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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十月的高雄,熱的跟七八月的台北一樣,逼得人想造反!
  走出小港机場,陽光劈頭直射,蠢蠢欲動地想謀殺我。我這只台北來的弱雞連十月的台北陽光都能晒暈,自然有所准備,連忙從背包里挖出一把万年晴雨兩用傘。
  “呼呼……台北的土人到了高雄也變成淑女羅!”
  衍靈的聲音傳過來。我呵呵傻笑以對,隨她愛怎么笑都可以,只要記得晚上帶我去六合夜市吃排骨酥面就行了,這是來到高雄后的一個小小期待,不是怎么重口腹之欲的我,難得的一個小小期待。
  “可惜啊!淑女拿這种缺了一角的破傘,變成了俗女了啊,你要扮淑女,好歹也徹底一點嘛……”她迎上前一步又補上一句。
  “用了兩年嘛!”
  “臨時通知我要來,害我昨天晚上沒睡好。今早又要接机,晚上可能要早早上床補眠了。”衍靈掩口打了個呵欠。
  “啊?排骨酥面……”泡湯了?我垮下一張諍媚臉。
  “哈哈哈!被我騙了,昨天我剛交稿,接了你的電話就睡了,睡的可甜了,今天晚上當然可以帶你去吃排骨酥面……喟!不要流口水,好難看!”衍靈皺起眉故作不屑。
  我的确快要流口水了,知我者衍靈也。我睜著水汪汪的泡泡眼,乞怜地搖著尾巴。
  “怎么會突然想要來高雄?你這個懶惰鬼,平常要我來玩一趟,你拖拖拉拉的有一堆理由,三催四請也請不到你,今天怎么有興致?交稿啦?”衍靈問道。
  交稿?我几乎忘了有這回事了,日子過得太幸福,工作都丟在一旁,幸福破滅后就旅行散心,效法日本漫畫家所謂的“外出取材”,真是標准的逃避現實派。
  我也無法解釋這股突然飛到高雄的沖動,也不想說出前因后果,只好打個哈混過去,和衍靈一同走出机場。
  寬廣的人行道貪婪地吸收著陽光精華,又急切地將高溫釋放,蒸烤著踱步其上的人們。十月的高雄太陽夠毒,我最近吃的很補,應該不會虛到又暈了吧?
  然而,換了空間,不一樣的空气和陽光,心情能不能也一起換掉。
  可惜不行,否則我這悶葫蘆不會有滿腔雜感,不吐不快。
  “你認為,言情小說作家談戀愛,會是什么德行?”我淡淡冒出一句。
  “你是在說你自己?”衍靈地張大嘴巴,把我從頭到腳看個仔細。
  我盡力讓自己的兩眼呈現對圣洁的光輝,眨了眨圓睜的眼睛以示有多惊愕,我又是多么無辜。
  衍靈沒得到我的回應,正經八百道:“嗯,我以為,言情小說作家因為創造了太多完美男人,所以不知不覺中提高了標准,嘴上說分得清現實,骨子里還是偷偷期待理想中的愛情,理論上的确是比一般人的眼界要高很多,要想談戀愛就更難。”
  “是嗎?”衍靈是在說自己吧?我偏頭望著她。
  “我們都是編故事的,小說中的男人究竟存不存在,你會不比我清楚嗎?可是呢,偏偏自己比誰都期待,又比誰都嘴硬!對不對啊?嘿嘿……”衍靈笑得很邪惡。
  “……”我無話可說,在嘴硬和默認之間掙扎。
  其實,最教我難以反駁的是——現實中盧永霖的存在,教我難以否認不曾期待過他這個人的出現,唉!他之于我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嗎?
  衍靈將我的不語看在眼里,續道:“好吧!就算有,像我們這种一天到晚坐在家里的,是最不可能遇上的,還是作白日夢就好。幻滅是成長的開始啦!比較一下身旁的男人,雖然跟理想相差不少,不過,情人眼里出西施!七折八扣的大概也能勉強。”衍靈拍拍我的肩。
  听她放屁!我按捺住罵人的沖動,前頭說的有點道理,到后來根本是鬼扯。
  “不要偷罵我。剛剛只是隨便說說,實際你未來的他跟理想距离多少,現在還沒有人知道,是不是啊?”衍靈刺探著。
  這家伙是鬼嗎?我在想什么她都知道?“是啦!?”我應付了事,“理論上小說中的人物不可能出現,對不對?”
  其實我也這么以為,所以剛遇上盧永霖時,宁愿以為自己見鬼了。
  “理論是可以打破的,說不定你走狗屎運也有可能,反正天生我材必有用,再龜毛的女人還是可能有人要,正如我們的凌雅雁小姐,鐺鐺鐺鐺——”衍靈作勢在我頭上洒金粉。
  我白了她一眼,哼道:“可是,真要碰上那种男人,你覺得算是走運?”
  衍靈想了很久,搖搖頭:“我不知道,可能……不一定吧!”
  “完美男人第一個條件是什么?”我問道。
  “有錢!”衍靈的眼睛大亮。
  “有錢到讓你過好日子,叫走運?”我斜眼瞧她:“有錢到幫你打造個金籠子,把你關起來,如何?”
  “說的跟養狗一樣!”衍靈一臉嫌惡。
  “對啊!偶爾放出去溜一溜,還幫你戴上個金項圈,不錯吧?”我嘿嘿直笑。
  “嗯哼!不要說得我從此不敢戴金項鏈。”衍靈皺起眉頭。
  “如果真讓你碰上了,又不幸,哪天你因故离開了這個‘主人’,逃出了金籠子,拿下了金項圈,你心里無形的金鎖拿得下嗎?最不幸的是,再加上你對‘主人’要是有深厚的感情,怎么辦?”
  “假設我不愛這個主人,其實只等著騙錢呢?”衍靈一臉精明,很實際地吐露出渴望鈔票的心聲。
  “再找下下一個主人?下一個金籠子和下一把金鎖?”我挑起眉頭。
  “說來說去,為什么一定是男的當主人?”衍靈抗議了。
  “那為什么樣言情小說都這么寫?那么多‘霸主’和‘女奴’、‘公子’和‘書童’、‘老板’和‘女職員’、‘小妹’甚至‘女仆’……等等例子哪里來?你不是也寫了不少囂張霸道的凱子,銷售量還不錯嗎?難道這真是眾多讀者期待的?”我嘲諷地看著她。
  “凱子不等于是理想男人,還要加上其他重要條件……”衍靈的聲音有點小,開始解釋她就脫口而出的話。
  “很不幸,依照言情小說公式,凱子不一定是理想男人,理想男人卻不能不是凱子,你剛剛說的是所有女人的心聲,否則你為什么要寫?”我笑得可惡极了。
  衍靈怔怔地對著我看了半天,臉色一垮:“騙稿費啦!你明明知道,為什么要我承認?承認了我就不好意思再寫了。”其實衍靈的鼻子對于市場傾向一向靈敏,她不是不知道這些公式的盲點,只是她不想承認罷了。
  “承認歸承認,你還是可以寫,繼續賺你的錢,試著跟我一樣厚臉皮,反正承認了讀者也看不到呵呵呵……”我笑得簡直囂張。
  其實我也不想承認。寫故事公開挑自己故事的毛病,那我還要不要混啊?
  “你好狠啊,說這么白,什么夢想到了你嘴上都變成泡泡,好殘忍!而你這种人竟然是寫小說編夢想的!……我跟你不一樣!絕對不一樣!……”
  “不一樣?”我用鼻孔看她。
  衍靈小聲道:“就算一樣,我也絕不讓讀者知道我是這种人,不然我的票房就完了……”
  “彼此彼此。你是市場走向的領導先驅,我還要多多跟你學習哩!”我收回囂張的鼻孔,伸出仰慕的手跟衍靈握了握,希望沾沾她一點“錢气”和“名气”,去去自己身上的晦气。
  “你光問我,也不說說自己的意見!要是你呢?真愛上這种不但有錢,而且其他條件也优秀的男人,就算被當成寵物……應該也不錯吧?”到最后,衍靈終于誠實說出心里感受了。
  這樣的問題一點也不令我意外,鍍金的幸福比起平凡的幸福,那附加的利益來得多,百利而無一害,沒有理由推拒門外吧!
  當优秀男人將一切條件堆砌到最高點,那時會有多少女人愿意當寵物?恐怕不少。
  我神色一凝,低聲道:“如果,你沒有被寵得連獨能力都沒有,也不介意他有可能養了一堆看得到、看不到的寵物,的确會覺得不錯。”
  “雅雁,你……?”
  “啊!不要辯論這种不可能會遇上的人,管他們去死吧——”我抬起頭,面朝向天,气勢磅礡地大叫。
  自始自終,我沒有正面承認是不是遇上了這种人,只是在急躁的吼叫中試著拋去對盧永霖的牽挂与疑慮,并妄想堵住衍靈發不絕的思緒泉源,切斷能會問出口而其實已是正确答案的問句——
  “你已經遇上了?!”
  我張大口,聲音卡在喉嚨,那國人最后把我鎖定在我身上兩三秒,對我笑了笑,車隨即“咻咻”离去。
  了不起,這种吸金功力真教我自歎不如。
  “喔!對了,我下本書要把這段設計成男女主角的相遇,先說的先贏,你可別跟我搶啊!”衍靈的腦子轉的太快。這算有創意,不是有生意頭腦?
  我懶得說好,也沒空同她爭,因為有一件事格外引我注意——
  我們,說的那么大聲車內的人听不听得見?
  突然憶起當初對盧永霖的“大哥大演說”,我不禁羞愧得無力自容。
  在衍云那儿住了一星期,閒散地吃了一星期的排骨酥面,狂享久違的愜意自在,一向以高轉速運行的腦子如今是緩的近乎停擺,資料庫一片空白。
  當思緒漸漸恢复活動力時,我刻意挑了星期一的早上飛回台北。
  料想他盧永霖再有閒空,也不至于一放下工作來找我,就算他要出現,也得等星期日,所以我有好几天的時間可以窮磨菇地作心理准備,暫不必見他。
  我安心地踏出松山机場,即使高雄的太陽也晒不暈我,那么我索性晒個痛快,最近我全身已經美白的過分,蒼白的跟鬼一樣,就給他晒出几顆雀斑也沒關系,我需要一點“陽气”——太陽的陽,不是國人的陽。
  下了公車,轉入巷口前,這才想起了個血淋淋的現實的事——稿子已經拖了超過半個月,編輯大人這么久找不到我,說不定跳腳得脫白了。我赶緊拿起公共電話,打去解釋了下。
  “上回是中暑,這次怎么了?凍傷?”親愛的編輯大人語气還是很和气,還帶有不小的幽默感。
  我尷尬地陪笑道歉,保證月底一定交稿,好挽回我及時交稿的信譽。得到編輯大人的原諒后,我吁口气挂上電話。
  況且,基于隱惡揚善的情操,編輯和讀者還是說好听的居多,倒是我任性得很,愛怎么寫就怎么寫,沒挨罵還真是上天保佑。
  一想到了某個角落正有某個讀者期待著我的新書(就算沒有,編輯充當基本讀者),我吃了午飯便毫不猶豫地踱步回家,火速打開電腦,將該改的稿子給翻出來修改。
  一整個下午,稿子改的還算順暢,洗完澡出來時,天色已經暗了,我在昏暗中開了燈,時鐘指示著六點十分,我懶得出門吃飯,便准備弄盤微波爐調理包來吃。
  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先抓住他的胃,反之亦然。到頭來我胃被收買、心被收買,最后連腦子也被收買了,食物的功力簡直無法不服,我一直以為自己的口腹之欲是淡泊得足以去吃素,看來錯了。
  一旦食物加了“心”的配料,可以養每一張平淡的嘴填飽每個胃的深坑。
  發了會愣,這才洗下鍋,門鈴不預期中響了……
  后上的量米杯隨著叮咚聲“匡當”落地,心跳也有胸膛間怦怦亂響,构成浮躁恐慌的調子。這么晚了,是挂號郵件的可能性不太大,習慣不告而來的又只有那么一個……
  雖然怀疑他沒有空,但是想除了他,應該不會有別人了。
  盧永霖的出現未免早的讓我措手不及!
  “星期一,你怎么會有空?”我淡淡問道。雖然現在是下班時間,但除了我住院那三天,通常他只有在星期六、日才會出現在我面前。
  不對!記得許久前,偶爾也有几天在路上遇見他和別的女人,顯然他真的閒的,閒到能在上班時間跟不同的女人周旋,假日才輪……一想到此,便覺得渾身涼個透徹——那我逢老几呢?他第几號寵物?
  沒打算和他深交前,這些問題我也不愿去想,因為不認為自己有資格去干涉;突然一場風雨將我与他之間本穩固的橋梁給吹得動蕩,明亮的前路陡地被陰暗和奔雷狂雨給截斷,我們之間的許多隱隱存在的死角,瞬間擴展至無限大……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不想打電話給我就算了,電話也沒挂好,存心不想接我電話,是不是?”他朝我吼,臉色像外頭的天空般黑暗,不只是陰霾。
  他上前扳住我的肩膀,与我正面相對:“你這几天跑到哪里去了?不想見到我,就干脆一走了之,回來了不想听到我的聲音,就干脆不接電話?看來依然認為我是故意的。”
  “只是去渡個假而已。”為什么我的聲音比起剛生完孩子的產婦還弱?我大可理直气壯跟他頂啊?
  “度假?渡了超過一星期才回來,沒給半點消息,你可真瀟洒!”他喃喃地放開我的肩膀。
  他對我离開的時間掌控得這么清楚。
  “你……”我渾身一震,惊得在他的怀中連發抖也不敢。
  “你說說看,該怎么辦?告訴我,我該怎么辦?”盧永霖略帶泣訴的聲音將我震离他的怀抱,我不解地看著他既青又白的臉色,确定他沒有流淚,我被惊嚇過頭的心神又稍稍回穩了點。
  再繼續和他糾纏下去,我再怎么膽大也會被嚇出病!
  “你無須怎么辦,以后不要來見我,我們SAYGOODBYE,一切都好辦。”我輕描淡寫地像在說故事。
  顯然事情沒我想像那么簡單。盧永霖先是錯愕地瞪著我,然后托住我的后頸,湊上臉狠狠吻上我。既瘋狂又烈性的吻,像是決別又似控訴,更像滿滿傾瀉他的憤怒。
  我說錯了什么嗎?
  喘著气,几乎是用逃的,我別開頭,身子仍被他長而有力的臂膀圈著。
  “別這樣……”我發出微弱的聲音。他怎么這樣呢?在我決定了要疏离他,甚至与他分道揚鑣的時刻,他怎么能卑鄙地以吻來加深對我的影響力?這教我如何輕易地抹去他吻在我心上的烙痕?
  “是你把話悶在心里的,不是我,我要問的早就問過了。”我把把問題丟給他。
  盧永霖雙手一松,改拉我的右手,暖暖地溫暖著我們之間冰涼的僵局,然而這只是一瞬間的平和假象而已,他竟然……竟然用力拉扯著我,同他一起倒在沙發床里!
  顯然是他已經看准了方位,謀定而后動……哼!
  我奮力掙扎著,想爬出他的控制范圍。
  “別气!別怕!”盧永霖撫著我后腦上雜亂的短發,一手按著我蠢蠢欲動的肩膀,柔聲道:“就這樣不要動,我不會對你怎樣的,你听我說好不好。”
  我伏在他胸前,被他整個抱在怀里,除了些許尷尬,感覺上他的態度并不如那天咄咄逼人,而是溫暖的讓我想賴在他身上……罷了!習慣了他動手動腳,其實這樣的親近在我可以接受的范圍之內,只要他別妄想更進一步就行。
  只是,講話說講話,為什么要粘得這么緊?弄得兩方心猿意馬,話能好好的講嗎?
  盧永霖整個人瞬間凝在我面前,溫暖的笑臉僵在那里,像是讓維蘇威眾山給活埋了的龐貝城廢墟中,剛挖出來的、栩栩如生的人;熔岩淋上時,他的笑容還來不及退了。
  僵了一世紀之久的“石人”,突然爆出笑聲,胸腔和腹部隨著他的震動而搖晃,气的相要离開他的怀抱。他拉住我,苦笑著摸摸我的臉頰:“你到底是不解風情還是幽默?我真是敗給你了!”
  我微窘地看著他近距离的臉:“這樣講話不太方便吧?”
  “我不會對你怎么樣的。不過,如果你把持不住,想侵犯我,我隨時歡迎。”他的笑容在嘴角泛開,便使我的面色一下已經發青。
  “回答你那天的問題吧!”他笑著冒出這句話,又定定地看著我:“我以為,你對我并不認真。你從來沒有主動親近過我,可是,唯一一次送我的吻,卻是因為林琪珊;依你的性子,送上一個吻攻擊她,應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對吧?”
  這似乎是對的吧!我收回視線不敢看他。
  “對我卻是大不了的事。很顯然你不如我想像中的喜歡我。你被動的拉我,無可無不可和我約會,無所謂,我以為你總有一天會習慣我、喜歡我的,只是,連個吻也能讓你當成籌碼,我不禁開始怀疑是不是看錯了你,一個情場老手,”他的聲音沉沉的,又帶點嘲弄:“所以我想,既然這樣,那不如一直玩吧!我也不必認真。”
  我听的皺起了眉:“所以你那天才陰陽怪气的帶我去你公寓?”
  “我不是生手,也不是老手,但不管怎樣,我沒有耍你的意思,更沒有被耍了還能忍气吞聲的雅量。”我肅然道。
  “我知道。你拒絕我拒絕得干脆,接受我卻接受得很勉強,也許是你的感情真的很淡,淡的讓我察覺不到你的熱情,更有可能……你還沒愛上我。”他試探地緊盯著我表情的變化。
  好可怕!愛与不愛、多愛少愛,豈能這樣有邏輯地論證推演?我的腦袋到底是什么做的?這一刻,突然也覺得這樣的自己——感性貧乏。我是寫藝文小說的沒錯吧?
  伏在他的怀中,感到他正等著我的答案,連呼吸都听不見,我不禁有點心疼。我撐持著兩手,俯視著那雙勾著我的眼睛,印上他那呼喚著我的唇。
  許久后,我睜開眼睛,察覺到我正被他壓制在身下,連忙推開他一些:“別這樣,這樣我不能平靜的說話,我也有話想說。”我低頭不好意思看他。
  “說什么?”盧永霖拉起我,与我并肩坐著,一手環著我不入,語气似乎很期待。
  我笑著偷偷斜睇他:“你他得出我剛才的……吻,是不是真心?”嗯,臉有點熟,討厭!
  盧永霖遲疑了一下:“除了這回是你主動,感覺跟平常一樣……我是說我;你呢……我不知道。”他的聲音悶悶的。
  虧他的是情場老手,竟然分不出來?我燙著臉道:“我不討厭你,所以愿意和你來往;我有點喜歡你,不然不會容忍你對我動手動腳;我可能也有點愛你,所以在吻你的時候,也滿……陶醉的,這樣懂嗎?”咳!越說聲音越小。
  這算是告白吧?不曉得他還滿意嗎?我有些不安地看著好久沒擦的地板。
  “懂。”跟著他回應一個深深的吻,會讓人忘了呼吸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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