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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殷少奇匆匆忙忙開車回住處,換了干淨的衣服后才赶去接羽帆。
  羽帆一坐進車里,殷少奇就向她道歉,“對不起,羽帆,讓你久等了。”
  羽帆沉默地坐在他的旁邊。
  快到市區時,他終于忍不住關心地問:“你怎么了?一直不說話。”
  “你昨天一整晚到哪里去了?我打電話給你都沒有人接。”羽帆的嘴唇顫抖,臉色蒼白。
  “我昨晚喝醉了,住朋友家。”他想著今早的事。
  “哪一個朋友?”她冷冷地追問。
  他沒有回答。
  “是史亞琪,對不對?”羽帆流下了兩行淚水,“你不要否認,我今早打電話過去時是你接的。”
  “原來那通電話是你打的。”殷少奇轉頭看著她,“但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樣,雷薩也在場。”
  “雷薩也在!”羽帆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失控他尖叫,“那么謠傳是真的羅!”
  “什么謠傳?”
  “謠傳亞琪搶走了你和雷薩!”她實在天真,雷薩和殷少奇移情別戀的事已經很明顯,她還認為是謠傳。“我始終不相信她會這樣對我,但現在我終于相信了。”她冷哼一聲,“顏凱如不斷警告我要小心亞琪,說亞琪表面裝得善良、親切,暗地里卻嫉妒我,處心積慮地想搶走你們。”
  殷少奇雙眉微皺,對她的態度感到反感、不耐。“亞琪不是你想的那种人,顏凱如的話你大可不必理會。”
  “我還為亞琪說好話。”羽帆頹然地倒在椅背上,掩面痛哭。
  “羽帆,你气色很不好,身体不舒服嗎?”殷少奇發現了她蒼白的臉色。
  “气色不好,身体不舒服?好冷淡的口气,以前我若是有點小咳嗽你的關心都不止這樣。”羽帆傷心地哭喊。
  “羽帆,我還是很關心你。”殷少奇知道她說得沒錯,現在他滿腦子只有亞琪,但就算沒有亞琪,他相信自己也不會再愛她。
  “少奇,不要离開我。我真的好愛好愛你,我不能沒有你。”羽帆哀求道。
  殷少奇深吸口气,知道該是和她攤牌的時候了。他用最柔和的語調說:“羽帆,我很抱歉,不知從何時起,我對你已經沒有那种感覺了。”
  羽帆不敢置信的吼:“你說你愛我!”
  “羽帆,我很抱歉。”他的語气真摯。
  “那么今天晚上的畢業舞會……”她茫然的看著他。
  “我要邀請亞琪做我的舞伴。”
  “万!”她眼神狂亂地看著他,“你不能這樣做,我會成為全校的笑柄。”
  “不會,全校的男生會很高興你身邊沒有人。”
  羽帆突然扑進他的怀里哀求道:“少奇,我求求你,不要對我這么殘忍,我不能忍受看見你和亞琪在一起!”
  “羽帆,我在開車。”他好不容易才穩住車子。
  “答應我,求求你答應我。”羽帆抱緊他。
  “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就是無法答應不愛亞琪。”他大聲的坦白。
  “真的決定与我分手?”羽帆目光凶狠地看著他。
  “羽帆,你會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
  “不,我得不到的東西,亞琪也休想得到!”她歇斯底里地捶打他。
  “羽帆,鎮定點!”殷少奇一手控制方向盤,另一手試圖抓住羽帆的手,“快住手!這樣太危險了!”
  “我愛你,少奇。”羽帆流著淚說出自己對他的感情,“失去你,我宁愿死!”
  “別說傻話——”
  殷少奇的話還沒說完,羽帆的手突然伸向方向盤用力一轉,結果車子沖向對面車道,迎面撞上一輛砂石車……
  赶去參加嚴映畢業典禮的方少佟正好目睹這場車禍,惊訝地發現駕駛者竟是殷少奇,而坐在股少奇身旁的羽帆則已气絕身亡。他立刻報警并隨救護車送重傷的殷少奇到醫院,并通知躲在他公寓的雷薩和設法聯絡殷少奇及羽帆的父母。
  雷薩立刻赶赴醫院,他和方少佟寸步不离地守在手術室外。半小時后,殷少奇的雙親也赶到了。
  醫生搖著頭走出來,要家屬送去見病人最后一面。雷薩跟著進去時,方少佟捏了一把好友的手臂。
  病房里,殷少奇气若游絲地貼著父母的耳邊說話:“要少磊回國陪媽咪,代替我……媽咪,我永遠愛你……不要為我傷心難過……要少磊結婚生子孝順媽咪
  想到要從小花心的少磊結婚生子,那可能比死還慘。想到少磊,殷少奇虛弱地露出微笑。
  他轉頭看問站在一旁的雷薩。
  雷薩是個好家伙,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亞琪,但他需要點刺激,他別以為他殷少奇死后就可以對亞琪為所欲為,少磊和亞琪也會是很好的一對。
  她還要插班念大學,如果怀了雷薩的孩子,她將如何完成學業呢?她倒媚的考試史他也听說過,難不成這次她又要栽在雷薩的手里嗎?不,他不能讓他唯一愛慕的人受半點苦。
  殷少奇在心中作出決定,“還有亞棋可能怀了我的孩子,把亞琪接回我們家要少磊好好照顧她。若亞琪生下小孩,希望爸媽別為難亞琪,讓她的孩子跟我們殷家的姓,讓亞琪自由……除非少磊愿意娶她……”這樣一來,不但亞琪不用擔心日后的生活,而且亞琪肚子里的孩子可以減輕母親失去他的傷痛。“我想跟雷薩說話…”
  殷氏夫婦震惊地退至一旁。
  雷薩在殷少奇的耳邊說:“渾小子,這么輕易就把亞琪讓給我。”
  “我知道是你強暴了亞琪!”
  “去你的!那是最美好的做愛!”這個渾小子,臨死前還談這個。“我正在跑路當頭,不是來听你說這個。”
  “跑路?”
  “我卷進了一場黑道老大競逐的渾水中,不得不逃往美國。”雷薩解釋。
  “真遺憾……”其實殷少奇在心底竊笑,太好了!或許少磊還有机會……
  “好好安慰亞琪,我死了她一定會很傷心……別告訴亞琪我的丑樣……求你別讓亞琪為我流淚……幫我邀亞琪跳舞…告訴她,我愛她……我還是堅信是你強暴了亞琪……”
  一抹淡淡的微笑停留在段少奇臨死的容顏上,俊美得像個睡著的天使。
  亞琪九點鐘准時到學校,主要目的不是參加畢業典禮而是找雷薩。但她沒有看到雷薩,連殷少奇及羽帆也不見蹤影。
  “史亞琪!”畢聯會的秘書方振凱叫住她。
  “什么事?”
  “我們找不到少奇和羽帆。”方振凱焦急不已。
  亞琪聞言,也波起了眉頭,“少奇說要和羽帆到市區買花,他們還沒回來嗎?”
  “沒有。”方振凱擦擦額上的汗水,“畢業典禮上畢聯會主席及副主席同時缺席,這還是創校以來頭一遭。我們為了今天已經籌划了一整年,我可不想畢業典禮毀在我們的手里。”
  “少奇是個負責任的人,他一定會赶回來的。”亞琪安慰他。
  “少奇是我的好朋友,我當然知道這一點。”方振凱有些不安的說,“只是我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別胡說。”亞琪突然感到一陣心痛,這种感覺今她頭皮有些發麻。
  “但愿少奇沒事。”
  “一定沒事。”亞琪望著灰暗的天空,像是祈禱般地喃喃低語。
  方振凱想起他找亞琪是為了另外一件事,“亞琪,少奇負責畢業生致詞,羽帆則負責典禮司儀。如果少奇和羽帆真的缺席,我希望你能代替少奇上台代表畢業生致詞,羽帆的部分我們已經找到人代替。”
  “我——”亞琪正想開口拒絕,卻被方振凱打斷。
  “畢聯會其他人因他們兩人的失蹤,個個忙得昏頭轉向。你是我們第一個想到能代替少奇上台演講的人選,而且最重要的是,你是少奇和羽帆的好朋友。”
  他最后這句話讓亞琪不得不答應,她無奈的點頭,“好吧,如果少奇真的沒來的話,我一定全力以赴。”
  方振凱將演講稿交給她,“這是少奇留在我這里的演講稿,希望對你有幫助。十點三十分輪到你上台,加油。”
  “方振凱,我在我們科館后面背演講稿,少奇回來時記得通知我。”
  “好”
  亞琪來到科館后面,心不在焉地背著演講稿,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愈來愈覺得不安。
  “亞琪。”嚴映大老遠就看見亞琪坐在石椅上。
  “嚴映,怎么了?”亞琪看著朝她飛奔過來的嚴映問,“大家今天早上都不太對勁。”
  “亞琪,”嚴映忍不住掩面哭了出來,“少奇和羽帆今天早上出車禍,羽帆當場死亡,少奇送到醫院不久也因傷勢過重去世了!”
  亞琪的臉色倏地刷白,手中的演講稿散落一地,她跌坐在石椅上,“怎么可能?”
  “是少佟從醫院打電話來的。”嚴映滿臉都是淚水,“他今天本來要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卻在途中目睹車禍的發生。他立刻通知少奇和羽帆的父母,也通知了正准備偷渡出境的薩,可是找不到我們。等他聯絡到我時,他說少奇也死了。”
  “不!”亞琪哭喊著,“不可能!少奇和羽帆怎么可能死!”
  “亞琪,不要這樣,你要堅強。”嚴映流著淚安慰她。
  方少佟遠遠就看到兩個女人緊緊抱在一起泣不成聲的模樣。
  “嚴映。”他伸出手臂將兩個女人擁入怀中。
  待激動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后,亞琪聲音沙啞的問:“雷薩呢?”此刻她覺得非常需要他。
  方少佟神情遺憾地開口:“薩被黑剎盟的老大追殺,我和石希悅安排他今晚偷渡出境,他現在正待在一處安全的地方。”
  “是嗎?”亞琪頓時覺得好空虛,淚流不止的望著這一片充滿回憶、笑聲、爭吵的樹蔭。不久前他們四人都還在這個地方歡笑、吵鬧,如今卻只剩她獨自一人。
  “亞琪,你也知道了。”方振凱跑過來擁住她痛哭,“太不幸了,我們才正要踏出校園展開人生……”
  “我真的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亞琪夜咽的說。
  “時間差不多到了。”方振凱扶著哭泣不已的亞琪走進禮堂。上台前,他強露出一絲微笑鼓勵她:“好好為少奇最后的人生畫上一個完美的句點,他是我們的好朋友,我們有義務幫他說出這最后的祝福。”
  亞琪流著淚上台,硬咽的聲音里充滿對少奇。羽帆的感情与兩年來共度學生生活的美好回憶。
  夜深了,畢業舞會早已曲終人散,亞琪一個人留在科館后面,獨自掬飲如詩如夢的美麗回憶。
  “亞琪。”
  她聞聲迅速回頭,霎時,淚水再度滑下臉頰。“雷薩!你怎么會在這里?”廣她奔入他的怀中。
  “噓,別哭,別哭。”雷薩冒著被黑利盟發現行蹤的危險來找亞琪,因為他牽挂著心愛的亞琪,尤其知道現在是亞琪最需要他的時候。失去少奇,對他們來說都是一個重大的打擊。少奇和我一樣不希望見到你的淚水。”
  “你見到少奇的最后一面?”亞琪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臂,“請你告訴我,他臨死前說了些什么好嗎?”
  “他和我之間的對話是個秘密。”雷薩強忍悲痛的說,“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他到死還是一個混蛋。”
  雷薩的話化解了悲傷,亞琪破涕為笑,“少奇才不是,你才是混蛋。”
  “他要我幫他做一件事。”雷薩一臉的認真。
  “什么事?”
  “現在的我是少奇。”雷薩學少奇的紳士樣朝亞琪彎腰做了一個邀舞的動作,“請問史亞琪小姐是否愿意當找畢業舞會的舞伴?”
  “我愿意。”
  雷薩露出屬于他自己的笑容,“真的?不再多做考慮?少奇也會大方地要求你重新考慮。”
  “少奇對別人大方,對你可不。”她因回憶而露出一抹微笑,“請你認真扮演好少奇好嗎?他一定是迫不得已才教他的死對頭代替他的。”
  “說得沒錯。但你這么輕易就答應少奇,不怕雷薩傷心、吃醋嗎?”他擁著她跳著華爾滋,克制住自己的悲傷极力安慰亞琪,這也是少奇的遺言之一。
  “不。”她把頭靠在他溫暖結實的胸膛上,“我把今夜留給少奇,把往后的每一個夜晚留給雷薩。”
  他們默默地流著悲傷、回憶的淚水,緊擁共舞直到深夜。
  “我得走了。”雷薩依依不舍地輕撫她的臉頰。
  “對了,雷薩,我听少佟說你今晚要偷渡出境,怎么還跑到學校來?”她想起先前他沒有回答的問題。
  “我不能丟下傷心的你不管。”雷薩充滿愛意的輕吻她的頭發。
  “笨蛋!你這么做有多危險你知道嗎?如果你被黑剎盟的老大砍死了,我永遠不會原諒你的。”
  “你這不知感激的女人,我為了你冒著生命危險回來,竟然還罵我笨蛋。”他為自己叫屈。
  “你本來就笨。”少奇的死是她挽回不了的,但雷薩的命她一定要守護好。
  “停,我不想跟你吵。”真是個讓人受不了的女人,他怎么會喜歡上她?“現在,我載你回倉庫。答應我,回去后洗個澡然后上床睡覺。”
  “鬼才答應你。”她坐上他的車,“我要送你到你要去的地方,至少得看到你安全离開,如果你像少奇一樣——”
  “固執的女人。”雷薩打斷她的話,掉轉車頭往目的地馳去,口中摘咕:“如果是你坐在少奇的車上,現在的少奇一定還是活蹦亂跳的。”
  二十分鐘后,車子在一處偏僻海岸邊的樹林中停下。
  “這是哪里?”亞琪好奇地問。
  “台灣有名的走私天堂。”
  “好黑,我什么都看不到。”她的眼睛還不能适應黑暗。
  “傻瓜,讓你看到的話全台灣的警察都看到了。”雷薩沒好气地取笑她。
  他帶她走了很長一段路,來到一個洞穴邊。
  “這里有數十個類似的洞穴,我們不會被發現的。”他拉著她的手走進洞穴。
  只要跟著雷薩,似乎到哪里都安全,即使這里在亞琪看來像個通往地獄的巢穴。不久,他們終于到達洞穴的出口處。
  “這里好美!”亞琪惊歎,誰會想到洞穴的另一頭竟是波浪起伏的大海。
  “漲潮的時候,海水會將這里淹沒。”雷薩脫下襯衫舖在微濕的地上,拉她靠在他胸膛坐下。
  亞琪幽幽地歎了口气,“我覺得好冷,雷薩,死亡是不是就是這种冰冰冷冷的感覺?”
  雷薩擁住她,力道大得几乎弄痛她,可是只有這樣,才能使她不再顫抖、害怕。“別想那么多,未來的路還很長。”
  “雷薩。”亞琪輕喚著他,有些難為情的問:“你想還有時間嗎?”
  “嗯,我好想愛你。”不待她進一步的暗示,他深深吻住她的唇,他也需要她堅強的力量。
  他們互相吸引著進入激情的世界,在這個純感官的樂園里,他們互相由對方的身体擷取愛的熱量和需求的張力。藉著這個力量,他們得到對方最真誠的奉獻,急于為對方開啟另一個未來。
  激情過后,雷薩起身穿好衣服。亞琪明白他必須走了,也起身穿衣服。
  “我來。”他溫柔地幫她扣上或扣,“抱歉,我已經沒有時間帶你回車上,你會開車嗎?”
  “當然。”現在才問未免也太晚了吧,亞琪心想。“我自己可以回去,你要小心。”
  “好女孩,我就知道你不用人擔心。”
  雷薩走到洞口出口處,打開手電筒朝海邊的漁船打信號。
  “我必須走了,三個月后我會回來找你。”他重重吻了她一千,轉身躍入海中,他在海里朝她大喊:“史亞琪!我愛你!風雨無阻。”
  “知道了!”她也大喊,“祝你一路平安!”
  “快點离開,漲潮了,那里很危險!”他大喊。
  不用他說她也發現了,一下子潮水就淹到她的腳踝處,亞琪迅速轉身往回跑。“該死的雷薩!每次都在最后關頭才警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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