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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葉同學。”
  趁著午休時分,繞珍溜進社團辦公室里偷懶,乍然接到自校長室撥號出來的圣旨,心跳几乎停止運轉。
  “呃……肯德基……我是說,校長,您好大的興致,特地打電話給徒儿。”她暗暗叫苦。
  她已經發現,上個周日自己的擬想似乎太天真了,追尋“夢幻仙子”的過程絕對不若地想像中的柳暗花明。
  症結在于,黑桃僵尸王子拒絕与她合作。
  “我托付給貴社的案子已經進入第二周了,難道沒有任何一點進展?”可以想見,此刻端坐在校長室吹冷气的肯德基爺爺,白發白胡須一定捆絞成麻花狀。
  “有,當然有進展。”她陪笑。“我上周日已經‘染指’到一尊‘夢幻仙子’。”
  她并沒有說謊,上個星期天自己的手指尖确實触摸到美人儿娃娃。
  “真的?”肯德基爺爺愁頓的話音霎時振奮如雙十節的國旗。“那我什么時候可以將娃娃買到手?”
  “呃,這個嘛……”她清了清喉嚨,端出權威的架式。“我和賣主正在商討割愛的細節,應該多花個七、八天吧!”
  “可是,我孫女的病勢終于緩和下來,最近即將移出加護病房,我本來打算送給她這尊日思夜想的洋娃娃,假如還得等上七、八天……”
  “哦?令孫女情況大好?”她不免覺得有點遺憾。顯然這樁棺材生意做不成了,爹、娘,女儿已經盡力。“校長,唯有流血流汗,才能歡笑收割,這种事急不得的。”
  “那……好吧!”肯德基爺爺帶著壯士斷腕的決心。“我就多等八天,八天之后‘夢幻仙子’如果仍然沒有下落,我們再看著辦吧!”
  繞珍提高警覺。“再看著辦?校長,話不能這么說……喂?喂、喂?”
  媽的,挂了!
  這可怎么得了?再過八天,折算為一百九十二個小時,她即將面臨失職的命運!
  天下之慘,莫過于此。
  繞珍驀然抽腿奔出社團辦公室,直趨她泊在校門外的風動九十。
  時間不多,她必須把握契机。今天下午無論如何都要以大智慧感動那塊頑石,讓他招出如何与“夢幻仙子”的設計者牽上聯系。
         ※        ※         ※
  雖然袁克殊并未訂下任何午后的約會,然而,當試探性的門鈴聲嘹亮吟唱時,他也認為理所當然得很。
  葉繞珍打算從他口中探出“夢幻仙子”原創者的企圖,已持續了數日。尤其他昨天“不慎”泄漏一項重要資訊:當初“夢幻仙子”的設計師提出要求,凡是購買這尊稀量藝術品的收藏家都必須一一留下基本資料,以利日后的售后服務与追蹤,因此設計者擁有每一名買主的通訊檔案。
  繞珍一听之下,當然更加渴望獲得与人家接触的殊榮。
  她也真一廂情愿得緊,絲毫沒考慮到設計師既然能將派勢端得如此之高,必然有他尊傲与孤僻的地方,哪是普通人隨便提出相見的要求,就能輕易如愿的。
  再說,人家此刻滯留于哪個國家都不确定呢!
  “下午沒課?”門未全開,問題已經松松地溜出口。
  “蹺了。”繞珍踏著相伴多年的老NIKE,踏入鄰居地盤。
  兩人彷佛都將她臨時起意的來訪視為稀松尋常的事。
  “黑桃哥哥,您老人家在忙呀?”她大剌剌地橫進屋里。
  袁克殊在客廳設置了一張工作台,反正左右無人,沒必要委屈自己成天反鎖在工作間里,辜負了寬敞的大廳空間。
  長桌就架設在圓拱式的落地鋁門前,涼气旋繞著室內的空曠,撩起紗質帷帳,隱隱晃動成雪白的波瀾。
  袁宅的布置美則美矣,卻少了几分男主人粗獷洒脫的味道,她下意識覺悟,原先的裝潢者必定是位姣妍柔怯的女紅妝。
  凌亂的工作台稍微破坏華廳的文靜气息。
  “几盒積木正巧玩到一半。”他簡洁地回答。“喏,這一盒交給你,你負責在六十分鐘之內把它拼整完畢。”
  她開始對他的進取心產生質疑。原來二、三十歲的大男人也可以無聊至此,屋外雖有大好韶光,卻宁可關在家里偷玩積木。
  “黑桃哥,你很喜歡小孩嗎?”她撕開印有“童年玩家”商標的包裝紙,八百塊的塑膠組合物放肆地散洒在地毯上。
  他心不在焉的,坐回長桌后頭,專心研究恐龍造型的立体玩意儿。足足過了五分鐘,才哼出答案。
  “小孩?當然不。我最戒慎回避的小動物,排名第一是博美犬,第二就是三尺奶娃儿。”
  “噢!”她扁了扁嘴,趴下來開始工作。
  他若疼愛小孩還好,起碼可以將嗜玩儿童用品的習性歸諸于愛屋及烏,否則,這种詭异習慣顯然是他的心理問題作祟。
  “‘噢’是什么意思?”袁克殊耳尖,察覺她的聲音有异,一只眼睛移開觀察物体。
  “‘噢’是肚子里的濁气上涌,沿著支气管攀升,震動聲帶所發出來的异響,俗稱‘打嗝’,醫學名稱為‘橫嗝膜痙攣’。”她攢著眉研究一塊人頭造型的積木,“真嚇人,我剛剛發現一顆斷掉的腦袋。”
  “那是卡車駕駛員的項上人頭,你得先把貨柜車拼起來才用得著它。”他索性移駕到地毯上,与她一起玩弄同一組的拼裝游戲。“為什么你‘噢’得怪里怪气的?”
  “大概是午餐吃撐了吧!”她聳肩。“或者是歧視一位六尺壯漢迷戀孩童玩具而引起的不平之鳴──喂!裝錯了,你不要亂來好不好?”
  嫌惡的小手拍開他。
  袁克殊又好气又好笑。“先架設貨車底盤有什么不對?”
  “你委實遜得缺乏毅力!積木的用意在于激發創作潛能,玩家只曉得一味跟著說明書的指引走,有什么樂趣?”繞珍橫睨他一眼。
  “原來如此。”他頗為受教。“歡迎你有空慢慢賞玩,不過我現在正陷入工作中,能否依,正常步驟陪我走一遭?”
  “什么工作?”她不曉得堆積木也能稱之為工作。
  話又說回來,她似乎從未听聞袁克殊提起“工作”方面的相關話題,除去她老爸曾經詢問的那一次。
  “就是咱們現在正在進行的大事件。”輸到他若無其事地聳肩了。
  亮晃晃的金光映在他們倆身上,更襯出他烏發、深膚、黑T恤的陽剛味。真是奇怪,一個大男人沉溺繽紛的游戲器具里,卻還能保有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式,老天也未免太厚寵他了。
  “你是說,閣下的工作就是擺弄玩具?”她試探性地問。
  “對!”他繼續點頭,明知她好奇得要命,卻故意將正解藏匿在舌根下。
  “嘿嘿!這可奇了。”繞珍不可置信地駭笑。“‘童年玩家’花多少錢雇用你幫他們玩玩具?”
  “不多。”他動手扣住四只模型塑膠胎,隨口吐出一個數字。
  “啥?”她的眼珠子險些蹦出來。“那票瘟生花六位數字要求你替他們耍樂子?”
  如此這般的好康,怎地從沒讓她碰到過?!
  “我能了解你的意外。”袁克殊寬容地拍拍她的削肩,無辜的眼神摻雜了狡獪。“接下這樁CASE實在得不償失,是不?我好歹也該多加個七、八万。只不過,我轉念想想,這次來台灣既然以度假為由,倒也沒必要太在意金錢,大伙儿交交朋友才是最重要的!”
  敢情他老兄還嫌少呢!
  “什么世界呀?太不公平了,天道靡常!”她拚命搖頭,無法接受明擺在眼前的事實。“同樣接CASE,我能賺到你的一丁點零頭就該偷笑了。你給我說清楚,為何我玩積木得花錢買,你堆積木就有錢賺?”
  “別這樣,你人瘦骨突,搖起來不好看。”他的巨靈掌罩住她后頸,阻止她猛烈運動脖子的行為;親昵的舉止相當像半擁抱狀態。“你應該听說過,歐美國家對于儿童玩具的安全性規定出非常嚴苛的標准。”
  “那又如何?”她太專注于袁克殊的談話,暫時忘記抗議自己的豆腐被偷啃一口。
  “所以歐洲的玩具制造業中,有一門极為專業的學問──童玩安檢,從事這項安全檢查的專家必須經過國家考試,而后發与資格證書,情況有點儿類似律師或醫生之流。”
  “你恰好擁有童玩安檢的資格?”她稍微听出一點眉目。
  “對!替我把方向盤找出來。”他要求協助。“歐洲的几國政府規定,每种新型玩具正式登記注冊之前,必須通過安檢專家的查驗,并且在申請表格上背書證明,才能取得生產執照,因此安檢專家在玩具制造業算是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也等于是消費者的第一關守門員。”
  “真犀利!”她又嫉又羡。“這樣看來,你光是收受賄賂金就賺翻了!”
  “謝謝你的評价。”袁克殊青她一記白眼。
  “可是咱們台灣又沒制出相同的規定,‘童年玩家’干嘛花那筆冤枉錢?”她隨即眼紅。
  “因為他們下個年度即將攻占歐洲市場,遲早必須將自行開發的玩具送檢,所以才委聘我。否則他們都已在台灣正式銷售了,還檢查個什么勁儿!”
  “這樣呀!好优哦……”繞珍大歎人生的不公平。她作夢也沒想到天下真有一門行業可以靠“玩樂”賺錢。“你待在歐洲的七年,專門靠童玩安檢執照的手段攢錢?”
  “之一。”袁克殊認為自己并未說謊,只不過隱瞞“少部分”真相而已,包括他是“童年玩家”与英國聯銷公司的代表身分,以及他恰好擁有一些台灣股權的股東身分。
  他多花了一分鐘檢查積木的邊緣,而后決定它鋒利的程度稍微超過合理的范圍。
  “何謂之一?”她的笑容再度被納悶吞噬。
  “‘之一’就是還有之二、之三的意思。”一根斷發黏在她的鼻尖,袁克殊順手替她拂掉。
  “請問閣下之二、之三的賺錢術又是干什么的?”莫怪乎全世界嚴重的貧富不均,因為錢財全被他這种高手塞進荷包了。
  “你好像非常關心我?”他忽爾頓住手邊的動作,直拿一雙深邃的黑眸凝視她。
  這家伙就是這一點討厭。
  每次都彷佛蓄意戲耍她做的,前一刻鐘兩人還正正經經地交談著,下一秒鐘他忽然凝定了探幽的眸心,盯住她。
  她覺得自己都被他搞胡涂了。有時明明見他十足認真,待她真要擺出肅穆的心情和他推究下去時,他又瞬間恢复戲謔的姿態,取笑她端嚴的神情“就像一棵充了氦气的四季豆”。
  似真似假,若嚴謹若流气,簡直比女人更難捉摸。偏偏他看起來又十足的陽剛,教人不气結都不行。
  常人總是偏好以“謎樣”來形容女子,她卻認為,這個詞匯毋宁更适合用在袁克殊身上。他可以維持表面上的平靜無波,卻憑藉著區區一來眼波傳達翻云覆雨的訊息。
  “不,我只是在盤算綁架你應該勒索多少贖金,才會值車馬費。”這回她學乖了。
  無論袁克殊動用何种千奇百怪的表情,她一慨以“老僧不動不聞”應對之,以免再度被他用來做為增加生活情趣的笑料。
  “哦──”他的鼻音勾拐成旋律。
  分針似乎移動了天長地久。她低首自顧自地整頓塑膠積木,他則一股勁儿地盯視她。
  半晌,古銅金的手掌忽爾抽掉她忙碌的目標。
  繞珍愕了一下。
  “干嘛?”她仰頭,一張大特寫的肅黑臉孔恰恰移近她面前五分公之內的領域。
  面對這种意外,她不倒抽口冷气是不可能的。
  卡文克萊古龍水順著這口抽气,鑽進她的心脈、肺葉。
  袁克殊的眼神依然謎樣,嘴角卻勾起坏坏的邪笑。
  她的芳心,莫名其妙地怦動起來。
  缺氧!沒錯,一定是這個緣故!
  “你,”他驀地啟齒,划破沉靜的低嗓几乎震跳了她。“交過男朋友沒有?”
  “要──要你管!”她嫣澀而不自在地別開眼。
  袁克殊突然湊近,鼻尖埋在她的耳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繞珍只覺得嗅覺、唇齒間充斥著他的古龍水味,腦中暈眩,几欲昏茫過去。
  “嗯……味道又青又澀,一聞即知是培育未完全的嫩豆苗,想來應該還不到發情的成熟期。”低啞的嘲弄抖進她內耳。
  繞珍緊緊含著救命的一口气,不敢太用力呼出來,深怕拂中他的鬟際。不知為何,這种交換体息的方式竟比直接的短兵相触更──曖昧。
  “誰跟你發情!先生,我可不像閣下的歷盡滄桑。”她故意凶巴巴地頂開他。
  不推還好,這么一妄動,反倒累了她自投羅网。他的膚色非但近乎古“銅”,連硬度也与銅筋鐵骨相差無几。
  枉費繞珍十項女鐵人的威名,兩手并用地抗拒竟然還奈何他不得。
  既然她率先出手,袁克殊也樂得心安理得地反擊,矯健的身軀四仰八叉地,立刻將她制伏、壓扣在波斯地毯上。
  她馬上陷入全然的劣勢。
  “喂!”繞珍又急又怒。“你想干什么?讓我起來。”
  她奮力將他排拒在半截粉藕臂以外。
  袁克殊輕輕向下施壓,就縮短了兩人的距离。
  “別擔心,小處女,我又不會吃了你。”他狡猾地笑。
  這臭男人分明了解她的尷尬,偏又故意提起一些涉及兩性親密的字眼逗弄她。繞珍忍不住掄拳狠捶他。
  可惜,短短兩寸的間距,她能施力的程度畢竟有限。
  英气、嬌赧共存的粉臉,霎時脹紅了。
  “起來,我快喘不過气了。”此言非虛,剿悍的闊胸平貼著她,几乎奪走肺腔吸取氧气的空間。
  “你先告訴我,以前雖然沒交過男朋友,總被异性追求過吧?”他依然好整以暇地欺壓她。
  看樣子,沒問到答案,他是不會輕易休兵的。
  “有……但是這不干你的事。”她惡狠狠的。
  袁克殊對待异性自然比她更有經驗。通常,性格外放的女人傾向于以怒气來掩飾自己的羞怯、無助。她的虛張聲勢實在英雄無用武之地。
  “那些拿汗毛當胡須留的小子通常如何追求你?”他饒富興味地綻出晶亮的白牙。
  繞珍下意識別開臉,又被霸道的大手轉回正前方。
  “寫……寫信呀!否則還能怎么樣?”她粗魯地回嘴。
  “哦?”邪笑的弧度加寬了。“他們……沒有嘗試牽你的小手,或者……這樣?”
  薄薄的暖唇蓋上她的小嘴。
  啊……我的媽……
  繞珍險些暈過去。
  “不……不要放縱你的男性荷爾蒙……分泌得太過旺盛……”她無助地側開粉頰。
  袁克殊順勢烙印上她的頸側,運動T恤在掙扎中松出大范圍的香肩。他沿著這道完美的弧度,啃嚙著她的乳白肌膚。
  青春女子馥郁的体香,如絲如縷地盈滿他的嗅覺。
  淡幽幽的、夾著清新的汗味……
  香汗淋漓。
  以往他對中國文人的用語習慣總是抱持怀疑的態度──汗就是汗,不會熏人已經很難得了,何來“香汗”之說?
  直到這一刻他才發覺,原來汗味也可以是好聞的。
  原本調戲居多的吻,不自覺變了質,心如猿、意似馬……
  粉嫩的頸項和肩胛似乎源源發散著磁力,緊緊吸覆住他的唇。
  他用力吮著、吻著,直到無瑕的玉肌表面浮現淡紅色的痕斑,一處、兩處、三處──
  “啊!”她低呼。
  趁她兩唇未合攏之際,侵略性的嘴緣攫捕住空隙。
  繞珍并未反抗。
  因為她已經被整治呆了!
  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膽敢,亂親她!
  不!應該說,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親完她之后,依然健在于人世。
  但……他還沒親完她呀!腦海深處一道微弱的細音反駁道。
  她昏昏沉沉的,心田茫然無措。
  該怎么辦?現在就打他,或者,等他侵犯完畢?或者,邊打他邊讓他親?或者……
  不行,她亂了!全亂了!早在兩副軀体交貼之際,就已失去自主能力──
  恍惚中,感覺到他的舌探入口中,挑逗她的內在領域,雖然有點不衛生,卻又透著無比的自然而舒坦。
  一個人怎么可能同時處于窒息与舒坦?
  拉貝迪特摩,法文,“短暫的死亡”,艷情的法國人用以形容絕佳之吻。
  而他結結實實地“殺死”她一次。
  “挂──號──信!”郵差殺風景的吼聲与三記門鈴同時響起。
  彷佛冷水兜頭澆灌下來,讓她瞬間從瀕危中复生。
  繞珍猛然推開他,跌跌撞撞地爬向最偏遠的角落。
  他深暗如墨的臉龐現出潮紅,眼眸依然出奇的清亮。
  溜!
  保命要訣躍進她腦中。
  她不暇細想,扶著昏沉的漿糊腦袋顛奔出客廳。
  “我等你回來!”狂猖的誓語一路追著她出廳。
  甚至尾隨她回到家里,關進房內,鑽入她包覆自己的被窩。
  我等你回來!
  不,她才不會回去!
  她發誓,下半輩子都將回躲這個如魔如怪的男人!
  足足半個鐘頭之后,繞珍終于探出頭來,深吸一口輕爽鮮气。
  迷迷蒙蒙的眼,自然而然瞟向慣坐的窗口,玻璃窗敞開著,吹進懊熱的風。
  隔著兩家的庭院,就是那個男人的房間了。
  她的追尋要務,再度宜告失敗。
  思及方才的放浪形骸,繞珍羞愧地掩住面頰,不敢置信。天!她怎么會如此輕狂?
  一瓣碎花飄呀飄的,流浪進她的閨房,停頓在松枕上。
  繞珍捻了起來,突然發覺今天午后的艷遇就像這瓣小花一般,如真若虛,難以自主。
  自在飛花輕似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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