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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JJ─JJ!”月琴和丫頭興奮地沖進教室,金翎儿正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她們沖到金翎儿面前:“來了!”
  “跟你們說不要叫‘JJ’的嘛!叫‘翎儿’、‘金翎儿。’她懶洋洋地抬起眼說道:“什么東西來了?”
  “新的歷史老師啊!好年輕喔!是個超級大帥哥喔!比鑫梓剛還帥耶!”丫頭一臉向往地說道:“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帥的老師耶!太正點了!”
  “是嗎?”金翎儿看起來沒啥興致。
  “真的很帥!”月琴有些腩腺地同意:“我也覺得帥。”
  金翎儿挑挑眉,如果連月琴都說帥,那可真的錯不了了!月琴的眼光可是很高的。
  她終于伸個懶腰:“在什么地方?”
  “等一下就來了,他是我們班的歷史教師喔!可惜是代爐老師,要是他一直待在這里當我們的老師,那不知道有多好呢!”
  “你是急色攻心啦?要不要噴點鼻血?”
  “你才急色攻心!鑫梓剛要走了也沒必要這張臉吧?”丫頭不滿地噘嘴說道:“整天沒精打采的!一點都不好玩!”
  “我又不是生來讓你玩的。”金翎儿沒好气地瞪她。不提鑫梓剛還好,一提,她就一肚子火!
  說什么不能在校園里談‘師生戀’,所以堅持一定要离開這間學校,什么話?要談戀愛的話,到哪里還不是談?哪間學校有什么差別?莫名其妙到家!搞不好是想到別的學校交其他的女朋友!誰知道?反正她又看不到!
  “來了!”
  金翎儿懶懶地抬起眼睛,這一看果然眼睛為之一亮!
  怪怪!是很帥!高瘦結實的身材再加上那頭濃密烏黑的頭發。光是第一眼已經很有看頭了!
  他戴著黑框眼鏡,可是鏡片下面卻有雙出奇深邃的眼睛,筆挺的鼻梁和厚薄适中的唇組合起來,的确是個相當富有吸引力的男人!
  但最吸引她的,并不是他挺拔俊秀的外表,而是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那股貴族气息,看到他的第一眼她竟直覺聯想到,金無极!
  眼前這個男人雖然長得和金無极并不像,但是那气質卻那么神似!尤其現在他那冷峻的神態和他的哥哥金無极真是像到了极點!
  “JJ!”
  “呵?”她呆楞地回頭,丫頭和月琴正焦急地看著她。“什么?”
  “你是班長啊!什么!”
  “喔!”金翎儿這才回過神來:“起立!敬禮!”
  “老師好!”
  “各位同學好。”他淡淡一笑,將書本放在講台上,把所有的人看了一次:“我是關書杰,你們的代爐老師,從今天開始我暫時代替你們的歷史老師關教授來教你們,希望在這段時間我們可以相處愉快。”
  金翎儿怔怔地看著他,他說話的神情讓她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說不上來哪种感覺?只是……就是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是哪里不對?她直直地看著這個年輕男子──似曾相識?
  就是那种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她怎么會對他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見過那個新來的老師沒有?”
  “當然見過了,不過那不是重點!我說過我們不應該在學校里見面的,你忘了嗎?”鑫梓剛義正辭嚴地看她。
  金翎儿陰陰地看了他一眼,當初怎么會沒想到他是個“先生”?所有的先生不都是這個樣子的嗎?
  她沒好气地瞪著他:“要不然要怎么樣見面?要不要先跟你敬禮?”
  “我是老師──”
  “去你的老師!我還是個格格呢!你怎么不跟我下跪?”
  “金翎儿──”
  “別叫我!”她气扑扑地吼道:“誰不知道你是老師?現在都下爐了有什么關系?我又不是要你吻我!只不過是問個事情也這么不可饒恕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說什么?還不是那套假道學!”
  “你……”
  鑫梓剛看著她盛气凌人的樣子不由得有气!到了這里之后她那种“格格式”的驕气還是沒改,好像他不對她輕聲細語是什么滔天大罪似的!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回事?全都瞎了?竟然看不出來她根本不是原來的她!
  “無話可說啦?”金翎儿驕傲地仰起頭:“有理走遍天下──”
  “隨你去走遍天下!不過你休想我跟你同行!”鑫梓剛沒好气地回口,才一說完便生气地走開。
  “鑫梓剛!”
  他才不理會她,如果她那种驕气不改,休想他好好跟她說話!
  “鑫梓剛!”金翎儿气出了眼淚,怎么也沒想到他居然真的就這樣丟下她走人!
  到了這里之后他不但沒有好好照顧她,反而處處与她為難,這算什么?他真以為她金翎儿沒他不行嗎?
  愈想愈委屈!
  含著眼淚卻又崛強地不肯讓淚水掉下來,她是不會就這樣認輸的!絕對不會!可是實在委屈,她難受地往禮堂的方向走去,要哭也不要讓他看笑話,突然看到前面還有個人和她一樣往禮堂走,他的行動小心翼翼地,像是怕破人看到似的鬼祟。
  她立刻收起眼淚,其實是因為好奇心胜過了傷心!悄悄地跟著前面那個人往禮堂的方向去,走進了大禮堂才發現那個人竟然是新來的老師關書杰!
  他?他怎么會到這個地方來?
  金翎儿愈想愈奇怪,闕書杰不但進了禮堂,而且看起來好像是有所為而來,他直直地走進了禮堂大舞古后面,金翎儿怪异地看著他的背影──他怎么會到那里去?
  她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禮堂里靜悄悄地,有种詭譎的气氛──
  金翎儿咬住下唇,小心翼翼地不讓他發現自己在跟蹤他,關書杰拿出早就准備好的手電筒,推開化妝室里其中一張梳妝台——那是放“時光机”的地方。
  他知道時光机?
  關書杰走進去之后,她只考慮了一秒鐘便跟了上去!腦里隱隱知道那一直困扰著他的那种熟悉感是什么了!
  關書杰進去之后點亮了小密室里的燈,仿佛緬怀著什么似的靜靜地看著里面的一切──
  “你是教授的儿子。”
  他嚇了一大跳猛然轉身,險些撞倒就在他身后的金翎儿。“你!”
  “我是海杰升。”金翎儿微笑地說道。
  “海杰升?你不是海杰升!海杰升已經──”他突然住口,警覺地看著眼前的女孩子。
  “已經不在這里了是不是?”金翎儿笑著跳上桌子:“教授沒告訴你有個人代替JJ到現代來了嗎?我就是‘新任’的海杰升。”
  “你怎么知道我是教授的孩子?”關書杰神色不定地轉過身去,小密室里的另一張桌子上有本筆記,他順手翻了翻,上面竟是父親的字跡……
  “本來不知道,是跟著你到這里來我才想起來的。剛剛看到你的時候,只覺得很熟悉……”金翎儿有些沮喪,本來以為關書杰可能是金無极在這一世的生机……她勉強笑笑:“看你進到這里來之后,我才确定你是教授的儿子,這個地方除了教授和我們几個人之外,沒有人知道。”
  “你認識我父親?”
  “說不上認識,我來的時候他就走了。”
  “是嗎……”他看著父親的手迦不由得有些黯然。如果不是為了他和母親,父親現在該還好好地在這間女校教書吧?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地紀錄了關于時光机的一切,為了他們,父親竟費盡一生!
  看他的表情金翎儿不由得心惊!
  “教授過世了嗎?”
  “嗯!”
  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什……什么時候?”
  關書杰轉身,卻被她那張慘白的面孔嚇了一跳!他連忙搖搖頭:“我父親說過他并不是因為穿越時空而死的!”
  金翎儿惊嚇地看著他:“真……真的?”
  他淡淡一笑:“真的。”
  她松口气,勉強一笑:“對不起!”
  “沒關系。”關書杰仍是淡淡的微笑,他拿著那本筆記本似乎還沒有离開的意思。
  看他的樣子似乎是有所為而來,金翎儿好奇地看著他,好一會儿才開口:
  “我看你不是來這里隨便看看的吧?”
  他無言,但眼光卻移動到一旁的時光机上面。
  金翎儿有些訝异地:“你不會是想使用這部机器吧?”
  他竟微微一笑:“有何不可?”
  “你─真的要用它?”金翎儿目光微眯地看著他:“為什么?”
  “你是大滿皇朝的人不是嗎?”
  “是啊!可是─—”她怔怔地問:“你怎么會知道?現在已經沒有大滿皇朝了!”
  “父親對我說過,他說他比較喜歡‘大滿’,而不是‘大清’”關書杰斂眉垂眼低低地說道:“我已經了無牽挂,我想我是該到‘大滿’去看看真正的──”他抬起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如果沒有她,我甚至不會存在。”
  “只是為了想去看看JJ?”
  他笑了起來:“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金翎儿驕傲地仰起頭:“因為我是大滿皇朝的金格格,如果你要到我的時代去,我當然要知道為什么!更何況你要是真的去了也需要我幫忙啊!”
  “是嗎?”
  “那當然!”金翎儿得意地笑了笑:“我可是個格格呢!”
  關書杰深深地注視著她,一個格格。
  他微笑:“那很好,因為我要找的人也是個格格,星格格。”
  “星格格?”
   
         ☆        ☆        ☆
   
  大滿皇朝
  開始下雪了,紛雪緩緩飄落在破舊寺廟的屋檐上;廟里凄凄冷冷的,什么聲音都沒有,半截蜡燭被破廟外吹進來的冷風吹得不停晃動,映得小破廟中鬼影幢幢,凄涼無比!
  老和尚面容肅穆地枯坐在大佛前,他一動也不動地坐著,看起來不知是生是死。那枯疫的身子外罩著一件破舊而且顯然過大的袈裟,從袈裟里露出來的手臂像枯樹一樣細瘦,他手上的念珠已經很久都不轉動了——
  廟外一個少年正風塵仆仆地赶了進來,他單薄的身子在寒風中不住地打著冷顫,凍得青紫的唇也不斷地顫抖著,那件過大的破棉襖將他整個人全都包了起來,除了眼睛之外什么也看不見。
  他瘦削的肩上背了個小袋子,一沖進廟里便興奮地赶到老和尚的面前:“師父!我回來了!我還帶了東西回來給您吃,今天徒儿運气很好耶!有施主施舍齋飯呢!您趁熱吃一點吧!”他邊說邊把袋子里的東西拿出來,那碗齋飯微溫的气息溫暖了少年臉上凍僵了的笑容,他恭敬地跪在師父面前端正地把飯端著:“師父,請您用齋飯。”
  老和尚一動也不動地僵坐著。
  少年臉上的笑容再次僵住!他怔怔地看著師父那張毫無表情的面容,不由得硬生生地咽了口气。
  “師父!”
  還是沒動靜,少年手上的齋飯“啪’一聲,掉在地上摔個粉碎!
  “師父!”他那件大棉襖垮了下來,露出那張清秀的面孔,晶瑩的大眼睛里寫滿了恐懼。
  他顫抖地伸出手探采老和尚的鼻息,手才伸到他的面前,若和尚突然大喝一聲!
  “哈!”
  “哇!”他嚇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不由得瞪大了雙眼:“師父!”
  “嚇到你了吧?”老和尚呵呵地笑著,皺巴巴的臉上有著像少年一般調皮的笑容,他好玩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徒儿:“以為我死啦?”
  少年委屈地點點頭,眼里的淚水惊慌失措地滾動著,他拍拍身上的灰塵站了起來:“跟你說過好几次不要這樣嚇我!我還以為你真的……真的……”
  “真的死了?”
  “不許說這個字!”
  老和尚微微一笑,朝徒弟伸出手:“過來。”
  他戰戰兢兢地走到老和尚的身邊,眼里仍有著一絲惊惶。
  “傻孩子。”老和尚慈祥地看著他:“師父不是跟你說過,人到終一定會死的嗎?不管是富人、窮人、好人、坏人都一樣要死的呀!師父是出家人,出家人也一樣會死!”
  “你不會死的!”少年焦急而且堅決地搖頭:“你絕對不會死的!你說過你六根不淨,菩薩是不會要你的!”
  是啊!他是六根不淨,老和尚溫柔地注視著眼前的孩子!他是出家人,出家人本該普度眾生、無憂無喜才對,可是他卻動了凡心,陷入了“執著”的困境之中!
  他結結實實地愛著這個孩子!這樣的愛讓他有了私心,讓他只顧著這個孩子的一生。他──的确是六根不淨的!
  “菩薩不要,閻羅王要啊!”
  少年惶恐地看著他,若和尚淡淡一笑,伸出手輕揉孩子那一頭亂發──他是不該受這樣的苦的!這個孩子有著超乎世間的清實心智,他是該被細細呵護著的,而不是淪落到乞討為生的!
  “傻孩子,人終須一死,師父的大限已到!”
  “師父!”少年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孩子,你听師父說。”老和尚堅定地看著孩子的面容:“你知道師父為什么千里迢迢把你從‘靈云寺’帶出來嗎?”
  少年搖搖頭,他不明白為什么他們要在這种嚴寒的气候下拼命赶路,他更不明白為什么師父要在這种時候、這個地方丟下他?
  無憂大師是能知過去未來的高人,“靈云寺”的僧人都說無憂其實早已登道,只不過是陽壽未盡罷了。他看似瘋癩,其實所作所為都有他不為人知的深奧哲理!但是這些,少年都不在乎,他只知道師父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除了師父之外,他就再也沒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你要到京城去,你的命運在那里。”老和尚睿智的雙眼看進了少年的眼里:“師父送你一程也只能送到這里了。”
  “送我一程?”
  “沒錯。”老和尚淡淡一笑:“師父知道你宅心仁厚,如果你知道离開了‘靈云寺’之后就再也見不到師父了,你是一定不肯的;但命運之輪已經開始轉動了,你一定要到京城去!在那里才有你這一生真正應該相依的地方!”
  “真正相依的地方?”
  “孩子,師父走后你不必難過,自有人會來帶你到京城去的,明白嗎?”
  “我不要!師父!我什么地方都不去!”少年這才恍然大悟,他的師父是真的要离開他了!今后這世上再沒有任何一個愛他疼他的人,再沒有任何一個為他擋風遮雨的人,再沒有任何一個他所愛的人。“我不要!我不要師父离開我!師父,我不要!”
  “師父沒有离開你,師父在你這里和這里。”老和尚微笑著拍拍孩子的頭,然后指著他的心口:“凡事都先想著師父再去做,這樣一來,你的命運就會真正開始。”
  少年悲傷地點點頭,老和尚欣慰地笑了笑:“師父知道你懂事,你不會讓師父失望的!師父走后這副臭皮囊就留在這里,將來會有那么一天我們師徒會再見面的,明白嗎?”
  “徒儿明白!”
  老和尚深深地看一眼這個在他身邊十多年的孩子,他知道自己沒有失敗,自己無負當年方外至交所托……
  他輕輕地歎息一聲,閉上了雙眼……
  少年緊緊守在師父的身邊忍住眼淚,直到看到他閉上雙眼,直到老和尚的尸身冰冷!他才放聲勵哭!
  那凄涼的聲音一直傳到天際,一直傳到連家神都听不到的地方……
  他──終于真正孤單了!
   
         ☆        ☆        ☆
   
  話說歐陽烈和朱七奉命刺殺大滿皇朝皇帝金無极失敗之后的下場,呃……怎么說呢?也不算太慘,事實上他們兩個還受到“逍遙爵”!
  刺殺皇帝不成卻受封的,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也就他們兩個了!受封皇爵之后,他們不但得到了大批金銀財寶,而且出入都有隨從侍衛,金無极另外還給了他們一棟大宅院,美女、丫頭、老媽子一應俱全──看起來很好,听起來也很好,可是事實上他們卻過得比死還難過!
  怎么說呢?剛開始的時候的确是很好玩,他們兩個從小到大沒遇過那么好的日子,每天光是吃喝玩樂,其它的什么事都不用做,可是日子一久就不好玩了。
  他們每次出門,都有人跟在轎子后面指指點點說他們是“叛徒”,連“擎天幫”里那些過去的好兄弟也再沒人相信他們,在他們身邊的全是一些想沾點光、分點好處的狡詐小人,他們兩個終究還是有點頭腦、良心的,沒多久就發現那其實是金無极給他們最嚴重的懲罰!
  想到一輩子都要過那种生活,他們怎么受得了?索性手牽著手逃家算啦!
  “那個狗皇帝真不是人!要嘛,殺了我們算了!弄得現在我們這么狼狽!”阿七生气地叫嚷著。在這种大雪紛飛的時候,卻什么地方都不能去,只能在路上亂逛,實在是很慘的一件事:“愈想我就愈生气!干脆再找個机會把他給──”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歐陽烈心有余悸地搖搖頭。上次去刺殺金無极沒成功,自己倒是去掉了半條命,一想到當時的慘狀,他是說什么都不會再打金無极的主意了。“我還想留著這條命過下半輩子!”
  阿七搔搔頭皮,他想起當時的慘狀。他揮揮手:“算了,算了!”
  歐陽烈凍得臉色發青,一看到前面有間破廟,便如蒙大赦似的:“前面有間破廟,我們先到那里去躲一躲吧!”
  “會不會遇到熟人啊?”阿七猶豫地慢慢踱著步。現在他和歐陽烈像是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要是遇上了熟人不被打成豬頭才奇怪!
  “總比凍死在這里好吧?”說是這么說,其實心里還真有那么點緊張,万一……
  他們兩個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放慢了腳步謹慎地往破廟走,緩緩地,怕惊動誰似的小心。
  他們先踩到破廟前面的大香爐──
  破廟里安安靜靜的,什么聲音都沒有,歐陽烈對阿七使個眼色。阿七不甘不愿地探出頭,往里面移動,先一只腳按著一只手,然后半個身子,被廟里果然毫無動靜,他這才放心地走出來:“放心吧!沒人呢!”
  歐陽烈謹慎無比地露出一只眼睛往里面看,阿七索性在里面跳起舞來:“啦啦啦!沒人沒人!”
  “你瘋了你!”
  話還沒說完,阿七不知道絆到什么東西跌個大筋斗:“哎呀!”
  “誰?”歐陽烈跳出來,擺個打架的姿勢:“誰在那里?”
  阿七摸著跌疼的屁股,慘慘地爬起來。
  “什么東西?這么硬?”他轉頭一看一個老和尚端正地坐在地上。“喂!你不會閃啊?有沒有踢疼你?”
  沒動靜,歐陽烈點起火苗一照,那老和尚面容安詳,可是卻已經凍得青紫,在老和尚的旁邊還坐著個呆滯的少年。
  他疑惑地點亮廟里的蜡燭看個清楚:“哇!”
  那老和尚分明已經死了!從身体僵硬的程度來看,恐怕已經死了很久了。“他!他死啦!”
  “死啦?”阿七錯愕地看著者和尚和那個呆滯的少年:“那……那這個呢?”
  “看也知道還活著!”歐陽烈推推少年:“喂!你不要緊吧?是不是凍坏了?”
  少年不言不語,那雙眼睛無神地注視著老和尚的尸身,他們兩個同情地圍在他的身邊:“這是你師父是不是?”
  少年還是不動,阿七可怜地眨眨眼睛:“你不要太難過了,人死不能复生啊!死都死了呀!”
  “你說什么!”歐陽烈生气地推他一把:“前半句還像個人話,后半句像屁話!”
  “要不然怎么說?你說啊!”
  “這──”歐陽烈轉了轉腦子,最后還是揮揮手:“我看我們先把老和尚的尸体抬去埋了吧!触景傷情啊!就算做做好事羅!”
  “說得也是。”阿七同意地點點頭。
  兩個人泱定之后,立刻動手想搬動老和尚的尸体。
  可是那少年突然一躍而起:“不准動我師父!”他的聲音沙啞得几乎听不出他在說什么,但那雙灼灼發亮的眼睛卻堅決地說明了一切。“誰都不許動我師父!”
  歐陽烈和阿七對視一眼,在少年髒兮兮的面孔下竟然有雙那么堅決的眼睛,他們無言地挺挺手:“不動就不動嘛!你是誰啊?要到什么地方去?”
  “京城。”少年轉頭看著師父僵硬的尸身,他深深吸口气,便咽咽堅定地說:“我要到京城去。”
   
         ☆        ☆        ☆
   
  “我們要去哪里啊?”阿七緊張地用布蓋住自己大半個面孔,一雙眼睛四處溜溜地轉著深怕被人認出來:“這里是京城耶!万一,我們被人家發現,那可就糟了!”
  “你住口啦!笑!”
  阿七果然傻傻地笑起來。
  歐陽烈橫了他一眼:“現在誰認得出你來?你是女人耶!走路秀气點!”
  阿七勉為其難地扭起腰枝,那動作既夸張又可笑:“我們到底要去哪里啊?”
  “找地方安頓這個小子啊!”歐陽烈四下看看:“我還沒想到要送他到什么地方去,我看我們先我家客棧住下來再說吧!”
  “客棧?”阿七垂頭喪气地苦著臉,這時候才開始后悔當年不應該跟著歐陽烈在京城里到處亂稿的!這整個京城里不認識他和歐陽烈的人可說少之又少,到客棧那种地方去,不是自尋死路嗎?
  歐陽烈很少對誰這么好的,這個不言不語的少年卻似乎特別投他的緣似的,他竟然甘冒生命危險送他回到京城來。
  阿七沮喪地軟口气,算了!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也只好硬著頭皮走下丟羅!要不然怎么辦?
  “讓開!讓開!”
  前面突然傳來囂張的呼叫聲,一群騎著馬、護衛著轎子的衛士趾高气揚地高嚷著:“沒事的赶快讓開!王爺的轎子要過去了!讓開!”
  “哇!那是誰啊?這么囂張!誰沒事喜歡在街上亂逛?”歐陽烈喜歡多管閒事的脾气又犯了,他好奇地擠在圍觀的人群中觀望著:“是哪個王爺啊,啊?”
  “當然是恭王,還有誰像他這么囂張?”人群里竊竊私語地談論著:“他是祖皇帝爺的親弟弟,是當今圣上的叔叔!听說以前平亂有功,所以連皇帝爺也得讓他三分,近几年愈來愈張狂了!听說他運當今圣上都敢指著鼻子罵呢!”
  “還不只如此,听說他現在的福晉還是當年平亂的時候擄來的!以前是賊王的老婆耶!”
  “真的?”
  “那還假得了?听說長得國色天香哩!”
  “說得跟真的一樣!堂堂一個王爺娶賊王的女人當老婆?”歐陽烈忍不住插嘴:“這太离譜了吧?”
  說話的人不太高興地轉頭:“你又知道些什么?”
  “不知道啊!我只是覺得你說的太离譜了。”
  那人盯起眼睛,審視著他:“你看起來很眼熟耶!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見過你?”
  “沒有沒有!你認錯人了!”歐陽烈慌張地拉起少年的手往人群里面擠。
  “我想起來了!你是歐陽烈!”那人突然大叫:“是那個叛徒歐陽烈跟朱七!”
  “真該死!”
  那人一叫起來,群眾立刻開始騷動,歐陽烈一手拉著少年,另一手拉著朱七沒命地想擠進人群里去,可是眾怒難犯,他們很快成為目標!
  朱七身上的衣服被扯了下來,极為狠狠;少年也同樣遭到波及。
  歐陽烈緊張起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沖到大街上去大叫:“這邊!”
  “喂!你們搞什么?沒見到王爺的轎子嗎?不想活啦!”領頭的衛士生气地大嚷著,他們停在馬路中間進退兩難。
  “我說讓開!”衛士气憤地揮起手中的馬鞭,朝他們當頭揮下!
  “你──”
  少年不閃不避,那一鞭不偏不倚重重落在他的臉上!
  “喂!”歐陽烈同樣憤怒地將少年拉到身后:“你囂張什么?你是官我也是官啊!官是這樣做的嗎?”
  “你說什么?”衛士气得再度揚起手中的馬鞭。
  “你試試看!”
  “吵什么吵?”后面轎子里傳出威嚴不耐的聲音:“外面在吵什么?”
  “王爺!”衛士立刻跳下馬,恭敬地走到轎子邊:“沒什么,只是几個不听話的亂民。”
  “亂民?”轎子里的人掀開轎帘,往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是他們?”
  “沒錯!就是我!”歐陽烈擺出架子,大搖大擺地走到他的面前:“恭王爺是吧?我是皇上御封的‘逍遙爵’,你的衛士居然敢打我的人,你說怎么辦?”
  轎子里的人滿臉粗黑的大胡子,一雙黝黑的大眼睛牛鈴似的惊人!他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眼前的人一番:“你就是我那個皇侄封的漢人是不是?”
  “沒錯!”
  群眾竊竊私語地唾棄著歐陽烈,可是他還是仰起頭,一副盛气凌人的樣子。
  轎子里的恭王粗嘎的嗓子說起話來像砂紙磨過一樣難听,他跨步走下轎子那身型高大粗獷,看起來不像是王爺,倒像是做粗活的庄漢:“那你沒事擋住我的轎子做什么?”
  “誰擋住你的轎子?”歐陽烈鼓足了勇气瞪著他:“是你的轎子擋了我的路!更別提你的人還打傷了我的小兄弟了!你瞧瞧!”他一手扳過少年的臉讓他看:“你自己瞧瞧!好好一張臉被你打成這個樣子了!你說怎么辦?”
  恭王把臉靠近少年的面前,少年怔愣地看著他,他佻起兩道像掃帚一樣粗濃的肩把他的臉好好看個夠:“喔,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小傷也不是很要緊吧?你看看我的。”他把臉送到少年面前,上面一道很深的刀疤從左臉橫過鼻梁:“這個傷比起你的嚴重多了吧?”
  “什么話!”歐陽烈跳起來:“這么說我這小兄弟是被你白打啦?”
  “這個嘛……”恭王想了想點點頭:“喂!你過來!”
  衛士恭敬地來到他身邊:“王爺。”
  “他用這個打你是吧?”他拿起馬鞭塞到少年的手中:“讓你打回來可以了吧?”
  衛士為難卻又不得不從,只好惶恐地走到少年面前,少年仍是怔怔地看著恭王。
  阿七和歐陽烈推推他:“喂!你打啊!不打白不打!打啊!”
  少年痴痴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馬鞭再看看恭王那張黑黝黝的臉……他竟放下馬鞭反而伸手碰碰恭王的面孔!
  他這一舉動讓所有的人都呆掉了!連恭王都訝异得不知如何是好。
  那衛士大惊失色,立刻用力一堆,把少年推倒在地上,吼道:“你干什么!”
  “你又打人!”歐陽烈气得大叫。
  “王爺!我──”
  恭王怔了一下才搖搖手,他竟上前將少年拉了起來很有興致地注視著少年──“這個小兄弟我喜歡!來人!請逍遙爵和這位小兄弟一起回王府!”
  “是!”
  恭王很有趣地看著少年:“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愣愣地看著他,好一會儿才緩緩開口:“流星,金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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