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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翌日。
  康元智下班回到公寓,門一打開就看見斜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彭慧雯,令他當場呆立在玄關處,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退。
  彭慧雯轉眸睨了他一眼,又將視線轉回螢光幕,閒散地說:“菜我放在廚房里,你快去煮吧。”
  “呃……好……好的。”康元智小心戒慎地走過她面前,放下公事包脫下西裝,卷起袖子就朝廚房走。
  彭慧雯望著他的背影,瞧他剛才一副戒慎恐懼的模樣,好像自己有多恐怖似的。思忖片刻,關上電視,還是到廚房幫他洗菜好了。
  于是,她走進廚房站到水槽邊,拿起他放在里面的一把青菜問:“這個要怎么處理?”
  旁邊,康元智邊切菜邊想心事,冷不防被她這么一問嚇了一跳,一個不留意,菜刀切在手指上,他本能痛呼一聲。
  “怎么了?”彭慧雯轉首,待看見他手指滴血時,忙搶到他身邊執起他的手,惊聲問:“是不是很痛?怎么這么不小心呢!急救箱在哪里?”
  康元智搖頭表示不知道。
  彭慧雯著急地轉頭搜尋室內一圈,當她看見餐桌上的面紙時,吩咐著:“把手舉高,我去拿面紙來幫你止血。”
  康元智看著神情略顯焦急的她,這點小傷口根本不算什么,走過去轉開水龍頭把血水沖掉。
  “你干什么?不是叫你把手舉高嗎?”彭慧雯忙關掉水龍頭,以面紙包住他的手指,不禁開口罵道:“為什么不用開水清洗傷口,你不知道會造成傷口感染嗎?”
  “你太緊張了。”康元智滿心不在意地說:“這种的小傷口根本不會怎樣,人体自然會有抵抗細菌和愈合傷口的能力。”
  彭慧雯抬眸看他,剛才的确是太過惊慌失措了,虧她平日還以鎮定而自豪,待見他一臉不在乎的神情,不覺心中有气。“水中也許沒什么致命的細菌,可是菜刀上也許有鐵繡或是什么的,弄不好可能會死人的。”
  康元智雙眉微皺,投給她一個她小題大作的眼神,轉身將沾了血水的青菜放進瓢盆里。
  彭慧雯見狀忙問:“你要做什么?”
  “把血水洗掉再煮呀。”
  彭慧雯聞言靠上去,一把搶過瓢盆。“你手受傷了,我來弄。”
  康元智只得放手讓她弄,拿掉包手指的面紙,見傷口已不再出血,拿過菜刀就欲開始切菜。
  “你又在做什么?”
  康元智投給她一個不解的眼神。“切菜煮湯呀。”
  彭慧雯聞言,立刻放下手中的瓢盆,又搶過他手中的菜刀。“走開,我來煮。”
  康元智讓開一步,問道:“你會煮嗎?”
  “我……”彭慧雯刀子舉在半空中,愣了愣才答:“不會煮。”因為她從來沒進過廚房,也不需要進廚房。
  這時,康元智靠上來就欲接過她手中的菜刀。“還是我來吧。”
  彭慧雯不等他的手伸過來,便迅速地將菜刀歸回原位,接著開始收拾青菜魚肉和砧板。“今天不要煮了,打電話叫外送披薩來吃吧。”
  “可是……”康元智覺得她實在太大惊小怪了,這一點小傷根本影響不了什么。
  彭慧雯斜睨著他,霸气地說:“可是什么?沒有‘可是’,我說吃披薩就是吃披薩,你手指被切傷了還想做湯,等會万一傷口裂了流出血來,我才不要喝人血湯呢。”
  “是……嗎?對不起。”康元智被她凶得不敢再說,囁嚅著將想講的話吞了回去。
  彭慧雯見他還呆立一旁,又說:“你先出去外面等著,我收好后會打電話叫披薩。”
  “好。”康元智依言轉身离開廚房。
  彭慧雯看著他略顯頹喪的背影,自責剛才的話似乎說得太重了,其實她只是不想讓他帶傷煮飯燒菜而已。
  稍晚,彭慧雯將送來的披薩切成六小塊,然后招呼他食用。
  康元智伸手取來一小塊,輕咬一口開始嚼食,味道有點怪异,但滿香Q的。
  “好吃嗎?”
  康元智點頭。“不錯,這個會很貴嗎?”
  “很便宜,几佰塊而已。”
  康元智想了想,探頭仔細將外包裝盒看個清楚,打算冒充任務結束回家后,也帶小苹去吃一次。
  彭慧雯見狀就問:“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康元智只顧著想心事,毫不遲疑就答:“我下次要帶小苹去……”
  彭慧雯听到“小苹”的名字,正要咬披薩的動作緩了緩,瞅著他片刻才問:“小苹是誰?”
  康元智在無意間說溜了口,雖然即刻惊覺,卻已來下及了,情急之下只得隨口
  胡謅:“小……小平是……是我的表弟,你可能不太認識。”
  彭慧雯右眉微揚。他轉得還真快呢,仍是瞅著他。“伯父和伯母都是獨生子,你哪來的表弟呢?”
  “我……我……”康元智聞言,臉色唰的一下子變得慘白,他完全不知道何家的身世背景,但事到如今,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扯下去:“是……是遠房的表親。”說完迅速低下頭不敢再看她。
  “是這樣啊。”彭慧雯點了點頭,潛意識里不想太為難他,但更深層的意念中卻有一股淡淡的酸意正在醞釀發酵著。
  康元智只是低頭吃披薩。以后非得更小心言行不可,絕不能害大哥被她誤會。
  初夏的黃昏,絢麗的夕陽常給人一种休息的暗示,微帶鹼濕气味的海風不停地吹拂,也使潮汐一波接連一波地震蕩涌向沙灘。
  彭慧雯轉首望著大海。夕陽西沉,海天互相輝映,更平添些許夢幻色彩,不禁開口贊歎:“夕陽好美,可惜時間很短暫,難怪詩人會感慨: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身旁手插褲袋的康元智轉首看了她一眼,把視線投向濱海公路旁的攤販,隨口
  答:“只有生活無虞的人才有閒情逸致感慨美景易逝,對一般市井小民來說,這只是代表今天過完了,也許可以喘口气好好休息,也許才要開始討生活。”
  彭慧雯聞言,心頭一震!若非曾歷經滄桑的人是不會有這樣深的人生感慨的,這才憶起何富偉是因為生身父母家貧才將他送人撫養,由此可推想被留下來的弟弟大概日子過得并不寬裕。
  “你說得沒錯。的确,像我們這种不知人間疾苦的人,才有那個美國時間感歎美景短暫。如果我今天是個這餐吃完不知下一餐在哪里的人,我一定沒時間流連在此感慨美景易逝。”
  康元智聞言,不覺轉首看著她。原以為她是個恃寵而驕的富家千金,沒想到她竟也有如此的同理心,讓他頗感惊訝。
  彭慧雯對他綻開一抹嬌美動人的微笑,美眸中閃動著慧黠。“我說得不對嗎?”
  康元智一愣過后,唇邊漾起一抹溫柔和煦的笑容。“你說得很對。”
  這迷人的笑容魅力十足,看得彭慧雯一陣茫然,心儿怦怦直跳,這是前所未有的感覺。她認識的男人不少,但都沒人能讓她產生這种悸動,他是第一個。
  康元智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俊臉微泛酡紅,迅速地移開与她對視的眼眸。
  “我……我們到那邊走走。”
  “好。”
  兩人遂沿著公路緩步前進,康元智不經意地將視線投向海灘上戲水的人們,卻被一個身影給吸引了。那是一個扎著馬尾穿著短褲的女孩,那快樂戲水的身影与小苹十分神似。
  彭慧雯見他突然佇足觀看沙灘上戲水的人們,神情中有著掩不住的思慕,她順著他的視線,也看見了海灘上那個嬌影,當下以微帶酸意的語气問:“你的小苹很喜歡在海邊戲水?”
  康元智只是望著那個戲水的女孩,點頭。“因為這個地方不用花錢又可以玩得盡興。”
  “你們常常一起去玩?”
  “不,沒有。”康元智滿心愧疚地說:“我沒時間多陪她,不過以后我想盡量撥出時間帶她到處去走走。”
  彭慧雯明知眼前這個人不是她真正的未婚夫,但不知怎么回事,從他口中听到這些話還是讓她頗覺刺耳。“我不想再談論小苹的事了,我想到前面賣東西的地方看看。”
  這時,康元智登時一惊,還好她相信自己先前的謊言,否則可能會造成日后她和大哥的誤會。
  在未到攤販聚集地的旁邊有座小小的公園,彭慧雯提議到小公園的涼亭內歇歇腿,兩人行經曲橋時,看見旁邊躺著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男子,面前還有一個小盆,盆內有不少的銅板。
  彭慧雯見狀打開皮包,掏出几個銅板放進小盆中。
  康元智看地上的乞者一眼,見他四肢完好無缺,只是冷冷地看他一眼。
  彭慧雯回頭正好看見那眸中的不屑、厭惡和輕蔑,這讓她大惑不解,待前行一段距离才問:“你覺得那個人不可怜嗎?”
  康元智望著旁邊,冷哼一聲笑了笑。“其實你可以不用給他錢的。”
  “為什么?”
  “因為他不見得真正需要幫助,也許他只是利用可怜的表象來博取你的同情心,更進一步達到他不勞而獲的目的。說不定他白天躺在那儿睡覺,接受人們無知的施舍,晚上等他睡飽了,正好用那些錢到聲色場所盡情享受。”
  彭慧雯聞言心頭一震!以前她從沒深思過這樣的事,此刻仔細想來不無可能,遂問:“這是你親眼所見還是平空臆測?”
  康元智睇了她一眼。“不是親眼所見的事,我絕不會信口開河,我知道有個人就是靠這樣致富的;買兩棟凄房、開進口轎車,討一個老婆,還養一個小老婆,不知羡煞多少男人呢,到現在他還是靠乞討過舒服的日子。”
  彭慧雯听得目瞪口呆!原來這种寡廉鮮恥的人真的存在。以前每見到那樣的可怜人,她總會丟下几個銅板,現在听見了事實,失錢事小,被欺騙的感覺竟是如此的不舒服。
  此時,迎面走來一個左腿微瘸,走路一拐一拐的中年男人,肩上挂著一個舊舊的布包,手捧紙盒里有口香糖及水果口含錠,滿面笑容地走了過來。“先生,小姐,買不買?”
  “好。”
  康元智買了兩條口香糖和兩包口含錠。
  “謝謝。”中年男子道過謝后又繼續向后面的游客兜售。
  彭慧雯見那瘸了腿的男子遭一名游客拒絕后,仍滿面和善的笑著繼續向另一名游客兜售;從那男子不卑不亢的背影,她似乎看到了什么卻又說不出來。
  “這個給你。”康元智將一包口含錠給她。
  彭慧雯接過它,雖然并不怎么喜歡這种號稱有丰富維他命C的水果錠。
  兩人到達涼亭內,康元智將剛才買的口香糖和糖果送給在亭內嬉戲的小朋友。
  彭慧雯注視他片刻問:“你不喜歡吃為什么要買?”
  康元智看著孩童天真稚气的笑臉,答非所問:“那些錢雖然很少,可是卻讓他得到靠自己自力更生的自信,以及人性的尊嚴,因為他的每一分錢都是靠自己的力量賺來的。”
  彭慧雯只是看著他,心靈深處似乎得到某种啟示,沉默良久才問:“這是你的人生哲學?”
  康元智轉眸看她。“我不懂什么人生哲學,我只是用眼睛去看,用心觀察人生百態而已。”
  彭慧雯凝視著那黑潭也似的睛眸,閃動著無比的睿智;這樣的男人撩動她一顆想戀愛的心。
  這日晚上。
  彭慧雯將碗盤洗淨后歸回原位。這几天以來都是他負責掌廚,由她來負責善后,頗像新婚夫妻般的生活,既甜蜜又溫馨,她挺喜歡這种感覺的。
  “來,吃點水果。”彭慧雯把一盤剛切好的水果放到沙發前的桌子上。
  康元智收起報紙,道了聲:“謝謝。”
  彭慧雯在他身邊坐下,剛好看見報紙上有篇文章,文中將老婆比喻成耐燒的蜡燭,將情婦比喻成黑夜里光華万丈的煙火,爆發的一瞬間雖然讓人惊艷卻無法持久。
  她看完后問他:“這篇文章你看了沒?”
  康元智睇了一眼。“看過了。”
  “你的看法呢?”
  “比喻得相當好。”
  彭慧雯見他在回答的時候視線仍停留在手中的雜志上,她想知道他對這种事情的看法,遂問:“那你羡不羡慕這樣的艷福?”
  康元智頭也不轉地答:“沒什么好羡慕的。文中不是提醒男人該掂掂自己的斤兩,是否有能耐端蜡燭看煙火,更要小心手上的蜡燭會變成別的男人施放的煙火嗎?”
  彭慧雯盯著他好一會,思忖片刻,以一种不在乎的口吻說:“這樣的警告對一般男人也許有一點點的警惕作用,但對身怀千万家財的有錢男人,養一個情婦也許只是九牛一毛而已,有什么關系。”
  康元智轉首看了她一眼,又把視線投注在雜志上。“我想一般人大概很少去想這樣的問題,尤其是男人。”
  “什么樣的問題?”彭慧雯問。
  “能和你共享樂的人很多,愿意和你共患難的人很少,尤其當你身敗名裂、負債累累后,所有的親戚和朋友可能都与你斷絕來往了,此時可能只剩一人愿意和你共患難過苦日子。”
  彭慧雯只是看著他,想繼續听他說下去。
  “就算親如父母、兄弟,甚至是子女,都不可能一直陪在你身邊。通常會和你共度一生的就只有你的另一半,也唯有她才愿意和你共患難。當你發達時也許會覺得她不夠漂亮,陪襯不了你,但是俗話說得好,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當你失意落魄的時候,身邊大概也僅剩那個你得意時瞧不起的糟糠之妻了。”
  這個男人多么地令人折服啊!為什么他的想法這么的有見地,看得又如此深遠?如果能得夫如此,女人所追求的幸福婚姻應該是唾手可得的。
  在她所熟知的豪門子弟中,根本沒人會有這种想法,因為他們不會、也不相信自己可能有失意落魄的一天。玩愛情游戲只是他們工作之余的娛樂而已,結婚也可能只是兩個家族或企業結盟的政治婚姻,結合的兩人未必相愛,相愛的兩人未必能長相廝守。
  彭慧雯凝視著專心看雜志的他,沉思好一會,開口問一個她不太想知道的答案。“你認為有女人愿意陪一個落魄失意的男人共患難一輩子嗎?”
  康元智轉首看她一會。“很難說吧,但我知道一定有。”話落,唇邊漾起一抹溫柔無限的微笑。
  嫉妒!彭慧雯打從心底徹徹底底的嫉妒那個擁有他一顆心的女孩。雖然他只是個和自己無關聯的冒牌未婚夫,但卻令她生起一种“恨不相逢未嫁時”的莫名感慨。
  這种情緒不覺激蕩起她內心想得到他的渴望。“我看,我們下個月就結婚吧。”
  康元智乍聞此言,渾身一僵,接著便結結巴巴地問:“什……什么?不是已經說……說好,再等一等的嗎?”
  彭慧雯睨著他。“要我等多久?”
  “多久?我……我想一下。”康元智在心里點算片刻,答道:“一個多月……呃……再兩個月就可以了。”
  彭慧雯聞言,心里明白,那應該是他冒充任務結束的時候,當下開口:“到那時候,出現在我面前的你已經不是現在的你了,我所喜歡的你是現在的你不是以后的你。”
  康元智實在听不懂她這猶如繞口令般的話是什么意思,不覺雙眉微皺不解地問:“現在的我和以后的我有什么差別嗎?”
  他實在有點擔心,該不會冒充的身分被看穿了吧?可是她的態度和言行又不像已發現他是冒充者的事。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和現在的你結婚。”彭慧雯含情脈脈地凝視著他。
  “你讓我心生想愛你的念頭。”
  康元智只是看著她。為什么她說的話他一句也沒听懂?但她看自己的眼神,為何令他感到有种心慌慌的不尋常感覺?雙頰沒由來的一陣發燙。
  彭慧雯見他又被自己看得臉紅了,如此一個易于小生害羞的男人,真是可愛得不得了,這促使她產生想吻他的沖動;于是手隨意念動,玉臂攀上他頸項,輕啟朱唇覆上他的唇。
  康元智早已被她的舉動給惊呆了,當她的唇碰上他的唇時,仿佛有道電流通過全身,讓他霎時動彈不得;而她則以最輕盈的触碰,挑逗他敏感且新鮮盎然的触覺及情緒,那是前所未有的奇特經驗。
  不知過了多久,康元智由迷茫中惊醒,一把推開她且由沙發彈跳了起來。“我們不可以這么做的。”
  彭慧雯抬眸看著胸膛急速起伏、俊面緋紅的他,故意問:“為什么不可以這么做?”
  “因為……因為……”康元智心中有股強烈的罪惡感,他不敢、也不能對她言明他并不是她真正的未婚夫。
  彭慧雯見他說不出答案,遂以一种不慌不忙的口吻說:“以前我們常常做這种事,甚至一天會親個好几次,現在為什么不可以?是不是你已經不愛我了?”
  一天親嘴好几次?康元智聞言,驟覺腦中一陣暈眩!他怎么能做出這种侵犯兄嫂的事!情急之下只好胡亂編個借口:“我……我當然還是愛你的,只是……只是……最近牙痛……所以還是不要這么做比較好。”
  彭慧雯暗暗地輕歎一口气,為什么他要這么老實呢?換作他人,還巴不得多占她一點便宜;不過,他愈是這樣擇善固執,她對他的好感就愈是加深。
  康元智見她沉默不語,小心翼翼地上前拿過她的小背包。“已經……”
  “已經很晚了,該回家了對不對?”彭慧雯接過小背包站起來。“這次我會自動自發地走出去,我今天不想再穿拖鞋回去了。”這句話听得康元智頓時臉紅大感尷尬,不覺露出靦腆的傻笑。“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需要說抱歉。”彭慧雯背好小背包,睇他一眼。“送我到門口,沒問題吧?”
  “呃……好。”
  彭慧雯在玄關處換回高跟鞋,轉首看見他眸中有一抹猶如受惊的小鹿般惹人怜愛的惊恐,遂抬手輕撫他臉頰,柔聲說:“不用害怕,我不會再對你提出非分的要求,在你還是這個你的這段日子里。”聲落,輕啟朱唇再次輕啄他的唇。“再見,晚安。”
  康元智本能地跟上前,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關上的電梯門里。為什么她今晚總是說著他听不懂的話?
  不過,她的吻是一种全新且奇特的感受,小苹向來只是親吻他的臉頰而已。想起她的吻,雙頰不覺又感到一陣燥熱,接著又讓他產生一种深深的罪惡感。猛力地搖搖頭,他必須赶快忘記今天的事才行。
  速食店里。
  湯小苹將剛烤好的玉米用紙仔細包好,放進保溫柜中。
  此時,一個扎著雙辮的女孩來到她身邊。“小苹,我來接班了,你可以下班了。”
  “好,我把這個包完就下班。”
  女孩見她一臉掩不住的喜悅笑容,遂問:“看你這么高興,是不是下班后有約會啊?”
  “對。”湯小苹抿嘴一笑,藏不住心里的興奮。“下班后我男朋友要陪我去逛街,我當然高興呀。”
  一旁正在整理塑膠盤的年輕男子聞言,轉首惊問:“你有男朋友了?”
  女孩轉首睨著他。“怎么啦?做什么這么惊訝,難不成你想和小苹交往?”
  “我……我……”年輕男子霎時臉紅如苹,吶吶地說:“我……是這么想的,沒錯啦。”
  “喲,真是大膽的告白呢。”女孩睨著他直笑。
  湯小苹脫下制服,對他報以甜甜地一笑。“下輩子如果有緣相遇,我會接受你的追求,這輩子我只愛我的他。”話落,轉身向同事們揮揮手。“各位,明天見了。”
  “再見。”
  年輕男子垂頭喪气地繼續整理餐盤。
  扎著雙辮的女孩過來拍拍他肩膀,安慰他:“你不用這么喪气,之前已經有不少人和你有相同的遭遇了。”
  “對嘛,小賴,打起精神來,憑你長得這么帥气,還怕交不到女朋友嗎?”另一個女同事也為他打气。
  小賴露出一絲苦笑。“如果能早點認識她就好了。”
  “別痴心妄想了。”剪著學生頭發型的小琳端著一大盤炸雞過來,“人家小苹的男朋友和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听說兩人愛情長跑已十多年了。”
  “哇!這么久了,真是厲害,小賴,你還是別想了。”
  “喂,小琳,你見過小苹的男友嗎?”
  小琳邊將炸雞放進保溫柜邊點頭。“我見過几次。”
  “怎么樣的一個男孩子?”一個同事好奇地問。
  小琳答:“是個英俊沉穩內斂的男人,一眼就看得出他老實可靠,而且談吐气質不俗,看不出是個從事‘黑手’工作的人。”
  “真的嗎?我也想看耶。”
  “想看就去問小苹呀,看她愿不愿意把她珍愛的男人介紹給你們瞧瞧啊。”
  “好,我明天就來問小苹。”
  此時,小賴只能在一旁無奈地替自己歎气。
  湯小苹由速食店的后門离開后,步行來到和康元智相約見面的地點。遠遠地,就看見以优雅姿態斜倚在車邊的他。
  “元智哥。”湯小苹輕喚一聲,招招手朝他跑了過去。
  一身素色休閒服的何富偉听見叫喚,轉首看著向他跑來的湯小苹。為了避免被她識破冒充的身分,他放棄了最愛的名牌服飾,改穿大眾品牌的衣服。
  “你是不是等很久了?”湯小苹來到他面前問。
  “沒有。”何富偉露出個迷人的笑容,從背后拿出一束鮮花送到她面前。“這個送你,工作一天辛苦了。”
  湯小苹惊得睜大美目,好半晌才接過那束花,抬眸白了他一眼。“送這個做什么,浪費錢。”話落,低頭輕嗅艷紅玫瑰花的淡雅香味,神情有掩不住的欣喜。
  善于觀察女人嗔喜神色的何富偉,自然看出她那藏不住的欣喜之色,看著那已泛紅的粉腮,忍不住低頭在那薔薇紅的唇瓣上輕輕一啄。
  湯小苹被他此舉給惊呆了。她的元智哥向來都不是這么熱情大方的人,而且從來都是她親吻他,怎么今天突然有這么大的轉變?
  “元智哥,真是討厭,竟然在大馬路邊做這种事,也不怕羞。”湯小苹睨了他一眼,口中雖是抱怨,但私心里卻喜歡他這樣的轉變。
  她表面雖是數落,但何富偉仍捕捉到她那一絲曖昧的眼神,這种欲迎還拒的神情他再清楚不過了。當下露出個自信迷人的淺笑。“抱歉,看到今天的你這么可愛迷人,真令我情難自禁。”
  這話听得湯小苹又是一陣愕然!今天元智哥的嘴巴好甜,而且這些話又直甜進她的心坎里。抬眸睇了他一眼,粉頰又再次泛起酡紅,垂眸直視手中的花束,咕噥一句:“元智哥的嘴巴也開始變坏了。”
  何富偉知道她是喜歡的,只是淡淡地一笑,問:“待會去哪里吃晚餐?”
  湯小苹看看手腕上便宜的卡通表。“我們去吃面,等十分鐘后再去,那時候人比較少,比較容易找到座位。”
  “好啊。”何富偉輕舒臂攬上她的纖腰,將她擁到身邊。
  湯小苹又為他這溫柔的舉動暗暗感到惊喜,因此也順勢偎近他身邊,突然鼻端嗅到他身上散發的男子气息,還有一股她曾与經理擦身而過時聞到的古龍水味道,遂問:“元智哥,你擦香水嗎?你怎么會想要買這种東西?”
  何富偉被問得心頭一惊,心念一轉微笑回答:“剛才有個小姐向我推銷古龍水,我都還沒說要不要,她就噴在我身上了。”
  “這樣啊。”湯小苹靠上去輕嗅几下。“這种古龍水的香味聞起來還挺舒服的,剛好我今天領薪水,如果不太貴的話,我買一瓶送你。”
  這番溫柔体貼的話听得何富偉心中產生一股莫名的悸動,垂眸凝視她小而嬌美的臉蛋,掩不佳那真心付出的真愛深情。
  “你喜歡我天天用這個牌子的古龍水嗎?”
  “嗯,這個嘛……”湯小苹沉吟了好半晌。“偶爾聞一下感覺還不錯,不過我還是喜歡你原來的味道,我比較習慣你衣服上有股肥皂的气味,有時候還有一點點的机油气味。”
  何富偉只是看著她。出門不噴點古龍水會讓他覺得自己缺乏男人的魅力,現在還要讓他身上沾上机油,他想到就覺得惡心,真沒想到弟弟是這么邋遢的人,更沒想到他竟然還能讓如此清純可愛的女孩死心塌地的愛著他。
  這時,湯小苹看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遂挽著他的手。“走,我們去吃飯了,就去我們常去的那家面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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