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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黑夜里,天邊的月隱去了光芒,只有几點銀星閃爍著光芒,在靜謐的海邊,一艘輪船緩緩地開進港口。
  “老大,我們要出去拿貨了嗎?”馬龍身旁的手下問道。
  “等一下,情況有點不太對勁。”
  就在馬龍說話的同時,他們的周圍亮起明亮的燈,輪船看到情況不對,迅速地离開港口。
  “SHIT!”馬龍粗谷地罵道,旋即吩咐屬下道:“立刻撤离,今晚的交易取消。”
  港口不久就陷入一片槍戰中。天邊的月光,照耀著地上的血。
  翌日,天龍幫的總壇內,正在進行一場緊急的會議。
  “老大,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三次,一定是有人想對我們不利,再不盡快想出法子,我們的弟兄都會進監獄。昨晚槍戰,損失的那批貨,不僅影響我們的收益,也影響到我們在黑道上的名聲。”
  “我知道,小三,你去幫我看看孟齊來了沒有。”馬龍說道。
  不久,一身黑衣,面貌俊俏、長發束在腦后的孟齊走進室內。
  “幫主,你要我查的事都查出來了。”
  “是誰想對天龍幫不利?”
  “是黑鷹盟,根据屬下的調查,他們想搶奪天龍幫的地盤,不只如此,他們還想聯合其他幫派對抗天龍幫,最近在黑道上又新竄起了一個幫源-赤焰,傳聞他們即將和黑鷹盟結盟。”
  馬龍在沉思后說道:“孟齊,你有什么建議?”
  “對付宋天豪,只可智取。幫主,男人可以沒有酒,但不能沒有女人,根据屬下的調查,宋天豪近几年來身旁都沒有任何一名女人,在屬下的追查下,終于找出了原因。”
  “是什么?”馬龍趨上前問。
  “女人,一個美麗的女人!”
  在山區的一間竹屋里。
  夢蝶已經將晚餐端上桌了,卻遲遲不見她的孩子回來。她走出屋外,看著天色,彩霞滿天,山靄一片宁靜。在這里,晨昏都有大自然為伴,她感到心情平靜,也絕少再想到他,只是望著搖遠的地方,她會想起水芸和江浪。
  就在這時,傳來了孩童的稚語。
  “哥哥,給我啦!”女孩在男孩的身后跑著。
  男孩轉過了頭說道:“不給,你好笨,會好我的儀器弄坏,我才不要給你玩呢!”說完,他朝女孩扮了個鬼臉。
  女孩止步不前,小臉一皺。“嗚……”她的哭泣聲漸漸擴大。
  夢蝶在這時走了過來,低下身子問道:“詩芸,哥哥又欺負你了?”這對兄妹,前后出生差距不到十分鐘,個性卻有如此天壤之別,而且她儿子的本領,常令她“望儿心歎”。
  “拿來。”夢蝶伸出了手,攤在詩浪的面前。
  “媽媽,你又要沒收我發明的東西,詩浪保證-這次的發明絕對不會傷害別人。”他發明的音控放大机,只可以在三百公尺內听到別人的談話,根本不會傷害人,再說,他上次差點燒掉房子的事純屬意外,根本和他無關,媽媽太大惊小怪了。
  夢蝶將手交疊放在胸前,說道:“儿子,你曾說過女人是最不講理的動物,把東西交給媽媽吧!”
  詩浪想起上次媽媽沒收東西時說的气話,想不到媽媽這么會“記恨”,哼!女人的心眼最小了。
  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將手上的東西交到夢蝶手上,然后跑向樹林中。
  “媽媽,哥哥生气了。”詩芸拉拉母親的衣袖。
  “不要緊的,哥哥等一下就會回來。”詩浪有時很倔強,也許是沒有父親的緣故,很多他不愿告訴她的事,他都會去向林中的老樹說。
  “媽媽,我要去找哥哥。”詩芸朝著哥哥消失的方向追去。
  夢蝶走回屋內,等待詩芸將哥哥帶回,但事情并沒有如夢蝶所愿。
  不久,她收到一張紙條-
  “若要你的孩子活命,找宋天豪到天龍幫赶約。”
  夢蝶從沒想過會再見到他。
  夢蝶忐忑不安地由仆人進宋氏大宅。她不想見他,但她更擔心孩子的安危。
  “主人在樓上的書房等你。”仆人向她說道。
  夢蝶緩緩地走上樓,他會高興再見到她嗎?
  不會的!當七年前,她遲遲等不到他來找她,就該知道他們的關系已經結束。她的驕傲,讓她沒有在怀孕的情況下再去找他,而獨自將孩子生下。曾有過的激情早已經冷卻,再無法為她死寂的心帶來任何的火焰。
  “叩!叩!”
  “進來。”低沉的語調讓人听不出他情緒的浮動。
  夢蝶將門打開,走進了書房,看著那熟悉的背影,她感到自己的心沒來由地震蕩,她為什么還期待著見到那雙曾讓她心靈顫動的眼眸!她絕不是個心智容易受到動搖的女人,但為什么在這屋內、在他身上的那熟悉的味道,一再試圖喚醒她早該遺忘的記憶?難道她付出這么多努力,都會在這一刻瓦解嗎?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是曾經傷她毫不留情的宋天豪呀!難道她所受的傷害還不夠多?難道自己……從未忘記過他?只是任歲月沉淀對他的記憶,任流逝的歲月欺騙自己?
  時間仿佛過了許久,在凝結的空气中,他轉過了身。夢蝶發現自己的目光不能從他的身上移開。
  他的臉上有歲月刻划的滄桑,几許銀絲飄在他的鬢旁,他的眼神依舊犀利,只是更冰冷了,他的芒光似一道利刃划向她的臉上,無情地審視著她。
  “找我有事?”天豪嘲諷地開口。她仍如他記憶里的美麗,再見到她,他覺得這七年來的努力正一點、一滴地流逝……他已經要成全她和李霖,為什么她還要來找他?
  這七年來他克制下自己掠奪欲望,因為他不要得到的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軀体,愛一個人就是要愛她的全部,他要她的心靈只有他,但這一切她都給了另一個男人,不是嗎?他無法忍受她心底還有別一個男人的影子,他怕自己會毀滅她,也毀滅自己。他從愛情國度里逃脫了,因為這是唯一能拯救彼此的方法。
  他嘲諷的語气令她想轉身离去,如果她是當年的白夢蝶,那么她會不考慮地這么做,但今天的狀況不同,她有求有他。
  “我有事想請你幫忙。”她的語气堅定,不容許自己有一絲退縮。
  “李霖幫不了你。”他冷漠地開口,緩緩地走上前,輕邪地抬起她的下巴道:“這一次你想付出什么代价?你的身体已經無法再吸引我了。”他出言侮辱她,目光梭巡著他熟悉的曲線。
  “求你救我的孩子。”為了孩子,她可以做一切犧牲,只要她的寶貝能夠平安無事。
  “如果你跪下,親吻我的腳,或許我會考慮答應你的請示請求。”他痛恨她為另一個男人的孩子如此謙卑。傷害她,是唯一能減輕他心底痛楚的方法。這七年來沒有女人能取代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再見到她,除了明了自己對她的不能忘情外,更加提醒自己-她接受另一個男人的戒指,那痛楚至今仍鋟蝕他的心扉,對她,他已經分不清楚是愛是恨。
  夢蝶表情痛苦,她知道他要摧毀她的驕傲,在她的面前是一個以傷害她為樂的男人,她會照他的希望去做,因為她愛他的孩子。緩緩地,她俯在他面前,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繼而俯下頭新吻他的鞋面。
  她的舉動并沒有平复他的怒气,反而令他的怒火陡然上升。為了那個男人的孩子,她竟愿意犧牲至此!
  “李霖娶你了?”他沒有尋找她,就是因為听到這個消息,想不到現在要從她口中親自證實。這七年來,每一分、每一秒,他的心都因為想到她為李霖披上婚紗而心痛不止,但此刻他想知道答案,想知道埋藏在他心底的恐懼,是否已經成為事實了。
  夢蝶抬起頭,看著他,內心是不解的。他以為孩子是李霖的?也罷!就讓他這么認為吧!這樣可以減少他們之間不必要的麻煩。
  “是的,求你救救我的孩子。”詩浪和詩芸是她僅有的一切。
  “陪我一夜!”即使她是別人的妻子,仍是要她的。天生的掠奪因子,驅策他從李霖的身旁將她奪回-即使知道她的心并不屬于他,也許在七年前他就該這么做!
  “你明知道我是他霖的太太,為什么還……”
  “因為這個。”他的唇堅決地覆上她的。
  夢蝶立即推開他的胸膛,奈何她的力气不能撼動他分毫,天豪更加深兩人之間的吻,挑逗地輕咬她菱紅的唇瓣,誘哄她將雙唇開啟。
  她的唇瓣如他記憶中的柔軟,淡淡的幽香似乎令他忘了她并不屬于他,而恣意的沉醉在纏綿的誘惑中。
  漸漸地,她的手無力的垂下,在他厚實的怀中,她忘了逃避,她曉得自己的心跳愈來愈快,全身的血液都在騷動,無助的呻吟被他需索的控制著,夢蝶不自覺的回應他的吻。
  他的手隔著衣物愛撫她,輕怜蜜愛的吻緩緩下移,吻著她雪白的頸項。然后,他的吻隔著她胸間的衣物含住她的蓓蕾,他眸中的欲火更形熾烈,繼而撩高她的衣服。
  溫暖的肌膚接触到冷空气,讓夢蝶清醒了過來,她推開了他。
  他的吻是如此激烈、熱情。他不只要求她的回應,簡直是想掠奪她的靈魂!
  天豪似笑非笑地斜視著她。“答應我。”他的語調慵懶卻又強烈的說服力。
  她知道她不該答應的,她怕會再次沉淪在迷眩的情欲中而無法自撥,但是……她恨他的趁人之危,卻又無可奈何。
  “好,我答應你,但必須在救出我的孩子之后。”
  “你這么輕易就應應,不怕李霖知道?”
  “他不會知道的。”他們擁有的短暫的一夜情,不會有太多深刻的記憶,也不會再有更多的牽扯,曾有過的愛火早已熄滅。
  “是嗎?”
  再見到她時,他內心的渴望無法抑制地燃燒著。他要她,即使她的心并不屬于他。
  在接到馬龍的通知后,天豪獨自來到天龍幫的部壇,這是馬龍開出的條件,所心盡管他的部下勸阻他這么做,他仍是單獨前來。
  為什么他要幫她救回孩子?他的內心其實已經快被嫉妒的火焰吞噬,所以即使他恨她,但他知道自己對她的愛和恨一樣強烈。
  救回她的孩子,然后再將她從李霖的身邊奪回!在七年前的他就該這么做,即使明知道他的心并不屬于他。
  天豪走入天龍幫的門口,立即被守在門口的人搜身,在确定他的身上沒有任何武器后,才將他放行。
  經過彎曲复雜的走道,天豪來到一間雕刻龍的門前。
  天豪走入,看見了馬龍和他身旁的孟齊。兩個小孩已被蒙上了眼,他看見小男孩的手緊緊地握住妹妹,他的心不知怎么地受到一陣牽動。
  “好久不見,宋天豪。”馬龍正用洁淨的布擦試著手上的槍,然后對著槍口不經意地吹了口气。
  “馬龍,你要怎樣才肯放孩子离開?”那兩個孩子竟讓他興起保護他們的欲望,難道他忘了他們是“情敵”的孩子?
  “如果你消失,那么就沒有人可以和天龍幫為敵,我會把你的尸首送回黑鷹盟,讓他們為你立碑的。”成龍走向天豪,冰冷的槍白指在他的太陽穴處。
  “孩子是無辜的,放他們走!”
  “那可不行,這個小女孩挺可愛的,我會將他們留在天龍幫作客。”他垂涎的目光落在躲在哥哥背后的詩芸身上。
  “馬龍,你……”他知道馬龍不怀好意,但沒有想到他將主意動到小孩子的身上。
  “你還有話要交代嗎?”馬龍看著宋天豪帶有殺气的眼神,緩緩地欲按下扳机,然而這時他感到背后抵著堅硬物。
  “馬老大,將槍放下,否則我的槍會先射穿你的腦袋。”孟齊在他身后,毫不留情地說。
  “孟齊,你想背叛我?你离不開這里的。”馬龍不肯放下槍,仍做困獸之斗。“進來。”原本是馬龍的部下走了進來。“將馬老大帶下去好好招待,記住不要太客气。”孟齊似笑非笑地說,并將馬龍手上的槍奪下。
  “我真該慶幸和赤焰是友非敵。”天豪看著孟齊說道。
  “今日的朋友,也有可能是明日的敵人,將來說不定我的槍口是對著你的。”
  “我欠你一份人情。”
  孟齊揚起洒脫的笑容,隨即走向孩子,并為他們解下眼罩,眼光停佇在詩芸嬌妍的臉上。“別怕,現在沒有任何人能夠傷害你。”
  詩芸看著他,知道他是保護自己的大哥哥。“我長大后要嫁給你。”詩芸的頰旁有深深甜甜的梨窩。
  “如果你的頭發長到這里的話,我就娶你。”孟齊指著她的腳趾頭,開玩笑地說。
  遠處,一朵白云淡淡的飄過。
  天豪要帶兩名孩子回大宅見夢蝶,這時,坐在后車座的小女孩一直看著宋天豪的臉。
  “叔叔,我覺得你好像……”詩芸搖頭想找出适當的形容詞。
  “好像什么?”女孩的臉龐讓他想起記憶中不滅的紅顏。
  “好……哥哥。”詩芸恍然大悟地說。
  詩浪原本看著窗外的風景,听到妹妹的話轉過了頭,狠狠地瞪她一眼。“媽媽說我長得像爸爸,而爸爸在天上,人死是不能复生的,笨蛋妹妹。”他裝做大人模樣般地教訓妹妹。
  “我才不笨,你真的跟叔叔很像嘛!不然,我們問媽媽去,媽媽一定會同意我說的話。”
  詩浪將頭別過一邊,不再理會妹妹的話。
  天豪則因詩芸的這一番話,內心受到一陣震蕩,有可能嗎?這兩個小孩……
  “叔叔,哥哥常常欺負我,你當我們的爸爸,那么媽媽也不會哭,哥哥也不會對著大樹說話。”
  詩浪敲了妹妹一記頭。“你忘了媽媽的話?不可以跟陌生人說話。”
  詩芸嘟起小嘴。“叔叔是好人,不是陌生人。”
  天豪的臉上露出莞爾的笑意,這兩個孩子讓他的心情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詩芸,哥哥叫詩浪。”詩芸從后座站起,手放在前座天豪的肩膀上。“叔叔你的肩膀好寬,我幫你捶背。”每當媽媽累的時候,她就幫捶背。
  天豪沒有制止詩芸的舉動,他的心全被這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所吸引了。
  “你的爸爸呢?”
  “爸爸住在天國,媽媽說詩芸和哥哥很乖的話,爸爸就會在晚上偷偷地下來看我和哥哥。有一天晚上我還和哥哥偷偷到外面找爸爸,可是我們都找不到,也許是哥哥一直都不乖,惹媽媽生气。”
  這時,詩浪突然插口道:“妹妹,都是你啦,走沒多久,就喊累,你們女生最麻煩了。”
  詩芸不理會詩浪的話,看著天豪的頭發說:“叔叔,你的頭發和哥哥一樣會亂翹。”她溫軟的小手撫上微微凌亂的發,為他撫順頭發。
  天豪的心因為女孩的話而受到震蕩,知他內心有一絲奢望,或許……
  夢蝶遠遠地就看見天豪的車,她立刻跑向門口。
  天豪在看到她后就將車停下,并為孩子將車門打開。
  兩個孩子迅速跑向夢蝶。“媽媽!”
  夢蝶抱著孩子,留下激動的眼淚。她的寶貝終于平安無事了!
  “媽媽,別哭,你的眼淚會把我的衣服弄濕。”詩浪撇嘴說道。
  夢蝶擦去淚水,看著兩個孩子毫發無傷地站在眼前,她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媽媽,你看叔叔是不是和哥哥長得很像?可不可以讓叔叔來當我們的爸爸?”詩芸開口道。
  夢蝶為兩個孩子整理衣裳的手因為詩芸的問話而僵住了。她的寶貝要宋天豪當好的父親?不!這是不可能的!夢蝶起身,拉著兩個小孩的手道:“我們該回家了。”
  天豪上前抓住了她的手。“我們還有一場交易。”他看得出她想逃開孩子問的問題,而這正好是他想問的。
  “我的孩子……”
  “會有仆人照顧他們的。”他帶著夢蝶往主屋走。
  這時詩浪擋在他們的面前。“媽媽是我們的,你要帶媽媽到哪去?”
  天豪凝神看著眼前的小男孩,終于明白小女孩說他們相的原因-他簡直就是他小時候的翻版!他的神情,還有他眉間無畏的勇气,宣告他是他宋天豪的孩子,而她竟隱瞞他七年!
  夢蝶蹲下身對詩浪說:“媽媽只是要和叔叔談事情。”
  天豪在她身后冷聲道:“看來你還有更多需要向我解釋的。”
  “我沒有任何事情需要向你解釋,早在七年前我們就沒有任何關系了。”夢蝶防衛的說。
  “是嗎?”他她清艷的容顏,砰然宣告:“他是我的孩子。”
  夢蝶的臉色倏然雪白,顫抖著聲音說:“我的孩子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她的反應更加證實他的猜測。而一旁的男孩正趣意盎然地听他們的爭吵。
  “我們進屋談!”他攫住夢蝶的手,帶她屋內。
  天豪仿佛在身后听到這樣的對話-
  “哥哥,叔叔的臉好嚇人哦!”
  “他只是對媽媽施以愛的教育。”
  看來他有一個古靈精怪的儿子。
  天豪帶著夢蝶進入他的房間,冷聲問道:“為什么不告訴我孩子的事?”男孩的長相就是最好的證据,他們是他宋天豪的孩子。
  “孩子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你不用負任何責任,讓我走,我們只會傷害彼此。”在七年前他拒絕她之后,現在他還要要做什么?搶奪她的寶貝嗎?
  “夢蝶,李霖為什么沒有和你在一起?”問起這段往事,他覺得自己的心髒在緩緩地滴血,一點、一點、又一點地滴著血,這扯痛他的五髒六腑,撼動他整個靈魂。
  “我和李霖早就結束了。”夢蝶疑惑地看著天豪,不知他為什么又提出這段往事。
  “是嗎?我看見他將戒指戴在你的手上。”他執起她的手,但并沒有看見曾令他痛徹心扉的指環。
  “那只是一個送給朋友的禮物,并沒有其他意義。”李霖早就走出他的生命,而他帶給她的傷害更甚于李霖,她忘掉了李霖,卻忘不了他帶給她的刺痛。
  為什么愈想遺忘的,愈是遺忘不了?為什么傷得最深的,卻還是記憶最深?他是個什么樣的男人,為什么會令她這樣的折磨自己?愛情的花蕊,不是枯萎了就不會再綻放,那么為什么在他眼神中,她又看到那個逝去的自己?
  “我以為你們舊情复燃,以為你的心是屬于他的,以為我的付出只是自作多情,你知不知道?”這是他讓她离開七年的原因,他錯了?
  夢蝶掙脫天豪的手,向他吼道:“我不知道,我只看見你床上躺著一個女人,只听到那些刺耳傷人的話!”
  “那是因為我嫉妒,我以為你的心是屬于李霖的,這都因為我愛你!”他的眼睛分外的晶亮,聲音有抑不住的激動。
  她輕蔑的看著他。“這一句話你對多少女人說過?我并不愛你,忘了我吧!就像忘記那些曾出現在你生命中的女人。”曾經他讓她置身于幸福的花海中,現在,他給她的只是惊慌、對幸福的恐懼及對未來的傍徨。
  “夢蝶,難道你不能再給我一次机會?”他可以強制她留下來,但他不愿這樣對她,更不愿冒著失去她的風險。
  “給你机會再一次傷害?不!我不會給你這樣的机會,讓我痛苦!我和孩子可以過得很好,這樣的生活我已經很滿足了。”現在,她的生命再無風雨。
  他的心被巨大的憂傷充滿,失去她,他的生命幽暗沉寂。
  “孩子需要父親。”他希望這一點能喚回她。
  她平靜地看著他,緩緩說:“那么我會為他們找一個父親,然后,我們會過著平凡的生活。”她宁愿有一樁沒有愛情的婚姻,也不愿再走入他所編織的情网。
  “夢蝶,別這樣懲罰我,原諒我對你的傷害。我的驕傲和自負,讓你离開我七年,但這一切只因我太愛你。強烈的嫉妒心,讓我逼走了你。如果愛人有罪,不要用這种方法懲罰我,我無法再忍受另一個沒有你的七年寒暑,讓我愛你,用愛彌補我犯下的過錯,給孩子和我一個机會,給會帶給你幸福。”他承諾地說,臉上有种真切的痛苦。
  夢蝶道:“你知道嗎?有一种瑪蝶,一生可能飛越無數的旅程,只為尋找蝴蝶樹。為了那一段旅程,它們可能經過各种崎嶇的旅程。曾經我以為在我的生命,出現了蝴蝶樹,我可以停靠,讓飄零受傷的心得到治療,但是……有時候受傷的心,是再也無法縫的。天豪,我們不要再傷害彼此了。”
  “不!夢蝶給我一個机會,讓你受傷的是我驕傲、自負的心,是我令嫉妒蒙蔽自己的心,給我机會證明愛情不傷害。七年了,難道我還要用更長的時間,為自己犯下的錯誤付出代价?不要這樣懲罰我,你是我這一生唯一愛過的女人,這七年來我是在思念你中度過的。”也許是因為你是我這一生唯一愛過的女人,深愛一個人,所以才會傷她這么深,以至于使她抗拒她的愛。讓他再愛她一次吧!而這一次他不會再傷害她。
  夢蝶發出一聲深長的歎息,她的心動搖了,也想起詩芸的話-“可不可以讓叔叔來當我的爸爸?”她不該給他机會傷害自己,他們的個性太想像,都驕傲,都自負,而感情的触角是敏銳的,這樣的男人還有理智的話就該遠离她。因為他們彼此會在無意中刺傷對方,如果她對他沒有任何感覺,那他傷不了她,但這七年來她不可能欺騙自己沒有想他,無數的黑夜她是在思念他中度過的。
  時間和距离只是加深他們對彼此的思念,也許在愛情的國度里,他們都該放下驕傲。他對她或許是有情的,所以為她將她的寶貝救出,但她還是害怕,害怕會在愛情的烈焰里傷灼自己。
  “我想問你,如果我將一生交付到你的手上,你會好好珍惜嗎?孩子和她對他的愛,讓她愿意再冒一次險,但這一次她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她不會想要將他們兩人綁在一起合約書,她要的只是-被愛的幸福感。”
  天豪興奮地說:“會的!夢蝶,讓我用一生證明我對你的感情。”他急切地說,眼神閃灼。
  “我就相信你一次,你如果表現得不好-”那么她會徹底地消失,不再出現在他的生命里。
  “我可以現在就證明。”天豪倏地摟著她的腰,眼中有份濃濃的摯情和醉人的溫柔。
  “等一下。”夢蝶出言阻止他。
  她走向門邊,猛地門打開了,兩個正在偷听的小鬼冷不防地跌入屋內。
  “詩浪,你又帶妹妹做坏事了?”夢蝶的雙手插在腰上,質問道。
  “媽媽,是妹妹自己要跟來的,女生最麻煩了。”
  詩芸不理會哥哥的話,拉了拉媽媽的衣擺。“媽媽,哥哥說叔叔可能是爸爸,是真的嗎?在天上的爸爸飛下來了?”天真的稚語讓窗外的白云顯得更加明亮。
  天豪站在夢蝶的身后,臉露笑意,他的小女儿這么的可愛,他該感謝孟齊保護她,沒有讓她遭受絲毫的傷害。
  她的孩子一直渴望有父親,現在就是實現他們夢想的時候。“是的,他就是你的爸爸。”
  詩芸的雙發好奇地看著天豪,然后說:“叔叔爸爸!你可以抱詩芸嗎?詩芸很乖,不像哥哥。”
  天豪走上前,明亮的眼眸閃爍著星光。他將詩芸抱起,然后對詩浪說:“我有這個幸當你的父親嗎?”
  詩浪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天豪,晌久才說:“好吧!你很酷,夠格當我的爸爸,不過你不以可欺負媽媽,不然我會帶媽媽离家出走。”
  天豪不禁露出莞爾的笑意,看著夢蝶,兩人相視而笑。
  夜幕低垂,天邊只有几顆寥落的星子,遠方的山巒在暗夜中靜靜沉睡著。
  詩芸和詩浪由于白天過于疲累,很快地被夢蝶送到天豪為他們准備的房間內休息。
  臨睡前詩芸問道:“媽媽!爸爸沒有翅膀,他怎么從天上飛下來的?”爸爸只有溫暖的臂膀,她找不到他的翅膀啊!
  天豪蘊涵笑意的唇瓣正等著听夢蝶的解釋。
  夢蝶思索片刻后說:“你的爸爸有你們,現在你們就是他的翅膀,所以他的翅膀就不見了。”他的一雙溫暖手臂,其實就是他的翅膀,因為他帶她飛离了孤獨和寂寞……
  “那以后爸爸就不會再飛到天上去了,是不是,媽媽?”詩芸疑慮地問道。
  天豪走到詩芸的身旁,慈愛地撫摸她的頭說道:“不會的,爸爸永遠都不會再离開你們。”
  “我們打勾勾,不可以騙人哦!”
  天豪笑著和詩芸勾手指,他的小女儿是這么的可愛,他的內心被一种當爸爸的滿足感所充滿。
  在將房間內的燈調暗后,天豪和夢蝶走出孩子的房間,來到寬敞舒适的客廳。夢蝶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明亮的月色。
  天豪走到她的身邊。“夢蝶,嫁給我。”
  好的心受到震蕩,曾經有個男人也這么對他說過,但現在……“天豪,你不用給我任何承諾,就讓我和孩子這樣地待在他的身邊。如果你愛我,就不用再有一紙合約證明你對我的愛,因為我怕……怕面對一場沒有結果的婚禮。”她的心曾裂一次,現在她怀疑自己是否有勇气再面對一場婚禮。
  他了解她的心情,她曾被傷害過,但他想帶給她幸福。“夢蝶,在遇到你之前,我不懂得愛。愛一個人總希望能給對方最好的,我希望以一場婚禮向世人宣告你是我宋天豪的妻子,詩芸和詩浪是我的孩子。你愿意答應我嗎?”她是他今生的新,永遠的情人。在七年前,如果沒有那一場誤會的話,那么她早就是他的妻子,再沒有任何誤會能將他們分离。他要她,要給她關于一生的承諾。
  夢蝶猶豫的說:“彼此相愛的兩個人,就算有婚約,也不一定會永遠地在一起……”相知的人,也不一定能夠永遠地相守在一起。她要的只是幸福的這一刻。
  “夢蝶,你不相信我對你的愛?”
  “我相信你的愛,我也愛你,但感情的触角是敏銳的,我怕……”他是個狂烈霸气的男人,他真的會好好愛她,不再傷害她嗎?
  “夢蝶,我不會再傷害你,相信我!況且孩子需要父親,我不想以后有任何關于他們是我私生子的流言傳出,不想他們因此受到傷害。夢蝶,信任我,再一次地相信愛情吧!”
  她的心因他的話而起伏,她不該自私地想到自己還有他,孩子的未來更是她所該設想的。也許在她生命中,她的蝴蝶樹已經出現,也許以后他的生命將和他緊緊地相連……
  他冰涼的手指輕触她的面頰,而她幽閉的心扉,慢慢地開啟,注視著他黑色眼瞳中的深情火光,她緩緩地點下了頭。
  他心中的憂懼終于松懈下來,緩緩地,他低下了頭,灼熱的唇輕触她的,在彼此的呼吸中,感受曾消逝的幸福。
  他們的身影映在窗欞上,在彼此的怀中,傳遞著無限的愛意……
  藍天下,翩翩飛舞的蝴蝶,在夏日綻放在玫瑰花叢中穿梭,紅嘴唇的白鴿,停在教堂上的士字架上,背襯著柔藍的天空。陽光中,一場婚禮正待展開。
  “媽媽,我這樣漂亮嗎?”花童詩芸問道。
  “漂亮。”天豪抱起女儿,在她頰上印上一吻。
  “爸爸,你不可以親我的,只有齊叔才可以親我。”孟齊几次到宋宅談事情,都被詩芸纏住。
  他的女儿還沒有長大,怎么就成了別人的?!
  “爸爸,放我下來,齊叔來了。”詩芸興奮喊道。
  天豪一將詩芸放下,詩芸立即跑向孟齊。
  “齊叔,我的頭發又長了一公分。”
  孟齊莫可奈何的看著眼前的小女孩,他沒想到一句玩笑話,她竟這么認真,他被各种女人纏過,但不包括一個小女孩。
  “我已經二十六歲,當你長大,我會更老。”他還是第一次用“老”這個字阻止“女孩”對他動心。
  “沒有關系。”她含笑盈盈,側首看著孟齊。
  他無奈地看著詩芸,風儿拂亂她的發絲,孟齊伸出纖長的手指為她梳攏頭發。
  他這一個溫柔的舉動,落入不遠處夢蝶和天豪的眼中。
  “我們的女儿竟喜歡上了黑社會的頭頭。”夢蝶擔憂地說。
  天豪啄一下她的唇瓣。“我也是黑社會的頭頭呀!”他的眼神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
  “為了預防女儿重蹈我的覆轍,我應該設法阻止。”夢蝶認真的說。現在阻止應該還來得及,趁她的寶貝還未長大,讓她遠离危險區域。
  “別緊張,孟齊是個有良心的黑社會老大,不會對我們的女儿不利的,更何況嫁給黑社會老大有什么不好?像我,就是一個最好的示范,一定按時回家,不讓妻子獨守空閨。”天豪自大地說,臉上有得意的笑容。
  “我還沒嫁給你,或許我現在后悔還來得及。”夢蝶故作認真地考慮道。
  “來不及了,我們的小寶貝再過七個月就要和我們見面了。”她臉上有驕傲神采。
  “你知道?”這是她為什么那么快答應和她舉行婚約的原因,不然她還想和他在愛情世界中玩一場-你要我不給的游戲,將他的心在半空,讓他付出以前傷害她的代价!但原來他早知道了,這男人真狡滑,難怪會是黑社會中的!她一定要禁止她的寶貝和孟齊接近,愛上坏男人要付出慘痛代价的。
  “除了你自己外,誰比我更熟悉你身体的轉變?”他早計划好了,所以才會在無數的夜里,那么“努力”。
  “你是為了孩子娶我的?”如果他的回答“是”的話,那么他就必須面對一場新娘缺席的婚禮。
  天豪搖了搖頭。“我是要娶你的,怎么知道以一送一。”
  “你……”
  天豪吻住了她的抗議。
  詩浪正在樹的陰影下測試他的新儀器,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他身旁。
  他抬起頭循著陌生人的視線,發現他正在看他的爹媽。
  “叔叔,你認識我的爹媽嗎?”
  李霖低下頭看著身旁的小男孩,他是在報上看到這則消息的。今天是他要离開台灣的日子,在將孩子交回給詩嬋后,這塊地方就再沒有令他留戀的理由,但為什么他又來到這里?也許,他想看她得到幸福。
  “你叫什么名字?”他低下身問男孩。
  “我叫詩浪,叔叔,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過去,婚禮快要開始了。”鞭炮聲開始響了。
  “那么你快過去吧!”
  詩浪疑惑地看了李霖一眼后,即跑向教堂。
  李霖落寞地离開,曾經他擁有生命中最美的一只蝴蝶,但一切都消逝了。
  夢蝶,祝福你!你曾經是我的最愛,未來伴隨我的,只有對你的無盡記憶……
  這時詩浪已跑向父母身邊,并且比著榕樹的方向說:“媽媽,我看到了一個叔叔,他站在那里!”
  夢蝶順著詩浪指的方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是他!曾經在一場婚禮上給她夢幻与心碎的男人,雖然他們的故事早划了句點,但她祝福他,祝福他在漫長的人生旅程,找到可以相攜一生的伴侶。
  天豪知道他是引發他們分离七年的男人,但現在他只想好好地把握這一刻,過去的風雨都已經過去,他們的世界有的是對彼此的愛,不會再有誤會將他們分開,因為他們信任彼此。
  天豪溫柔地牽起她的手說:“夢蝶,我們該進去了。”
  他們一起進入教堂,相牽的手緊緊系住彼此的心,在他們身旁飛舞的彩屑漫天飛舞。
  遠方一片茂密如云的相思樹,清翠細碎的葉子,糾著一山濃濃的綠去,一棵棵相思樹,正繁開著一樹黃燦相思花。
  在布滿白沙和細小貝殼的海岸上,兩個小孩正在用沙堆砌城保。孩童的稚語讓海邊的白云更加的明亮。
  “哥哥,城堡怎么沒有門?”詩芸的手沾滿了沙子,天真的問道。
  “你沒有看見有梯子嗎?這樣如果有敵人的話,敵人就攻不進來了。”詩浪專注地用泥沙蓋著城堡。
  天豪和夢蝶在不遠處看著他們的寶貝。
  “夢蝶,孩子真可愛,他們是我,還是像你?”
  夢蝶的臉上那一閃而逝的黯然,被天豪注意到了。“怎么了?”
  “他們的天真和善良都讓我想起妹妹和江浪,而這一片海埋葬了他們兩人深情的愛。無數的夜里,我從夢中醒來,一再期待能夠看到妹妹幸福的笑容,因為唯有在詩芸的身上,我才能看到她那种不染谷世的純真。我多么地希望,妹妹也能看見我們的寶貝,和我們分享喜悅,但為什么?為什么愛會有遺憾?”
  他的手撫著她在風中飛揚的發絲,語調溫柔地說:“夢蝶,你听到了嗎?那浪潮聲,交錯著千年來人間的故事,或許悲,或許喜,但他們都曾交錯著日月的光輝。愛与諾言,正像那埋藏在海底下的珍珠,當它被開啟時,所綻放出來的光亮与熱度,會真正使生命沒有遺憾。”
  “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一個好詩人?”夢蝶頗感疑惑地說。他的話微微地減低埋藏在她心中的遺憾。
  “因為愛情讓我浪漫起來,因為有你。”她就是他永遠的愛人,認識她才讓他了解到愛。
  兩人眼中蘊涵著彼此的愛,天豪的手指碰触她的唇邊,問道:“夢蝶,這一生,我是讓你停靠的蝴蝶樹嗎?”這幸福讓他宛如置身夢幻中,每天早晨醒來他仍擔憂她會自他的生命消失。
  她輕啄一下他的手指,唇邊漾起甜美的笑容。“你是的,在你的胸膛里,我感受到蝴蝶樹的存在。”這一生她將不再漂泊,他們的愛早已印在彼此的生命,在他怀中,她才感到生命的完整。
  天豪將她擁地怀中,他知道今生漫長的等待是為了彼此的出現,然后在命定的時刻相遇,而她就是他一生最愛戀的蝶儿,他所依戀的情人。
  她知道這一生將在他溫暖堅定的怀中度過,曾有過的痛比,都因為他的愛而消融。
  平靜的海面上,海水藍得就像一片深幽的夢,在溫柔的風中,她的天空就是情人的怀抱。
  不遠處,詩芸在將城堡的梯子弄斷后,問道:“哥哥,城堡內的人如果跑不出去,怎么辦?”
  詩浪隨著答道:“也許他們宁愿待在城堡內啊!”他隨即發現妹妹弄坏了他精心設計的梯子。
  兩個孩子在沙灘上追逐著,微風吹過海面,銀色的魚群在跳躍著。天邊,一片輕蕩的云影,正沿著海濱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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