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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客房的門打開,美玲走了出來,正巧看見金嫂端著托盤上二樓。
  美玲恨恨地看著她,還說什么早餐八點半結束,現在都已經九點多了,才幫佩芬送早餐,根本所有的規定都是針對她而設的。前几天在國外養病的婆婆在得知二媳婦怀孕后,立刻寄回了一堆漂亮名牌的孕婦裝,還囑咐清秋要好好地照顧她;此外公公也來電詢問家里的情況,還問候每個人好不好、藍洛妮可不可能嫁給雨塵……等等的問題,所有的人都問候了,就獨獨缺了問候她。一想到這,她就滿肚子气。
  她走進飯廳剛要沖杯咖啡,往外望去就見雨塵獨自一人手持橫笛,呆坐在鐵條椅上不知在想什么,突然一個意念浮上她心頭。
  今天會變成這樣全是這個瞎子造成的,如果他不要多事地去找清秋回來,也許清秋早就和別的女人雙宿雙飛了,也不會使佩芬怀有身孕,變成國外那兩個老不死的心中之寶了!冷笑一聲,她才不讓他事事都如意呢!他應該永遠都活在被拋棄、孤獨的痛苦深淵里!于是她放下杯子由后門走了出去。
  雨塵獨坐在后院的鐵條椅上,藍洛妮帶亞思到前院去上廁所了。回想著昨晚的夢境,怎么感覺起來愈來愈逼真,好象自己就是夢中的那個金發男子,而且深愛著那位女戰士?突然一陣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這腳步聲不像是洛妮的,也不像是金嫂,更不是二嫂的……
  “誰?”
  “是我。”美玲走到椅邊大剌剌地就在另一頭坐下。
  “大嫂?有事嗎?”雨塵雖然不喜歡這個大嫂,但她總是大哥的妻子。
  “沒事。”美玲上下打量他一會,發覺他已逐漸恢复到未失明前的風采。“你最近日子倒也過得挺不錯的,被養得白白胖胖的、照顧得周周到到的。大概全天下的瞎子就屬你過得最好了,有美女相伴,又有你大哥他們的疼愛、,真是幸福呀!”
  雨塵默然不語。美玲每次和他說話,總喜歡語中帶刺,也不知他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她。
  美玲見他如此,更是有气!雨塵對她的諷刺之語,每次都表現得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讓大家都認為是她在欺負他,每個人都把錯怪在她頭上。
  “對啦!你只要裝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樣子,大家就會把你捧在掌心寶貝著、疼惜著,然后你要什么就有什么,就連將來老婆的人選,也幫你找個又溫柔又漂亮的好女孩。”美玲停了一會,故意重重地歎了一口气,以非常惋惜的口吻說:“可怜洛妮那個傻瓜,還笨笨地掉進你們所設的圈套內,喜歡上你這個根本就是個廢物的人。唉!我真替她感到悲哀呢!”
  雨塵依然沉默不語,雙手緊握著橫笛。美玲的每句話都化成了根根利針,針針都扎在他的心坎上。
  美玲偷偷覷了他一眼,雖然表情平靜,但緊握橫笛的指關節都發白了。她滿意地冷然一笑,起身离去,反正目的都已達到了,此地多留無益。
  雨塵听著腳步聲逐漸遠去,美玲的話像是一記響鐘敲醒了他!他不該只沉醉在洛妮的千万柔情中,而忘了自己是個瞎子,根本無法給她幸福……他拿起橫笛就口吹奏,第一次,他有了這种自傷自怜的情緒。
  在前院的藍洛妮听見哀愁的笛音后,心坎上有种莫名的悸動。為什么雨塵會吹出這么憂傷的曲調呢?她轉身繞過屋子跑向后院。
  當她跑到他身前時,正巧看見雨塵垂下眼帘,兩顆晶瑩的淚珠滑下雙頰。她見了,胸口一陣劇痛,是什么原因致使堅強的他如此的心傷落淚呢?
  她抬手輕輕拭去他的淚水,含淚柔聲地問:“雨塵,你怎么了?”
  雨塵根本沒听到她走近的腳步聲,聞言愕然地放下橫笛,抬手擦干淚痕微笑地說:“風太大了,沙子吹進我的眼睛里。”
  藍洛妮見他強顏歡笑的樣子,更覺心痛。現在根本一點風都沒有,哪來的沙子會跑進眼睛呢?她擦干眼角的淚水,在他的身邊坐下問:“你為什么要吹這么哀傷的曲子呢?”
  雨塵側過臉,面向另一邊,語气平常地說:“偶爾也要換著吹吹別的曲調呀!”
  藍洛妮見他不敢正臉以對,明明是想掩飾憂傷。
  “好象有點熱了,我們回屋子里去吧!”雨塵怕她發現心事就喚過亞思,拉起皮帶慢慢地走向屋子。
  藍洛妮依舊坐在鐵條椅上,看著他的背影好一會,才起身跟了上去。
  此后的几天中,藍洛妮發現雨塵在言辭、舉止上開始出現了异樣,他似乎在有意無意間想擺脫她的細心照料,在言辭上小心地不表露對她一絲一毫的愛意;而且常常處于發呆的狀況,好象有什么難解的問題在困扰著他。像現在他手摸在點字本上一動也不動,臉上的神情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佩芬在經過書房時,看見里面的兩個人面對面地相互凝視,仔細一看,雨塵在發呆,洛妮才是凝神注視著他;她站在門外看了一會,才到飯廳倒了杯水,再走回客廳時,兩人依然姿勢不變。
  良久之后,雨塵突然間回過神說:“洛妮,我覺得有點累了,想回房去休息。”
  “好。”藍洛妮看著他被亞思引導著走出書房。
  他今天連一頁都沒翻動就說累了……她收好書本也跟著走出書房。
  “洛妮。”
  藍洛妮回過頭就見佩芬坐在沙發上向她招手。她走過去就見佩芬穿著孕婦裝,雖然小腹尚未隆起,但已經很有媽媽的味道了。
  佩芬向她比了個坐下來談的手勢,藍洛妮就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
  “雨塵最近怎么了?好象常常在發呆?有時候叫他,他也不回答。”佩芬也注意到他的异樣。
  藍洛妮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他的個性就是喜歡有事自己煩惱,他不說,我也無從得知。”
  “那個……”佩芬思索了片刻才遲疑地問:“你們最近有沒有發生過爭執?”
  “你覺得他會跟人家起爭執?”藍洛妮對雨塵最了解不過了,因為他的本質是亞斯特,根本一點也沒改變。
  佩芬想想也對,雨塵的個性的确是這樣。于是兩人就拼命地想找出他情緒低落的原因,可是,不管她們怎么想,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怎么了?兩位夫人,有什么煩惱可以說給我老婆子听听看,不管是感情問題或是生小孩的問題,我都可以提供很好的意見哦!”金嫂從外面進來就看見將來可能成為妯娌的兩個女子坐在沙發上好象在煩惱些什么。
  佩芬和藍洛妮已被雨塵的事給占据了整個心思,哪還會注意到金嫂對兩人的稱呼!因為實在沒辦法了,只好把煩惱的事說給她听。
  金嫂听了后,雙手插腰,一臉气忿地說:“一定又是那個坏心女人搞的鬼。”
  她們都知道金嫂口中的“坏心女人”指的是美玲,兩人互看一眼,然后异口同聲地問:“怎么說?”
  金嫂瞟了客房一眼,神秘兮兮地說:“那天早上三少爺獨自坐在后院的椅子,我看見她走過去不知對他說了些什么,等她再走回來時臉上還挂著得意的‘奸笑’呢!后來三少爺就吹了一首很哀傷的曲子。這些全讓我在廚房看見了。”
  佩芬搖頭歎气。她實在不懂大嫂為什么這么喜歡欺負弱勢的雨塵!
  藍洛妮則滿臉的气憤。要不是受限于現在的身分,她老早就去教訓那個女人一頓了,還容她在這里欺負她的愛人!
  “洛妮,你去問問雨塵,看他究竟在煩惱些什么?我猜大嫂有可能對雨塵說了什么挑撥你們感情的話了。”佩芬停了好一會又說:“如果她成功了,也許對你的心愿會有所影響。”
  藍洛妮听懂了她的暗示,心頭一惊,立刻起身說:“對!我要去問清楚才對。”
  佩芬看著她敲門走進雨塵的房間,才轉頭對金嫂說:“金嫂,謝謝你。”
  金嫂豪爽地笑說:“小事一樁啦!我非得想個辦法替雨塵少爺報仇不可。對了,晚上她要回來吃飯,我就煮一桌她最討厭的菜,讓她食不下咽!”
  佩芬聞言心想,美玲今晚大概要難過了。
   
         ★        ★        ★
   
  雨塵面向牆壁側身躺在床上,思索著該如何不傷藍洛妮的心,讓她离他而去。他不能再陷下去了,因為他真的沒有自信能給她幸福,反而是要處處依賴她的照料。
  要惡言惡語地赶走她嗎?他做不到;另外找個愛人把她气走嗎?那根本不可能!他想了好几天,就是想不出好辦法。
  “叩!叩!”
  “請進。”他不暇思索地說,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當下赶快閉上眼睛假睡。
  藍洛妮開門進來見雨塵側躺在床上毫無動靜,就躡手躡腳地走走過去探視,怎么剛才還回答“請進”,這么一會工夫就睡著了呢?他未免也太好睡了吧!
  她故意輕聲地在他耳沒問:“雨塵?雨塵?你睡了嗎?”
  “睡著了。”
  藍洛妮嘴一抿不再問話。停了好一會,見他還在裝睡又說:“你根本沒睡著,起來好不好?我有話想對你說。”
  雨塵干脆整個人都趴在床上。“我累了,有話等一下再說,我想睡覺了。”
  藍洛妮見他賴著不肯起來,已經有點生气了。等了一會還不見他起來,她拉高兩邊的袖子上床將雨塵整個身子扳過來,然后把他抓起來坐正面對著她。
  “啊!”雨塵惊叫了一聲,根本沒想到平日舉止溫柔的藍洛妮會突然這么粗魯;像抓小雞般,一把將他從床上抓起來。
  “听我說几句話,好嗎?”
  “好……好啊!我們外面說好了。”雨塵怕被人誤會,摸索著想下床到外面去。
  “不用出去了,我們在這里談就好。”藍洛妮見他想下床到外面,就急著想把他拉回來,豈料一個太用力竟讓他仰面躺在床上。
  雨塵再次受到惊嚇,連忙翻身坐起。這時,他心中突然涌起一陣莫名的恐懼,為什么今天的洛妮好象和平日溫柔的她判若兩人?他開始移動身体往后退,一直到背靠牆壁才停止,心想,万一發生了什么事,要不要大聲喊救命?家里有沒有人會來救他?
  藍洛妮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受惊嚇的雨塵。從以前她的力量就不輸給男人,連大巨石她都能輕而易舉地把它舉起來,來到這個世界后,她也一直在提醒自己要“溫柔”一點,不要讓別人當成“怪力小妞”了,可是剛才一生气就忘了要控制力道,看雨塵那受惊嚇的神情,該不會以為她想“非禮”他吧?
  “雨塵。”
  “什……什么事?”
  “對不起。剛才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害怕好嗎?”她真的沒想到會嚇到他。
  雨塵听她的語气滿是摯誠的歉意就點點頭,慢慢地平息心中的恐懼。
  藍洛妮移身到他身邊,伸手幫他理理被扯亂的衣服,也順手把他凌亂的頭發撥理整齊。
  “這兩天你都在煩惱些什么呢?為什么看起來這么無精打采的呢?”
  雨塵沉默了半晌,才說.:“那個……我已經可以自理一切事物了,還有學習點字也沒什么問題了,所以我想你應該可以結束工作了。”
  “你想赶我走?”藍洛妮心想,果然讓金嫂給料中了,美玲不知向他說了些什么,讓他產生這种要她离去的念頭。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也許還有別人也像我一樣,也需要你的幫助。”
  “這輩子我只想幫你一個人,別人我不幫。”
  雨塵听她這么明确的表白,靜默了片刻側過臉去。他也發覺自己已經少不了她,而且逐漸習慣對她的依賴,可是他能這么自私嗎?她應該有更好的歸宿才對。
  藍洛妮凝視著他,也許他心中有什么難解的心結吧!“你不希望我一直陪在你身邊嗎?”
  雨塵答非所問地說:“我……陪著看不見的我,你會很辛苦的。”
  藍洛妮的眼中閃爍著深情的光芒。原來他是怕她受苦,他大概覺得無法給她幸福,才想要她离開吧!她伸手捧著他的臉,讓他面對自己,轉世后的他仍是如此的柔情,這使得她更加愛他。
  “雨塵,失明并不代表你該失去一切。你都能勇敢地面對失明后的一切,為什么就不能勇敢地面對你應得的幸福呢?”
  雨塵壓抑激動的心情,伸手輕抓藍洛妮的手腕。“可是,我──”
  藍洛妮截住他的話說:“相愛是兩個人的事、兩顆心的交融,別人眼中的幸福不見得是真幸福,我們彼此能感受到對方的真心,那才是真正的幸福,不要在乎別人的言語好不好?和你在一起我覺得很幸福呢!”
  雨塵拉下她的雙手,低著頭說:“可是,人……家都說你是一個既漂亮又溫柔的女孩,這樣……太委屈你了。”
  “委屈嗎?”雨塵的這兩句話又触動她的傷感,隱藏在心底深處的哀傷又涌了上來。霎時她淚水盈睫,滴滴的淚珠如斷線珍珠般落下,受委屈的是他呀!若不是為了她,他又何必在這個世界受苦呢?
  雨塵感覺手背上好象有水滴滴落的樣子,剎那間他明白那些水滴是什么,他心疼不已地慢慢將手伸向前,想要幫她拭去淚水。
  “洛妮,你哭了嗎?不要哭好嗎?”
  藍洛妮不等他的手碰触,就扑倒在他的怀里哭了起來。“我絕不离開你,即使你討厭我也一樣。如果要我离開你,我宁愿死也不要忍受那种失去愛人,生不如死的滋味。”
  雨塵輕撫著她的頭發,沒想到她對自己用情如此之深,他感覺到她的句句話皆出自真心,絕非只是同情他而已。原本他已打算獨自過完這一生,沒想到上天還是厚愛他了。
  良久,藍洛妮哭掉了傷感的情緒后,离開他的怀里,抬眼看見他眼角閃閃的淚光,她低下頭略為思考后,既然他看不見自己的情意,那么就用行動來告訴他吧!心念一下定決心后,就主動將頭靠近,以她的唇覆上他的雙唇。
  雨塵只覺有股溫熱的气息逐漸靠近,接著碰触著雙唇的是溫熱、柔軟的触覺,頃刻間他明了了這是她想對他表達情意,于是他也毫不遲疑地給予響應。
   
         ★        ★        ★
   
  美玲起床后到飯廳沖了杯咖啡端回客廳,經過書房門口時,看見雨塵和藍洛妮相偎相依地坐在一起,藍洛妮不時對他做出一些非常親昵的貼心舉動;佩芬坐在兩人的對面,桌旁堆著一疊卷宗,她低頭批示著文案,對于他們兩人的舉動視若無睹,好象早已默認了他們兩人的關系。
  美玲坐回沙發上打開電視,打發著無聊的時間。她雖然看著電視,思緒卻想著這几天的事──
  前不久她才慶幸雨塵因她的那番話而神情沮喪了好几天,可是,她的得意持續不了多久,那天她偷听到清秋和佩芬好象在討論什么要給洛妮和雨塵訂婚的事,清秋說要快一點,還要叫國外那兩個老不死的回來,佩芬說不用急在一時,再給兩人多一點時間;清秋還說這都要感謝她的“奸謀”,否則兩人不知還要等到什么時候才會互表情意呢!言下之意,好象是她的“雞婆”,才促成兩人的好事?
  這件事對美玲來說好象反被將了一軍的感覺,令她覺得渾身不舒服,想出去找牌友摸几圈,只可惜最近手气奇差,在外面欠了好几筆賭債,而她必須等清華再給她零用錢,才有辦法還債了。
  金嫂拿著打掃用具從二樓下來,美玲看見她就說:“去把我的房間掃一掃。”
  金嫂看了她一眼就轉進客房,反正這几天也把她整得差不多了。
  這時電話聲響起,美玲順手接過電話,是清秋要找佩芬。美玲將電話往旁邊一丟,沒好气地經啐一聲。“佩芬,電話。”
  佩芬由書房出來接電話。
  美玲見她离得遠遠地,也許是清秋說了什么肉麻兮兮的話怕她听見,可是,看佩芬的表情并無欣喜之色,大概是吩咐她這個“狗頭軍師”該怎么處理書房里的那些文件吧!美玲想到這點就不屑地冷哼一聲,沒想到這個女強人怀孕在家休息只是表相,實際上她還是公司幕后的一只“黑手”。
  佩芬放下電話走回書房。“洛妮,上次大哥給你的那張黃律師的名片還在嗎?”
  “還在。”
  “好。你拿著名片帶著雨塵現在馬上過去黃律師那里,上次雨塵漏簽了一份重要文件。”
  “是。我帶雨塵去換件外出服,馬上就去。”
  美玲望著正走向大門的兩人,這個瞎子到底要去律師那里簽什么文件呢?為什么她都不知道呢?難道是清華和清秋要把那几筆在鬧區的土地都給他不成?果真如此的話,那她可不允許讓這瞎子獨占這么大的便宜,那些土地可是价值十數億呢!她回頭看了書房門口一眼,非查個清楚不可。
   
         ★        ★        ★
   
  這天午后,藍洛妮和雨塵坐在后院的草地上,一邊听著音樂、一邊吃水果。藍洛妮手中捧一個保鮮盒中裝著各种切好的水果。
  “來!楊桃。”她叉起一塊楊桃送進他的口中。
  楊桃入口,雨塵咀嚼后眉頭微皺,好酸的楊桃。
  藍洛妮看了他的表情笑著說:“今天的楊桃好象太酸了喔!”
  雨塵點頭,他并不喜歡楊桃的味道,可是又不忍拒絕她的心意。
  其實,藍洛妮喜歡現在的生活。如果回到雷尼星,雨塵根本無法像現在一樣每天都陪在她的身邊,他是遙風國王儲,有很多事要學習也要幫忙處理國事,還要巡視國境;他和她第一次見面時,就是兩人剛好都出巡國境,才在兩國的交界邊境相遇,兩人就是在那時一見鐘情的。
  藍洛妮想到這里就說:“雨塵,我可以幫你把夢境連接起來喔!”
  “真的?”雨塵笑著說:“那你說來听听看呀!”
  藍洛妮想起前几天無意中看到的儿童節目,她學起節目的主持人說:“故事是這樣的,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國家的王子和另一個國家的公主,兩人正好都出使邊境去巡視的時候,王子和公主在一座巨岩山上……”
  突然,雨塵笑著打斷她的話說:“那個女孩是公主嗎?我覺得不太像耶!”
  藍洛妮聞言,含笑的俏臉立刻換上一副哭喪的表情,亞斯特都沒說過她不像個公主,為什么雨塵會這么說?難道這才是他的真心話?忍不住她就耍賴著說:“我說是公主就是公主。”
  雨塵听她語气好象有點生气的樣子,這只不過是她依夢境所編的故事,何必這么在意夢中人的身分呢?“好吧!那就算她是公主吧!”
  “什么就算是?”藍洛妮撒嬌不依地:“她一定是位公主啦!”
  雨塵听她撒嬌的語气和口吻,不覺得就笑了出來說:“嗯!她是個公主,是個最美麗的公主,可以了吧?”
  藍洛妮總算滿意他的說法,又繼續說:“他們第一次在岩山上相見就一見鐘情,后來王子和公主在一個舞會上又再度相遇,然后就墜入了愛河。從此王子和公主就常常見面,互訴衷曲……”說到后來,藍洛妮漸漸地眼眶濕潤,再也說不下去了。
  “從此王子和公主就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對不對?”雨塵接著說。
  藍洛妮呆呆地看著他,他們還來不及過那种幸福美滿的生活……
  雨塵听藍洛妮怎么突然都不說話,就問:“你怎么了?怎么都不說話呢?”
  藍洛妮眨眨眼,笑著說:“對呀!他們總有一天會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
  說完伸手抱著他,將頭靠在他肩上享受著難得的溫存,她已經好久沒有這樣做了。
  雨塵抬手輕撫著她的秀發,聞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
   
         ★        ★        ★
   
  某個星期天下午,藍洛妮坐在客廳看電視;清秋拿著一疊文件由二樓下來,佩芬也跟在他身后。
  清秋把資料放在藍洛妮面前,然后走到雨塵的房門口探了一下,那個唱片制作人蔣維德還口沬橫飛地向雨塵游說著。
  佩芬坐到藍洛妮旁邊翻開那些資料。“現在跟你談這些也許是早了一些,但雨塵將來全都靠你了。”她轉頭看看站在房門外的清秋,壓低聲音說:“不管你們是否能回去,姑媽給雨塵的這些東西夠你們衣食無憂地過一輩子了。”
  藍洛妮明了地點頭。的确!若回不去,在這個世界他們還是得吃飯的。
  清秋回到客廳坐在兩人的對面,藍洛妮把電視關掉。清秋望著她微笑說:“佩芬花了兩天的時間把一些基本的投資理財的觀念稍做整理,從今天起她會每天用一點時間來告訴你,即使將錢全存在銀行生利息,也該找一家利息高的銀行,還要注意一些風險問題等等的。”
  “是。我會用心學的。”
  清秋點頭對佩芬說:“那咱們就開始吧!”
  于是清秋和佩芬就以最簡單的言辭,傳授藍洛妮一些簡單的理財觀念;藍洛妮也聚精會神地學習著。
  正當他們三人專心地講解和學習時,背后突然有人說:“為什么分財產沒有通知我呢?”
  三人同時停止,看向發問者,原來是美玲;她正一臉陰沉地看著三人。
  “誰告訴你,我們要分家產呢?”清秋也不叫她大嫂,而且態度也變得不太客气。
  美玲看了他一眼,指著桌上的東西說:“難道你們不是在教這個八字都還沒一撇的‘弟媳’,如何變賣土地獲取暴利嗎?”
  佩芬和清秋對視一眼,現在既然一切手續都已辦好,也不怕這個小心眼的大嫂搞鬼了。清秋冷冷地說:“我們兄弟是不會分家的。至于要給洛妮他們變賣獲利的土地,那是姑媽給雨塵的。”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呢?”美玲听不懂他的話中之意。
  “告訴你也沒關系,姑媽已決定將她名下的財產,在她過世后全部過繼給雨塵,這樣你懂了嗎?”
  美玲聞言,滿臉的不可置信,接著一股怨气打從心底升起。憑什么這個瞎子會有這么好的際遇?据她所知,老太婆的名下有十數億的資產呢!她轉臉看了眼藍洛妮、雨塵看不見,將來她就是他的代理人,沒想到她只是來看護雨慶的,竟然可以掌握到這么龐大的財產,那么自己以后不就是這個家說話最沒分量的人了?
  美玲看了清秋和佩芬一眼,冷然她笑說:“你們倒也很放心把這么多的財產,交給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哪!等到哪一天她卷款潛逃時,看你們還來不來得及后悔!”
  “真是太感謝你的周到,我們對洛妮很有信心的。”清秋回她一個假意的笑容。
  美玲見一向多疑的清秋,竟然對藍洛妮這么有信心,益發生气就脫口而出:“既然瞎子已經這么有錢了,就赶快滾出去,不要再賴在這里白吃白住了!”
  清秋怒不可抑地站起來低吼說:“你說什么?有膽再給我說一次看看!”
  佩芬和藍洛妮也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佩芬真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有美玲這种人,竟然敢站在夫家的地盤上,口出惡言要赶走小叔。
  美玲被清秋的態度嚇得愣了一會,可是只那么一會她的气焰又來了,她才不信清秋敢出手打她。
  “說就說嘛!有什么了不起的,難道怕你不成,我說──”
  清秋怒視著她截口說:“我說你可別忘了,你現在是踩在誰的地盤上說話!雨塵再怎么說也是姓楊,要滾的話也是你這個姓林的外來者吧?不要給你三分顏色,就給我開起染坊來了。”
  佩芬望著清秋,從沒听過他說出這么傷人的話,可見美玲的話是令他多么生气。不過,她并不同情美玲,以往大家是不愿和她計較,不料卻使她得寸進尺,愈來愈囂張。
  美玲被他气的說不出話來,原本一張嬌俏美麗的臉,此時看起來竟是如此的面目可憎!她轉身丟下一句:“你們給我走著瞧!”然后,走出大門。
  佩芬看著走出大門的她,轉頭對清秋說:“你何必跟她一般見識呢?”
  “哼!我已經受夠她那張嘴臉了!不給她一點顏色瞧瞧,都自以為是太上女皇了,難道只因雨塵的脾气好,就該要讓她欺負嗎?他可是我們的親弟弟耶!”清秋語气不滿地說。
  藍洛妮想拍手稱好,她實在太討厭美玲這個女人了,有時都會想用法術來整整她,只是怕被其它人撞見。
  佩芬雖然沒有任何表示,可是也覺得和她同處在一個屋檐下實在也挺累的。
   
         ★        ★        ★
   
  蔣維德面對著坐在床邊的雨塵拉拉領帶,他已經講了大半個鐘頭了,而雨塵始終都是一株迷人的微笑挂唇邊,不給他一個肯定的回答。他伸手去摸摸亞思的頭頂,從他進門開始,亞思就一直陪伴在主人的身邊,用一雙圓亮的眼睛看著他。
  蔣維德是個唱片制作人,他是到附近訪友時,無意間在朋友家听見隔牆雨塵的笛音,一時惊為仙樂而隔牆“偷窺”。從朋友處他得知雨塵是位視障者,雖然如此,但他的吹奏技巧卻是如此地超凡,一個意念使他想找這個年輕人出唱片。
  于是他回公司向老板提出這個构想,沒想到竟得到上司的點頭,應允讓他去試試看。他一方面打听年輕人的一切,一方面拜托好友偷錄一段現場吹奏曲。當蔣維德把“偷錄帶”和查到的資料,送到老板面前時,老板一听完立刻批准了他的計划,并要他著手准備去接洽雨塵。可是,事情并沒有想象來得容易,因為清華和清秋對雨塵保護有加,一口就回絕了他。
  蔣維德在碰壁N次以后,費盡了口舌加上再三的保證會好好地保護雨塵,才得到今天和雨塵面談的机會。
  “楊先生,我是覺得你有這么好的音樂才華和素養,不該就這樣被埋沒了,你應該讓大家有机會欣賞到你不凡的吹奏技巧。”
  “這個……”雨塵低頭考慮,對于這突然而來的机會,令他有點不知所措。
  這時,外面傳來美玲和清秋的對話聲,蔣維德在听到美玲那尖銳的話聲中口口聲聲的瞎子,反應奇快地過去關上門說:“外面的電視有點吵,我把門關上,你可以慢慢地考慮清楚。”
  听覺靈敏的兩塵自然也听到美玲的那番話,他無奈地笑笑。也許他該試試這個机會,說不定這會是他今后謀生的能力。
  蔣維德在他對面重新坐下。“錄音的時候,我們會派專人來接你;如果真的有困難的話,我們也可以把整套的錄音設備搬過來,只要你們能借一個房間給我們用就行了。”
  雨塵抬起頭說:“給我兩天的時間,等我和家兄商量后再給你一個肯定的答复。”
  蔣維德見雨塵的意愿似乎頗高,就關心欣喜地說:“沒關系,我可以等。”他看著雨塵俊秀絕美的容顏,忍不住就要求著說:“那個……楊先生,如果你答應的話,到時候可否讓我們拍几張宣傳海報和一小段的宣傳帶?”
  雨塵遲疑了好一會,他不知這樣做會不會影響到家人。
  蔣維德見他遲疑,連忙說:“當然,你那位美麗的女友和這只乖狗狗,也會一起上鏡頭的。”
  雨塵微笑著說:“關于這個問題,兩天后一起回复,可以嗎?”
  “好!沒問題。那我回去等你的好消息。”
  蔣維德起身走到門邊,确定門外已無吵架聲才開門出去,他出去后向客廳的三人打聲招呼后就离開了。
  “看制作人高興成這樣,我想雨塵大概會答應吧!”佩芬說。
  “老實說,我不太想讓雨塵去灌錄唱片。”清秋微蹙著眉說,他和大哥是被蔣維德煩得不能再煩,才答應讓他見雨塵的。“洛妮,你覺得呢?”
  “我尊重雨塵的決定。”
  清秋歎了一口气,這件事大概已成定局了。因為佩芬也持贊成的意見,雨塵只要點頭答應,他和大哥也沒什么理由反對,畢竟雨塵已不是個小孩,他有自己的想法。
  “洛妮,我看你可以去准備一頂假發和眼鏡了,以免以后走在路上被認出來。”他轉眼看著佩芬說:“以后我們要假裝不認識雨塵這個人。”
  他這難得一見的幽默感,逗得佩芬和藍洛妮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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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藍洛妮帶雨塵回房睡覺。雨塵進浴室換睡衣,她則替他准備明早要穿的衣服。
  藍洛妮見他出來就間:“你會答應去灌錄唱片嗎?”
  雨塵走到床邊坐下,端過床頭的一杯開水喝了一口,反問:“你覺得我該不該答應呢?”
  藍洛妮幫他拉開被子,笑著說:“你想怎么做就做吧!我會盡量幫助你的。”
  雨塵滿心的感動,沉默好一會,才說:“我覺得我應該試試看。我現在已經不再只是一個人,就算我不為自己也該為你著想,我不想你跟著我受委屈。大哥他們雖然曾說會照顧我一輩子,姑媽也把她將來的遺產給我,可是我不得不為你將來在這個家的地位著想。如果沒有這個机會,我也該為往后的謀生做准備才對。”
  藍洛妮听了他的這番話,停止舖被的動作。他為什會總是處處這么樣替她著想?就連處于困境中,他仍想給她最好的,想靠自己的力量給她幸福……她轉過身來,拿走他手上的杯子,然后輕喚著他的名字,給他一個最深情的熱吻。
  良久,兩人終于分開了,藍洛妮在他身邊坐下,笑著說:“你一定會成功的,我等著當一個大明星的太太。”
  雨塵微笑著說:“那個蔣先生說你和亞思也要一起上鏡頭。”
  “那更好啊!我們會是一對最幸福的明星夫妻。”藍洛妮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心想,若能回雷尼星,她只想當他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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