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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逃,拚命地逃。
  玫莉偕同父親歐瑞將軍趁著夜色极暗,將麒麟基地遠遠拋諸腦后,但這一路上心頭卻是惶惶不安,就唯恐那對奇毒的紫眸突然從背后迸了出來。
  幸虧經過兩天一夜的迂回躲避,似乎還未被發現他們已經逃亡的事實,后頭并沒有追兵追緝赶上。
  幸好順利。想必魔岩那個男人正為了意菲的忤逆而焦頭爛額,根本忘了她的存在。
  哼!
  得意不久的。魔岩、意菲,你們兩個休想稱心如意——滿胸怨恨的玫莉悻悻然地賭咒。
  只要她回到雷爾身邊,他們的末日立即到來。
  滾到地獄去做鴛鴦吧!
  總算,經過連日的奔波,伊斯利首都宁靜城已在触目可及的前方。
  父女倆相視而笑,安全了。但,就在放下心的這一刻,四輛國防部的專屬軍車突然從前后左右四個方向包夾而來,將玫莉与歐瑞逃亡用的座車團團包圍住。
  唧!煞車聲響起,在座車停妥后歐瑞急忙開門跨出,雙手高高舉起,同包圍他的士兵高聲嘶吼道:“通報雷爾陛下!歐瑞從敵營冒險逃出,帶了最珍貴的情報,我要見駕。”
  而這頭——
  “王。”副侍衛長匆匆闖進會議廳里,根本忘了見駕時該具備的禮儀。
  “怎么?”雷爾并不怪罪來人的失禮,這陣子每個人的神經都繃得死緊,一有小小的風吹草動,莫不以為大禍降臨。
  副侍衛長喘气稟著:“王,歐瑞將軍和玫莉小姐出現在宁靜城郊外。”
  “歐瑞和玫莉?”雷爾眉心一擰。自從魔岩矢言奪取伊斯利的宣言放出后,固守麒麟基地的副司令官歐瑞將軍即失去了行蹤与消息,本以為他是投降敵方陣營,或是被伏軟禁,怎在戰爭一触即發的關鍵時刻突然出現。
  “而且他還堅持一定要見您,更聲稱帶來了麒麟基地的最新狀況,以及魔岩布軍的主要分析圖。”
  “王要見他嗎?”侍衛長語多保留。
  “你反對?”
  他不否認。“歐瑞回來的時机過于敏感,我怀疑他是有備而來,目的是想對王不利。”
  雷爾抿唇一笑。“你的擔心我能理解,但拒絕見他又可能錯失得到軍情的好机會,就先听听他到底想說什么好了。”他下令。“帶他進來。”
  “務必做好徹底搜身的工作。”侍衛長再加一句。
  “是!”
  半個鐘頭過后,會議廳的門再度打開,走進了一對無奈且疲乏的父女。
  “王。”歐瑞和玫莉誠惶誠恐的一起跪下,腦袋垂得低低的。“歐瑞偕同女儿向您請罪。”
  “請起。”
  “王!”歐瑞反而嚇一跳,本以為劈頭必遭嚴厲責難的,沒想到——
  “坐著好談話。”
  “是。”這是怀柔政策吧,雷爾真不愧是伊斯利建國三百年來最圣明的君主,懂得煽誘人心。如果換了是由魔岩主政,想必這會儿他已經身首异處了。
  “王,您不降罪我們?”不過還是先惦惦他的心,好為盤算做准備。
  “你認為自己有罪?”雷爾反問。
  “當然沒有。”歐瑞急忙為自己辯護。“若真的存心背叛,我怎會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逃出麒麟基地,又怎么敢自投羅网的跑來見您。”
  “讓你冒死來見我的原因是什么?而基地又是怎么落入魔岩手中的?整個經過情形說明白。”
  歐瑞早就擬好了說詞,怎地也不能泄漏他是主動投降魔岩。于是把全部的罪過都推給巴胥承擔,來個一石二鳥之計……
  雷爾但听不語,歐瑞整整花了一個鐘頭時間才把來龍去脈給說清楚。
  “事情的經過就是如此。”歐瑞把自己的部分說的委屈可怜,全是因為受到逼迫才不得不假意投降,只待時机成熟就找机會逃出,幸好這回他能成功。“這是關于魔岩布軍的詳細圖,請您參閱,我想當我們發動反擊時,會有助益。”
  雷爾接過。“今天就先談到這邊,你們先回去自己原屬的官邸休息。”
  “是。”
  “爸,你先回去。”總算輪到開口机會的玫莉幽幽說道。“我有些事想跟王談一談。”
  得到雷爾的允許,歐端先退出去。
  “王,”一轉頭,玫莉可怜兮兮的表情似受盡千万委屈。“我感覺到您似乎不相信我們的忠誠。”
  “你太多心了。”雷爾平淡相回。
  “不能怪您。”玫莉徑自發表自我感受。“怀疑我們誠屬正常,畢竟我們不會在事前做到防范未然的工作,又在事后沒有以自裁的方式來表達我們對王的忠心,但——忍辱負重全是為了想搜集情報,要知,魔岩現在的一舉一動已經全在我們的掌控下,我們也不負使命。”
  “在麒麟基地時,你可見到意菲?”雷爾對她的解釋恍若未聞,一個突然轉折的問題把玫莉弄得一愣!
  她怎么也想不到雷爾會把話題轉到這里。
  又是一個只在乎意菲的男人。
  “當然見到了。”即使心中忿忿不平,但玫莉仍得裝得心平气和。
  “她情況好不好?這當中魔岩可有為難她?”富爾焦急的模樣是很令人感動,玫莉几乎要為之心折了。只可惜,他關心的對象不是她,任憑她再怎么努力都贏不了那張天使的臉蛋。
  好恨!
  “放心吧,魔岩對她相當的‘友善’。”玫莉語出雙關,有意做個陷阱讓雷爾跳下。
  可是雷爾并不在乎那么多,听到她平安的消息就已足夠。“多謝天神護佑。”
  粉臉霎白!嘲諷的話終于忍不住地從她的嘴中流瀉出。
  “難得您這么在乎她的安危,意菲可真是幸福。”
  他不悅地。“意菲是我的皇后。”
  “但您可曾想過,您這樣關心佳人,她是否也會相同以待。”
  “玫莉,這里就我們倆,說話不必拐彎抹角。”直覺上,玫莉似乎話中有話。
  “那我直說了。”貝齒咬住下唇,能不能將眼中釘拔除,且看現在。“您根本不必去擔心意菲,因為魔岩對意菲的好,整座麒麟基地里的人全都曉得,而意菲她……她在一開始時或許真是為降服魔岩而來,只不過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后,她終究擋不住魔岩的挑逗,完全忘了身為伊斯利未來皇后的矜持而……而……”玫莉小心觀察雷爾的表情,逐字說道。“就在几天前,意菲忘了她的身分,甘心和魔岩共赴云雨,意菲的身体已經被魔岩所占有。”
  雷爾臉色大變!
  成功了,玫莉欣喜若狂。她就不相信一個男人能夠承受綠帽加頂的羞辱。
  “請听清楚我的話意,意菲是甘心的,沒有強迫,沒有折磨,是心甘情愿的。”重重一詞再加上。
  斯文俊逸的臉孔就僵在那里,誰都不明白他心中想些什么?
  “王?”玫莉輕聲試探。
  但他仍是動也不動,直到一陣慌亂的腳步聲与緊急的敲門聲傳來,凝重才被划破。
  “進來。”僵硬有如冰岩。
  門打開,立站著的除了正副侍衛長外,
  “你?”玫莉臉色大變,死都不相信眼前站的人竟是她。“意……意菲?”
  天使臉龐上所鑲嵌的明眸是沒有焦距的,她像是塊木偶般地踽踽走進來,虛弱的身軀仿佛只要一触就會頹然栽倒。
  “我……”玫莉大駭!万万沒想到意菲居然也离開了麒麟基地。“你怎么……怎么回來的?”完了,她的挑撥离間,天呀,難道她真扳不倒這個女人?間還有一條婢婷的身子
  “意菲。”察覺她的空芒,雷爾沖上去,剛好摟住差點倒地的她。
  空洞的眼,依舊死寂如水,雖然在恍惚中一直听見雷爾關心的呼喚,但沈埋谷底的心卻怎么也躍動不起來。
  好疲憊、好累。
  而焦距,也在剎那間被暗夜給全數包圍住。
  不省人事。
   
         ★        ★        ★
   
  光華冉升,黃金輝芒從窗戶活潑透射了進來,照亮了滿室。
  一尊洋娃娃似的美麗人偶端坐在床中央,不動不移,任憑金光洒身,就這樣不曾開口過,直到日頭西斜。
  這一日,意菲就在靜坐中度過,一句話也沒說——原是累了,累得連開口都覺得抽盡全身力气才使得出。
  真的好累……
  雷爾陪坐在一旁,一樣緘默了大半天。終于,實在不能任由這种情況繼續持續下去,況且他們還有責任必須扛。
  “振作一點,你知不知道你這副模樣讓我看了好心痛。”指尖滑向她黑緞似的發絲,愛怜的輕撫著。一如從前,每當她情緒不好或傷心難受時,他總是以這种溫柔的態度撫平她的不悅。而這回傷太重了,重得無法愈合,重得她几乎無法承受。
  “我們還有責任未了。”輕斥再次灌進她的耳朵。
  如醍醐灌頂!震散了她的萎靡。是呀,她怎么忘了,她不是尋常百姓,而是雷爾的未婚——自嘲失笑,不能夠再繼續自抬身价,她沒資格了,根本沒資格了。
  “對不起。”她欠雷爾的是無法計量,在沒歸還前,又怎可自私的封閉自己,當個縮頭烏龜。
  “不要跟我說抱歉,你沒有對不起我。”難道說他不生气、不在乎嗎?不!他忿怒、也在乎、但絕對不針對意菲,該負起這個責任的人是魔岩,那個膽敢傷害她的魔鬼?
  “這一趟我沒有完成任務。”
  “不是你的錯。”
  “我甚至……”倒戈相向。即使那是屬于自我感情的投降,但終歸是背叛了雷爾,背叛了他的信任。
  食指點上她的唇。“你為我吃盡苦頭,該受苛責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你知道了。”她是惊訝,而非害怕。
  “玫莉一見到我就不斷嚷嚷。”只有那种膚淺的女人,才會以為每個男人都必須讓她掌控。
  “那么我更要向你道歉。”她誠懇地說,甚至愿意接受任何的處置与責罰。“不是因為這具身体被別的男人碰過,因為你不是那么膚淺的男人,我道歉是因為我的心……已陷落……拉不回來了。”
  他凝睇她,半晌后,才開口。
  “也許,是一种習慣,所以我們在一起,經年的相處,也由于無波無浪,所以我們走過這么多年,再加上沒有任何令你、或我動心的第三者,以至于我們的感情顯得那般理所當然。”他捧起她的臉。“但,現在的你不一樣了,平靜的情海已起波濤,雖然那個人不是我,但我絕對能夠原諒,我們誰也沒欠誰。”
  有誰能比雷爾更加細膩,不僅可以輕而易舉地看穿她,甚而幫助她——意菲只能由衷的感激。
  雷爾也曾細膩地剖析過自己,其實對于感情,他看得冷淡,和之前的意菲一樣,只不過:意菲若一旦遇上真正所愛,那蘊藏的熱情必然全部爆發出來,若能得之,是她幸運,反之的話——那沖擊,可是無法想象的劇烈。
  而這正是雷爾最擔心的事,因為意菲似乎正朝坎坷路而行。
  “都過去了,別再想了。”他勸道。
  要是能忘,倒是一件好事,但偏偏魔岩的影像總宛若幽靈般糾纏著她,愈不去記,卻越明顯。
  “記住!我們沒有頹喪的權利。”雷爾給她一個支持的原動力。
  淚滑下,她立即拭去。
  “是沒有權利。”
   
         ★        ★        ★
   
  算是暫時勸回了意菲,但還有一個人得為這件事做個交代。
  即使心情再怎么沉重,還是逃脫不得。
  誰教一切的開始是由他所挑引起的。
  “父親。”
  佇立在落地窗前望看夕陽的戴克受惊嚇的回過頭。
  “是你。”他吁了口气。
  “在看夕陽?”
  “是呀……”外頭异常火紅的日頭宛似一團血球,仿佛在預告某些事。不安地回身踱回端坐,見雷爾那張凝重的表情一直未舒展開來,局促地想打開這僵局。“意菲平安回來了?”
  他點頭,輕聲道:“人是回來了,但心卻遺失掉。”
  戴克惊惶彈起:“魔岩對意菲做了什么?”
  “父親當年又對魔岩做了什么?”雷爾深遂的眼睛燃燒炯迫。
  “你——你——”戴克气喘吁吁,渾身忍不住的直顫抖。“你……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謠言,被謠言所蒙蔽住,誤會了。”
  “我問過侍衛長。”
  戴克跳起來。“他全說了。”
  雷爾不語,只是凝視父親那張不打自招的表情。
  “不要再自誤了。”
  “我……”
  “為什么要殺人?”他尖銳的逼問。
  “我并沒有主導。”大勢已去,瞞不住了,現在的情況已是不由他。“我并沒有那么狠心,全是騎虎難下。”戴克痛苦地捂著臉。“身為第二號繼承人,我不否認心中的确有不平,但我也沒這么狠毒,故意致大哥于死地。只是……只是我的心腹或許不這么想,當我知道的時候,來不及阻止,事情就已經發生了,惊慌的我根本就六神無主,更不敢暴露任何的消息,滿腦子只裝著隱瞞、隱瞞,而接下來的追殺,也是事后才知道……天呀,你一定認為我在推卸責任……事實上我也真是……”他痛苦的語無倫次。“畢竟我是放任了自己的部屬,而大錯的主因也全是因為我,若非我的默許……我是凶手……”
  望著父親的痛苦,雷爾也無言可對。
  “你現在打算怎么辦?”戴克气虛紊亂的詢問。
  “最起碼的補償,是把屬于他的東西還給他。”
  “我不贊成。”憔悴的容顏雖然毫無生气血色,但慧黠的靈魂至少拉回了大半,對雷爾的決定,意菲第一個反對。
  “當初我曾答應過只要你回來,伊斯利將還給他。”
  “王位的承繼不是游戲。”她明白他的想法是為了要把傷害減至最低,避免無事的人民卷入其中。但接任人選若是有德者,或許可以考慮,可是現在的對象并沒有具備為人君的條件,根本是個惡魔。
  “這件事從頭到尾全是我們理虧。”
  “也許吧,但我并無法苟同你的決定。事關千千万万人民的未來,有些事是不能商量的。”想著魔岩那個人的作為,集任性、無理、霸道、反复無常于一身的邪魔,單是想,她的心頭就有如刀剮,痛得椎心。“他完全沒有為人君的特質,完全沒有,不能!伊斯利不能交給這种人,絕不能。”
  “那么最后的結果,還是得要用戰爭來論胜負。”
  戰爭?這個美麗的國家終究逃不過這場浩劫。
  “現在只能想辦法把傷害減到最低。”意菲似有決定。
  “你想怎么做。”
  “快一步先拿下麒麟基地。”流出麗容的堅毅是不容反抗的堅決,那帶冷漠、帶心碎、又不顧一切的自信令雷爾居然說不出阻止的話來。“由我領軍,麒麟基地的情況我摸索的很清楚,兵士的駐扎情形与飛彈的設置地點我也明了大半,我是最适合的領軍人選。”
  屏气地听完這段話,擔心的語調還是忍不住地逸出。
  “他不會傻得讓你逮住弱點。”不然魔岩早就成了亡魂。
  “不管他如何重新部署,有件事是絕對的,只要由我直接面對,他會接受我的挑戰。”腦中不斷盤旋赶她走時那些不留情分的森冷。
  走吧!你可以隨時回來報复,反正你們已經知道我的藏身處所,不過我警告你,休想再得到我的饒恕。
  他從來就沒有在乎過她。
  意菲沒有表情地將眼光移向不知何方的遠處,一張一合的唇線說著計划、也訴著絕望。
  “叫我為主,目的是引誘他出洞穴,你伺机在旁監視,若有机會,全力圍攻他,若他不受引誘,戰略失敗,你還有回旋的余地,我們的損失也會減至最低。”
  “意菲……”
  “現在不是誰要保護誰的時候,我們共同的目標是伊斯利的人民。”她不讓他有任何拒絕的机會。
  的确,她說的是事實,在這一刻,只有共同抵御的決心,不許有挂心對方的私愛。
  瞧著那張過分平靜的嬌顏,不知怎地:雷爾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        ★        ★
   
  麒麟基地
  “陛下,宁靜城那邊有動靜了。”
  “來了嗎?”浮上唇色的是絕對的陰狠。“雷爾親自率兵?”
  “不,不是的,据情報顯示,指揮軍隊的人是……意菲小姐。”
  “意菲?”他笑了,表情卻一點也不有趣,有如寒冰封岩。“這女人,來自尋死路。”
   
         ★        ★        ★
   
  的确,人總是這么想,但事情或許不這么進行。
  想引誘魔岩步入陷阱,到頭來卻反讓自己陷入死地中。
  不是意菲沒有領軍能力,平心而論她的确是個优秀的軍事人員,只不過她所面對的對手是個軍事天才,斗不過也無法苛責。
  而戰爭,總是帶來死亡陰影及恐怖的壓力,宛如熔岩爆發般,稍不注意,就會瘋狂到教人難以駕馭。
  即使這場開哨戰的規模不大,又以速戰速決的方式疾快進行,然而交戰的激烈仍是相當撼人的。
  捫心自問,這种交戰是在成就誰的權利欲?
  但胜与負的結果終究還是得要有所交代。
  當狂卷的風沙与黑焰漫天時。
  一切為之結束。
   
         ★        ★        ★
   
  “你怎么膽敢跟我斗呢?”挪揄的輕笑不客气的飄繞進來,伴著黑色衣服所包藏住的身軀,幽緲沈闇的一如鬼魅。魔岩踱進牢房中,斜眼瞟看蜷縮坐在角落旁的意菲,悠悠然地,紫眸全是調侃。“即使你這張無邪的表相下有顆慧黠的腦子,卻是斗不過我的。”
  意菲傾倚住牆,雙手緊緊環住屈起的雙膝,美眸垂斂著……不想看他,完全不想再見到那道張揚的狂傲。
  “不說話?”魔岩聲音笑笑,既戲謔又諷刺。
  她緘默以對。
  魔岩蹲在她面前,直勾勾射望她。忽地伸出手去撩起半掩住她臉蛋的烏黑發緞,又讓細綹如浪般的流瀉下。
  “我給你机會讓你可以遠遠逃開我,怎么你又跑回來自投羅网呢?”他問得猖狂,問得不屑。“怎么這樣傻呀!”
  不愿回答,嘴閉緊如蚌殼,她一個字都不想說,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交集,連一絲絲都不想。
  魔岩擁起她的容顏。“做無言的抗議。”
  她別過頭,卻又硬生生被他扳回。
  “說,我該怎么處置你?”他的口吻漸漸危險。“還有被我俘虜的那兩千多名叛軍又要怎么處置?”魔岩已然視自己為國主,而那些想阻礙他的人理所當然都成了他所謂的叛徒。“殺呢?還是赦免?”
  他擺明是在威脅她。
  “我真的很想了解你會怎么做下決定,是選擇苟且偷生?還是壯烈成仁?”那陰毒的模樣訴說著他不會留情的殘忍,順他者生、逆他者亡,他要把這句瘋狂的名言徹徹底底的實踐到底。
  他真的會!真的會。
  “我求你。”意菲開口,語气是徹底卑微与乞怜,垂下請求的螓首令人心痛。
  而魔岩的反應則是得意洋洋的狂笑。
  “真的肯求我。”即便上回在酒吧中她也有過一次的低下請求,但他知道她的不甘心。但此時,她是真真正正的在臣服他、拜托他,以失敗者的身分向胜利者搖尾乞怜。全都是一樣的,只要有權勢在握,誰敢違背忤逆,就連這一向堅毅不折腰的小百合,終究得要匍匐在他腳底下求饒。“看你這么謙卑為自己求饒的分上,我不殺你。”
  低俯的螓首左右搖晃。“請求你饒恕的對象不是我,我要你放過的是那些被你俘虜的將軍与士兵們。”
  “你不是在為自己請命?”驀然的冷森教人戰栗。
  但意菲毫無所覺。“我不重要。”
  “不重要?”他冷冷邪笑,掬起她的下巴,近乎游戲的譏嘲。“即使你自命清高,不過我還是可以給你求生的机會。”
  “机會?”他的神態不是正常人該有的表情,一個被魔性全然占領的惡魔已不知所謂人性。回頭想想,她發覺自己怎么會愛上這种人?怎么會呢?多少次為他心酸、為他痛苦、為他難過,此情此景他的無謂倒全成了對她最嚴重的諷刺。原來一直以來,他不是不領她的情,而是他從來就不曾在意過,徑是她一廂情愿的痴傻。
  好好笑……真的好笑……
  一顆無情無愛的心、當然感應不到眼前佳人的徹底絕望。手指大剌剌地滑上她的粉頰,輕刮撫挲著,勾引地來回挑逗。
  “要不要談個條件。”他齷齪地附在她耳畔邪獰的輕喃細語。“只要你吻我、主動服侍我——”
  蒼白的嬌顏隨著他的卑鄙開始閃泛淡淡青光,那鑽進耳內的言語一字一句都成了催命的利劍。
  “或許可以救你一命……”指頭放肆地從她臉龐滑延下,徘徊在細致的雪項邊,又順著凝若玉指的肩膀往襟口探進,在她胸前游移著。“要是我高興,也許真會放過那群忤逆我的混蛋。”
  “用性?”不動冥王發出机器聲調,靈魂好象飄出軀殼。
  “不然你以為還有什么?”他淡嘲。
  凝睇他,平靜的細細審視他每一個表情。
  “真的沒有愛情?”款款地,她奢求的再問一遍。
  不暇思索,魔岩似乎早對這個問題有了最确切的定奪。
  “我的字典里面并不存在這兩個字。”
  “你真的——不、愛、我!”
  “不愛!”他推倒她,欺壓上身,如雨點般的吻拚命落下,似在發泄什么……僅須臾,他即輕松的剝离了兩個人身上的衣裳,將自己的体熱貼上她的冰涼。
  所有的吞噬只為滿足体內的需求,除此之外,再沒有其它。
  沒有!
  “不反抗?”魔岩詭异抬頭的詢問,身下人這么合作?可是絕無僅有的奇跡。
  “無所謂了。”她回复,完全的平淡。
  邪惡一笑,魔岩又俯下頭含住她的耳垂,輕輕啃噬,又极盡纏綿,待滿足肉体游戲后,才又睥睨地對她道:“給你一個愿望。”算是給她的臣服一個獎勵。
  對著他的那對瞳孔,里頭盛綻的全是欲望的邪美,但除了欲望外,仍僅欲望。
  就這樣吧……
  娓娓地,意菲道出心愿。
  “天一亮,你必須立刻放掉所有的俘虜。”
  “可以。”唇不斷在她酥胸上流連輕舔,但有如木偶似的嬌軀依舊如云一般冷涼。“我會順遂你的心愿,你必須以火熱來回報我。”
  心愿既成,何需再有矜持,就一起跌進那只有欲沒有愛的漩渦中吧……
  她,擁住了他。
   
         ★        ★        ★
   
  翌日。
  “魔岩陛下!”一聲惊天動地的极駭從況杰的嘴巴中大嚷出來,跌跌撞撞的身体有如一陣風似的旋刮進魔岩的寢室中。二十七年來況杰可不曾這么大膽過,沒經通報就擅自飆進魔岩的房間里,把入眠未久的他給吵起來。
  惺松沒有占据他的紫眸,即使昨夜的激奮耗去他無數的体力,清明依舊。
  倉皇的況杰根本沒時間把那兩道殺人寒光看進眼底,一心只期許著能夠再快一點,如果能再快一些,或許可以見她一面。
  “快!陛下……快一點……快一點……”伸手就要捉住他,魔岩一掌揮了去。
  “快呀。”況杰宛如發狂似的不顧一切攫住他的雙臂,奮力的將他拉下床。“快來不及了。”
  是什么事讓況杰几近瘋狂?瘋狂到忘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好奇了?
  掙出他的箝制,緩步跟隨那對气急敗坏的步伐走,在況杰又惊又嚷的催促中,往著地牢方向前去。
  地牢?
  一站定,入眼的景象是關著意菲的那間牢房門扇大開,里頭雖然宁靜,然而凝聚出的空气卻流瀉一般异樣的死寂与戰栗。
  有間諜潛進麒麟基地營救那個女人了?
  不必意外,雷爾本來就不會放任她的心上人有任何的閃失。
  會被救走,才是正常。
  踱步走向關著意菲的那間房,但才來到門口,魔岩卻整個人僵直住!
  怔怔望著牢房內——
  岩地上,滿地的鮮血,紅的宛如烈焰,又似是盛綻的花朵,而那只才与他纏綿未久的白玉娃娃就躺在血花泊中,不動不移,連最輕微的起伏都沒有。
  “陛下!”醫生抬起頭,凝重的望看魔岩。
  “她怎么樣了?”搶話問出的是心急如焚的況杰。
  “意菲小姐的呼吸停止、心跳停止、發現的太慢、失血過多,無法搶救了。”醫生一字一字慎重報告著。
  “真死了?”況杰如喪考妣地頹然靠倒牆邊。
  “是死了,陛下,你要不要親自證實。”
  魔岩沒有動,沒有說一句話,沒有一絲的表情,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就只深深地看了地上人儿一眼,隨即轉身大步离開地牢外。
  前塵到此結束,未來就從此刻激活開始,雖然將來的發展尚無法全數掌控在手中,但還是能夠确定一件事實,往后;他的人生再也沒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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