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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她走了?什么叫‘她走了’?”畢洛無法置信地問。
  管家吞吞吐吐,已嚇得說不出話來。
  從昨天凌晨三點踏入他的套房起,婉儿便開始昏睡。早上七點半他起床,她還在睡。下午五點他返回旅館,她仍在睡。
  至此,他稍微有些擔心了。請了醫生來看,醫生判定她沒有任何异狀,确實只是在睡覺,于是他只好繼續讓她睡。到了今天早上六點半,她仍在睡!早上九點,他放心不下,在籌備辦事處坐不到十分鐘,又跑回來探她。
  這下子總算听見她醒來的消息,但竟是隨著她已离去的事實一起呈報。
  “畢先生,您的電話。”管家持著話筒,戰戰兢兢地走入客廳。
  “叫他留話,我晚些再回給他。”畢洛心煩地擺擺手。
  “這通電話,您或許接一下比較好。”管家小心地說。“這是孟老先生的來電,他想和您談談大小姐的事。”
  畢洛倏然抬首,眼神銳利。
   
         ☆        ☆        ☆
   
  所謂三堂會審,大概就是這么回事。
  望著在他眼前坐成一長排的人們,氛圍凝肅,畢洛整個人沉定下來。
  他自己獨坐一張雙人沙發。左邊的單人座,由一個十多歲的小男孩占据,而且五官和婉儿出奇的相似。基于愛屋及烏的心理,畢洛對他微微一笑,這是婉儿小十歲的弟弟。現在他知道,“男生版的張孟婉”會是什么長相了。
  在他右邊同樣是雙人沙發,由一位气韻不俗的老婦人端坐,眼神和小男孩一樣好奇,這是婉儿的外婆。現在他知道,“晚年版的張孟婉”會是什么長相。
  在他正對面是一張三人沙發,左邊坐著一位亮麗之至的中年美婦。這二十几年來,華人演員在國際間大放异彩,而這位美婦息影前,曾得過兩座國際影展的首獎。畢洛雖然不常看電影,但念大學時,空暇較多,曾看過那兩部。這是婉儿的母親。現在他知道婉儿的五官是脫胎自哪個樣板。
  在他正對面的,是一個顯然正盛怒中的中年男人。臨出門之前,善良的管家已知會過他,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全世界只有一個人能讓她見了,像老鼠撞上貓一樣,這個人就是她的父親:張伯圣。現在他知道婉儿那雙濃眉是從哪里來的了。
  至于坐在右手邊、极有威嚴的老人家,雖然未對婉儿的相貌貢獻太多,卻恰巧是他投宿的飯店老板。昨天深夜,婉儿從飯店后門溜上他房間時,并未引起太大騷動。今天早上,她卻是光明正大從總統套房离開,這就瞞不過外公的耳目了。
  假若坐在他對面的是全世界任何人,他都能無動于衷。別說是小小台灣,即使去年英女皇邀請他出席生日宴會,他都以工作太忙,不克出席回絕!但……望著張伯圣一張陰郁的黑臉,畢洛暗歎了口气。
  他承認,他現在非常、非常緊張。
  “讓我單獨和畢先生談談。”張伯圣面無表情地開口。
  其他人面面相覷,即使想抗議,看見他那張陰黑的臉,也都沒說出口。
  終于,大家或不情愿、或好奇、或竊笑的离開現場。
  兩雄對決的時刻來臨了。
  畢洛背不靠椅,兩手攤平在膝蓋,謹慎地端坐在沙發上,連學生時代都不曾這么安分。生平第一次,他坐在“大人”面前,兩手發汗地听訓。
  “我不能說自己是一個成功的父親。”張伯圣開口,仍然面無表情。“我自幼父母雙亡,因此有了自己的家人之后,分外珍惜,難免有太過縱容的嫌疑。”
  畢洛知道還不到接話的時候,便往下听。
  “小女九歲那年,由于我們夫妻的疏忽,她發生了一場极重大的車禍,几乎要了她的命。”張伯圣續道。“此后我們夫妻對她自是更加倍的寵愛,終于把她寵成現在的個性。”
  畢洛手指一緊。婉儿童年時差點死去?
  “她愛搗蛋惹麻煩,不守規矩,不服從權威,缺點很多,优點很少。”張伯圣頓了一頓,冷冷地往下接,“但她最大的优點,就是她的洁身自愛!”
  來了!畢洛苦笑。
  “婉儿是愛玩了一些,又承襲她母親的容貌,從小到大身邊圍滿追求者。偶爾難免會給別人錯誤的印象,以為她閱歷多丰富,然而我知道,她只是愛熱鬧,不會當真在外頭亂來。”張伯圣的神色嚴肅。“而你,畢先生,”位只打算在台灣停留几天的過路人,卻和她單獨關在房間里兩天,更不用我來提醒你圣誕夜在停車場的意外了……畢先生,如果情況換成你的女儿,你打算怎么做呢?”
  他怎么忘了,小陳也是飯店派駐的司机!原來今天不只是為了留宿事件被召見而已。
  畢洛尷尬地交疊雙手。他覺得自己就像躺在女友床上、卻被她老爸逮個正著的高中生。如果單是留宿的問題,他還真問心無愧,不過停車場……那就真的人證物證俱在了。
  “張先生,容我糾正您一事,我今天并不是以一個“過路人”的身分坐在您眼前。”畢洛的神色平和,眼神卻透出堅毅。“婉儿和我并不是初識,突然天雷勾動地火;事實上,我們已相識了四年多。”
  “嗯。”張伯圣在心里翻日歷。
  兩個男人陷入一陣沉默。老的那個不說話,似乎在思索事情,又似在觀察年輕的那個。
  畢洛全身放松,微靠進椅背上,仍然是一副气定神閒、見多識廣的自信。
  “你很緊張?”張伯圣忽然開口。
  畢洛順著他的眼光往下望,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時已交疊在一起,兩只拇指互相摩挲。
  婉儿的父親可不好相与啊!
  “張先生,當年您和尊夫人的家長見面時,難道不緊張嗎?”他苦笑。
  張伯圣微微一笑。當年他初見老婆的雙親時,可不知道他們就是她父母。
  “正式見面的前一晚,确實讓我不安了整夜。”老的那個承認。
  “而我甚至沒有一夜的時間先做好心理准備。”年輕的那個反駁。
  “我是和我未來妻子的父母會面,你卻不是。”老的那個指出。
  “事實上,我是。”年紀輕的那個立刻接口。
  張伯圣的濃眉微蹙,“你确定嗎?”
  他确定嗎?這真是個好問題,他确定嗎?
  畢洛歎了口气,“張先生,我認為您從一開始就把婉儿說得太輕描淡寫。”
  “哦?”張伯圣只是挑起眉,看著他。
  在這一刻,畢洛忽然很感謝上天,讓婉儿的父親是這樣的一個人。張伯圣會很明确的讓你知道他對你的不悅,但大局未定之前,不會讓這份觀感影響到你們的對話。
  他喜歡和理性的人打交道。
  “婉儿絕對不只您剛才說的那些缺點。”畢洛把梗在胸中的那口气全部散出來。“她總是不按牌理出牌,占据別人的心思,扰亂別人的生活秩序。她興起時就像一陣風,刮得人暈頭轉向,等你想抓住風勢,她又飛走了。她完全不講道理,無賴得理直气壯。她還有一張太甜的嘴,隨口哄几句,你會愿意拿一把梯子架在屋檐上,并真的以為自己可以摘到月亮。她看了太多商業電影,并期望你是超人、情人和金臂人的綜和体。她是我見過最麻煩的女人,自從認識她開始,我的生命便一團混亂。”
  張伯圣听完,仍然沒什么表情,眼底卻浮起一層笑意。
  “所以你認為由自己才是受害者?”
  “是的。”畢洛緩了口气,好久沒一口气說這么多話了。
  “……這絕對是遺傳,而且我敢保證,這些遺傳不是來自于我這邊。”老的那個忽然咕噥。
  嗯哼!一個警告的咳嗽聲從樓上飄下來。
  兩個男人仰頭,四雙亮晶晶的眼眸正躲在樓梯轉角的地方偷看。
  我明白您的意思!畢洛的眼神從婉儿母親帶笑的眼上移開,回到准岳父大人身上。
  兩個男人相對苦笑。
  “張先生,我誠心誠意地請求您,把張孟婉小姐嫁給我。”畢洛痛定思痛。
  張伯圣沉默了好一會儿,仿佛在估量他話中的真誠度。畢洛表面上鎮定自若,其實手心已擒了兩把汗。他知道父親的意見對婉儿絕對具有關鍵性的影響力,他不能輸掉張伯圣這一票。
  終于,張伯圣歎了口气,神情軟化下來。
  “你們的事,我只能允諾,先不設預存立場,至于后績如何,你們兩個小的自己去談吧!談定了再回來告訴我。”這是他最大的讓步。
  只是純好奇而已,畢洛忍不住問:“如果我們沒有今天的對話,您打算怎么做呢?”
  張伯圣的微笑很和藹可親。“年輕人,將來你就會明白,身為一個父親,你將發明出許多方法讓一個小毛頭永遠見不到你女儿。”
  而畢洛發覺他的笑讓自己聯想到鯊魚。
  永遠不要讓你的敵人變岳父,或岳父變敵人,因為你永遠打不贏他。
  “謝謝您。”他也很識相地開始笑——陪笑。“那么,現在可以請婉儿出來談談嗎?”
  “她不住在這里……”張伯圣突然頓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咧開了笑的弧度。“我把她的地址告訴你,幸運的話,你應該上得了第四樓。”最后一句几乎是自言自語。
  畢洛听不懂准岳父話中的意有所指,而他發覺自己一點也不喜歡如此。
  顯然,要見到他的公主,還得先屠龍。
  該死的!他只是一個平凡、庸俗又渾身銅臭味的資本家,他從來不想當英雄,畢洛重重歎了口气。
  “請告訴我魔窟的地址吧!”
   
         ☆        ☆        ☆
   
  順著准岳父給的地址,畢洛來到一楝老舊的五層樓公寓。
  他在一、二樓的樓梯間,見到一個令人無法想像的絕世美女。美女白衣飄飄,足不沾地,給了他一個仙气縷縷的微笑,端著一杯熱紅茶從身旁滑過。
  他在二樓樓梯間遇見一位中年科學家,科學家很得意地向他展示如何把自己的右手變不見,再變出來。
  他在二、三樓的樓梯間遇見一位……呃,衣著很特殊的老人家。老人穿著一襲艷黃色長袍,手上執著一個鈐鐺,念念有詞的走下樓。經過他身邊時,突然停下來,查看他的神色,然后丟下一堆复雜的中文,最后將一張黃色長方形的薄紙塞進他手里,上面以紅色的墨畫著許多符號。
  他在三樓樓梯間堪堪閃過一劉夫婦,丈夫經過他時,略有年紀的臉上帶著大男孩般的微笑,抱著頭往下逃竄。一位女士拿著球棒追殺過去,經過他時,也給他一個娃娃般的笑容。
  他在三樓通往四樓的樓梯間遇到派崔克.王。終于有一張熟悉的臉!
  那個向來干淨整洁精神抖擻的王劬,此刻正散著一頭亂發,邊打呵欠邊抓背,走到樓下去拿報紙。
  “四A。”王劬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
  “謝謝。”畢洛庄重地頷首為禮。
  出乎他意料之外,魔窟沒有惡龍。他很順利地登上第四層樓,望著右側那扇標有“4A”的鐵門。
  叩叩。敲門。
  里頭有腳步聲。開鎖,門打開。
  “嗨,你安全抵達了。”
  那個讓他一早就過五關、斬六將的女人,眨著一雙水眸,甜絲絲地對他燦笑。
  晨光從她身后的陽台透入,她一襲輕便的休閒服,棉布里著玲瓏曼妙的嬌軀。
  畢洛想了下一路上來的風景,終于點點頭,“是。”
  婉儿回頭跟某個人扮鬼瞼。“看吧!我就跟你說,他這人正經無趣得緊。”
  她來不及多說什么,被她形容成“無趣的人”將她猛然扯入怀中,狠狠壓在門板上狂吻。
  “我一點都不覺得他無趣。”一道清脆的笑聲打斷他的吻。
  畢洛認出這是冬季奇幻城的首席吉祥物設計師。
  “你好。”
  “你也好。”小路睜睜沖著他瞧,好奇得不得了。〔你是混血儿嗎?”
  “西伯利亞裔,或許加點蒙古种。”他很配合地回答。
  小路彈一下手指。“我就知道!”
  “小路,別打扰人家談情說愛。”王劬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雖然他那口子在圣誕夜對我不仁,我卻不能對她不義,這真是沒天理。”
  王劬咧開一個假笑,婉儿也齜牙咧嘴地回他一下,讓他把未婚妻帶回4B公寓去。
  清場完畢。
  畢洛回身正想和婉儿談清楚,她已坐回餐桌前,一大早就在啖大閘蟹。
  “吃啊,很好吃哦!我從飯店廚房A日來的。”婉儿很善良地招呼他。
  她居然一點羞愧感都沒有。
  畢洛放棄了,坐在她身旁,再把她拉到自己大腿上坐定。
  “你不知道你已經被賣了嗎?”他舔掉沾在她嘴角的蟹肩。果然滋味鮮美,她比蟹肉更甜。
  “賣多少?”婉儿比較關心自己的身价。
  “不少。”他想起准岳父的黑臉。
  “還是我老爸夠意思!”婉儿甜笑。
  畢洛不喜歡看她為其他男人笑得這么甜,即使是她父親。
  “那你也同意了?”
  “同意什么?”婉儿挖起一匙蟹肉,送進櫻口中。
  “嫁我。”一旦拿定了主意,他向來很有耐心。
  “不要。”婉儿熱呼呼的吻他一記,搖搖頭。
  “嫁給我,你每天早上都可以吃大閘蟹。”他開始進行游說。
  “我不用嫁給你就可以每天早上吃大閘蟹了。”婉儿對他扭皺俏鼻。
  是了,差點忘了,他的新娘子家底也不差。
  “我會親自為你剝殼。”畢洛又引誘道。
  “嗯……這點倒值得考慮。”婉儿側著螓首,點了點頭。
  “那就是嫁我了?”他再确認。
  婉儿不搭腔,放下餐具,他抽出桌上的濕紙巾,細細替她把每根手指擦干淨。
  “為什么想娶我?”她終于問,眼神是真實的疑惑。
  他們雖然相識了四年,卻只見過寥寥几次,光是做愛就占去相處時間的一半。一年半前他尚不打算留她,才短短几百天之隔,他真這樣确定是她了?
  畢洛迎著她的瞳。
  “除了娶你,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他輕聲說。
  婉儿凝視他深幽的黑眸,他眼底的困惑并不亞于她呵!
  “可怜的男人,我真的整慘你了。”她大笑起來,勾緊他的頸項,唇舌熱烈和他糾纏。
  在這一刻,畢洛知道,他不會后悔!
  “嫁給我。”他溫柔說。
  “我几乎不認識你。”婉儿攢著娥眉,很感冒地瞪他一眼。“你見過我所有家人,看過我的生長環境,而我對你一點認識也沒有。我甚至不知道你家中有哪些人。”
  “一雙半的父母,恨我的大哥,和同樣恨我的奶奶,一個哀怨的嫂嫂,以及一個不快樂的儿子。”他很盡責地報上來。
  “為什么父母還有一雙半的?”
  “我哥哥是嫡長子,我是庶出,兩女一男的父母,不是一雙半?”
  有道理。“你嫂嫂在哀怨什么?”
  “哀怨丈夫不夠愛她,儿子不夠可愛,婚姻不夠幸福,總之一切已婚婦女都會哀怨的事。”
  “你的人緣到哪里都這么不好嗎?”
  “這是遺傳。忘了一提,那一雙半的父母都蒙主寵召了。”
  “呵呵呵!原來是沒人罩你了,你才跑出來自己創業,對不對?”婉儿把未來老公看得有些扁。
  “錯,我跑出來創業是因為我想和大哥搶家產。”
  這個很有趣!婉儿眼睛亮了。“然后呢?”
  “然后我搶輸了。”
  婉儿的笑容消失,好一會儿不說話。
  “我知道了,你本來就不想跟他爭,對不對?”她的眉目豁然開朗。
  “不對。我本來就想搶,而且立誓搶到手。”畢洛搖頭。
  “……然后呢?”婉儿瞪著他。
  “然后,我搶輸了。他比我厲害,他贏了。”他雙手一攤,很干脆。
  婉儿又不搭腔了。
  “我明白了,你有意放水到不對?你們雖然是兄弟,但他從小到大能力不及你,處處妒恨你,可是你還顧念著兄弟之情,最后故意放水。”她用力點點頭。
  “不對,你說的是電影情節。”畢洛失笑。“我們同一個父親所出,繼承到同樣的商業頭腦,自幼受同樣的英才教育,享有同樣的環境資源。在電影里才有天才与白痴的兄弟對比。現實生活中,我們倆不相上下。誰一放水就先輸了。”
  “那你一定是手段沒他狠,還殘存著几許人性,才搶不過那個冷血惡魔!”她又想到新的可能性。
  “不對,”畢洛又搖頭晃腦。“我們倆搶得可凶了,無所不用其极想打倒對方。我雇用商業間諜去他負責的分公司偷机密,他雇用電腦駭客來我負責的分公司搞破坏,兩人用盡各种手段要讓對方消失。相信我,如果當時我有管道可雇到殺手去他座車放炸彈,我會用的。”
  “然后呢?”
  “然后我搶輸了。”他善良地重复。
  “你搶輸了?你搶輸了!”婉儿跳起來大叫。“我的天啊!你居然搶輸了!我嫁給了一個失敗者!A total loser!”
  “別說得那么難听。”畢洛皺眉,喃喃說。
  “我真不敢相信!你應該是無所不能的啊!你應該打遍天下無敵手,腳一震而山河動,即使你輸,也是出于自愿的退讓!英勇的男主角都要搶嬴,才能抱得美人歸!”她絕望地揮舞雙手。
  “又來了,你怎么有這么多套公式?”他失笑。
  “早告訴過你,我喜歡公式!”她忽然停下來,悄瞼逼到他鼻端前。“你毀了我嫁給一個公式化英雄的夢想!”
  “寶貝,我答應你,下次若再回去搶,我一定搶羸。”看著准愛妻一瞼悲慘,他忏悔地承諾。
  “為什么你有把握下次一定能搶贏?”婉儿好奇地坐回他大腿上。
  “因為他死了!死人當然搶不贏我。”畢洛笑得很愉快。
  婉儿抱著頭,發出一串悲慘的呻吟。“這真是太可怕了,我未來的老公非但不是“公式英雄”,還是一個貪圖人家遺孀財產的失敗者……我的人生全毀了。”
  “乖乖,甜心。”他連忙安慰心愛的准老婆。“往好的方面想,現在第二代只剩下我,起碼那些家族大老不敢再把我赶出家門。”
  “你當年是被赶出家門的?”
  “當然。”
  “你不是自己戰敗之后,很有骨气地离家自立,而是被人家赶出來的?”婉儿大叫。
  “親愛的,”畢洛責備地橫她一眼。“我們家族枝大葉大,隨便窩個角落都能一輩子不愁吃穿。我若非被家族赶出來,何必那么辛苦,跑出來自立門戶?”
  “啊!真正槌心肝啊!”婉儿痛苦地捂著胸。“我決定了,我不要你了!我要去嫁王劬!好歹人家從小到大都考第一名。”
  “可是王劬沒有我愛你。”他把她擁進怀里。
  婉儿心里一甜,但笑容立即消失。
  “亂講,王劬和小路都愛我。”她反駁。
  “他愛小路胜過愛你。”
  婉儿瞪著他。
  半晌,她終于吸吸鼻子,槌他胸口一記。
  “看吧!這下子你把我也變成失敗者了,我搶人也搶輸小路。”她喃喃抱怨。
  “所以你配我剛剛好。失敗者對失敗者,我們倆同一挂的。”他怡然微笑。
  “可是我還是不甘心。”婉儿槌他小腹一拳。
  “噢!”畢洛抱著肚子。“不然我答應你,我下輩子一定投胎當你的“公式超人”,打遍天下無敵手,腳一震而山河動,即使要輸,也是出于自愿的退讓,這樣好嗎?”
  婉儿不甚滿意,再加條件。“還會一輩子愛我,永遠不變心?”
  “這一點我盡量從今生開始做。”他允諾。
  她漾出甜美的微笑。“給我終身俸?”
  “終身俸!”他同意。
  “陪我一起看好萊塢公式文藝愛情片?”
  “保證!”他點頭。
  她終于滿意地偎進他怀中,輕吻他的唇角。“好吧,我原諒你曾是個輸家。”
  “即使我不夠“公式”也沒關系?”輪到他加條件。
  “沒關系。”她吻他几下,想了想忽然停住。“你還有什么丑聞,現在一次說完。”
  “沒有了。”他搖頭保證。
  “噢。”想一想,她又覺得不甘心。“那些人當初是怎么把你赶出門的?你全說出來,以后有机會碰面,我幫你報仇。”
  畢洛微笑。
  教他怎能放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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