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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宁靜的夜,万籟俱寂。
  薩亦專注地伏案桌上,指頭間的炭筆疾速揮洒,一款款靈巧、生動、獨特、高貴的設計圖式就在他的描繪下一一成形。國際上首屈一指的珠寶設計師在此刻,又在發揮其惊人的設計能力。
  這是与他相處三周以來,頭一回見他沉浸于工作上。
  宋薔沖了兩杯曼特宁,暫置桌面上,不去打扰他的專心一意,倚坐針織沙發審視他投入的表情。
  很奇怪?專注于工作的他完全沒了平日的飛揚跋扈,一心一意的面孔著實教人陌生,好像成了另外一個人。
  但雖如此,可他舉手投足間所自然逸散出的自信光彩,依然宛如紅艷驕陽,奪目刺眼到無人敢与爭鋒。薩氏珠寶連鎖企業能夠在短短几年間揚威國際,靠的并非幸運兩字,薩亦過人的才華的确才是最關鍵的因素。
  其實像他這种才華洋溢的男人會恃才而傲,也許是天經地義,不值得大惊小怪。但,倨傲過度的結果是將女性的尊嚴踐踏在腳底下,視女人為玩物,這般的凌辱女人,卻成為其人生最大的一項敗筆。
  他終需要付出代价的。
  “薔薇儿!”薩亦俊臉一仰,狂狷的豪气震回了宋薔的冥思。“過來。”他指示。
  從見面之初,他就用自己的決定喚她的名,霸道的主宰她的一切,反正不痛不痒,非常時期,就遵從了。
  她走近工作台,十數張設計紙上分別繪有各种獨特的款式,這些都還只是圖樣,卻已經散出令人想占為己有的致命吸引力,薩亦吸引消費者的功力,實在無人能出其右。
  薩亦從十數張里頭抽出其中五款翹楚之作,側首一問。
  “你喜歡哪一款樣式?”
  他竟也會問人意見?真是難得,該不會在開玩笑吧。
  明眸對上,見他態度嚴整,并不似說笑。
  “我比較欣賞這一張。”纖纖巧手一指,道出她的見解。
  “給我個理由。”
  她道:“因為這款花蝶最适合美麗的女人,不過嘛……”她小心翼翼地凝睇他的變化。
  “說──”薩亦直問。
  “蝶儿形影孤單,感覺好無依。”
  薩亦立即領會。“你的意思是要我將花蝶設計成一對?”
  “我說錯了嗎?”她被那兩道炯亮的波芒刺得渾身不自在。“對不起,設計這行業我本來就一竅不通,你才是個鼎鼎有名的大設計師,當然自有主張。剛才我只不過是隨口說說,你不用當真。”
  他卻恍若未聞,又再問:“若是你,你會怎么設計它?”
  “我?”她一怔。
  “把你的感覺告訴我。”
  薩亦出言雖霸,卻帶著誠摯,宋薔在吃惊之余,竟泛起受到重視的甜甜喜蜜。
  她當真大膽說道:“花蝶夢幻嬌柔,适合當女人的配飾。可是花蝶能翩然舞姿,全得歸功于它破茧而出時的強悍意識,當它在掙出蛹茧時,那股剛強的生命力,多么适合男人擁有。”
  “你學過設計嗎?”薩亦又唐突一問。
  赧紅淡淡浮上雙頰,宋薔難掩無奈的神色。
  “在校念書時,是曾經學過一陣子,只不過中途輟學之后,什么都沒有了。”
  “你想不想試一試?”他突然將炭筆遞給她。
  “你要我畫?”她顯然吃了一惊。
  他點頭。
  “這樣好嗎?”宋薔躊躇,卻難掩躍躍欲試的沖動。撇開一切,能在名聞國際的首席珠寶設計師面前表現理念來,縱使落個飽受批評的下場,卻也是一种求也求不來的難得經驗。
  “把你的意念畫出來。”
  她顫巍巍地接過筆,興奮异常地將心中感受化成筆触,勾勒出一幀充滿生命力的圖樣來。一筆成形的完美,無懈可擊的線條,可以預見若与藍晶水鑽相結合,勢必造成無法想像的轟動。
  “怎么樣?”她宛若小學生等候老師講評時的嬌憨,滿臉天真的忐忑,令一向熟知她狐媚的薩亦一時傻了眼。
  這是宋薔嗎?
  “很沒有創意是不是?”她气餒的垂下眼瞼,低聲地道。“浪費了你的紙跟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無視她的訝然,薩亦贊賞的神態毫不隱藏。“這是一幀非常獨特的設計。”他居然反過來修正自己所繪畫出的花蝶圖形,轉而去配合宋薔強調生命力的昂藏力量。完成后,慣板的凌傲竟然有些剝落,他以自己最卑微的語調問道:“薔薇儿,你愿不愿意將這幅圖樣授權給我?”
  “授權給你?”什么意思?她隨意畫出來的樣式有用嗎?
  “我決定采用你的意見,讓我的花蝶与你所設計出的圖式配雙成對,再以藍晶水鑽為材質,雕琢完成后發行全世界,就命名為‘詠歎’。”
  “你不要跟我開玩笑。”她根本無法接受這乍來的喜悅。
  “你在擔心什么?”
  “我……”
  “以薩氏珠寶的聲名,再配合強力的宣傳,我相信‘詠歎’將成為市場上的另一种惊奇。當然,該給你的權利金,我一毛都不會少。”
  她不是在作夢吧?她竟然能夠得到這种机會,需知市場的運作并非僅靠實力就可以揚名的,除了運气以外,最重要的是身后背景需要有強勢的后盾,像她這种默默無聞的小人物,憑什么能夠与珠寶設計界沾上關系。
  “如何?”
  “當然……當然好。”她高興的無以复加,整個人陶醉在狂喜中。
  得到她的同意,薩亦立即打電話回總公司,對每個部門交代各項事宜,直至凌晨時分,還沒有休息的打算。
  這就是薩亦放浪形骸下的另一种面目,感覺很真實而美妙。投注于一件事情上的快樂她能体會,更曾經享受過。
  平复了激動的情緒,宋薔步履輕快地步出書房外,不愿意打扰他,直到天空蒙蒙微亮,她才端來點心,讓二十四個鐘頭未曾進食的薩亦填填肚子。
  “你大概餓了。”一盤香噴噴的美味勾引人的食欲。
  薩亦暫放忙碌,望向那盤色香味俱全的南方點心。
  “才几天工夫,你就練就出一身好手藝。”他不免訝异。
  “我沒那么聰明,這點心是我昨晚叫來的外賣,又再重新溫熱的。”她才不會承認這是出自她的巧手。
  想想也對,她一點也不像肯為柴米油鹽犧牲的女人。
  “先擱著吧,我等會儿再吃。”逕自拿起電話。
  她一把搶過,又還原成拜金女子的媚骨姿態。
  “休息一會儿吧,何必這么辛苦呢,憑薩氏珠寶的威名,那些財產夠你三輩子享用不盡了。”剛才的態度過于“真實”,不妥不妥,飄忽不定的姿態才能傾人心的,她暗忖。
  “誰告訴你我家財万貫?”薩亦的嘴角彎起一抹奇笑。
  “外頭不都這樣風聲傳聞。”
  “嚼舌根出來的話未必是真的,傻傻的相信,吃虧的將是你自己。”他冷冷地說。
  “你在教我識人的道理。”
  他沉吟,囂張的目光帶有一絲若有似無的嘲弄。
  “若說我根本只是個空有其表的假商賈,你信亦不信?”他問得別具深意。
  宋薔輕笑。
  “何必這么保護自己,我還不至于妄自尊大,以為憑自己的德性就可以套牢你,然后再去謀奪你的家產。”一般的坏女人似乎都是用同一种模式在蚕食人,而她在他眼中,大抵也是屬于蛇蝎美人。
  他朗朗一笑。“其實就算你心机連連,也必會大失所望。薩亦身后沒有半點財產可以被人所奪。”這狀況怎么這般詭异?想當初那個神秘老頭語帶玄机,意指薩亦是万貫家財的繼承人選。然而當事人卻又口口聲聲表示,自己只是個虛有其表的假象。
  “有意打退堂鼓了?”薩亦看進她的靈魂深處。
  她撩了撩發。“沒這么快吧,至少我現在住的舒舒服服。”
  他跟著她身畔坐下,撫著地的發,喃喃地說:“我一直奇怪?你為什么會選擇我?”
  “因為我看中了你的年輕及英俊。”
  “還有呢?”
  她半真半假地又這:“我准備搜刮你的金錢,如果可能的話,直接拐你走進結婚禮堂。”
  “真坦白。”他沈笑,驀地吻上了她的臉,輕輕柔柔的耳際廝磨不同以往,但營造出的熱濤卻更胜從前几分。一股混沌的朦朧慢慢地、催魂地、漩化掉她的堅定,意識逐漸模糊……
  薩亦突然停止了動作。
  宋薔眼神鈍滯的看著地,無法回神過來。
  “很失望?”他調侃道,笑容邪惡之至。
  宋薔猛地彈了起來!“胡說八道。”她急急否認,怎也不愿相信單單一個吻就能讓她淪陷投降。
  薩亦笑得更惡劣。
  “如果你想嘗嘗激情的滋味,就親口對我說──你要取消之前的約定。”一聲聲調侃的曖昧竄進耳膜,刺激宋薔的神經,逼得她連耳根子都紅了。
  要她棄械投降絕對不可能,至少為了那五千万。若真想要得到這筆鉅額酬金,無論如何她都得平复此際的慌亂。
  她失誤不得。
  “考慮得怎樣?”磁聲追探。
  “不!”她搖頭,大膽反駁他。“我感覺得出來,你并不討厭我們現在的相處模式,既然如此;那為何要破坏呢?你知道嗎?我一直有种預感,我倆最合契的時刻即將到來,難道你不期待?”
  “哈……哈……”他竟然縱聲大笑,詭譎的音符直達大廳,使人完全摸不奢頭緒,更震得她心悸難安。
  他又怎么了?宋薔不覺輕顫了一下……
   
         ☆        ☆        ☆
   
  ㄇ字型的寬廣建筑物盤踞了半山間的一大片土地,獨樹一幟的淨白外觀在金黃日頭下泛閃晶瑩璀璨。這棟令人瞠目咋舌的建筑物昂藏地向天地宣告它的雄偉与壯觀,睥睨的驕姿,至今無任何建筑物敢与較之。
  當薩亦的黑色法拉利慢慢地停在電動鑲空米白色的電動門前,光是出來迎接的佣仆工人算一算竟有二十來位。
  好惊人的气派。
  “沒想到這座在台灣引人津津樂道的皇主園別墅,竟然也是你的。”宋薔忍不住贊歎!原本以為他又要帶她上哪個俱樂部,或是大酒店,沒想到路徑一拐,直往郊區,這回所來到的地點,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著名城堡,太出乎她意料外了!
  他瞟了一眼,道:“你猜錯了,皇主園并不屬于我。”
  薩亦的否認才落下,一個管家裝扮的中年男人已經畢恭畢敬的打開車門迎接他,順道對宋薔确立他的地位。
  “大少爺。”管家一喚。
  宋薔滿心不是滋味的,何必呢?身為天之驕子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丑事,他干么總是古古怪怪的极盡否認之能事。
  下了法拉利,座車隨即讓皇主園專屬的司机開進車庫。宋薔亦步亦趨跟著薩亦身后,當步上階梯,靠近皇主園的中央主建物時,更能感受到其人其物的不于。
  這肯定是超級富豪才住得起的皇宮,相形之下,自己仿佛成了卑微的丑小鴨。
  淡淡的辛酸凄迷心間,雖然人們總說金錢絕非万能,但有錢又的确可以成就許許多多的心愿。
  很矛盾的沖突,是吧?
  “大少爺,紀小姐在皇主園等候你好几天了。”管家聲小卻清晰地稟告,這個消息同時也拉回宋薔神游的魂智。
  這紀小姐又是何方神圣?
  但見向來睥睨的臉龐竟然泛出喜色,宋薔隱隱察覺不對,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讓薩亦產生這般的情緒反應,這位紀小姐在他心目中似乎占有一席地位。
  薩亦進屋,宋薔也追隨其后。甫踏進,她即見到一條曼妙的身子扑進薩亦的胸壑中,還嚷道。
  “薩哥哥。”紀弄玉的聲甜音美,气息干淨的宛如涓涓溪水。
  “弄玉,你什么時候來台灣的?事前也不先知會我一聲?”他熱情地詢問。
  “知道你忙嘛。”
  他挽著她落座,表現出難得的熱絡。
  “紀伯伯知不知道你來找我?”他再問。
  “當然知道,他巴不得我每天把你拴在身旁,一分一秒都不許你暫离。”弄玉撒嬌夠了,她的視線才越過薩亦的寬肩,熠熠地灼看不發一語的宋薔,熱情的口吻忽然轉成疏冷。“那位大美人又是你的新歡?”
  新歡?宋薔黛眉一挑。看情況這位紀弄玉小姐對薩亦的所作所為倒是了解的甚為知詳,那么她對朝秦暮楚的薩亦可以容忍嗎?
  “這位小姐,我很好奇你想貪圖薩哥哥什么?”
  “紀小姐,你怎么這么說?”
  紀弄玉亮晃晃的眼珠子不怀好意地轉了轉,毫不忌諱薩亦就在身畔,大剌剌地單刀直入又續道:“我還要說,如果你看中的是薩哥哥的人品,算你有眼光。但若你的目標是要對准他的金錢財富,那么你可要大失所望嘍。”
  她知道自己的外形容易給人貪圖榮華富貴的浪女印象,而實際上她目前的一切做為也是朝拜金女郎的步伐大舉邁進。只不過這個莫名的女子從一開始就來意不善,口無遮攔的挑弄爭端,憑什么無理的大肆討伐她。
  而端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的薩亦竟也不阻止,任憑紀弄玉翻云覆雨。
  火气緩一緩吧!在尚未弄清楚狀況前,還是先不要反擊的好,誰知道紀弄玉的挑撥是否出于薩亦的主使。這場費盡心机始能展開的勾當,她得小心走下每一步。
  不知是否挑不起波濤,薩亦總算愿意掀一掀嘴皮了。
  “宋薔,這位是紀弄玉小姐……”
  “也是薩哥哥唯一的新娘候選人。”她得意洋洋地接口。
  她大膽宣揚,薩亦也不否認。一股沁心的涼意悄悄自腳底蜿蜒而上,狠狠纏住胸臆。
  “周管家,你帶宋小姐先去客房休息,我和弄玉有事談。”他不顧宋薔的感受,直接下驅逐令。
  “是!”周管家恭謹的執行工作。“宋小姐,這邊請。”
  她咬了咬下唇,不置言抗議,安分地隨同管家步上橢圓形木悌,直達二樓一應俱全的客房。
  “宋小姐,請你先休息一下,晚餐時間一到,我會派人來通知你下樓。”
  “謝謝……噢,周管家,麻煩請等一下。”她又喚住已轉身的管家。
  “宋小姐還有事?”
  “我……不!沒事,沒事……”算了,何必去打探紀弄玉是何許人?這与她又何于?她此刻唯一要做的就是冷靜下來,安之若素的判斷紀弄玉的來歷与企圖,爾后再抓其破綻加以痛擊,一舉扳倒她,這才是正确途徑。若是自個儿先亂了陣腳,搞出是非來,薩亦一個怪罪翻臉,她先前的努力豈不化成白費。
  冷靜一點。
  她首先沖進浴室洗了把臉,落地窗扉外的自然世界吸引住踏出浴室門的她。不遠處的天然碧茵景致堪稱得上曼妙美麗。常年住宿在人群擁擠、車水馬龍的大都市里頭,何曾有幸浸淫在群山細翠間,好想出去走一走。
  主意一起,立即行動。她興致沖沖地跳下,卻見薩亦和紀弄玉仍在大廳里頭卿卿我我、低喃幕訴的……
  她到嘴的請喚硬是吞回去。算了!何必不識相的從中打扰。
  宋薔帶著參觀的心情先繞走這棟豪華的大城堡一遭后,在花園仆役的指示下,她越過小徑,直往未曾被人類洗劫過的渾然天体。一來到清澈見底的溪岸邊,再也忍不住地彎下身子,用掌心掬起沁涼的河水輕拍頰畔。
  “好舒服。”她忍不住低喃了一聲。“這里簡直就是人間仙境嘛……”
  突然,平靜的溪流乍起波動,一陣莫名迸射起的水花從溪間高高竄起,再恍似晶雪地洒下,模糊她的眼。
  “怎么回事?”宋薔震惊的退了好几步,差點栽倒。待回過神時,水花已闔然。可……可是她仍然無法移動半步,瞪著大眼,檀口微開,吃惊地直視一具突然出現的強健体魄。
  怎么……溪里原就有人,而且這人還……一絲不挂。
  古銅色的結實肌肉閃著水光,他旁若無人的從溪水舉步邁上岸,不顧宋薔呆愕地杵在一旁,往岸邊走去,撈起吊在樹椏上的黑色浴巾,逕自擦拭著身体。
  面對這种限制級的場面,她該失措的大聲嚷嚷,或者踉踉蹌蹌的往回奔藏起來,再不然,也要轉個頭或閉上眼睛來個非禮勿視。可是──可是她完全做不到,雙眼全然定在那個男人身上。靈魂、肉体仿佛被一股深沉的誘惑給困卷吸住──無法動彈。
  她無法計算時間究竟過了多久?總之她就這么一直傻优的立站原地。
  “你看夠了沒有?”男人終于側首,深不見底的細長陰眸緩緩眯起,寡毒的陰絕灼灼射出。
  宋薔全身一顫!
  “我……”理智拼命叫她得离開,可是身体卻是無法移動半步。
  “沒見過男人?”他魅惑的鬼調幽幽蕩蕩地在空气中傳送,微帶异紫的瞳仁陰森透寒,這個男人實在像极了從陰曹地府中竄逃出來的鬼魅,而且還是其中最陰美、最震懾人心的鬼中之王。
  宋薔渾身繃得死死,這個男人的面貌已經屬于無法形容的极端魅惑,居然還擁有一對詭譎紫异的雙瞳,那一頭披在肩上的黑發因風的吹拂狂飄亂舞,輻射出的放肆网狀似极張牙舞爪的魔网,侵略人心。
  他像极了亂世魔王。
  那個男人無聲無息地傾近,忽伸手一构,宋薔反應不及,整個人掉進他的胸膛中。
  修長的手指勾起她美麗的臉蛋,陰惻惻的气息在她耳畔飄著……
  “你很美、很艷、很适合當點心,而我……正巧餓了。”
  餓了……不!
  “放開我。”消化了他的語意,宋薔使盡力气推開他,害怕的連連后退,恐懼地直發顫。天呀,這是從哪里冒出來的神經病?法律、道德,他僅是不懂?
  那神經病沉沉地陰笑,駭得宋薔心跳如擊鼓!
  他又踏一步──
  “站住!你不要過來,不要。”宋薔尖叫一聲,再也不敢逗留了,轉身就跑。老天,再不逃,難保她不會失身于此。
  男人陰毒地望著宋薔消失,并不去追。忽爾,吐出一抹邪笑。
  “你逃得掉嗎?”那人喃喃低語。
  “三少爺。”一句敬喚從男人身后發出,帶著某些疑慮。“這樣做好嗎?”
  “為什么不?”
  “我弄不懂?老太爺究竟在計量什么?他怎會把宋薔這樣的女人推給薩亦少爺,這簡直是在襯托紀弄玉的完美嘛。”
  “是嗎?”他胸有成竹的浮出一抹篤定,好心情地為下屬解惑道:“況杰,你真以為不良那老頭子是有意讓宋薔襯托紀弄玉的完美,繼而撮合薩亦与紀弄玉的婚姻。”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异色的眼不怀好意地閃爍,他緩聲道:“不良的真正意圖是要設計薩亦去愛上宋薔,宋薔才是真正的目標。”
  “怎么會?”
  “不良那頭子的心理你難道還摸不透?倘若他沒這份心机,又豈會大費周章的去釣出宋薔,設計薩亦。”
  “那不就糟了!如果薩亦少爺真的愛上宋薔的話……”
  “我不會讓這件事變成事實。”薄唇邪惡的截口。“不良的產業只能歸我掌控,唯有我才有資格成為唯一的繼承人,誰都搶不走。”
   
         ☆        ☆        ☆
   
  宋薔沒命的往皇主園方向奔跑,跑得气喘吁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劇烈起伏的胸脯怎地也無法平息下來,轟隆隆的腦袋亂成一團,唯一剩下的反射指令就是跑、快些、逃出那張魔网外。
  問她究竟在怕些什么?可笑得連她自己都厘不清楚。難道是源于那個妖詭男人無理的舉止嗎?或是那張煽誘人心的邪俊面孔?不知道,她全然的迷惑。只是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一股噬心入骸的惊悚怪异在她心頭翻授迸竄,那是從未有過的情緒反應。
  “宋小姐,你怎么了?”她狂亂的步伐、一臉惊惶的懼樣,一五一十落進花園工人的眼瞳下。怪了!她一個鐘頭前不是才興致勃勃的說要到后山尋幽去,怎么才一會儿光景,就變成這幅模樣?“宋小姐……”
  冷汗淋漓、腳步不歇,她恍若不聞的只管拼命往主屋奔去,弄得花園工人一愣一愣的。
  “砰”一響,主屋的大門轟然被推開,宋薔沖進屋后就癱在門邊直喘气。
  “宋小姐──你怎么啦?”管家連忙迎上,見她臉色奇慘,忙問道。
  “我……我……”上气不接下气的宋薔連話都應不出來,虛軟的長腿差點讓她栽倒下。
  “你的臉色好難看,我扶你回房休息,小荷,快去請醫師過來一趙。”
  “不……不用了……”她喘气未休,杏眸明睜的梭巡找人。“薩亦呢?”不知怎么回事?盈滿胸臆的念頭就是要見他。
  “大少爺和紀小姐在書房里。”
  “他們還沒談完?”
  “是呀。”管家點點頭。
  奇怪?這兩個人怎么有那么多話可說。
  宋薔深深吸了口气,將頹靡的身体強行拖進沙發里。
  “他知不知道我剛才出去過?”她勉強扯出聲。
  “花圃的工人有來報告過。”
  “那他有沒有說什么?”宋薔期待地──
  管家搖頭。
  “一句話都沒有。”宋薔怨懟的閉了閉眼,气力更虛,掙扎地從沙發站起來,拒絕管家的幫助。“我上樓去。”
  “宋小姐,你真的不要緊?”
  她擺擺手。“死不了的。”退場的步履蹣跚顛躓,好似承受多大的委屈。
  管家幫不上忙的目送她上樓,顯得無可奈何。
  “宋薔剛才怎么回事?”薩亦的聲息忽然由目背后傳來,管家猛回頭,惊訝大少爺何時站在他身后的?他居然一無所知?
  他向上看了一眼,宋薔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我問了,但宋小姐不肯說發生了什么事,我是瞧她那副樣子好像受到极大的惊嚇!沖進門時,整個人簡直都快暈過去了。”
  “受到惊嚇?”薩亦疑惑。
  “是呀。我也想不通,后山花園除了飛鳥及一些不會傷人的小動物外,并無其他野獸,宋小姐在怕什么?”
  薩亦神色一沉。
  “周管家,這几天除了弄玉以外,還有誰來過皇主園?”
  “哦,魔岩少爺兩天前來住過一夜,可今天一大早,他和況杰就离開了。”
  “魔岩……”他心一凜,濃眉高聳。“他來台灣?”
  “是的。”周管家一時間也不知能再說些什么,畢竟薩亦、水寰、磨岩這三位年輕人全是他的少主人,他在不良老太爺的身邊服侍了將近三十年,理所當然對這該是一家子,卻又毫無血緣關系的家庭了解甚詳,但明白雖明白,對其中恩怨,他并無權置喙。
  簡單描述其糾葛情節;魔岩少爺与薩亦少爺、水寰少爺一直形同陌路,三人兩派、壁壘分明地辟成兩個陣營。雖說這三名年輕人全都自幼即被不良老太爺所收養,且也全部出自于他的親手調教下。但,魔岩少爺特別陰鷙的個性,与眾不同的邪寒气息,委實令許許多多的人都承受不住。上至該為兄弟至親的薩亦及水寰、下至不良產業中最低階的部屬,只要一听見他的名,劈進心間的第一反應必是忐忑難安,就別遑論有人敢去親近他了,甚以蛇蝎形容都嫌不足。
  從薩亦竟會擰起眉頭來,周管家大致推測出一、二。
  “大少爺,你是怀疑宋小姐遇上了三少爺?”這就難怪,魔岩少爺的詭异作為常教人匪夷所思。
  “你不是說他一早就离開了。”他反問,俊雕的線條恢复如常,窺探不出心中計量。
  “可是──”
  “去吩咐廚房准備晚餐。”他截話,繼而又退:“用餐,我立即帶弄玉和宋薔返回台北,皇主園全權交給你了。”
  “是!”
  很奇怪,他突然意識到薩亦少爺仿佛在擔心某件事。可能嗎?一向穩若磐石的他怎么可能出現波動的情緒?
  還是,他多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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