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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很莫名地,這陣子我的心總是安定不下來,忐忐忑忑地,并且抓不到原因,以至于沒有提筆的動力,整個人則陷入一种患得患失的极度不安中。
  雖然明白這种惴惴根本毫無意義,卻是控制不了這股滋滋直冒的詭譎心悸。
  為什靡會這樣?我自問著。
  倦嘍?累了?
  我幽幽扯開唇,自嘲一笑。
  承認吧,應該是失去了那份最原始的快樂——每每想到自己的作品是否可以得到出版社的青睞時,壓力就直扑而來。
  追根究柢——
  原來呵……原來……
  我在恐懼失敗!
  “看見沒有,那一棟占地數百坪的白色歐式建筑物,就是我方家的別墅。”方源帶頭領著一干小輩站在前庭,遙指前方耀武揚威地向獨孤漠宣告家大業大的方氏絕非是他這种平凡百姓所可以高攀得上。“我破例讓你跟著過來,就是要告訴你,稱稱自己的斤兩,別妄想高攀你要不起的鳳凰。”
  爹地何必這樣損人,他不知道自己這种勢利的嘴臉很讓人討厭。
  “爹……”
  “不准開口!”他喝道。“你還杵在這里做什么,快跟北望進屋去。”有實際的戰果做為倚恃,方源說起話來更是大聲——不過奇怪?他干么忌憚獨孤漠。
  方嫿腳釘原地,躊躇地望著嚴厲的父親,前方的別墅是間華麗的牢籠,她清楚這次再走進去,插翅再難飛。
  “快進去。”方源再道。
  “爹地……”她猛地咬住唇,勇敢抬起頭,毅然向她一向最畏懼的父親提出生平第一個要求。“我能不能先不回家,請求您再給我半個月時間休息,我跟北望哥承諾過,只要約定時間一到,我一定返回公司向您報到,然后專心學習,就請您通融答應我的請求好不好?”
  “沒得商量。”方源一口否決,這孩子到現在還在作春秋大夢。“你快給我進屋去,否則爹地也會不客气。”
  “爹……”
  “先進去吧!”獨孤漠出乎意料的開口阻止方嫿的抗爭行動。
  “獨孤漠?”
  他點點頭,悠然的目光里閃爍著某种鄭重的承諾。“放心,再過几天,我會讓你大大方方的走出這棟牢籠。”
  “你說的是什么鬼話?”方源弄不明白他打哪來的自信?竟敢以保護者自居。“你以為我會答應嫿儿成天做那些無聊事情嗎?”
  “你會的!”獨孤漠不跟他爭,卻胸有成竹。
  方源有些難堪,這個后生小輩居然用王者姿態睥睨他。“我不相信你能讓我改變主意。”
  “那你就好好等待這結果出爐吧!”
  “你……”
  “方先生,我今天先把方嫿交給你,請你好好疼惜她,你有這樣女儿,該心滿意足了,別強求太多,告辭!”他拍了拍方嫿的肩,深沉的黑眸淡淡掃視默然不語的霍北望,才轉身离開。
  “獨孤漠,你真的會來接我?”在他要踏出大門口時,方嫿突然放聲再問。
  他步伐頓了頓,立刻又舉步邁開,就算先前有些惱悔自己為什么要替方嫿擺平這樁干卿底事的無聊問題,讓自己莫名膛入一團渾水之中,此刻也會因為方嫿這聲充滿期待的呼喚,再一次許下相同的承諾。
  且當自己瘋了吧!
  無妨!
  “是的,我會!你等我。”他撂下堅定的誓言,也把方嫿的惴惴給掃除殆盡。
  他許下承諾了,他不會棄她不顧。方嫿興奮地放下心中大石,笑靨綻開。當喜上眉梢的她翩然轉身想進屋去時,不期然卻瞥見爹地跟北望哥的臉色好生難看。
  “唔……”她怯怯地低下頭。慘了,她剛才胳臂往外彎的表現,可是讓家里人的面子完全挂不在。
  “不像話!”方源怒斥一聲,踏著重重的步伐踱進客廳。
  “爹地……”她無奈的想解釋,可是方源怒气沖沖不理她。
  “嫿儿,你剛才實在太過分了,難怪董事長生气。”霍北望圈住她的腰身,以保護人之姿想護送她上階梯。
  方嫿眉宇擰起。
  “北望哥,我自己可以走,不用你攙扶。”她不舒服的想榭掰開握住她腰際的大掌。她不習慣他靠近自己。
  霍北望眉峰深蹙,卻是摟得更緊。“你是我最重要的寶貝,容不得一點閃失,再說北望哥也不是外人。”
  “可是……”迎上他寡淡的臉龐,方嫿突然被一股陰鸞的壓力給箝住,再也說不出半個字,無法反抗的被他兜進客廳,方源審判的架式已經擺好妥當。
  “哼!”方源腦門直冒火。
  “爹地,您就別生气,其實事情不是你以為的那种樣子。”方嫿向前安慰怒火沖天的父親,也乘机擺脫霍北望的掌握。
  “要我不生气也行,你得保證從現在開始都听我的話,不准再寫什么小說,要把全副的精神放在公事上面,并旦;你還要答應從今以后不再跟那個獨孤漠有任何牽扯。”
  “您根本在為難我。”兩樣都是她最在乎的寶貝,她都割舍不下。
  “為難?”方源拍桌站起,指著方嫿的鼻尖咆哮道。“你可知道那個男人的真正身分?”
  她毫不遲疑的點頭。
  “知道你還敢跟那种人攪和在一塊。”
  “他是個好人。”她辯解。
  “什么好人,他是在作戲給你看。他早知道你是方氏的千金小姐,是我們方家唯一的繼承人,所以他故意親近你,想博得你的好感,讓個性單純的你喜歡上他,進而控制你的感情,然后就利用你,一步一步圖謀我們方氏企業的財產。”
  她無奈。“您太多心了,獨孤漠不是這种人。”
  “嫿儿,董事長的怀疑是有事實根据的,獨孤家族是出了名的狡猾毒辣之輩,一旦被他逮住机會,他就一定會把目標啃到尸骨無存才肯罷手,他們都是歹毒的吸血鬼,這點是毋庸置疑的。我知道你被他所迷惑,才會一直替他辯解,不過只要你肯花一點時間去商界打听,你就會明白董事長和我所說的全是真話。”
  “你們真的誤會他了,就算獨孤家族真如你們所形容的一樣恐怖,但獨孤漠絕對是個例外。”他怎么可能會對她有所圖謀呢,從相遇開始,全是她自個儿巴住人家黏著不放,獨孤漠也是被她纏到束手無策,才答應暫時收留她,怎么說都是她在打他的主意,是她圖謀人家才對。
  “你真的中毒太深。”方源气呼呼地!“算了,我也不跟你爭辯,反正不准你再跟獨孤漠見面,現在回你的房間去好好反省反省,過兩天就跟我到公司去學正經的工作。”
  方嫿識相的不再還嘴,太清楚跟固執又專制的爹地是吵不出個共識來的,好在她還可以在家里反省個一、兩天,就趁這兩日,赶緊追寫小說的進度,寫多少都算是成績。
  她得赶快完成她的第一部著作。
  他的俊美無儔不僅能夠輕易博敢女孩子的芳心,他寬闊的胸膛更是眾家女子奢望占有的天堂;如果他能夠愛上她,她深信!她將會是全天底下最幸運的女孩子了,只是——
  霍北望不請自來地闖進方嫿的閨房,站在書案前,一頁一頁翻閱書桌上那疊小說原稿——這就是方嫿所寫的小說,而隨著故事內容的發展,他的臉色也愈來愈難看。
  怎么會這樣?
  方嫿怎么可以寫出這樣的一篇故事來?
  小說里頭的男主角意指何人?
  在他看來,故事里頭的种种形容都像极了獨孤漠。
  即便使用的并非本名,但只消翻看過几頁,從劇情的發展走向,以及男女主角的邂逅模式,几乎就是方嫿与獨孤漠認識及相處的翻版。
  他愈看愈心惊!
  怎么會這樣?又怎么可以這樣?原以為這丫頭只是找到一個暫時寄居的地方專心寫作,卻沒料到獨孤漠給她的震撼會是如此嚴重;如果這小說的男主角真在隱喻獨孤漠,那么女主角對他的崇拜与愛慕,是否也意味她情系于他……
  他怎么可以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怎么可以!他五指倏緊!
  “北望哥?”剛沐浴完畢,方嫿一推開浴室門板,就是看到霍北望站在她的書桌前,低頭翻看她的作品。她惊詫得叫出聲!沒空理會濕漉漉的頭發還沒有弄乾,拔腿沖過去就要搶下她的寶貝。“你怎么可以沒經過我的同意就隨便翻看我的東西,這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你知不知道——還我!”她跳起來搶,但霍北望俐落地閃過她扑來的小手。
  “北望哥!”她錯愕看他。
  霍北望幽幽轉冷,十足侵略地抬眼凝睇她。“這就是你的作品?”
  “是呀!”他的模樣好詭异。
  “這個故事是真實的?”霍北望厲眸愈來愈陰狠。
  方嫿不答反道:“快還我。”她猝不及防地伸手再搶,霍北望卻又輕易閃開。
  “告訴我這個故事里頭的男女主角指的是什么人?”他毫不放松的厲聲再問。
  方嫿惱了。“故事就是故事,是我編造出來,沒有隱喻任何人,稿子還我。”
  “不還,除非你老實承認這里面的女主角其實是你的化身,而那個男主角則是隱喻獨孤漠,對不對?”
  “胡說八道。”她嬌斥,可惜臉頰的紅暈卻讓她的否認顯得毫無說服力。
  “我的怀疑是真的。”霍北望咬牙迸話,向來挂在臉上的斯文面具仿佛被揭開般,露出最原始的本性。
  “北望哥……”方嫿大惊,連連后退,她從來不知道霍北望是這么恐怖的人。
  “你承不承認?”他步步進逼。
  “我……”
  “你說不說?”
  “不關你事!”她抱著頭吼道。
  霍北望被她的叫聲震醒,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行為太過嚇人,連忙收斂倏揚的情緒,恢复一貫的冷靜模樣。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沒嚇著你吧!”他溫和的想靠近她。
  她又退,忍住害怕,輕顫說道:“沒關系,只要你把稿子還給我就沒事了。”她心之所系,容不得任何損傷。
  “這稿子對你而言!很重要?”他玩味,目光又變得凌厲。
  “當然。”她點頭如搗蒜。“這半本稿子可是我的心血,它不僅是個故事,它還記錄著我人生里頭最重要的一段過程,万一丟了、或者被毀了,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好。重寫嘛?不!我害怕我無法抓住當時的感動。”
  她不打自招了。
  霍北望不善地幽幽道:“換言之,這個故事取材于你真實的遭遇,而女主角對男主角的傾慕之意,也是你的心情寫照嘍!”
  “嘎!”她彈起來,拼命搖頭否認。“你別看得這么嚴重,還把這個故事當真,我其實是……”
  “你不必解釋了。”這妮子向來不會撒謊,并且情緒都會完整地寫在臉龐上,要知道他認識她十年有余了。“我了解,我統統都了解,你不必緊張,我會這么問只是想要——”他冷冷盯著手上的稿紙。
  “想要什么?”
  他吊詭地搖晃稿紙。“你把獨孤漠描敘得太過完美,他跟你筆下的人物其實是完全相反的。他只不過是個被獨孤家族轟出來的失敗者,并不像你所描寫的那般,是所謂的屠龍英雄,你太高估他。”
  “不管他是不是,北望哥,麻煩你先把稿子還給我好不好?”
  “听我把話說完。”
  “北……”
  “听我說!”
  “哦。”稿子在他手上,她不得不暫時委屈。
  “嫿儿,北望哥不會騙你,那家伙不過空長一副好相貌,骨子底其實沒一點本領,他只是用他的外表迷惑你,讓你以為他是個絕妙人物,他這位空心大佬會如此處心積慮,全是為了想從你身上撈些好處。”
  她水眸溜地又一轉。
  “你亂說。”方嫿出人意表地跳過去想奪回稿子。
  “我說的是事實,不信的話找拿證据給你看。”霍北望卻輕輕松松的又再度閃過她的小手。“嫿儿……”
  “拜托你還我。”她全部心思只放在那疊稿紙上。
  “我不會還。”
  “北望哥?”她一惊。
  他陰陰笑了。“并且,我還要把你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徹底從你腦袋里拔除掉。嫿儿,以后不許你做白日夢、或者碰槁紙。”嘶——
  “北望哥……”她尖叫!“不要哇!你不要撕去我的心血……不要啊……”方嫿瘋狂的沖前去搶,但霍北望仗著身高,一舉高手臂,就輕輕松松的撕掉那五万多字的作品,一張一張的猛撕,撕成細細的一片一片,從頂上撒下,淋在她的身上。
  她的夢、她的故事……就這么被毀了,疼痛的滋味彌漫胸臆,她連彎下腰去撿的力气都沒有。
  “不要……”她只能站在原地看著心血被毀盡。
  霍北望撕完后,走過去,按住她的肩道:“嫿儿,醒過來,你該怀抱的,是更遠大的目標,寫這种無病呻吟的東西,是在辱沒你。”
  沒了……
  “嫿儿。”盡情撕掉那疊礙眼的東西后,霍北望的笑臉顯得那般得意,捧住她防精致臉蛋,他安慰她。“不要露出這种失魂落魄的表情來,這种東西對你我而言一點都不重要,撕了它才好,這樣你才可以把全副精神放在正事上。”
  她僵直的身体一退,她討厭被他触摸到的感覺。
  “別碰我。”她抗拒著。
  “為什么?”他卻轉而環住她的柔腰,要讓她的嬌軀依附過來。
  “霍北望!”他怎能這么大膽。
  “嫿儿。”他一惊!她從來沒有連名帶姓喊過他,這是頭一回。“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气,但我所做的這一切全都是為了你好,就算不是我出手,董事長也一樣會這么做,你不要把气出在我身上。”他扮無辜。
  他說得也沒錯,只不過!
  “我不怨你,但請你放開我。”他的接近比她的小說被毀掉還要來得難受許多,她討厭极了。而獨孤漠接近她時,她就不會產生這种惡心的感覺。
  霍北望只得放手,不過臉上依舊漾著一抹討好的笑。“嫿儿,請你原諒我吧!我也是責任在身。”
  她退到离他最遠的地方去。“夠了,我好累,不想再跟你說話,麻煩北望哥出去。”
  “好,我出去,我不打扰你休息。”今天先到此為止。“不過明天一早請准時起床,你必須執行董事長的命令。”
  她暗暗歎息,疲憊應聲。“知道了。”
  “听懂沒有?如果我們能夠把握‘德瑞公司’出現周轉不靈的好机會去搜購他們的股票,那么這家非常有發展潛質的公司將會成為我們方氏旗下的子公司。”霍北望在辦公間里不斷對著听得一愣一愣的方嫿,解釋該如何在商場上跟敵人競爭。
  “這樣好嗎?”她猛然迸出這句不著邊際的問話。
  “什么這樣好嗎?”
  “吞并‘德瑞公司’呀!”方嫿看了檔案夾里的資料報告。“他們只是因為一個經理犯了契約上的過失,導致公司臨時抽調不出現金周轉,才會導致這种危机,只要有人肯挹注資金幫助他們,那么‘德瑞公司’就可以起死回生了。”
  “我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只是方氏并不容許‘德瑞’繼續運作。”
  “為什么?”她不懂。“人家周轉不靈就已經夠可怜的了,我們還趁火打劫,乘机搜購人家的股票,奪取‘德瑞’的經營權,這种作法太不厚道,我反對。”
  霍北望挫敗的閉起眼睛。“嫿儿,我們是在做生意。”
  “人要憑良心做事,乘人之危,太可惡了!”
  “嫿儿,要是每個生意人都跟你一樣,那還需要競爭嗎?”
  “我懂,我只是——只是狠不下這個心。”方氏得意,可是“德瑞”的創始人將會多傷心哪,她討厭被人咒罵。
  “好了,我們別談這一樁,‘德瑞’的事我自己處理。”否則的話,難保嫿儿會私下決定把錢借給人家周轉應急。“我們談別的CASE……”
  “哦!”她無聲歎息。
  霍北望是很努力教導,不過方嫿卻听得很痛苦,不是听不懂,而是對那些數字呀、如何裁斷呀,完全提不起興趣,又瞄瞄辦公桌上那疊快比天高的卷宗,她都快昏了。
  “嫿儿,你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講解?”她居然打起呵欠來。
  “有听,可是這一切都太奇怪了,我很難接受。”談的都是如何并購人家、怎么搶人家生意,這么激烈的做生意方法,她根本做不來。
  霍北望看了看她,最后還是決定先收起教鞭。“這樣吧!你先看看書,或者打開電腦瞧瞧財務部門呈送上來的報表,這些公文我先處理,你若有問題讓秘書下樓通知我。”他把所有的公文抱回自己的辦公室,否則擺著不批,方氏肯定大亂。
  “麻煩你。”方嫿巴不得能遠遠避開那些煩人的公事,她太清楚自己根本處理不來這些勾心斗角的競爭。她所喜歡的,是寫故事、是寫自己的心情、是寫自己所編織的幻夢,然后期望它們付梓成書。可惜……她的心血已經被毀滅殆盡,雖然想重新執筆,卻怀疑自己能夠寫得出當時那些震撼的悸動嗎?
  尤其獨孤漠又遠离她身邊。
  她的夢……
  “叩、叩。”有人敲門。
  “誰?”這層位于最頂端的樓面,除非是經過特許,否則就只能容許董事長和她進出,北望哥剛剛离開,爹地又在開會,也沒有助理按內線通知有訪客來見,那會是誰敢私闖上樓?
  她沒上前開門,門板卻自動被推開,方嫿一見來人,眼睛瞬時瞪得有如銅鈴般大。
  怎么可能?
  “獨孤漠。”她又惊又喜地跳起來,不由分說整個身子就沖過去緊緊摟住他
  !當場又變成一只無尾熊。“你來了,你真的來了?這不會是我思念過度所產生
  的一种幻覺吧?”
  “方嫿。”纖麗的身子猛地就扑上來,啥也不管。而自己更好像已經習慣了她的黏匿,也就任由她摟住、抱住,沒再興起扔開她的念頭。“怎么回事?”奇怪,才几天沒見,她何需這么激動。
  她粉嫩的頰緊緊枕附在他胸膛上,聆听可以讓她得到安全感的心跳聲……怦怦、怦怦……平穩的節奏撫平她這些日子以來的強烈不安,天知道他的降臨讓她的人生再度充滿希望。“謝謝你的出現,我好擔心你被我爹地嚇到后,從此不理我。”
  手掌舉起,下意識的想撫摸她的柔發,手卻一頓,躊躇一下,最后還是撫著她的發絲,珍愛地安慰她。
  “他是他,你是你,我不會混為一談,況且我還准備跟你爹地打個賭,為你羸來自由,你忘了嗎?”怎么辦?似乎愈來愈嚴重,每每触及她的荏弱,他就會無法控制的張開羽翼,自動把她納進怀中護著。
  “我沒忘。”她仰起慘兮兮的小臉。“只是我爹地不是個好商量的人,你的幫助很可能只會換來一次又一次的侮辱。”她爹地只崇尚專斷。
  “我也不好打發。”俯視她憔悴的臉頰,才几天不見,她怎么像朵枯萎的花朵;怜惜的不舍讓他心情變得极度罪劣,他不能容忍她繼續淪陷在痛苦里。“你放心,我會盡快讓你爹地輸掉這盤賭注。”
  她幽幽喟歎。
  “有你這句話,我就安心多了。”看到他,什么煩惱都消失。“如果我能順利离開這里,也許我還有机會重溫美夢,將那些忘掉的感動再次找回來,那么我也就可以把故事又重寫下來。”
  “什么意思?”怎么又要重寫,他記得她不是已經寫了一大半成績?
  她難過地垂下眼廉。“稿子全被撕掉了,撕得一片一片,碎得讓我連接回的机會都沒有。”
  “誰做的?”那僨起的冷意恐怖駭人。
  方嫿不敢講,因為他擔心霍北望會被他揍死。
  “不管是誰做的,總之毀了就是毀了,補也補不回來。不過沒關系,只要給我時間,我相信我有辦法再寫一遍。”當真會這么簡單嗎?
  “呃……”怪异地,獨孤漢突然變得很不自在。
  “你怎么了?”呀!肯定是她當初的“丰功偉業”嚇坏了他,听見她又想要把劇情重演一遍,所以嚇死了。“獨孤漠,你別擔心,我保證不再做出一些惊世駭俗的模事,更不敢再嚇你……”
  “你不用麻煩了。”他又迸出令人摸不著頭緒的怪話。
  她大眼眨呀眨地。
  “不用麻煩?”咦!什么意思?
  獨孤漠無奈地翻了記白眼,呢語如歎息,雖然對自己的作法深感不以為然,但事實上他就是做了。
  “你寫的那些槁子,我曾經幫你影印下來過,我想……你不必再費心的回想先前到底寫了些什么文章,稿子算是留底存在的。”
  “你幫我把稿子影印下來?”她太惊訝!惊訝到不敢相信,這是什么時候發生的事?她怎么一點都不知道?“真的?”
  他點頭。
  “為什么?”不明白哪?她不以為他會去在乎她。
  他又暗暗歎息!“依你的個性,不幫你注意一點似乎不行,果然真的派上用場了。”
  她雙手撫住狂跳的心口,她太激動了,好半晌后才有力气開口說話。
  “你真的太好了,我本來還以為……以為……我真的好開心,我……哇!”窈窕身子再度往他怀里鑽,偎在溫暖的港灣襄,她開始嚶嚶啜泣了起來。
  “方嫿?”獨孤漠大惊失色,她干么哭?
  失而复得的感動讓她控制不住。“你讓我哭一哭好不好?你知道嗎?當自己心血被毀到一滴不剩時,我整個人難過得像是快要死掉,尤其這半本稿子又是花費我好大一番工夫才完成的,本來以為一切又要重新來過……而我,而我也很害怕自己會寫不出當時的那些感動來;心里一直好慌、好擔心,現在知道你幫我影印下來,我的心血都還留存著,我怎么能夠不激動,我實在太高興、太高興了……”
  她就在他怀里磨蹭、啜泣。獨孤漠驅赶她的言語張了又閉、閉了又張,到最后仍是吐不出半個字,只好任由她窩在自己胸膛上恣意宣泄情緒。
  須臾過后——
  她吸吸鼻子,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太放肆,連忙退了開去,仰起見腆的臉蛋,不好意思地道歉。“對不起,真對不起……”
  珍珠淚水猶挂在她俏臉上,即使狼狽,卻反而營造出更惊人的美麗!
  此時的她宛如是誤落塵土的閬苑仙葩,墜下凡間的目的是為了毀坏他的冷硬。
  他早清楚她的嬌柔是最厲害的勾魂武器,卻還是束手無策。
  “你不高興?”不然他怎么眼光冷冷。
  “沒有。”他閉了閉眼,飛快整理好紊亂思維。望著她的臉,下意識的將手指伸出要拭去殘留在她面頰上的淚珠,方嫿卻反過來握住他的手,万分感動的對他迭聲道謝。
  “真的謝謝你,真的!”這手掌好溫暖,她舍不得离開了。
  暖暖的熱度就在彼此掌心間流動,迷醉兩顆遽動的心……
  時間仿佛靜止了。
  “嫿儿……你……怎么是你?你怎么進來的?”倏地,門口突然劈進一串惊詫的斥責聲。才轉進辦公室的方源呆滯地望著眼前的不速之客,錯愕地張大嘴!怎么會這樣?獨孤漠是怎么闖進這層保全設施最完善的樓層?他是怎么偷跑進來的?
  方嫿連忙放掉那雙溫暖大掌,不過仍緊緊交握住自己的手心,偷偷回味那份悸動。
  嘻……
  “獨孤漠,你到底是怎么跑進來的?”方源气急敗坏,他不是下達命令,要公司的保全人員對此人做最嚴密的驅逐工作。
  “我就是進來了,你憤怒也沒用。”獨孤漠指出事實,要他老人家別太气惱。
  “該死!北望呢?他上哪里去了?我不是吩咐他要盯緊你,人呢?”方源气得滿臉脹紅。
  “北望哥回辦公室批公文。”方嫿小小聲的告知。
  “批公文?”他更惱。“我不是交代他留在這里教你。”
  “我愈弄愈糟哪。”她吐了吐粉紅色的舌尖。
  “你敢不用心學習。”方源大怒。
  “方先生,你連最起碼的識人之明都沒有,如何讓你的方氏屹立不倒?”獨孤漠出聲淡諷,直刺他的驕傲。
  “你說我什么?”方源不敢相信這世上居然有人敢這樣批評他。
  “我說你沒有識人之明。’他不在乎重述一遍。強迫一個不懂商場運作的單純女孩沖鋒陷陣,又容許一個狼子野心的人在旁邊興風作浪,這個方源似乎愈老愈糊涂。
  “你好大的口气,居然敢批評我用人不當。”
  “我還敢保證,如果任由這种現象持續下去,不用一年,你方氏絕對异主。”俊挺的面孔帶著冷冽的微笑,他平靜,卻讓人感到恐懼。
  方源居然感覺畏怯。
  “你懂什么,一個混蛋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詞。”他只能用狂吼來阻止怯弱蔓延。
  “不然我們就開始來玩游戲好了。”賭注開始。
  他挺了挺胸,怕個年輕人豈不是貽笑天下。“你真想跟我斗?”
  獨孤漢點頭,絲毫不浪費時間的把賭約內容攤出。“五天之內,我會搶下你方氏企業百分之二十的客戶。”
  方源一惊。“你少說大話。”他方氏能有今天的成就,就因為他能掌握一些死忠又兼具分量的大客戶,這小子用什么本事來搶他方氏的客源。“你不要以為用嘴皮子就能唬過我。”
  “答案五天后就可以見真章,怕的是你不敢下注。”他漫不經心的評語落在方源耳里,簡直是奇恥大辱。
  “好,我就跟你賭。”方源不信贏不了他。
  獨孤漠滿意的微笑。“要是我胜利,方嫿必須由我帶走,并且你永遠都不可以再干涉她的興趣。”
  方源顫了下,揉一揉眼,在瞬間,他好像瞧見了傳聞中噬血的獨孤魔王就站在眼前。
  他惊悸的反問:“要是你輸了呢?”聲音卻顫抖得几乎听不見。
  獨孤漠也沒有回答,他只望著惊愕混沌的佳人,堅毅說道:“方嫿,再忍耐五天,五天后我會登門接你。”他如此承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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