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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學期進入尾聲了。
  雖然期末考近在十個日升之后,各系學會依然卯足了勁舉辦大型期末晚會。
  截至目前為止,晶秋已經和海鳥社的社員們混得很熟了。原本她還以為一試定江山的大考轉眼即將到臨,大夥儿應該正正經經地研究學問才是,不會再有時間委托海鳥社替他們作怪。然而,在听聞了副社長屈靈均的說詞后,方才知曉海鳥社也進入最后一波委托旺季。
  “各系學會開始向我們租、租陽德。”靈均開心地解釋。
  “他們為何要‘租’陽德?”晶秋大為惊訝。
  “因為任何晚、晚會,邀請到陽德做表演,女同學就會參与得更、更踊躍。”
  “原來如此。”她說服自己必須學習接受男朋友高居校園白馬王子之位,而且歷久不衰的事實。
  今夜,輪到經濟系系學會舉辦“期末送舊超辣舞會”,海報上甚至印刷著“超級偶像陽德熱力大放送”的字樣,系上師長一律發給免費入場券,并且備有貴賓席招待。因此,盡管她向來對歌台舞榭的場合不感興趣,今日上完最后一堂補課,終究決定繞到舞會現場開開眼界。
  打老遠接近學生活動中心,巨型的身歷聲設備已然將內部的盛況揚聲到建筑物外面。
  熱門音樂有如雷公破了嗓子,鏗鏘刺耳的頻率几乎讓人耳鳴,即使置身戶外,耳膜都已承受不了,她很怀疑上百成千的學生們是如何處在其中,一待數小時的?
  慢吞吞地踱向門口,她突然想起忘記攜帶入場券了。不知道進不進得去──
  “屈同學,葉社長。”入口處負責收門票的臉孔讓她格外訝异。
  “虞老師,你、你也跑來听陽德、唱歌呀?”靈均雅柔纖美的臉蛋永遠盈著友善的笑。
  “陽德能唱歌?”她更加無法置信。“我怎么沒听說過他會唱歌?”
  “陽德還有什么事情是不擅長的嗎?”繞珍扁扁不屑的嘴角。
  “那倒是。”她不由得頷首。
  “赶快進去,助教今晚負責DJ的、的職務,而且只唱一首歌。”美麗而慈悲的靈均向她大開方便之門。
  “對呀!再過十分鐘我們就進去要人了。”繞珍篤信時間就是金錢的鐵則。“經濟系只向我們承租陽德六十分鐘,多一分鐘也不行。”
  “系學會花錢向你們租陽德?”她覺得既荒謬又好笑。
  海鳥社社員簡直一人比一人更像皮條客。
  “放心啦!陽德在場的這六十分鐘,所有出入者一律必須收費,因此經濟系也撈到好大一筆賺頭,大夥儿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繞珍聳聳肩,渾然不當一回事。
  飄揚的音樂驀然改變節拍,依然動感十足,卻繚繞成絲絲入扣的前奏。
  “快、快,陽德上場了。”靈均赶緊催促她進入會場。
  學生活動中心,今夜裝點得猶如DISCO PUB。無論燈光、布景、舞台或BAN D,一慨不遜于職業級的水准。
  高台正中央,陽德斜背著吉他,會同經濟系重金聘請而來的樂團,暢情誦唱著熱力十足的西洋金曲。狂猛的生命力從台上源源輻射四散,奔騰到台下盡情扭舞鑽動的年輕男女中。
  陽德依然套穿著洗成淺白色的舊牛仔褲,神情瀟洒奔放,卡其襯衫的兩只袖子拆卸下來,露出兩臂憤起的精健肌肉,汗水隨著他一扭腰、一甩頭而揮散成雨滴。
  這又是另一個她從未見過的陽德,鮮活、明朗、耀眼。
  生活中有他,似乎意謂著從此与“一成不變”絕緣,再不可能出現無聊、厭煩的時刻。
  奇异地,陽德晶亮的眼光溜轉著,竟然瞬間從芸芸眾生中抓出她准确的位置。
  一抹性感的斜笑飛上他眉梢眼角,無盡的誘惑力立時擴張至极限。
  “啊──”
  “陽德──”女性崇拜者如痴如狂地尖叫。
  迸跳的音符忽然幽幽地拉緩了,一點點、一滴滴,嚶嚶啞啞,如泣如訴。
  此時,會場超過二分之一的學生已經順著他的眼波,搜尋出令校園偶像變得溫柔纏綿的對象。
  晶秋的腦袋轟隆隆亂響,几乎被眾人盯得手足無措。討厭!他到底想干嘛?
  他修長的手指撫上鋼弦,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
  Wise man say only fools rush in
  But I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
  Shall I Say?
  Would it be a sin
  If I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
  Like a river flows,surely to the sea
  Darling so it goes
  Somethings are meant to be
  Take my hand;take my whole life too
  For I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
  睿智的人說,惟有傻子才會深深陷入
  然而,我卻無法克制地愛上你
  我應該留下嗎?
  假若我無法克制地愛上你,
  是否會成為不可赦的罪愆?
  我們的情感有若奔放的河流,堅定不移地流向汪洋
  親密渴切,無怨無悔
  因為人間的事物,冥冥中便已注定如此
  請執起我的手,也掬起我全部生命
  因為,我已無法克制地深深愛上你

  整座活動中心,盈滿年輕的心;而每顆年輕的心,都陶醉了,陶醉于他歌聲中所流露的深情。雖然他們并非陽德抒唱情歌的對象,但,那份直接而深刻的感動卻是無可抗拒的。
  “啊──”迷醉的尖叫聲再度從四面八方竄響起來。
  陽德洒脫地行個鞠躬禮,表演結束。矯健的体軀飛越下舞台,直奔他心的方向。
  “安可!安可──”
  他無視于波浪翻騰般的叫喊,攬住她的柳腰轉身便跑。
  “陽德,他們……”她遲疑地掃向滿堂听眾。
  “你比較重要。”他低頭偷了一記又響又亮的唇吻。
  “啊──”另一陣交織著欣羡与嫉妒的尖叫聲再度引爆。
  晶秋任他拖抱著自己,擠開重重圍上來的人牆。斜眼偷覷,他的俊臉上汗水縱橫,瞳心卻晶亮得遠胜世間一切的寶石。
  那股又重又猛的沖動,再也抑制不住,瞬間沖离出她的杏瓣──
  “我愛你……”
  陽德的步伐猛然顛簸了几拍。
  “小姐,下回丟炸彈之前先響警報好嗎?”他拍拍胸口,惊魂甫定。
  “討厭,大坏貓。”她嬌嗔著埋怨。
  “嘿!陽德,這邊。”凌某人遙遙站在出口向他們招手。
  “哈!某人姊姊,我正要找你算帳。”他連推帶跑地奔向指導老師,笑出惡狠狠的牙齦。
  “我……我又做錯了什么?”凌某人心中惴惴不安。
  “我問你,為什么批一個既損陰德、又違背良心的CASE給我?!”怀中的晶秋被他推上前一步,做為鐵證如山的指控。
  “啊……這個……嘿嘿……”凌某人干笑。“我是看得起你才這么做的。”
  “什么意思?”他貓眉倒豎,執意爭出一個是非曲直。
  “就因虞老師的案子違反本社‘良心’,憑你的本事,日后自然會發現,那么你就白忙一場,賺不到錢啦!”凌某人盡量以合情入理的語气分析給他听。
  “奇怪,我賺不到錢對你有什么好處?”凌某人可也是靠抽紅利為生的。
  “沒什么好處呀!”凌某人老實坦承。“只不過我們三個會很爽而已。”
  “對!”正、副社長一個勁儿點頭。
  說穿了,純粹是她們大女人主義的本性冒出頭作怪,只為了“懲罰”他以往不懂得珍惜女性。
  “好啦、好啦,散會,大夥儿下學期再見。”三名亂臣賊子赶緊趁亂偷溜。
  陽德死瞪著她們的背影,開始考慮何時策畫個絕地大反攻,省得她們老仗著陰盛陽衰,在他跟前作威作福。
  “陽德?”怀中人扯動他的衣袖。
  “嗯?”
  “你的頭發。”
  激情狂越的舞動,震松了他束起的馬尾巴,前額劉海吸飽了汗水,垂挂成面帘一般,微覆著他上半部分的顏面。
  那位只有半張臉的天使──
  “陽德,去年十一月你有沒有上過陽明山?”晶秋再也隱忍不住,非得問個清楚不可。
  “不曉得,應該有吧!干嘛?”他納悶地扎好發帶。
  “你是不是曾經在山路上幫過一個車子拋錨的女人?”
  他細細回想一番,終究搖首。“事隔半年多,我不記得。那件事情很重要嗎?”
  很重要嗎?她捫心自問。
  那場短暫的邂逅,促使她日后將眼光留放在他的身上,成就了兩人的戀情。乍覺之下,似乎极端重要。
  然而──
  過去的終究是過去了,未來依然可期。
  去年十一月,在落著雷陣雨的午后,那位貓般男子或許是實体健軀的陽德,也或許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當然,更或許是上帝靈机一動,決定派給她一名救人于急難的守護天使,卻以她日后必將相逢的伴侶形体出現。
  但,這些都已不再重要。
  最緊要的是,她已經尋找到屬于她的守護天使。
  那位只有半張臉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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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百草園,曉霜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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