩社耶!
  “給你個机會進官候選,不好嗎?”他一派“你別給臉不要臉”的傲慢。“搞不好你會一舉當上皇子妃,等著我們日后好好巴結你呢。”
  小舞的少女情思完全凍結,禧恩則火到极點,拖著鳳恩沖往廳外的綠蔭后頭,准備狠狠地扁他一頓。
  ……他根本認不出她來,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他又不是不認識她,又不是不知道她一直以來都很注意他,為什么他的回應始終那么冷淡?
  誰希罕他的注意,誰希罕什么詩社、什么皇子妃!笨人盡耍笨把戲,他們統統一起笨到底算了!
  她气惱地才往外沖沒多遠,就听見山石后傳來的低聲爭執。
  “你明明說只要听聲音就可以認出喜宴那天偷闖你院落的人,認出來就好了,干嘛還要把人塞到我的詩社來?”
  “證据不足。”
  “你又不是要抓犯人!”
  “我是,我要抓的是竊賊。”
  “對方那天潛到你房里偷東西?”
  “沒錯?”
  鳳恩胡說,她哪有偷東西?!小舞屏息伏在亂石后頭,愈听愈一肚子火。她就不信那份密函不在他手上!
  “那又何必拖那個臭小舞進來?”
  “好借著蓮花宴把她給嫁掉。”
  “你憑什么認定姑媽會挑她做皇子妃人選?”
  “因為我自會交代姑媽務必選她。”
  “干嘛呀!她的終身關你屁事,你幫她舖這么豪華的富貴之路做啥?”通常被挑做皇子妃人選的少女,雖然最后不一定中選,但落選后也馬上可獲得指婚机會,直接指配給其他王公親貴。
  “我實在受不了她那种陰魂不散的感覺。”不管她人有沒有出現,總有种小舞的神思或視線仍圍在他四周打轉的錯覺。
  “你受不了也犯不著推給我呀?你懂不懂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老大還我老大?”敢跟他討价還价,想被揍啊!
  “可是我的詩社——”
  石后樹葉沙沙微響,鳳恩霎時騰身翻立至石后另一側,沒人,只有遠處少女緩緩散去的細膩交談。
  舉目遙望著,沒注意腳邊草叢蜷躲著的小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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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网友chen lan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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