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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趁著寰宇接听乍然響起的電話,諳霓砰通砰通跑進客房,把自己反鎖在安全的空間里。
  任憑多么愚昧的人,一旦瞄見她新婚夫婿的表情也可以猜到,接下來隨時會爆發世界大戰。他并不打算送她回賀氏大宅,反而驅車直往台北市區的住所而來,聰明的她立刻了解他顯然有意避開陳管家的耳目。
  行事光明正大的人何必顧忌旁人的眼光呢?她獲得一個合理的推論:可見他腦中盤算的主意与“光明正大”相差一段距离。
  她開始搜尋窄窄的客房,試圖找出可以保護自己的工具。平時她极少有机會光臨他的單身漢之家,這間客房更是生平頭一遭踏進來,放眼望去,里頭恰巧沒擺置球棒或花瓶之類的武器。不過,沒關系,她有辦法!
  諳霓略過通往浴室的小門不理,開始把所有推得動的家具搬到門后頂住。
  兩把小椅子似乎稍嫌單薄了些,她四處打量,相中沉穩厚重的單人沙發,于是把它推到房門后加強防衛。可惜雙人床太巨大,重量超出她力道的极限,但梳妝台倒是挺實用的。
  再加上其他雜七雜八的小架子、小柜子,她的城牆堆疊成堅固的小山。倘若他能沖破她的防護网,她自愿隨他處置。
  諳霓大聲說出自己的誓言。
  “真的?”背后傳來她死也料想不到的熟悉男音。“是你自個儿答應隨我處置的,我可沒強迫你。”
  她跳起來,火燒屁股般轉身。寰宇正倚著那扇通往“浴室”的小門端凝她,輪廓分明的俊顏依然維持著和悅的笑容。他如何闖進來的?難道他學過土遁、鑽牆的奇門盾甲之術?
  寰宇看出她的惶惑,自動提出解釋。“隔壁是我的房間。”
  而不是浴室!她懂了,卻也太遲了。枉費她剛才做了一堆白工。
  “嗯——你對客房的裝潢有意見嗎?”他的語气几乎是同情的。
  老天,門!她該如何解釋那堆家具堵在房門后的原因?叫她老實承認,因為她不想讓他進來嗎?不!
  “對呀,呃……我覺得里面太擠了,所以想把沒用的家具搬進其他房間。”她努力自圓其說。“或許其他房間用得上。”
  “是嗎?”他順著她的劇本演下去。“可是你忘記開門了,那堆東西擋在門后,根本搬不出去。”
  “哦?”現在該怎么辦才好?她絞盡腦汁想找出一個脫身的好方法,同時可以挽救自己的自尊。“嗯——我希望連地毯一并換掉,所以先把家具搬到旁邊,卷起地毯來比較容易。沒想到它們擋住門口了,幸虧你提醒我,謝謝。”
  “不客气。”既然她對編故事這般感興趣,他樂得听她瞎掰下去。
  “呃,天气有點熱,我想洗澡。浴室在哪里?”赶緊离開客房才是上上之策。
  五坪大的房間多了他的存在,突然顯得狹窄窒悶,緊繃的异感攫住她胸口,几乎喘不過气來。
  “在隔壁,你可以使用我房里的小浴室。”他依然倚著門房,沒有絲毫移動或借過的意思。
  搞什么?她的肝火開始上揚。要殺就殺、要剮就剮嘛!他這樣嘻笑逗弄的“玩”她,算什么英雄好漢?又不是貓捉老鼠。
  “你到底想怎樣,干脆直說吧!”她的口气很沖。
  “我又哪里惹到你了?”他低頭打量自己,無辜的表情既生動又可怜。“我從頭到尾沒有動到一根手指頭呀!”
  沒錯,因此才令她更加憤慨。他站在這個房間唯一的出口上,動也不動的,叫她如何順利地溜出去呢?
  “你這种人最陰險了,臉上笑嘻嘻的,其實一肚子坏水,我就不信你會輕易放過我。”他憑什么以一副理直气壯的眼神睥睨她?逃家的這几天她的日子也很辛苦呀!不信的話,他自己和紫螢做伴几天試試看,包准他的魂被大嫂無時無刻冒出來的餿點子嚇跑一半。“無論你在打什么鬼主意,盡管划下道儿來吧!怕你的人是豬八戒。”
  “我真的沒打任何鬼主意。”瞧她隨時准備逃跑的模樣,狄諳霓小姐顯然不如她口中形容的堅強。“倘若我記得沒錯,剛才好像有人答應要任我處置。”
  他緩緩往前移動,一步、兩步、三步……兩人的距离逐漸縮短。
  該死!她吞下一口唾液,悚然產生抱頭鼠竄的沖動。
  “真的嗎?是誰?”反正他又沒錄音,索性來個死不認帳。難道他還能吃了她?她小心翼翼地繞到床側,試圖拉開兩人之間的距离,卻發現自己反而被困在角落里。
  是哪個混蛋發明那句“天無絕人之路”的?
  “你看起來非常害怕。”他終于站定腳步,雙手貼上粉牆,將她圍在自己的胸怀間。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鼻尖触上她的鼻尖,麻痒灼熱的气息呼上她的櫻唇。
  “你明明說過不怕我的。”
  她的嬌軀襲上一陣寒顫。誰叫自己塊頭不如人呢?
  “亂講,我剛才說:‘怕你的人是豬八戒。’”語气滿含著防衛性。“我承認自己是豬八戒,你滿意了吧?”
  他突然呵呵笑出來,笑得兩人的身体隨著他的聲浪震動起來。
  “笑什么?”她低吼,有些惱羞成怒。“笑我是豬八戒?”
  “不,笑你是可愛的小新娘。”暖唇徐緩點上她的鼻尖。
  她覺得自己仿佛水族箱中的金魚,被放置在鍋爐上加熱。水溫不知不覺地升高,直到她發現時,全身已經火燙得喘不過气來。
  他的唇從她鼻尖滑開,游移至絲絨般的臉頰,玉脂凝肌上微積著一層細小的茸毛,柔軟有如上好的天鵝絨。雙唇流連了一會儿,最后停駐于藕白粉嫩的頸項。深深地、深深地吸進她青澀甜美的玉女香澤……
  青草香味的洗發精、茉莉馨芳的沐浴乳——香噴噴的小女人……
  強健臂膀溜向她的纖腰,輕而易舉地捧高她。她的正面緊緊与他貼合,沒有距离。
  “你……你真的想……嗯……”她臉紅耳熱的,兩手找不到地方擺,只好圈向他的脖子。
  “或許吧!”其實他心里也有點惊訝。原本純粹想逗逗她,誰叫她白白讓他擔心几十個小時。如今,軟玉溫香抱滿怀,他忽然不太确定自己只“逗一逗”就算了。“你是我妻子;每個妻子都有她應盡的義務,所以我可以大大方方地碰你,毋需有罪惡感。”
  這番話,自我說服的意味极為濃厚。
  “好。”
  “既然你已經嫁給我,就沒有理由拒絕……你說什么?”他有沒有听錯,她剛才說“好”?
  “好,我可以履行‘應盡的義務’,不過有兩個附帶條件。”她努力枉顧面頰上的紅潮与他討价還价。
  夫妻之間,這种事情還可以講條件的?他第一次听聞。
  “什么條件?”無所謂,姑且听听她的說法。
  “第一,一旦我變成你‘真正的妻子’,你不能再去找其他女人。”思及他和別家大姑娘裸裎相見、在圓圓的水床上打滾的情景,一陣煩躁的反胃感揪住她的腹部。
  “為什么?”這可是代表她其實有一點點在乎他,才會向他爭取屬于妻子特有的忠貞權益?原來她也是個小醋桶,他暗暗微笑。
  她忍不住想抹掉俊臉上的滿意笑容。
  “當然是因為衛生問題,否則還會有什么?”賞他一個大白眼。“現在的病菌太過猖獗,誰知道你會不會染上什么‘花柳病’、‘愛滋病’之類的鬼名堂?如果日后傳染給我,那我多倒楣呀!”
  笑容立刻消失。這女人的人生似乎以气坏他為目的。反正狗嘴吐不出象牙,他勸自己別和她計較。
  “第二個條件呢?”
  接下來的要求比較簡單,但她無法确定親愛的夫君是否有足夠的度量答應。
  “我不想太早當媽媽。”她搶在他開口之前解釋。“你只打算和我維持五年的婚姻關系。五年后我們分手了,孩子歸誰養?”
  寰宇偏頭考慮半晌。“成!”
  事實上他答應的理由絕大部分和分手的念頭無關,主要的考量點在于,她比小孩子大不了多少。倘若現在當上媽媽,誰也說不准究竟是她照顧孩子,或是孩子照顧她。
  “噢!”她老公未免答應得太輕易了,儼然對兩人分手的結果不怎么惋惜似的。無情!
  好吧!談也談完了,抱也抱完了,此刻應該進入“身体力行”的階段。她是個言而有信的人,向來勇于面對自己的命運。
  她掙下他的掌握走到床畔,呈大字型癱上去,一副從容就義的凜然英姿。
  “快做吧!從頭到尾半個小時夠不夠?”
  他突然蹲下來,手指頭在地毯上畫圈圈。
  這是什么意思?她疑惑地坐直身体。即使她沒有“從事”過類似的經驗,想也知道夫妻之道絕非以畫圈圈開始。
  “是不是半個小時太長了?”八成他力有未殆,所以覺得對不起她,听說男人都很注重這方面的面子問題。“無所謂啦!早做早完事,我不會介意的。”
  他的身体劇烈地顫抖起來。她只能從他壓低的頭顱看見一片濃發,至于正面的表情只好憑空猜測了。
  他在哭?有可能!看來她真的傷到他的自尊心。
  “寰宇,你——”
  “哈哈哈——”他突然放聲大笑,躺在地上打滾。受不了了,跟她相處實在太有意思。“我——我不認識那個令你以為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就夠了的男人,不過我同情他。哈哈哈——”
  原來他在嘲笑她。臭男人!難道純洁也是一种錯誤?
  “你去死!”她臨空跳到他肚子上,壓得他哇哇大叫。
  “喂,會出人命耶!”他翻轉一圈,順勢將她壓進身子底下,戰情的优劣局面登時逆轉。
  “我長到二十出頭還沒被人恥笑過。”她掄起粉拳捶他。
  “那么你身旁的人顯然缺乏幽默感。”他包住她的小花拳,全身重量漸漸加諸于她上方。
  气氛產生微妙的轉變。老天,他——他真的想“身体力行”嗎?她羞躁地垂下眼睫。
  “諳霓?”深邃的眼睜加深了色澤。瞳仁泛著巧克力色的柔光。她第一次發現他的眼睛顏色与常人不太相同。“相信我,如果我‘早做早完事’,你絕對會介意的。”
  芳心飛快震動著,在她能回答之前,灼熱雙唇重新覆上她的櫻花唇瓣,恍惚中記起——這個男人真的成為她丈夫了。
  而且,她也終于明了,為何他堅持半個小時絕對不夠——
           ※        ※         ※
  寰哥哥,花環給我。給我好不好?
  好吧!送給你……霓霓戴花環好漂亮!很像小新娘。
  真的嗎?長大以后我要當鴻哥哥的新娘。
  ……為什么?
  因為我最喜歡他了,長大之后我一定要嫁給他。
  是嗎?……好,你盡管去嫁給別人好了,我不稀罕!
  寰宇?怎么是你?那個小男生呢?
  哪個小男生?我沒看見。你自個儿慢慢找吧!我要走了。
  不,不要走,不要丟下我,我一個人會害怕。寰宇?爸爸?你們上哪儿去了?
  不要丟下我——
  “不……不要走……”
  “霓霓?霓霓醒醒,你做噩夢了。”与夢中一模一樣的渾實嗓音。“不怕不怕,沒事了。”
  “別……”她倏然睜開清眸,丰盈欲滴的珠淚暫時模糊她的視線,剎那間產生慌亂的錯覺,仿佛她仍孤獨存立于天地之間。“寰宇,你在哪里?”
  絕望地想捉住某個她熟悉的人影。
  “在這里。”輕柔如羽毛的手指拂去她的淚痕。“我一直在你身邊。”
  世界轉瞬間變得清晰。
  月色溶溶,透過玻璃窗折射而成雪花。有溫度的雪花,遍洒在米色地毯上。云破月來花弄影,重重帘幕密遮燈。
  他們回到他房間了。棉薄絲被柔覆著兩人光洁的軀体。
  他一直伴在她身旁,不曾离開?那么,為何夢中的景象真實得令人畏懼?從前這個迷夢也常常出現,然而其中的小男孩一直只是小男孩,直到認識寰宇后,小男生才奇异地幻化成他的形体。
  “我又做了相同的夢。”她跌回他怀中,一如往常夢醒時分的感覺,体內升起虛脫疲憊的倦意。
  “夢見狄伯伯离開你?”
  “嗯。”還有你,她無聲加上一句。
  他明白,除非徹底消除她的不安全感,否則如是夢魘將會永遠糾纏她。
  該如何做呢?他有些無奈。
  人有悲歡离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你不會再孤獨了。”輕輕一聲喟息,將她拉入怀中,溫暖体溫包圍住她。
  只能私心祈盼,人可長久,千里蟬娟相共……
           ※        ※         ※
  諳霓邁過“賀氏大樓”第十二層的走廊,前后兩公尺內的行人立刻繞道。
  自從上回她引發全樓電線走火,響當當的“破坏王”名號已傳遍上下員工的耳朵。每個人經過她身畔時直覺地貼著牆壁挨過去,仿佛擔憂會不小心沾上她的災禍或楣運。
  “無聊!”她准備告訴寰宇把這群迷信的職員全部開除。
  唉!每天無所事事地晃下去也不是辦法。在美國期間還可以念念大學解悶,現在輟學回來,她可變成吃閒飯的游民了。雖然賀大哥吩咐寰宇替她惡補一些企管概念,偏偏姑娘她對這門功課不感興趣,趁著他們關進會議室里召開主管會議時赶緊偷溜。
  有賀大哥在場,寰宇不會再隨便放水,以后翹頭的机會可就減少了。她漸漸能夠体會,紫螢被逼著考插大是何等苦澀的心情。
  “諳霓?”電梯門在這個樓層恰好打開,正要下停車場的怀宇無意間瞥見她的倩影。
  “賀二哥,”她連忙搶進電梯里。總算找到人陪她聊聊,盡管怀宇對嚼舌根子趣致缺缺,然而這种時候也沒得挑對象了,有人講話就好。“你要上哪儿去?”
  “去工地瞧瞧‘飛鴻紀念醫院’蓋得如何了,听說進度上有些落后。”
  賀鴻宇獨力自創的“飛鴻建設机构”生意越做越大,目前已經躋身台灣二十大企業集團的排名之內。經過三年多的周延計划和布署,他決定將關系事業往醫療方面拓展,于是買下一塊市郊土地做為“飛鴻紀念醫院”的預定所在,目前預計在一年之后興建完成。而醫院的主持人,理所當然由醫生弟弟賀怀宇擔任。
  “你呢?又想偷溜?”可怜的弟妹,看得出來她快被他兩個兄弟悶坏了。
  “誰說偷溜?我可是光明正大跟你走出去。”既然她結了婚,又有賀怀宇相陪,目前總算安全了吧?他們沒理由把她囚禁在賀氏大樓里。“走走走,我陪你去視察工地。”
  稍后,她坐在乳白鮮亮的丰田轎車上,側頭打量怀宇俊挺的剪影。
  老實說,三兄弟中容貌、外形拔尖的人應該由寰宇排第一位,但最吸引女性眼光的對象則屬怀宇了。那股子霸道直接的烈火性格,比鴻宇大哥的疏离冷漠更容易引起女性遐思,又比寰宇開朗活潑的愛笑性格多了几分神秘感。
  這般出色的男人,為什么彭珊如不懂得善加把握呢?
  “賀二哥,有一件事情——我不确定該不該告訴你。”她擔心他受到太大的刺激,開車撞上安全島,那她多倒楣呀!
  “沒關系,等到你确定之后再告訴我好了。”
  她气結。奇怪了,他好像連人類最基本的好奇心也沒有。
  “我既然開口,就表示想告訴你了嘛!”
  “既然如此,你就直接說呀!何必還拐個彎呢?”他覺得很好笑。女人的腦袋构造似乎和男人不太一樣。
  “我習慣用那种方式當開場白!你應該表示出非常好奇的神情,回答我:‘你快點說,我好想好想听。’這樣我才接得下去!”不解風情!難怪彭珊如會往外頭發展。
  不是她偏心,她老公真的有趣多了。剛開始雖然常被她惹出來的麻煩气得蹦蹦跳,后來就培養出一笑置之的風度,甚至懂得如何苦中作樂,永遠開開心心的。遇上她使小性子的時候,也會放軟態度逗她說話。相形之下,他是兄弟之中最懂得享受生命的一個。幸好她嫁的人是他!
  幸好?老天,她想到哪里去了,原本自己最想嫁的對象明明是兩位哥哥呀!再說,寰宇只准備娶她五年,她做什么白日夢?
  心情忽爾憂郁起來。
  “不管你想不想听,我直接說了。”就讓怀宇陪她一起心情郁悶吧:“最近半年來,我好几次撞見彭珊如和一個叫冷愷群的男人勾勾搭搭的,八成有些曖昧的關系。而且不只我,紫螢和寰宇也見過。”
  她不明白為什么老公和大哥知道這回事后,還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難道是擔心怀宇囂傲的天性會惹出其他事端嗎?有可能,他的個性太過驕气,哪會忍受自己白白被人戴上綠帽子,糟糕!她剛剛是否太多嘴了?
  “噢!我知道了。”
  咦?沒反應,這不像她認識的賀怀宇。
  “賀二哥,我說的是你‘未婚妻’彭珊如耶!”莫非他气到最高點,反而不气了?
  “嗯,謝謝你告訴我。”
  謝謝?他非但不火大,反而謝謝她。
  “你們兄弟究竟是怎么回事?”其中一個態度反常也就算了,三個都反常就表示:他們有事瞞著她。“什么跟什么嘛!自己叫我把你們當成一家人,可是你們呢?你們也這么對待我嗎?”
  “怎么沒有?”若是沒把她當家人,他早放著她在公司晃蕩、看也不看一眼,遑論讓她跟到工地來。
  “那么你們為何對彭珊如出軌的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大哥和寰宇無意插手這件事,是因為我才是主角,他們打算由我自己出面解決。”
  很合理!“那你為什么不早點把冷愷群除掉,反而留著他礙眼?”
  “開玩笑!”怀宇大惊小怪地瞥向她。“如果現在踢掉冷愷群,彭珊如包准回頭纏住我,那我豈不是非娶她不可?你別害我。”
  啊?“你是說……”
  “以前彭珊如沒有把柄落在我手中,所以我缺乏合适的藉口擺脫她。現在好不容易讓我捉到小辮子,當然要忍耐一段時間,等到時机成熟了再揭發出來,屆時她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婚約的事情只好任我擺布。彭家既沒資格責怪我們,賀家也不至于蒙上出爾反爾、負心薄幸的罪名。我何樂而不為?”他眉飛色舞。
  難怪寰宇說他二哥是專門動腦子的。原來沒有三兩三,不敢上梁山,怀宇頗有兩把刷子!
  “賀二哥,看不出來你這么奸詐狡猾。”她開始以嶄新的欽佩眼神打量他。
  “不好意思!我的肚腸天生比兩位兄弟迂回一點,你不用太尊敬我——啊!”
  兩人在車子里討論得天花亂墜,對面突然沖過來一輛小喜美。他的反射神經比常人快上几拍,腳底板直覺用力往下踩。
  唧——尖銳的煞車聲貫穿路人耳膜,丰田的輪胎打滑,在路面轉了兩、三圈,嘎然繞回喜美面前。
  “啊——”她的尖叫聲仍然持續著。她不要死!不要死!為什么每個人都想謀殺她?紫螢企圖用車子害死她,怀宇也一樣!“啊——”
  “住嘴!”玻璃快被她震破了。
  她終于收住叫聲,拚命喘气。老天,寰宇,快來救我!
  “搞什么鬼?”怀宇的火爆脾气全面發作,推開車門向喜美的主人叱罵。“哪有人開車這等開法,跑到對面車道來也不及時轉回去。幸好我煞車踩得快,如果真的撞上怎么辦?”
  “喂,你很惡霸哦!”喜美車主不甘示弱地罵回來。“明明是你駛到我的車道來,還敢惡人先告狀。”
  “對呀!先生,是你走反了車道。”仗義執言的路人紛紛贊同小喜美的說法。
  開玩笑,他開了七、八年車子,几曾走錯車道過?分明是睜眼說瞎話……慢著!丰田确實停在反向車道上。
  莫非違反交通規則的人是他?
  “賀二哥,到底怎么回事?”諳霓跨出車門,查看目前緊張的局勢。
  這可奇了,他一輩子沒出過車禍,頭一遭載她就發生破天荒的記錄。
  “可能我們剛才聊得太投入,不小心闖進對面車道。”驀然間,他的腦中升起寰宇曾經形容過的話語——以及狄諳霓帶給他的災難。
  “噢!幸好兩輛車避開了。”她走過來檢查他有沒有受傷。“賀二哥,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他謹慎拉開兩人之間的距离。身為一個高級知識分子,他向來認為迷信是一件愚蠢可笑的事情,不過……
  或許寰宇說得沒錯,她确實是一顆天大的災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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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Pinepro's Gate
  掃校、排版:Hubert 重校制作:把酒臨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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